當(dāng)然，繡坊只接高級貨。

    而那些刺繡的技法，更是炫目至極，看得艾輝驚嘆不已。

    第五十九章 要求

    有一個和自己年紀(jì)差不多的小姑娘，她的元針就像一群跳動的銀魚，繡布就像池塘平靜的湖面，元針靈活無比的在布面上跳動，靈動至極。

    還有一位，她的元針，就像是箭矢破空，甚至?xí)a(chǎn)生嘯音，她面前的繡布仿佛是銀絲編織而成，通體雪亮，元針扎在上面，發(fā)出類似空頭的咄咄聲。

    還有一位中年女子，繡布架在一座形狀奇怪的火爐旁，元針每次都會從火爐的火焰中飛掠而過，帶起一蓬火焰，沒入繡布上，留下一個個金色的點，煞是好看。

    今天見到的一切，徹底顛覆了他對刺繡的認(rèn)知。

    老頭對艾輝的回答很滿意，他身旁的老太太卻不滿意，老頭可以這樣說，艾輝這樣說她就不爽了，冷哼一聲：“一派胡言！鍛煉方式？刺繡在你眼中就是一種鍛煉方式？”

    老頭一聽就知道壞了，老相好這是真生氣了。對于一位把一生都奉獻給刺繡的大師來說，在她面前說刺繡只是一種有效鍛煉方式，她如何不動怒？

    糟了糟了，早知道就先把老相好的身份和徒弟說的，老頭拼命給艾輝使眼色。

    艾輝看著老師，老師在朝他擠眉弄眼，可是……代表什么意思？

    “明秀。”老太太冷哼一聲。

    一位溫婉明媚的女子走出來：“師傅！”

    圍觀的小姑娘，早就噤若寒蟬，老太太生氣了。一些膽子小的，都開始往后溜了。

    老太太面若寒霜對艾輝道：“我的繡坊也不是想進就能進來。十天，只要你能織好一匹輕紗，就有資格進來。”

    周圍的其他小姑娘們響起整齊的吸氣聲，她們一臉同情地看著艾輝。艾輝連穿針都那么勉強，運針也沒有學(xué)，紡布這樣的高難度，怎么可能完的成？

    從周圍的反應(yīng)，艾輝也知道紡布絕對不是容易完成的活。他知道肯定剛才自己說錯了話，惹惱了繡坊主人。不過他并沒有太過于驚慌，驚慌也沒有用。

    “玉芩！”老頭臉色微變，不滿道：“你這不是為難他嗎？他一個新手，怎么可能十天織一匹布？”

    “我有我的規(guī)矩?！崩咸珗猿?，毫不退讓：“如果你不高興，就帶他離開?！?/br>
    艾輝看老師臉漲得通紅，連忙道：“我愿意接受考驗。”

    老師會覺得生氣，艾輝反而一點都不生氣。一點考驗算什么，在蠻荒的時候，想學(xué)到一點東西，不知道要求人多久，有的時候還要拿東西去換。

    沒有誰有義務(wù)幫助你，所有的一切，都需要自己去爭取，水、食物、錢和陽光。

    老太太提的要求很正常啊，比起蠻荒的元修大人，這樣的要求很友善，都不用花錢。

    老太太對艾輝的態(tài)度有些意外，但是依然寒著臉：“明秀，給他演示一遍雙流織法。”

    “是。”

    明秀向艾輝微笑行禮：“見過師弟！”

    明秀剛才就一直在觀察艾輝，看他從開始到現(xiàn)在，都沒有流露出驚慌之色，一直很平靜。她當(dāng)然知道艾輝哪一句惹惱了師傅，但是在這個時候，她也沒辦法提醒。

    她想著待會演示的時候，演示得慢一點。

    其實她也知道，對于一個新手來說，看一遍就會紡布，那是根本不可能的。紡布一般都要等學(xué)徒進入繡坊兩年之后，才會學(xué)到。

    艾輝的氣質(zhì)安靜，寵辱不驚，讓她頗為欣賞。至于那句話，她不像師傅那樣覺得冒犯。一個男人會真的愛好刺繡？那才奇怪！

    師傅心里其實也是知道，但是聽到那句話，還是克制不住怒火。

    明秀也有些頭疼，師傅正在氣頭上，自然毫不客氣。等氣順了，想到把王爺爺惹生氣了，只怕心里又后悔，到時候唉聲嘆氣好久。

    艾輝連忙回禮，有些不習(xí)慣道：“見過師姐?！?/br>
    他感覺自己就像回到古代，連稱呼都這么奇怪。感應(yīng)場早就不流行師弟師姐這種稱呼，看來繡坊是一個比較傳統(tǒng)的地方，艾輝這么想。而且，從稱呼上，也能看得出來老師和繡坊主人之間的關(guān)系，不同尋常。

    從進來的時候，艾輝就察覺到這一點，老師對繡坊很熟悉，應(yīng)該是經(jīng)常來。

    艾輝對于女人的理解很匱乏，他不知道怎么形容明秀師姐，只是覺得明秀師姐很漂亮，讓人很舒服，態(tài)度很友善親切。

    “雙流織法是一種基本的織法，用來紡布所用，以輕紗為主。它的特點是，雙針并行，交錯相織，線走陰陽。所謂的線走陰陽，就是縱向和橫向同時并行的意思?！?/br>
    明秀的聲音軟糯，十分好聽，她的語速很慢，盡量用淺顯的話來講解。

    纖手虛引，不遠處的繡線架上的紗錠飛快轉(zhuǎn)動，兩根紗線筆直飛到她面前，不知何時，兩根元力針漂浮在她面前，紗線精準(zhǔn)無比穿過元力針。

    看得艾輝眼前一亮，這一手真是帥氣啊。比起剛才自己費盡力氣穿針引線，這一手不知道要高明多少倍。

    元力控制恰到好處，手法嫻熟，目光精準(zhǔn)。

    如此精細的控制，如果用在戰(zhàn)斗上，那就太可怕了。艾輝的腦海中已經(jīng)聯(lián)想到幾種可能的攻擊方式和戰(zhàn)斗的場景，殺傷力十分可怕。

    如果用于黑暗中襲擊，威脅更大。

    “雙流織法是最簡單的織法，需要同時cao控兩根元力針，這種織法的關(guān)鍵是要讓連根元力針的節(jié)奏協(xié)調(diào)一致。師弟準(zhǔn)備好了嗎？我要開始演示了，有點難度，師弟請注意?！?/br>
    “師姐請稍等?！?/br>
    艾輝指著院子里堆放的一些在等待纏繩的劍，忽然開口說：“弟子能借用一把劍嗎？”

    明秀看了一眼老太太，老太太不知道艾輝要干嘛，但是此時的怒氣稍消，冷哼：“給他?！?/br>
    一名繡女連忙取來一把，遞給艾輝。艾輝行禮致謝，接過劍，他沒有把鐵劍抽出來，而是連鞘一起掛在自己的腰間。所有人都看著他這個莫名其妙的動作，搞不清楚他在干嘛。就連老頭也一頭霧水，難道那把劍有什么特殊之處嗎？這件沒有什么特別之處啊。

    艾輝的左掌按住劍鞘，右手握上劍柄。

    劍柄沒有纏繩，冰涼硌手，但是艾輝的手掌，卻完美的貼合。握上劍柄的瞬間，世界陡然變得安靜，所有的雜念，就像是潮水一樣退去。

    他抬起頭，內(nèi)斂的眸子明亮有如星辰。

    “師姐，可以開始了。”

    第六十章 劍胎之變

    艾輝的舉止，明秀看不懂，但是她能看出來，艾輝似乎有點把握。

    而且……

    剛才在艾輝握劍的瞬間，她有一種錯覺，艾輝的氣質(zhì)好像有一些變化。她形容不出這是一種什么樣的氣質(zhì)，甚至在她仔細看的時候，她覺得那是自己的錯覺。

    眼前的艾輝一動沒動。

    “那我開始了。”

    明秀話音剛落，原本停在她面前的元力針動了，兩道寒光正在空中一閃而逝，緊接著寒光如織，繡架上的紗錠轉(zhuǎn)得飛快。

    明秀的元力針竟然幻出宛如流水般的光芒，薄薄的輕紗步在半空中緩緩生長變長，嘶嘶的紗線摩擦聲不絕于耳。

    “明秀師姐好厲害！”

    “好快！雙流織法怎么可能有這樣的速度？天吶，我連明秀師姐一半的速度都沒有！”

    “快看，雙流，橫縱都有水波紋，厲害??！”

    “果然是大師姐啊，大師姐以后肯定要成明秀大師！”

    ……

    周圍圍觀的繡女們驚嘆連連，她們天天學(xué)習(xí)和接觸刺繡，遠比一般人更加了解。也正是因為更加了解，她們才會如此驚嘆，因為她們知道做到這一步是多么不容易。

    老太太看到明秀的表現(xiàn)，也不由露出欣慰之色。繡坊的繡女雖然眾多，但是有能力繼承她衣缽的，只有明秀。雙流織法是一種基本的織法，并不算難，但是想練到登峰造極的地步，卻同樣非常困難。

    和老太太心中欣慰不同，老頭的心情大為緊張。

    嘶嘶的聲音和議論聲中，左手按劍鞘右手握劍柄的艾輝，姿勢異常奇怪，他就像雕塑般一動不動，唯獨眼睛明亮無比，緊緊盯著明秀面前如同水波漣漪般的光華。

    當(dāng)艾輝摸上劍柄的瞬間，他就察覺到劍胎種子和以前不一樣。

    以前的劍胎若隱若現(xiàn)，他雖然能感覺到劍胎種子的存在，但是卻很難準(zhǔn)確地描述。但是這次，他“看”到了劍胎種子，那是一縷極微小的藍色劍芒。

    非常非常微小，微小到能不能稱之為劍芒都不一定，但是艾輝的心神卻在一瞬間被它吸引。它的藍色和定心緋藍的藍色如出一轍，就那么孤零零、驕傲地存在自己眉心的一片混沌之中。

    手中的長劍，就像自己身體的一部分。這樣的感覺以前也有，但是沒有這次如此強烈。艾輝甚至能感覺到自己的思維，仿佛都沿著長劍延伸。

    他的心神沿著長劍延伸，看向明秀。

    如同水波漣漪般的針芒，在艾輝的眼中，似乎變慢下來，他能清楚看到元針運行的軌跡，能看到元針是如何彼此穿插，線紗是如何交織，甚至他能看到元針帶動的氣流，能夠穩(wěn)定線紗。元針在空氣中微顫，它們之間能夠產(chǎn)生一種吸力，那是細小的空氣渦流，能夠讓兩者之間保持適當(dāng)?shù)木嚯x。

    真是奇妙！

    艾輝靜靜地看著，他知道不是元針便慢了，而是他的洞察力變快了。他欣賞著美輪美奐的畫面，眼前的畫面真是充滿美感。

    明秀師姐看上去只是控制元針，但實際上，她全身的肌rou并非松弛，同樣并非緊繃，而是處于兩者之間。她舒展的雙臂，幫助她穩(wěn)定身體的重心，使之恰在最黃金的切割點上。

    那是力與美的畫卷。

    而元力則是這幅畫卷上流淌涓涓細流，它們穩(wěn)定得就像旋轉(zhuǎn)的紗錠，充滿節(jié)奏感的均勻元力，維持著元針高速運轉(zhuǎn)。

    艾輝學(xué)到很多東西，比如控制元針的元力一定要均勻，只要這樣，才能夠提高元針的速度。

    但是這樣的變化，并不足以讓艾輝驚訝。雖然現(xiàn)在比以前更加直觀和清晰，但是以前他也能看到。

    真正讓他感到吃驚的，是這次他看到的一些他無法理解的東西。

    他看到了明秀師姐身體周圍的繚繞的淡淡霧氣，他不知道那是什么。它會不斷的變幻形狀，一會像柔軟的光帶，有的時候卻像霧氣縹緲，有的時候會一片片，像飛舞的鱗片。

    而在明秀師姐元針漾起的水波紋里，一個個隱約的光點，忽明忽滅，就像是散落在水池里的星星。

    這些都是這次才出現(xiàn)的，以前從來沒有出現(xiàn)過。

    想了半天，艾輝也不知道這些都是什么。

    劍胎種子吸收了定心緋藍，發(fā)生了變異。為什么它會吸收定心緋藍？艾輝到現(xiàn)在都沒有想明白。他在劍典中沒有找到答案，古代的很多材料和現(xiàn)在都完全不同，稱呼、性質(zhì)都發(fā)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定心緋藍就是新產(chǎn)生的東西，在修真時代沒有。那個時代肯定也會有類似的東西，但是艾輝不知道是什么。

    劍胎種子修煉方法殘缺不齊，大半還是他自己補充完整的，到底會出現(xiàn)什么情況，他心里一樣沒有底。

    好在現(xiàn)在來看，劍胎種子無意中吸收了定心緋藍，反而壯大了許多。艾輝猜測定心緋藍肯定是含有某種能夠幫助劍胎種子修煉的物質(zhì)。

    可惜沒有定心緋藍了，他也連最便宜的都買不起，要不然可以研究一下，劍胎種子的修煉需要什么類的物質(zhì)。

    這樣的念頭在艾輝腦海中一閃而過，便像狂風(fēng)中的蠟燭小火苗，立即消失不見。

    定心緋藍，八千萬！

    雖然艾輝被劍胎的變化震驚，但是只要一想到，這是八千萬換來的變化，他心中的震驚便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