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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嫡女榮華路在線閱讀 - 第53節(jié)

第53節(jié)

    蒹葭在一旁拍著她的脊背安慰著,見她稍稍緩和了才輕聲問:“姑娘,奴婢仔細觀察了這些兵士,個個兒都瞧不出異樣來。那頡巽可汗當真在其中嗎?那些兵士哪個也不像是他本人啊。”

    蘇簡默不作聲。她這一路上也在暗中觀察,卻終無所獲,此人做事還真是滴水不漏。

    “蔣武呢?”蘇簡問。

    蒹葭回道:“蔣護衛(wèi)隱藏在暗處,他武藝高強,蠻夷眾人想來不會發(fā)現(xiàn)他的蹤跡。不過只要姑娘一聲令下,他必定會以最快的速度生擒頡巽可汗。”

    蘇簡點了點頭:“先別慌,再等等看。直覺告訴她,這條迎親的隊伍并不尋常,那頡巽可汗很可能就藏匿在其中。”

    這時,馬車突然停了下來,旋即三位婢女掀開簾子一一走進來。她們穿著自己國家特有的服飾,紫色的輕紗從額頭開始向后將墨發(fā)遮了個嚴實,在后面打了個結(jié),上面又有珠寶做點綴。前面白色煙羅遮了半邊臉,只露出一雙妝容精致濃密的大眼睛。

    身上穿著紫衣裙,衣裙松松散散卻又很密實,連頸間的肌膚都不曾露出半分。放眼望過去時,倒像是用床賬裹得嚴嚴實實的大粽子。

    “端和公主殿下,我等進來服侍您。”為首的一名女子說話道。

    蒹葭甚為不悅地瞪了她們一眼,什么服飾,簡直跟進來監(jiān)視她們沒什么兩樣。

    蘇簡倒是神色如常,對著那三名侍女微微頷首:“有勞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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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幾日后

    穆煥率領(lǐng)大軍趕回長安,待聽聞蘇簡已隨著迎親的車隊離開時氣得大發(fā)雷霆。他連王府都沒來得及回,直接策馬奔赴皇宮。

    彼時太后正倚在貴妃榻上打盹兒,她許是做了什么美夢,睡覺時唇角都噙著一抹笑意。

    恍惚間,她覺得有什么冰涼之物挑起了自己的下巴,她側(cè)頭想要躲開,下頜卻好似被什么鋒利的東西刺了一下,一股血腥味兒沖擊著她的鼻端,她疼得蹙了蹙眉頭,整個人頓時清醒了。

    太后睜開眼的一剎那,穆煥正居高臨下地望著她,手上長劍未收,鋒銳的尖端因割破了她如雪的肌膚,此刻已染上點點血跡,殷紅奪目。

    迎上穆煥那雙凜冽的目光,太后情不自禁打了個寒顫,眼中明顯有了懼意,卻又佯裝欣喜道:“王爺怎么這時候回來了,不是說要到二月份嗎?也不提前快馬回來報個信兒,也好讓哀家親自去迎?!?/br>
    穆煥握著劍柄的手青筋暴起,手里的長劍逼近她幾分:“別以為你是當朝太后我便殺你不得,我能讓你坐上這個位置,也能頃刻間讓你永墮地獄,萬劫不復(fù)!”

    他的話冰冷無情,眸中殺機暗浮,太后脊背一陣發(fā)涼,卻佯裝鎮(zhèn)定:“王爺是因為端和公主和親一事來跟哀家吵架嗎?蠻夷大軍入侵,王爺你又遠在邊陲,哀家別無他法只好和眾卿家商議和親。端和公主是荊啟太子替其父選中的,你讓哀家怎么做?”

    穆煥冷笑一聲:“事到如今,你倒是把事情推的一干二凈,合著此事乃是你不得已而為之?”

    他說著不等太后回答,從胸前摸出一封書信甩在她的臉上:“既如此,那么就請?zhí)蠼忉屢幌逻@些書信是怎么回事?!?/br>
    太后看到書信面色大變,這是她幾日前寫給荊啟太子的,內(nèi)容是穆煥得知此事必然會快馬加鞭的趕回來,讓他們速速前進,莫要耽擱了行程。

    太后頓時有了懼意,語氣也放軟了些:“你聽我說,我只是怕引起兩國交戰(zhàn),到時候百姓……”

    穆煥拿劍橫在她的脖子上:“少拿這些冠冕堂皇的借口來搪塞我,你自己心里什么齷齪想法自己清楚。以前念及你是陛下生母,本王不跟你計較,沒想到你敢如此設(shè)計本王!”

    眼看著他怒極之下劍已劃破她頸間的雪肌,外面得知消息的小皇帝匆匆趕來:“穆叔叔!”

    穆煥手上動作微滯,卻并未回頭。

    小皇帝面露急切地過來抓住了他身上鎧甲的一角:“穆叔叔,此時不是找母后發(fā)問的時候,蘇jiejie已經(jīng)離開長安三日了,你趕快去追,還來得及!”

    方才穆煥正在氣頭上,如今經(jīng)小皇帝一提醒頓如醍醐灌頂,他鳳目微翕,冷冽的目光一點點收緊。默了片刻,他收起手中長劍,說出的話比帝王還要有三分魄力:“此事本王絕不會善罷甘休,太后娘娘好自為之!”

    眼見他闊步出了大殿,太后無力地跌坐在地上,面色早已慘如白紙,頸間的血還在淌著她卻渾然不覺得痛,眼中有熱淚滾滾而落,無限凄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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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經(jīng)第四日了,蘇簡卻仍瞧不出這隊伍當中有何不同。眼看著離長安城越來越遠,蘇簡自己也有些沉不住氣了。

    她看似安靜地坐在馬車內(nèi),手心里攥著的帕子卻早已被汗水打濕。心上似乎有一根弦緊緊繃著,讓她強打起精神來,怎么也不肯放棄。

    一名婢女遞了茶水過來,卻沒說話。那婢女頷首低眉,長長的睫毛垂下來,看上去唯唯諾諾的樣子。蘇簡下意識看向她,卻并未去接那茶盞,眼神里透著若有若無的打量。

    旁邊的另一位婢女替她開口道:“公主看上去身子不適,喝口茶水潤潤喉吧。”

    這婢女名叫吉婭,馬車里的三位婢女當中只有她偶爾會開口說兩句話,其余兩位一直閉口不言。

    蘇簡看了吉婭一眼,又望向奉著茶水的婢女:“你是啞巴?”

    那婢女頷首低眉,并不答話。

    吉婭替她道:“回公主,她叫尋婭?!闭f著又指了指馬車門口坐著的那個,“她叫赫婭,她們二人聽不懂漢話?!?/br>
    蘇簡了然,卻也沒再多問,接過尋婭遞來的茶水抿了一口。

    飲罷茶水,她隨意地掀開簾子望向外面:“近日風(fēng)大,天氣干冷,想必外面隨行的眾人也早已口干舌燥了吧?”

    說著,她轉(zhuǎn)而看向蒹葭:“咱們帶的嫁妝里不是有上好的御酒嗎,拿出來分給這些將士們,也好抵御風(fēng)寒?!?/br>
    蒹葭不知她家姑娘葫蘆里賣的什么藥,卻依舊點頭應(yīng)了諾。

    ☆、第77章

    蒹葭下去吩咐時, 吉婭在蘇簡旁邊道:“公主寬厚, 不過飲酒容易誤了行程,只怕不妥?!?/br>
    蘇簡道:“不過讓大家停下來喝口酒暖暖身子罷了,怎能誤事?何況你們?nèi)敝貍€個兒都是英雄, 想必酒量并不差吧?”

    她說著沒再理吉婭, 自己也隨之下了馬車。

    蒹葭看到她走上前:“姑娘,酒準備好了?!?/br>
    蘇簡順著她指的方向望去,只見不遠處的長木案上并排擺了二十多碗酒。

    蘇簡望向荊啟太子:“端和即將遠嫁塞北,從此無依無靠, 還需仰仗太子和諸位扶持,略備薄酒不成敬意,不過是給大家祛祛寒。太子以為如何?”

    荊啟太子看她一眼, 右手放在心口對她躬身施禮:“公主有心了?!闭f罷對著眾人揮了揮手,眾人紛紛過去飲酒。

    蘇簡站在一旁默默看著,仔細端詳著每一個人。

    荊啟太子不知何時站到了她的身后:“公主在看什么?”

    蘇簡微微一怔,旋即面露憂色, 輕輕搖頭:“也沒什么, 只是想到今后再也不會回來了,略有些傷感而已?!?/br>
    荊啟站在她側(cè)后方凝視著她, 叫她皓白如玉的脖頸處有發(fā)絲隨意飛舞,堪稱國色的面頰此刻爬滿哀痛,眉頭都跟著擰緊了。讓人瞧著竟莫名覺得有些揪心。

    他撇過臉去不再看她:“公主既然是和親,代表的便是兩國和平,我父汗必定會善待公主的?!?/br>
    蘇簡突然看向遠處的一棵梧桐樹, 伸手指了指那個方向:“那樹上掛了不少福帶,想來過往行人沒少在此地祈福,端和即將遠離故土,還望太子能容端和前去拜上一拜,以求父母平安,家國太平。”

    “這……”荊啟似乎有些猶豫,默了會兒道,“那本太子隨公主前往?!?/br>
    蘇簡道:“太子乃草原人士,本不信這個,去了只怕不妥?!?/br>
    說完見他似乎很不放心,便隨意指了個婢女:“讓那個尋婭隨我去吧,她聽不懂漢話,倒是再好不過的人選?!?/br>
    荊啟看了眼尋婭,默默點頭。

    尋婭隨著蘇簡走至前方的梧桐樹下,垂首站在一旁默不作聲。

    蘇簡瞥了她一眼,和蒹葭一起上前幾步跪下去,雙手合十默默念著什么。

    “蔣武在哪兒?”蘇簡壓低了聲音問。

    蒹葭眼珠轉(zhuǎn)了轉(zhuǎn)似乎在搜尋著蔣武的身影,旋即道:“應(yīng)該就在咱們附近?!?/br>
    蘇簡點了點頭,突然站起身來看向?qū)I:“我不會你們的語言,你教我兩句如何?省的到了你們?nèi)背闪嗣@啞人。”

    尋婭抬頭看向她,目光里透著困惑。

    蘇簡嗤笑:“頡巽可汗與我大舜征戰(zhàn)多年,當初能只身入我大舜軍營,能聽不懂我說的話嗎?我只是沒想到,頡巽可汗堂堂男兒居然扮個女人,若傳出去豈不貽笑大方?”

    說罷,她細細打量著他,眉眼間透著譏諷:“不過大汗身形如女兒般嬌小,如此妝容倒也極適合你?!?/br>
    尋婭抬眸看向她,一語不發(fā)。突然一步步向她逼近,因為面紗遮面,蘇簡瞧不出他此刻的情緒。但那雙仿若瞧見了自己喜歡的獵物一般的目光讓她情不自禁打了個寒顫。

    她拉著蒹葭一步步后退,面色佯裝鎮(zhèn)定:“可汗想做什么?”

    尋婭緩緩開了口,聲音果如蘇簡所料,是男人的聲音:“端和公主如此機敏,難怪入了穆煥的眼。聽說你的姐夫是尹明德,他和穆煥可都是我塞北的大敵,說起來你們蘇家也算與我們?nèi)庇芯墶?!?/br>
    眼見他一點點逼近,蒹葭沖上前將蘇簡護在后面:“不準傷害我家姑娘!”

    尋婭不以為然地聳了聳肩,還欲再上前,突然臉色一變,整個人立在當場。

    蘇簡和蒹葭聞聲望去,卻見蔣武不知何時出現(xiàn),此刻正握著一柄長劍直指他的后背。

    蘇簡松了口氣,對著蔣武吩咐:“他便是頡巽,拿下!”

    尋婭哈哈大笑兩聲,隨手扯掉面紗露出真容來,頸間的喉結(jié)格外眨眼,一看便知是男子。

    “我不過是一尋常兵士,女扮男裝純屬好玩,沒想到竟然有人因此覺得我是頡巽可汗,簡直是天大的笑話!”

    蘇簡莞爾一笑,沖他挑眉:“難道你不是嗎?”

    那人沒有回答,只是饒有興味地望著她:“你怎么發(fā)現(xiàn)我是男子的?”

    蘇簡道:“三個婢女服侍我,卻只有吉婭一人跟我漢話。其實赫婭應(yīng)該也是會講漢語的吧,她不說話只是為了掩護你。因為你知道,不管你裝扮得多像女人,一說話必然露餡兒??扇糁挥心阕约翰徽f話你又擔(dān)心我會起疑,便拉了赫婭來混淆視聽?!?/br>
    那人雙手抱環(huán),似乎在認真傾聽。

    蘇簡繼續(xù)道:“其實你掩飾得很好,我觀察了那么多侍衛(wèi),卻無論如何也想不到你堂堂塞北的可汗居然扮成婢女混在我身邊??晒种还帜闾^憐香惜玉,方才遞了一杯茶水給我。”

    那人眉梢一挑,明顯已經(jīng)了然了:“你看了我的手心生懷疑,所以才請眾人飲酒,其目的是為了看看我的這雙手和外面那些男人有何不同?”

    蘇簡并不否認:“通過我的觀察,塞北的侍衛(wèi)因常年經(jīng)歷風(fēng)沙,背部裂痕斑駁,而手上因為常年握刀也滿是厚繭,看上去顯得粗獷。至于女子,她們骨架纖細,雖然肌膚不如我們大舜之人白皙,卻也是細嫩滑膩的,比如吉婭的手?!?/br>
    “你還沒看過赫婭的手,怎么不先懷疑她?”

    蘇簡搖頭:“她是女子,昨日她和吉婭細聲交談時我聽到了。她們說的是你們的語言,我雖然聽不懂,但聲音是男是女我辨別的出來。”

    那人突然笑著拍了拍手:“你的觀察倒是細致入微,我不過遞了一杯茶居然讓你找出破綻來??蛇@又如何,你也沒什么好得意的,我可不是什么頡巽可汗,不過是頡巽可汗派來負責(zé)你的安全而已?!?/br>
    “你覺得我若沒有把握敢在此地揭穿你嗎?”蘇簡毫不畏懼地直視他,“方才我說來此祈福時荊啟太子一臉猶豫,最后為何又答應(yīng)了呢?那個時候他一直望著我的背后,而你就站在那兒。能讓太子聽你的話,你不是頡巽又是誰?”

    那人搖頭輕笑:“那只是你的猜想罷了,有誰看到我給太子什么提示了嗎?小姑娘,你見過頡巽本人嗎就敢如此篤定?”

    “你當真不是?”蘇簡雖是在問,但那篤定的眼神似乎在表示,無論他如何回答她都會堅信自己的猜測。但事實上,她的手心早已因為緊張而生了細汗。她的確沒有十足的把握,但眼看離長安越來越遠了,她不賭不行。何況,此人男扮女裝混進來,方才還自作主張為她遞茶,不是頡巺也絕不是普通士卒。

    那人嘆了口氣無奈道:“好吧,就算我是,那又如何,你們?nèi)齻€人還想搞出什么花樣兒來嗎?”

    蔣武那劍逼近他幾分:“你人都在我的手上,居然還敢如此囂張?”

    頡巽大笑兩聲,緩緩轉(zhuǎn)過身看向后面的蔣武,伸出右手的中指和大拇指在他劍上彈了一記:“怎么不敢囂張,難道你真敢殺我不成?穆煥正在與魏陳交戰(zhàn),你們大舜的太后可是主張和親的,你就算押我回去又如何,還不是會讓你們的太后娘娘再派人送我回去?”

    “你!”蔣武氣得抓緊了手里的劍柄,恨不能直接了結(jié)了他。

    “頡巽可汗倒是打得好算盤,不過,只怕這回不能如你所愿了!”

    一抹洪亮的聲音驟然響起,那聲音不怒自威,氣勢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