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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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別人看見連葉都是覺得這姑娘老實巴交內(nèi)向乖巧好相處,再不然就是覺得她雖然胖了些但讓人非常舒服,有什么心里話也可以跟她說絕不會有第三個人知道之類的,唯獨傅修遠會因此做春|夢。 他這個年紀(jì)的人,自然不像毛頭小子會夢|遺了。傅修遠的春|夢是紅|袖添香,耳鬢廝磨,相擁低語繾綣睡去,一盞昏黃小燈,一杯清酒兩人共享,然后從夢里醒來,既感到美好回味,又頗為遺憾這只是夢。 連葉發(fā)現(xiàn)學(xué)校辦事效率忒快啊,上午剛說要招聘,下午就已經(jīng)定好了人選,等到禮拜一就立馬開始上班。不過新同事一得知自己被錄用了立馬就退掉了租的房子準(zhǔn)備搬進教師宿舍,都沒跟學(xué)校打聲招呼。 連葉到校長辦公室的時候,校長用很無奈很委婉的聲音告訴她,教師宿舍已經(jīng)滿員了,除了她之外其他都是在本校工作過三年以上的老教師,叫誰搬出去都不好,新教師條件挺困難,所以拐彎抹角地問連葉能不能搬出教師宿舍到外頭找個房子。 他當(dāng)然不是強逼,連葉要是不愿意,新教師就還得自己出去住??蛇B葉想了想還是答應(yīng)了,她回宿舍收拾行李的時候方老師氣得不得了非要去找校長理論,被連葉攔了下來。 方老師就不懂了:“校長腦子是被驢給踢了嗎?!都是一樣的工作量拿差不多的工資,憑什么要你給個新人讓宿舍???他有沒有腦子這種東西?!” 連葉平靜地說:“新同事確實不太方便,我資歷又是最淺的,能幫一把就是一把吧。對了,我下午出去找房子,我東西先放你床上吧,新同事也要來了,把地騰給她?!?/br> 方老師嘆了口氣:“你這性格……”太容易吃虧了。 可是a城啊,寸土寸金,房子哪有那么好找?稍微條件簡單些的都要兩千塊,連葉根本舍不得。最后她只能去看一些治安很差的小區(qū)建起來的閣樓,就這樣一個月也要一千一。 一個月一千一,還不算水電。搬出來住的話就得再多花一筆交通費了。 找了一下午也沒有決定的連葉走累了,順勢坐在了一個花壇邊上。她抱著包包,顯得格外形單影只,孤獨的好像與這個世界分離了。她還想多攢點錢以后老了有依靠呢,不過新同事比她條件更差,她也沒法眼睜睜看著人家為難。 就算從沒做過壞事,世界也不曾善待自己呀。 連葉覺得累了,身心俱疲。她在a城奮斗了這么久,最后這里也仍然不是她的家。 要不換個地方重新開始吧,大城市的生活節(jié)奏太快了,也許她該去個三四線小城市,找份簡單的工作,房租便宜物價低空氣也好一點,說不定還能燃起她對生活的希望。 從頭到尾,她都沒想起自己有個男朋友叫傅修遠,至于男朋友動動手指頭a城就要抖三抖的本事,連葉也不了解——直到現(xiàn)在她都以為傅修遠只是家庭條件良好修養(yǎng)又比普通人高一些,并不知道這人究竟有錢到什么地步。 她習(xí)慣不去期盼長久,也不依靠任何人。她哪怕懦弱卑微,也夠獨立堅強。 正在連葉坐夠了準(zhǔn)備起身找家店吃碗面的時候,一顆軟軟的小炮彈砸進她懷里,她愣了下:“……團團?!”小家伙怎么會在這? 就像是心有靈犀,連葉下意識抬頭,傅修遠拄著手杖在往這邊走。他的眼神就像大海一樣寬和且包容,連葉被這樣的眼神看著,才發(fā)覺自己有多狼狽。 她……為了方便沒穿正裝,而是t恤和長褲,頭發(fā)隨便扎了個馬尾,因為天氣熱又到處跑的關(guān)系,滿身都是汗。團團軟軟香香,她下意識把他推開:“老師身上全是汗,別過來?!?/br> 團團才不在意這些呢,他硬是撲過去抱住連葉一只手臂,“不嘛不嘛。” 傅修遠走近了,對她伸出一只手。 連葉沒接,而是自己站了起來。傅修遠也不惱,最甜美的果實必定要經(jīng)過最艱難的過程,他勢在必得?!斑B葉,搬過來和我一起住吧。” 連葉滿臉錯愕還沒來得及回話,傅修遠又說:“我知道這個請求十分倉促且魯莽,但是我喜歡你,不舍得你去住幾千塊房租的閣樓或是什么地方,也不想你為了馬桶堵住樓頂漏水門鎖卡掉等這樣的瑣事煩心?!?/br> “沒事的,我才找一個下午的房子而已?!边B葉失笑,更多多苦她都吃過,現(xiàn)在有一份高薪工作還有存款,不比當(dāng)年剛出來那會兒好么。“而且校長說了,他還會再調(diào)整的,說不定我就不用搬出來的?!?/br> 抱歉了寶貝,你非搬出來不可。傅修遠眉眼十分溫柔:“團團也很希望你能搬過來的?!?/br> “對的對的!”小家伙蹦蹦跳的舉手,順便欣賞地看了伯伯一眼,伯伯果然不騙團團,說只要早上不纏著老師,下午老師就會跟他們一起住! 所以他毫不猶豫地答應(yīng)了伯伯的要求,撒嬌耍賴什么法子都用,非留住老師不可。 要是傅修遠也懂網(wǎng)絡(luò)流行語的話,那他一定會用神助攻這三個字來形容團團。 沒有白養(yǎng)這么久啊。 “還是說,你在擔(dān)心我的人品呢?” “不不不,我沒有?!边B葉連聲否認(rèn),她當(dāng)然不會擔(dān)心傅修遠的人品啦,最不用擔(dān)心的就是這個了好么。“只是……我們非親非故的,實在是……” “我是你的男朋友,你忘記了?”傅修遠很自然地說?!澳信笥训脑挘≡谝黄鹗呛苷5氖??!?/br> 沒錯,是很正常。但是剛確立關(guān)系不到三天就閃電同居,那就不正常了吧? “a城的房子不好找的,不要為難你自己,好不好?” 傅先生實在是太溫柔,連葉很快就被他說動了,可是她不想欠任何人的?!澳?、那這樣吧……我再找?guī)滋旆孔?,要是實在找不到的話再考慮……” 嘴上雖然這么說,連葉心里才不這么想呢,她寧可去住一千一百塊錢一個月的鐵皮閣樓,也不會搬去跟傅先生住。那樣的話她成什么了? 傅先生笑意盎然,好脾氣地退讓:“那好,但是,讓我陪你一起找房子吧。” 她要是能找到房子,傅修遠三個字就倒過來寫,以后他跟她姓。 第6章 連葉最終還是拒絕了傅修遠陪同自己找房子的提議,可就像是傅修遠說的那樣,她找的每一個房子都非常非常貴,哪怕是很普通的小區(qū)也要兩千起,最后連葉只能把希望寄托在校長身上,希望校長能像他說的那樣找到調(diào)整一下。 不過她失望了。 她暫時住在一家青年旅館,一晚上五十塊錢,就這也夠連葉心疼的了。在a城都要兩年了,她所有的行李加起來也不過兩個行李箱。晚上她坐在房間出神,明天要還是找不著房子,她……要不還是換個城市吧,反正a城也沒有家沒有牽掛,反正到哪里都是一樣,換個環(huán)境再重新開始。 她的一生好像都在重新開始,雖然每次的結(jié)果都令人難過。 連葉越想越對,離開a城的話也就不用面對傅先生了,只是……她要不要跟他說一聲?最后連葉決定不說,團團那小家伙要是知道她要走,肯定會哭鬧,但她沒有辦法為團團留下來。團團有爸爸mama,她終究是個外人。 等到她安定下來了,再打個電話跟傅先生賠不是吧,相信他不會在意的。 連葉沒有發(fā)現(xiàn),她已經(jīng)被生活折磨的忘記了最初的自己是什么樣子。面對挫折,她的第一反應(yīng)不是迎難而上,而是遠遠的逃開不要回頭。 打電話跟校長說,校長在電話里都驚呆了,連忙挽留,但連葉心意已定,她雖然沒什么本事,做了的決定卻一定會做到。 校長放下電話頓時冷汗涔涔,玩大了…………傅先生知道的話不會怪他的吧?趕緊cao起電話打給傅先生,電話里那頭的聲音平和得很,好像也沒有要怪罪他的意思,校長心里苦啊,早知道連葉會是這么個反應(yīng),他也不會為了討好傅先生想這么個餿主意?,F(xiàn)在可好,不僅沒邀到功,說不定還得罪了傅先生…… 連葉這個人,做事向來不拖泥帶水,她也不知道要去哪里,很久很久以前她想去l城,那里是個山清水秀的地方,她曾經(jīng)在網(wǎng)上看到過一系列照片,拍出的山啊水啊古樸的街道啊都很美,空氣里似乎都是寧靜與安祥。 于是她掏出手機查了查去l城最近的一列火車,巧了,晚上九點二十五的,還有硬座票。雖然票價三百五十八對她而言很貴,但總比留在a城好,她現(xiàn)在有工作經(jīng)驗,還有教師資格證,去l城找個學(xué)校上班應(yīng)該不難。 這邊她剛用證件買票,那邊傅修遠就已經(jīng)知道了。他正陪著團團看動畫片,得知這個消息對時候臉上仍舊是一派溫和的表情,并不生氣,只在心里嘆息,自己是否把她逼急了。明知是個小膽子的姑娘,他太心急了呀。 不過遇事就跑,他還是有點無奈的。起身,團團立刻仰著小臉:“伯伯?” 傅修遠捏了捏小孩子胖嘟嘟的臉頰:“伯伯有事出去一趟,你在家乖乖的?!?/br> “哦?!?/br> 傅修遠腿腳不方便,管家立刻遞來手杖,神色緊張:“先生您、您慢點兒?!?/br> 候車大廳人太多了,連葉找了個位子坐下來,安安靜靜地等火車。她對a城沒感情,去哪里都一樣,只是舍不得那些可愛的孩子。但那又怎樣呢,孩子們有家人,她走了,他們也許會難過,但很快就會好起來的。 人都是這樣的,受過傷,都會好起來,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 她也會的。 她低著頭發(fā)呆,不知過了多久,聽到她背后坐著的女孩子輕輕哇了一聲,滿是贊嘆的樣子,連葉好奇地抬起頭,卻被嚇得跳起來。 傅先生怎么會在?! 她第一反應(yīng)就是拉著行李箱趕緊逃,可傅修遠身邊一名穿著黑西裝的男人先一步搶走了她的兩個箱子,另外一個站到她身邊,還有一個推著輪椅。 a城的候車大廳太大了,傅修遠沒法走那么久,而且他怕連葉看到他就跑——不必懷疑,她雖然很乖巧聽話,卻也絕對做得出來這種事。他腿不方便,到時候怎么追?那只能眼睜睜看著她消失在人海了。 周圍的人都看著傅修遠,驚艷于他英俊好看的面龐,贊嘆他周身從容高雅的氣質(zhì),同時,惋惜這樣出色的男人,竟坐在輪椅上。 “要去哪里呀?” 連葉窘迫不已,輪椅到了離她還有幾步遠的時候,傅修遠站了起來,接過保鏢手里的手杖,慢慢走向她。連葉呆呆地仰頭,這次她實力心虛,畢竟自己落跑在先,所以沒敢躲開傅修遠伸過來的手。 他把她攥到手里,又溫柔又強硬,輕聲說著:“回家了。” 連葉被牽著走:“你的腳……” “找到你,我就不用坐輪椅了。” 連葉就這樣被帶到車?yán)镒?,沿途接收了不少目光,臉紅的不行。 “傅先生……” 傅修遠聽到她這稱呼,微微皺了下眉,抬眼看連葉的時候卻是溫柔依舊:“嗯?” “我……不是故意的,實在是……” “我都明白。是我太過冒犯了,對不起?!?/br> “不是你的錯!”他這么說只會讓連葉更愧疚,原本還在想怎么解釋,結(jié)果不僅不需要解釋,反倒他道歉了?!斑@是我自己做的決定,我——” “a城不好嗎?” 連葉沉默,怎么回答呢,這里當(dāng)然是好的,國家經(jīng)濟政治文化中心,人人都想到a城來??赡怯衷鯓?,這里只是她路過的一個城市,不是家。 傅修遠一直沒放開連葉的手,他輕輕嘆了口氣,說:“團團會哭的,我也會傷心的?!?/br> 連葉低頭不語,她剛上車的時候就試著掙開傅修遠的手了,可是他不肯放。她被這種愧疚跟自責(zé)折磨的都忘了去想傅修遠怎么知道自己要走,又怎么能在候車大廳迅速找到自己。 團團看到她的時候特別驚喜,撲過來抱住她的腿,連葉想到自己先前對孩子的不告而別,便摸了摸團團的頭。 晚上躺在床上的時候怎么也睡不著,干脆坐起來把頭發(fā)撓的亂糟糟,對現(xiàn)在的狀況一無所措。她怎么就活成這樣子了呢,她遇到困難就低頭,解決不了就遠走,慫啊,慫的自己都覺得羞愧。 這樣胡思亂想了一夜,第二天一早頂著個熊貓眼起床,傅修遠早就起了,正坐在客廳喝茶,看到她頗為訝異:“怎么這么早?” 不過他很快又笑了:“早點也好?!?/br> 等到團團睡醒,都到了上學(xué)的時間了,連葉沒忍住,提示一句:“今天是周一,要上學(xué)的?!?/br> “嘿嘿,連老師,伯伯幫我請假啦!”小孩子對于請假向來都是非常熱衷的,比放假還開心。 “請假?”連葉不懂了,“為什么呀?!?/br> “因為要搬家呀!”小家伙理所當(dāng)然地說,捧著牛奶喝了一口,嘴巴上頓時多了圈白胡子,非常可愛。 傅修遠道:“住這里是因為空間小,但是三個人的話,還是搬回荷園住比較方便?!?/br> 這里……還叫……空間……?。窟B葉不想說她都要在這房子里迷路了。 幾秒鐘后她后知后覺地問:“哪有三個人?” “你呀?!备迪壬Σ[瞇的,好看的黑眸里像是有星子在閃爍。 連葉驚呆了:“我沒說……” “鑒于我不想失去我的女朋友,你又有不告而別的前科,所以拒絕無效,反對無效。”傅修遠邊說邊示意傭人給連葉添粥。“荷園很漂亮,你一定會喜歡的?!?/br> 這不是她喜不喜歡的問題,隨隨便便住到別人家,這算什么? 傅修遠說:“荷園比這里大一點,所以我也幫你請了假,明天再上班?!?/br> 連葉剛才還想的立刻拋之腦后:“可是我跟校長說過……” “沒關(guān)系,他不會放在心上的?!辈粌H不會放在心上,還會把她奉為座上賓,以后某些同事額外交給她做的工作這種事,再也不會有了。 想到這里,傅修遠笑得更溫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