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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太后賜下了一位嬤嬤和兩位宮女到大司馬府上，說是專門伺候清陽公主的。

    太夫人有些吃味兒，縱然她也覺得公主媳婦兒不錯，但她才是婆婆啊，伺候兒媳婦生孩子不是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淖屗齺?？不過既然是太后下的懿旨，她也沒有反駁的權(quán)利，只得裝作歡喜的接受了。

    宮里的嬤嬤果然有幾分真本事，臨近生產(chǎn)，府里的人都怕阿媛出房門，尤其擔(dān)心她走路摔跤。可自從這位方嬤嬤來了之后，阿媛散步的時間就多了起來，有時候甚至還會累得出汗。

    “公主現(xiàn)在越辛苦，待生產(chǎn)的時候就會越順當(dāng)?！狈綃邒呷缡钦f道。

    阿媛也沒有生產(chǎn)過，但既然是太后派來的人，她也只得捏鼻子認了，乖乖按照她說得做。

    倒是陸斐，見阿媛這幾日累得倒頭就睡，問清楚緣由之后便請來了陳大夫。

    “方嬤嬤說得不錯，這孕婦不宜多坐，越是動起來才越好生。加之方嬤嬤是伺候?qū)m里娘娘生產(chǎn)的老人兒了，于照料孕婦上面自有一套自己的方法，大人不必擔(dān)憂?！标惔蠓蛘f道。

    陸斐怎能不擔(dān)憂？產(chǎn)期越近他越睡不著覺，有時候半夜醒來擁著她像是做夢一般，生怕她離自己而去了。

    “我知道了?！标戩趁嫔珖?yán)肅的點了點頭。

    陳大夫知道他不會真的放松下來，也就不勸了，反正生完了之后他自然會恢復(fù)正常的。

    這晚，睡到半夜阿媛被渴醒了。最近天氣轉(zhuǎn)熱，她又“負重”，動一動都是熱汗淋漓的。

    “陸斐？”阿媛揉了揉眼睛，看著眼前的人影兒。

    像是知道她是被渴醒的，他貼心地為她端來了蜂蜜水，喂她喝。

    “……謝謝?！?/br>
    阿媛喝完倒頭欲睡，結(jié)果看他一動不動沒有躺下的意思，忍不住問道：“你怎么了？”

    “沒事，我看著你睡?！彼麖澭?，替她蓋好被子。

    阿媛即使再遲鈍也知道他心里裝著事兒了，她艱難地坐了起來，握著他的手：“陸斐，是出什么事兒了嗎？可以告訴我嗎？”

    陸斐喉嚨一動，眼睛里閃爍著不明的星光。

    “跟我有關(guān)？”阿媛眨了眨眼。

    “阿媛……”

    “我在。”

    “我拜托你，一定要闖過這道難關(guān)。”

    他語氣嚴(yán)肅又沉重，一下子將阿媛唬住了，她愣在原地，直愣愣地看著他：“什么、什么難關(guān)？”

    他低頭，目光掃過她的孕肚。

    “哎……”阿媛長舒了一口氣，拍拍胸膛，“嚇?biāo)牢伊耍乙詾槟阍谡f什么呢。”

    陸斐面色晦暗不明。

    “陸斐，陸大人，你會不會是自己嚇自己？”阿媛往前挪動了一下屁股，捧著陸斐的臉，理直氣壯的說，“女人生孩子就像是如廁一樣，感覺來了就生了，哪有你想的這般兇險？”

    陸斐：“……”他該佩服她心大嗎？還有，如廁這么爛的比喻她是怎么想出來的？難道他陸斐的孩子就是她拉出來的一坨屎？越想越糟心。

    “不要想東想西的嚇自己，我這條命是我自己從老天爺手里奪回來的，就算是閻王爺也別想取走?！卑㈡聹愡^去，親了親他的唇，“放心啊，說好了要陪你白頭到老呢，我不會言而無信的?！?/br>
    雖然她并不如她自己所說的那么堅強，但思及她一貫是個傻大膽，又運氣不錯，陸斐還真是被她給安慰到了。

    “睡覺?！彼幌票蛔樱矂颖恐氐钠ü?，安安穩(wěn)穩(wěn)地躺下。

    不再想其他的，他躺在她身邊，擁著她一同入睡。

    ……

    花姐！

    阿媛沒想到此生還能再見到花姐，還是在大司馬府這樣的地方。

    “花姐……”阿媛忍不住上前幾步。

    太夫人笑著介紹道：“這就是肖夫人了，聽說是江南一帶有名的接生婦，沒想到竟然這么年輕！”

    花姐像是沒認出阿媛一般，規(guī)規(guī)矩矩地給她磕了一個頭，嘴里說著“給公主請安”一類的話。

    阿媛心里砰砰跳，她轉(zhuǎn)頭看太夫人，她似乎并沒有注意到剛剛自己的失態(tài)。

    “肖夫人是子明特地從外面請來的，是頂有名的產(chǎn)婆，在你生產(chǎn)前她都會住在咱們府上?！碧蛉宿D(zhuǎn)頭對阿媛說道，“你有什么不懂的或是想請教的，只管問她便是?！?/br>
    阿媛點頭，心里好生心虛。

    太夫人得意地掃了一眼方女人嬤嬤，似乎終于給自己出了一口氣一般。方嬤嬤并未被她這一番話給刺激到，肅著一張臉，依舊是那樣不茍言笑的樣子。

    待太夫人離開，廳堂里就剩下阿媛和伺候她的人，阿媛笑著對旁人說道：“正好我有些事情想請教肖夫人，你們都先退下吧?！?/br>
    “是，公主?！?/br>
    花姐抬頭，長舒了一口氣，她看著阿媛，絲毫認不出這是當(dāng)初那個蓬頭垢面又慌慌張張?zhí)用男」媚锪恕?/br>
    “公主……”花姐心里有些惴惴不安，被突然請到大司馬府，突然見到故人，都讓她惶恐不已。

    “花姐，這一路來嚇著你了吧?！卑㈡律锨?，握住了她的手。

    花姐認真看她，見她眉眼之間還是那股溫潤的氣質(zhì)，心里的大石頭落下了一半：“可不是……大司馬派來的人什么也不說，綁了我們夫婦就走，實在是嚇壞我們了?！?/br>
    “綁？”阿媛吃驚。

    花姐有些難為情：“中途我們想逃跑來著，若是早些知道是見你，我也就不費那力氣了……”

    “撲哧——”阿媛笑了出聲，果然，花姐還是那個花姐。

    “你過得可好？哎，看我說的，如今都是公主殿下了，還有什么不好的！”花姐自己賞了自己一個嘴巴，笑著看向阿媛。她看人鮮少出錯，唯一錯的一次還被她自己給料理了，此時看阿媛待她與當(dāng)初那個小丫頭別無二致，心里欣慰極了。

    阿媛笑著道：“好，本來就好，如今見到老朋友了便是好上加好了?！?/br>
    花姐笑著，看著她的華服，看著她的金簪玉鐲，眼里是純粹的欣賞，毫無嫉妒。

    “對了，花姐，你不是跟姐夫一起走了嗎？怎么多年未見倒是成了接生婆了？”阿媛問道。

    “在外面待久了就也是那么一回事，想著落葉歸根，還是得回揚州城。這一回去就找了這么個營生做，哪里知道我有這個天分，做得還行，也就這樣出名啦。”花姐落落大方的說道。

    “你真會接生？”阿媛挑眉。

    “會啊，你忘了我家那口子是做啥的了？”花姐拍著胸脯說道。

    赤腳大夫……阿媛有些想笑。

    晚上，陸斐回來，阿媛把他堵在屏風(fēng)的門口。

    “你要來幫我換？”陸斐抖了抖衣裳，挑眉看他。

    “想得美?！卑㈡戮镒臁?/br>
    “那你這是想做什么？”陸斐輕笑。

    “我問你，你找肖夫人來有何目的？”阿媛叉腰逼問她。她可不信接生那套說詞，誆得過太夫人誆不過她。

    陸斐慢條斯理地換衣裳，道：“娶妻娶賢，我也不求你能看點兒眼色幫我換衣裳了，可這說話的語氣……”

    “怎么？”阿媛抬了抬下巴。

    ”我不是犯人，更是你的敵人?！标戩晨酆靡律?，嘆著氣看她。

    阿媛一臉茫然。

    “你完全可以好好問話?！彼罩氖滞竭呑呷?。

    阿媛回過味兒來，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自己最近好像是有些得意過頭了哦。

    “……對不起?！敝e就要改。

    “嗯，我接受你的道歉?！?/br>
    “所以……能告訴我了嗎？”她傾身向前，用手指勾著他的衣扣。

    胸膛好像有只貓爪在撓，癢到了心底……他緩緩低頭，觸及到那白嫩嫩的指頭，眼睛突然就熱了起來。

    “……當(dāng)然?！?/br>
    第81章 生了

    陸斐的話讓阿媛做了一個噩夢, 她幾乎是掙扎著醒過來的。

    “呼呼……”她喘著氣, 額頭上的汗珠滾落下來了，滑過她的耳邊，落在了枕頭上。

    平息了情緒，她掀開被子起身，準(zhǔn)備如廁。一掀被子，她有些愣住了……

    濕濕的……

    她被嚇尿了？

    阿媛趕緊起身離開床, 小心翼翼地掀開自己這邊的被子往下看去, 一大灘濕潤的地方，很明顯。

    “滴答——”清脆的聲音響起, 是水珠落地的聲音。

    阿媛緩緩低頭，她看見了什么……

    “陸斐，陸斐——”阿媛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

    陸斐難得睡了一個好覺就聽見她的聲音在旁邊響起, 他睜開眼, 眼底還些困頓的睡意：“怎么了？”

    阿媛的臉皺成了一團, 有些難為情又有些驚慌：“我恐怕是要生了，你喊一下娘……”

    這種時候, 她腦子里第一個出現(xiàn)的便是太夫人。

    “唰！”陸斐翻身而起。

    ——

    產(chǎn)房里，阿媛躺在床上, 陣痛還未來，她抓著枕頭的一角憋著氣。

    “來，先喝口湯?！碧蛉硕酥煌胙a湯過來, 擔(dān)憂的面色中又夾雜著一絲喜氣, 陸家要添丁了, 她能不歡喜嗎？

    阿媛被扶著起身，彎腰喝湯。

    外間，陸斐遲遲未聽到動靜傳來，起身欲往里面。

    “大司馬請留步?！狈綃邒邚呐赃叧霈F(xiàn)，攔住了陸斐的去路。按理說宮里出來的人是最懂規(guī)矩不過的了，既然阿媛是公主，那么以皇室為尊的規(guī)矩就必須得稱陸斐為“駙馬爺”了，只不過……這位爺在人們心中的形象太過于根深蒂固，鮮少有人敢以公主這邊的叫法稱呼他為駙馬，方嬤嬤也不能免俗。

    “公主正在要緊關(guān)頭，大司馬一去，估計公主就得泄氣了?！狈綃邒叩馈?/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