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貫討厭他用胡茬刺她，又疼又癢，但今晚是個例外，這樣親昵的動作會讓她覺得心安。

    她輕輕笑了起來，閉眼摟住了他的脖子，和他緊密地貼在了一起。

    認不認爹娘有什么關(guān)系，她一直都有陸斐啊。

    第49章 面圣

    圣上受傷回京，這可不是小事兒, 群臣激憤, 一心要捉拿刺客歸案。后宮里, 皇后衣不解帶的侍候圣上, 對于她來說，圣上在她才有戲可唱，若圣上有什么不測, 她這個無子的皇后也就徹底沒了下文。

    “大司馬，圣上一向倚重于你，這件事不知你有何頭緒沒有？”皇后直言不諱的問道。比起臣子們來，這位皇后顯然對這名刺客有了更深了一層期待，他最好是惠妃或是大皇子的人。

    陸斐拱手：“回皇后娘娘，此案已交由刑部和大理寺追查, 臣所知曉的并不比娘娘要多?！?/br>
    皇后有些失望，她跟圣上一樣, 對這位年輕的大司馬總是抱有一些依賴之心的。當(dāng)然, 換做是誰在危急關(guān)頭救過她，想必她也會對這人多一些好感。何況陸斐一向是純臣的模樣，這些年奉公行事, 只尊圣上詔令，對于膝下無子的皇后來說這是她樂于看到的局面。

    一名宮女緩緩進來，微微屈膝：“皇后娘娘, 惠妃娘娘求見?！?/br>
    “她來做什么？太醫(yī)說了皇上要靜養(yǎng), 后宮一干人等不得打擾?！被屎蟀逭四樕? 不虞的說道，“你去傳本宮的懿旨，從今日起，圣上養(yǎng)病期間任何人也不準(zhǔn)來太極殿打擾?！?/br>
    “是?！毙m女點頭退下，不知道要如何打發(fā)走這皇上最寵愛的妃子。

    陸斐站在一邊，當(dāng)作沒有看到這些后宮女人的爭斗。

    皇后微微一笑：“讓大司馬笑話了。惠妃也是，跟著圣上這么多年了還不長進，時不時地還要本宮提點一番。”

    “惠妃娘娘想必也是擔(dān)憂圣上的病情，一時思慮不全了?！?/br>
    “她就是這樣的性子，顧頭不顧尾。”皇后嘴角一勾，伸手撫了撫自己的鬢發(fā)。只要劉曜在一天，她便是這天下的皇后，惠妃再得寵再會生又如何，還不是要居于她之下？

    劉曜這一養(yǎng)傷，整整花了兩個多月才恢復(fù)好了。畢竟已不年輕，身體大不如從前那般康健了。

    他這一病，前朝依仗大皇子鎮(zhèn)場，陸斐從旁協(xié)助，國事無憂。

    待他一養(yǎng)好了身體，第一件事竟然是要召見阿媛。

    “阿媛不過是平常女子，圣上如此青眼相待，未免讓她惶恐了?！标戩车?。

    劉曜笑著道：“朕倒不覺得她會惶恐，如此膽大心細的女子，說起來是她救了朕一命啊?！?/br>
    “救陛下便是救蒼生，她理當(dāng)所然?！?/br>
    “朕要下旨賞賜她，你就不用代為推拒了，只管讓她進宮來，朕的皇宮又不會吃人?！?/br>
    “……臣遵旨?！?/br>
    這兩個月阿媛過得也不算好，整日恍恍惚惚的，腦瓜子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待陸斐回來說圣上要召見她的時候，她竟然點了點頭，一副意料之中的樣子。

    “長進了啊?！标戩承χ此?，眼底綴滿了溫柔之光色。

    阿媛一本正經(jīng)的道：“跟著陸大人久了，怎么也學(xué)會了一招半式吧?！?/br>
    陸斐瞥她，揶揄她：“不得了，夸你胖你還真喘上了?！?/br>
    她哼了一聲，伸手給他做了一個鬼臉。

    見她絲毫不緊張，陸斐自然也放心不少。只是他萬萬沒料到這丫頭是裝腔作勢的一把好手，嘴上說得一派淡定，實則一宿難以入眠，翻來覆去地折騰著他。

    “陸斐，你再跟我說說面圣的禮儀吧。”

    “他會不會認出我來？上次他看了我好幾眼?！?/br>
    “哎……我有點兒不想去了?！?/br>
    “陸斐，你睡了嗎？”

    睡……睡屁！

    次日，兩人都是頂著兩團黑眼圈起床的，幾乎是一閉眼天就亮了，完全沒有休息好。

    阿媛打著哈欠，眼淚流了下來：“好困……”

    陸斐同樣精神欠佳，昨晚他只要一睡著就會被她喊醒，整宿都徘徊在將睡未睡的狀態(tài)，十分想讓人暴躁。

    “陸斐，你不困嗎？”她抱著被子坐在床上，一個哈欠接著一個哈欠地打。

    還好意思問。陸斐穿戴完畢，一個眼風(fēng)掃去——

    “呃……我起來了！”阿媛翻身起床，快速地疊好被子下床。沒辦法，說起起床氣，還是陸少爺更厲害一些，趁他還沒有發(fā)作她還是乖一點吧。

    ……

    阿媛從沒有想到她能進入皇宮，還是和陸斐一道。

    “怕就拽著我衣袖?！毕铝笋R車步行，他面視著前方，神色正經(jīng)的說道。

    阿媛伸出小手，飛快地拽住他一截衣袖，心里那七上八下的感覺終于消停了一些。

    “走吧?！辈煊X到衣袖后方的一股小小的力量，他嘴角一揚，帶著她往深宮走去。

    高墻院內(nèi)，碧瓦朱甍，一派森嚴肅穆的樣子。阿媛心生畏懼，她垂著頭看著他擺動的衣角，連頭也不敢輕易抬起。這樣雄偉的建筑群，讓她終于對皇權(quán)有了更深刻的認知，也更加明白陸斐今時今日的地位。

    她抿了抿唇，快步走在他的身后，悄悄抬頭看他，只見一個剛毅的下頜角。

    劉曜在含章殿批折子，見時辰差不多了，問旁邊的高內(nèi)侍：“大司馬還沒到嗎？”

    “估計快了，奴這就出去迎迎大司馬?！备邇?nèi)侍笑著彎腰說道。

    劉曜努了努嘴，示意他去。

    高內(nèi)侍還沒有走到殿門口，外面的小內(nèi)侍就匆匆進來通報，說是大司馬帶著趙姑娘來了。

    “大司馬?！备邇?nèi)侍抱著拂塵拱手，笑得跟尊彌勒佛似的，一見旁邊的阿媛，瞥到她拽著陸斐袖子的手，即使她很快就縮回來了，但還是沒有逃過高內(nèi)侍的眼睛，他同樣笑著道，“這便是趙姑娘吧，久仰久仰，皇上等待二位多時了，二位快請進吧！”

    阿媛要給他見禮，高內(nèi)侍趕緊往旁邊站了一步：“不敢不敢，姑娘請進?！?/br>
    陸斐似乎并不避諱高內(nèi)侍的存在，他伸手捏了捏她垂在裙側(cè)的手，以示安慰。

    阿媛對在外人面前和陸斐親昵是抗拒的，她掙脫了自己的手，順便瞪了他一眼。

    “牛脾氣?！标戩称沧?。

    阿媛臉色一紅，飛快地瞟了一眼高內(nèi)侍，就怕從他眼底看到輕蔑。

    高內(nèi)侍自然像是什么也沒看到似的，站在一邊猶如石柱。等待陸斐準(zhǔn)備要進殿了，他才走上前去給兩人引路通報。

    “臣參見圣上，圣上萬安?！标戩彻笆忠姸Y。

    “民女見過圣上。”阿媛微微掀起裙子下跪。

    阿媛今日穿著一件水粉色的襦裙，大方優(yōu)雅，加之一套石榴紅的首飾，更襯得她面色如玉，端的是美貌過人。

    高內(nèi)侍站在一邊，從起初見阿媛他便吃了一驚，這位趙姑娘，到底是何來歷，竟然和惠妃娘娘如此之像。

    劉曜抬手，笑著道：“二位平身。”

    “謝陛下?！?/br>
    劉曜看著精心打扮過的阿媛，心里的熟悉之感越來越強烈。他不算色令智昏的人，唯獨一次放縱便是二十幾年前。從他并不豐盈的后宮便可看出，一后兩妃四嬪，加之貴人、修容和良人這些，不足二十人，算是十分克制修身的皇帝了。

    但對眼前這位阿媛，他心底總有一種說不出的想要親近她的感覺。

    “能讓大司馬念念不忘之人，果然不同一般女子?！眲㈥仔χf道。

    “圣上過譽了。”阿媛低著頭回答。

    “在獵山的時候你可沒有現(xiàn)在這么局促，率性大膽，給了朕很深的印象啊。”劉曜看出了她的緊張，便故意將言語說得輕松起來。

    阿媛嘴角露出了一個笑渦，悄悄抬頭瞥了一眼陸斐。

    “看他作甚，朕夸你的是你?！眲㈥椎难劬ψ匀粵]有放過這樣的小細節(jié)。

    阿媛收回目光，囁嚅道：“陛下夸贊，民女不敢當(dāng)。”

    陸斐在旁邊說道：“她從小便野慣了，讓她上山下河倒是不成問題，其余的也就十分一般了?！?/br>
    雖然知道陸斐是在替她謙虛，阿媛卻還是忍不住在心里扎了他的小人兒。

    “大司馬這是在有意藏拙啊，朕看阿媛如此率性純真，這便是最難能可貴之處了，你可不許替人家胡亂謙虛?！本级苏f話并沒有太多的顧忌，這也從另一方面證明了陸斐的圣寵不假。

    “朕的救命恩人，自然不是一句謝就可以打發(fā)的。阿媛，你想要什么直說無妨，朕都會成全你?！眲㈥邹D(zhuǎn)頭看向她，慷慨的說道。

    他的確感激眼前這姑娘，若不是她出手搭救，如今的王朝估計已經(jīng)換了一番天地了吧?？蔀楹尾恢苯臃赓p還要召她進宮？合了眼緣的人，自然愿意再見一面。

    阿媛有些忐忑地看向陸斐，似乎是在向他尋求主意。陸斐點了點頭，意思是讓她遵從本心即可。

    “陛下隆恩，民女不敢推辭，只是民女如今一切都好，并無什么可求的……”她緩緩低頭，心里有些難過。她想要的，從來都不是什么身外之物啊……

    “哦？你倒讓朕難辦了?！眲㈥滋裘肌?/br>
    氣氛一時有些凝結(jié)，阿媛不安地抿唇，頭也不敢抬。

    陸斐上前解圍：“她如今被我供在府里，好吃好喝的待著，想來的確沒有什么可求的。”意思是她并不是加意推辭，而是背靠大樹好乘涼，她也的確不需要什么身外之物了。

    劉曜看向阿媛，見她面上除了緊張不安，并沒有其他掩飾性的表情，自然相信了幾分。

    “朕原本想為你和大司馬賜婚的，看來這個你也不想要啊……”劉曜遺憾的說道。

    “嗯？”阿媛猛然抬頭，眼睛都亮了起來。

    陸斐：“……”丟臉。

    見她如此直白的反應(yīng)，劉曜努力壓制住上揚的嘴角，說道：“如此，朕便賜你一些珠玉財帛吧，都是俗物，希望你不要推辭才是?！?/br>
    阿媛扭頭看陸斐，神色有些懊惱和后悔。

    阿媛：怎么辦！

    陸斐：涼拌。

    阿媛：想要前面那個。

    陸斐：自己說。

    兩人當(dāng)著劉曜的面眉來眼去。

    “咳！”劉曜輕咳一聲，“朕還有公事要忙，你們就先退下吧。”

    “陛下……”情急之下，阿媛喊出了聲。

    “還有何事？”劉曜面色嚴肅，轉(zhuǎn)頭注視她

    膽氣一下子被卸掉，她雙肩垮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