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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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媛輕笑,拎著茶壺給她倒水:“你要是想住隨時來,我這屋子你可以隨意進出?!?/br> “真的?“小樂接過茶杯,笑著挑眉。 “我什么時候騙過你。”阿媛捧著茶杯,淺淺啄了一口。 小樂放下茶杯,坐到她的面前,趴在桌面上:“我不會來的,我有你這句話就夠了?!?/br> 阿媛挑眉看她,小樂回之以一笑,可愛的臉龐中透出了幾分聰慧。 …… 當晚,睡在新住所的第一晚,阿媛毫無意外地失眠了。 自與陸斐重逢以來,她一直在問自己一個問題,她討厭陸斐嗎? 從北到南,從年少氣盛到寄人籬下,她為何對他如此避之不及呢? 雙臂枕在腦后,她盯著床頂,像是要把它盯出一個洞來。 緩緩地閉上眼,她突然覺得有一道呼吸圍繞在她的周圍。她沒有睜開眼,她熟悉這種被注視的感覺。 “睡里面去?!彼呱锨?,抬手掀開了被子。 “你怎么來了?”她倉皇地爬起來,面色隱約又帶著宿命般的無奈。 “你不是知道我會來嗎?!彼磫栆痪?,躺進了她的被窩,她被擠到里面去了。 “陸斐?!?/br> “嗯?!彼朴频鼗卮?。 “陸斐?!?/br> “說?!?/br> “陸斐……” 她睜開眼,側(cè)過頭,看著空無一人的床畔。 月亮幽幽地掛在天邊,月色朦朧又淺薄。 她掀開被子坐起來,注視著自己剛剛讓出來的一大半的床榻。而那上面,空無一人。 她不討厭陸斐,她害怕陸斐。 答案就是這樣。他曾毫無保留的策劃著他們的未來,她卻拍拍屁股離開,甚至不做任何的道別。她受過很多的苦,不止一次進了監(jiān)牢,不止一次像貨物一樣被買賣,但這些都不足以讓她痛苦。她唯一不敢正面以對的,是陸斐以前對她的好,而她贈還給他的惡。 如今,他們似乎是情緣未了,可這尊卑之別、身份之差,再次在他們之間劃出了長長的天塹。 一位掌管數(shù)萬兵馬的大司馬,一個顛沛流離的婢女……如果陸斐以前還肯給她妾的身份,現(xiàn)在她大概連妾都夠不上了吧? “砰——” 想清楚這些之后,她直挺挺地倒回床上,拉起被子蓋住自己的臉。 但愿陸斐不要饑不擇食,不管是圣上的公主和名門的貴女都好,只要放她一條出路,她一定會交代自己的子子孫孫都給他燒高香。 想著這些,阿媛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這一睡,便睡過了頭…… 孫mama站在清暉堂的門口,手里的筆一勾,她半個月的工錢沒了。 阿媛閉著眼,懊悔不迭。 “進去打掃吧,記住不要亂動里面的東西?!睂Omama側(cè)身讓開門口。 “是?!卑㈡氯讨乃榈穆曇簦弥ú己蛙嬷氵M屋。 接下來的日子似乎并不像她所想的那么難熬,她每日的工作便是打掃清暉堂,然后在陸斐回來的時候端茶送水,偶爾見著他書桌亂了便上前整了一番。這樣過了四五天之后,兩人連話都沒有說上一句,通常是他掃了一眼茶杯她就知道要換茶了,抬手蘸墨的時候她便知道該上前磨墨了,偶爾他起身松松筋骨,她便轉(zhuǎn)頭出門去小廚房端點心。 阿媛懷疑自己猜錯了,所以那天在山洞里對他下手的人可能不是陸斐,興許是山鬼之類的東西,否則他怎么可以淡定到當她完全不存在? 阿媛在腦海里天馬行空,面上卻分毫不露,見陸斐放下茶杯立馬上前準備換茶。 “誠意伯家的兒媳婦昨天夜里暴斃而亡了。”他擱下茶杯,隨意的說道。 阿媛愣了一下,滿腦子里開始搜尋關(guān)于誠意伯的消息…… 他抬頭瞥她,見她一副茫然的神色,微不可查的嘆了口氣:“鳳娘。” “是她?”阿媛恍然大悟。 “嗯。”他掃了一眼她的面部表情,像是要從中找出點兒什么東西來似的。 “她怎么死的?”阿媛瞪大了眼睛,仿佛鳳娘和那位叫秦郎的人在大司馬府里茍合的場景還發(fā)生在昨天。 陸斐隨手翻了一頁邸報,道:“對外說是突發(fā)疾病暴斃?!?/br> “實則呢?” 陸斐抬頭看她,阿媛抿唇,知道自己打聽這些似有不妥之處。 “你之前不是猜到了嗎?做了此等敗壞家族門風(fēng)的事情,其下場不是休棄就是暴斃。”他淡淡的說道,語氣毫無波瀾。 阿媛端著茶杯的手顫抖了一下,而后低頭握緊了杯盞,克制住了自己。 “你看起來很同情她?”陸斐挑起嘴角看她。 也許是同為女人的原因,也許是因為結(jié)識了像玉露萱蘭一般的姐妹讓她明白了何為身不由己的緣故,總之,她并不覺得那位鳳娘有什么可憎惡的,她不了解前清后果,所以沒辦法判斷鳳娘今日的結(jié)局是罪有應(yīng)得還是命運弄人。只是一位剛剛認識的人就這樣沒了,她有些傷懷罷了。 她的神色很哀傷,眼底像是有化不開的濃墨,這樣的她,與他記憶中的姑娘完全不同。 他站起身來,居高臨下的看著她,她一下子回過神,后退了一步:“老爺?” “你不是想弄清楚她是怎么死的嗎?” “我并不是……” “不用狡辯,你這一臉惋惜的表情已經(jīng)告訴我答案了?!彼湫Φ?。 阿媛緘口,不再說話。 “明天這個時候,我告訴你她的死因?!彼浜吡艘宦暎Z氣淡漠得像是昨天夜里那稀薄的冷月光,“若是她死于自身的生性yin蕩,那么你以后最好不要讓我再看到你為她惋惜的這幅表情?!?/br> 她抬起頭看他,眼神里有一絲桀驁和無言的反抗。 “沒錯?!彼锨耙徊?,捏住她的下巴,“男人很惡心不忠的女人……以及同情她們的人?!?/br> 他捏疼了她的下巴,她身軀一顫,抬手便想拂開他的手。 “我不管你以前去了什么地方做過什么事情,從今以后,你若是再敢踏入那種地方一步,我絕不會饒你?!彼砷_了她的下巴,卻直接攬住了她的腰肢,胸膛碰撞,她手里端著的茶杯被打翻在地。 茶水濕潤了她的胸前,她睫毛顫動,一下子全明白了過來。 “你知道我之前……” “不準再提那個地方!”他粗暴地打斷她。 她被嚇得一顫,渾身都哆嗦了起來。 她永遠也不會得知,當他拿到那份信件的時候,當他得知她在青樓里整整待過兩年的時候,那時的他是何等的憤怒和狂躁。他把她捧上了心尖兒,她卻自甘墮落入了塵埃,如何讓他不氣? “我沒有……”她嘴唇發(fā)顫,臉色白成了一張紙,想要解釋卻不知從何開始。 他箍在她腰間的手臂開始收緊,一低頭,他粗魯?shù)匚巧夏菑埐恢绾畏直娴淖臁?/br> 傻子,我管你有沒有,此生還能像這般擁你在懷,便是我日日夜夜祈求上蒼的結(jié)果了。 于糾纏之中,阿媛的后腦勺撞上書架,除了有些鈍痛以外,更讓她腦海里閃過了一絲不相干的念頭:這般吻法,那天洞里的人若是山鬼才叫出奇了! 第37章 算賬 “鳳娘, 本名李香鳳,虎威將軍之次女,十六歲時許給誠意伯世子,夫妻感情淡薄, 多年未育一子。前天夜里, 李氏與世子發(fā)生沖突,回屋飲下毒酒, 毒發(fā)身亡。誠意伯府為保家族名聲,對外稱是李氏突發(fā)疾病而亡。”許秋手里拿著一摞信件,上面所述皆是誠意伯府的秘辛。 書房里,陸斐坐在案桌的后面, 旁邊站著的是旁聽的阿媛。 聽到鳳娘是飲鳩身亡,阿媛頓時眉心一跳, 她轉(zhuǎn)頭看向陸斐, 卻見他表情一片平靜, 仿佛早已料到。 “虎威將軍府就沒有對鳳娘的死因提出質(zhì)疑嗎?”阿媛轉(zhuǎn)頭問許秋。 許秋翻到下一頁信紙,上面寫著:“虎威將軍和夫人悲慟不已,故閉門謝客,至今都沒有登誠意伯府的大門。” 阿媛又看了一眼陸斐, 后者端著茶杯抬了抬下巴:“別看我,想問什么就問?!?/br> “虎威將軍夫婦不喜這女兒嗎?” 許秋搖頭:“恰巧相反。李氏出嫁之時,十里紅妝, 幾乎陪嫁了虎威將軍府的大半房產(chǎn)田地, 足見他們夫婦對李氏的疼愛?!?/br> “女兒死了, 并非善終……夫婦倆不可能不上誠意伯府問個清楚啊?!卑㈡律罡衅婀郑傆X得這里面有什么她沒有搞明白的一環(huán),突然,她心頭一動,“除非……” “除非李將軍夫婦知曉李氏真正的死因,并且為此感到羞愧,故而不敢登門?!标戩痴f出她想說的話。 阿媛點頭:“對,就是這樣。” 許秋笑著看兩人,阿媛催促道:“許秋哥,別賣關(guān)子了,趕緊說吧?!?/br> 陸斐掃了她一眼,問:“他算你哪門子哥哥?” “???”阿媛不解其意,回頭看他。 陸斐道:“他難道沒有名字嗎?” “有啊,許秋……” 許秋胸口一悶,主動說道:“阿媛,你以后就稱呼我名字吧,不礙事的?!?/br> 阿媛:“……” 陸斐挑眉,神色愉悅:“你繼續(xù)說?!?/br> 阿媛收回?zé)o語的目光,看向許秋。許秋盯著陸斐,不知道在打什么眼色。 “你小看她了,今日的她已非吳下阿蒙,但說無妨。”陸斐讀懂了許秋的眼色,淡定的說道。 阿媛:他們到底在打什么機鋒…… 許秋翻了一頁信紙,繼續(xù)說道:“李氏嫁與世子以來,未曾孕育孩子,誠意伯夫婦懷疑兒媳不能生,便做主納了兩門妾室入門……” 妾?阿媛的眼神頓時變了。 陸斐突然在桌子底下伸手抓住了阿媛的手,后者掙扎了幾下,沒能掙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