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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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清也是仗著自己力氣大,一把就搡到了門上:“太陽落山這才多久,郭六畜就上炕睡大覺了,果然北地瓜農(nóng)的臭習(xí)慣,天黑就上炕。” 一口一個郭六畜,半開著玩笑,一把推過來,窄屋子,炕離著門并沒多遠(yuǎn),眼看就要叫他推開。 郭嘉一把頂上,頓時又將門搡了回去,低聲問夏晚:“穿好了不曾?” 夏晚輕輕嗯了一聲,疾速套好褲子,已經(jīng)溜下了炕。 拉開門,梁清就站在門外?;鸢褱惲松蟻?,不過一對少男少女,皆是青布衣褂,闊腿褲子。夏晚才沐浴過,長發(fā)垂于兩側(cè),素臉?biāo)匾?,比之白日里那件褐色的兵服,又有些格外的誘惑。 也是奇了,人靠衣妝來飾,梁清瞧婦人,向來喜歡看她們的穿衣配飾,他喜歡淡沉雅致的色調(diào),討厭浮華艷麗的顏色,總覺得,婦人的品性全都穿在身上,喜歡淡色的,性子必定雅然,喜艷色的,也就必然浮華。 夏晚是唯一一個不靠衣著,單靠面容就對奪人眼目的女子,當(dāng)然,最好玩的大約是她的性子,搖著兩面旗子,逗笑一院將軍的墻頭草。 更重要的是,她是和他最瞧不起的郭嘉躺在一張炕上。 就好比野獸爭奪一個□□權(quán),奪不到的自然惱羞成怒,梁清轟隆一聲,往地上扔了個什么東西,道:“戰(zhàn)神,咱們的大戰(zhàn)神,提上你的斧子,咱們王爺有請,請您前去商議,下一仗該怎么打?!?/br> 那是郭嘉的斧子,單柄重四百斤,他向來可以拎兩柄。梁清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拎來,扔在郭嘉面前,想要郭嘉當(dāng)著他的面拎起來,他才信郭嘉素有神力。但此時的郭嘉除了吃奶的勁兒,和床上搬弄媳婦的勁兒,一袋瓜都扛不起來。 所以,他并未去拎那斧子,回頭,他對夏晚說道:“在炕上睡著,等我。” 這種親昵的語氣,越發(fā)惹得梁清火燥,輕嗤一聲。 夏晚忽而手挽過來,道:“我和你一起去?!?/br> 夏晚那件大褂子下面什么都沒有,便下面,也是空蕩蕩的,穿成這個樣子,郭嘉自然不希望她出去,但轉(zhuǎn)念一想,她大約是怕他到了主帥府要吃虧,遂點了點頭,道:“跟在我身后就好。” 他反手拉過她的手,便將她堵到了自己身后。 短短幾個時辰,侍衛(wèi)們已經(jīng)把西廂清掃一空,將李燕貞隨行所帶的書、筆墨,硯臺等物都搬了進(jìn)來。他喜養(yǎng)魚,還有一大池的魚也搬了進(jìn)來,就擺在案頭。 他并不出門,負(fù)手站在窗前,窗扇半開,便要看看這個郭嘉,其人究竟如何。 在戰(zhàn)場上多少次相見,李燕貞很想將他收為已用,但他來去無影,李燕貞敬佩其的戰(zhàn)力,也知戰(zhàn)神不愿意露真身,必然有其緣由,所以從來沒有私下查過戰(zhàn)神的來路。 如今既知郭嘉是郭玉山的兒子,少年人么,都有顆求名求利之心,李燕貞想收他為已用,同時還想搓搓他的銳氣,所以自己并不出面,便是想于暗處看看,這少年除了蠻力之外,究竟還有沒有別的可取的地方,畢竟,他爹是曾經(jīng)殺了皇子的兇手,要用他,在皇帝面前可得擔(dān)著些子風(fēng)險。 眼看六月,夜風(fēng)柔婉,一行人魚貫而入,進(jìn)了火焰熊燃的主帥院。李燕貞兩眼望過去,穿過那十六歲的少年,他一眼就注意到他身后牽著的少女,仍是一頭烏發(fā)披散著,換了件大褂子,亦步亦趨跟在郭嘉身后。 這是白日里搖著兩國旗子,說要帶甘州百姓感謝他的那個小姑娘,李燕貞于是多看了一眼。 就在大院中央,梁清又把那柄鋼斧拎了進(jìn)來,揚(yáng)在空中掂了掂,當(dāng)著李燕貞手下一眾將軍的面道:“這位種瓜小哥說自己是戰(zhàn)神,還能拎得動這柄斧子,大約他的神力來去飄乎,這不,連斧子都拎不動,是我替他拎過來的?!?/br> 說著,他就把那柄斧子砸到了郭嘉腳下。 李燕貞的手下,與他一般,雖說軍紀(jì)嚴(yán)明,但也與他一般傲物,頗瞧不起人,所有人齊齊抱臂,就要看皇帝的外孫,同樣具有蠻力,帶兵勇猛的梁清如何像追逐獵物一樣,逐獵這看起來單薄,弱不禁風(fēng)的少年。 晉王想把他攏到麾下,但也想挫光了他的銳氣,而梁清,就是那柄挫他銳氣的鋼刀。 郭嘉低頭看了看那柄斧子,未語,也未躲,叫一眾人圍觀,一雙秀致的眸子低垂了垂,頗有幾分嫌惡的掃了眼那柄斧子。 梁清又道:“咱們晉王的軍隊,簡稱晉軍,咱們在關(guān)西的時候,北齊兵可沒有如今的猖狂,呼延神助那等廢物,也就只配給爺們提鞋,所以,想入我們晉軍是件很難的事兒。 你要說自己力氣大,狗熊比你力氣更大,咱們軍中不養(yǎng)閑人,更不養(yǎng)眼高手低的廢人,你若想入我關(guān)西大營,此刻就告訴我,明日一戰(zhàn),該如何打?” 說著,已有人抬了沙盤過來,整個關(guān)西形勢,躍然于沙盤上。 李燕貞跟皇帝立過軍令狀,說自己不把國境線拓過涼州,此生不回長安。他手下這些將士們,也就等于是被流放了。 而如今不說涼州,他們連龍耆山都還沒有從北齊人手中奪回來。 龍耆山高而險,向來都唯有硬攻直取,雖說會傷亡慘重,但沒有別的思路可行,梁清對著諸將領(lǐng)闡述了一番,便抬頭問郭嘉:“戰(zhàn)神覺得,本將這攻敵思路如何?” 郭嘉道:“打仗是你們軍人的事情,跟我們老百姓有什么關(guān)系?既請我來只是問這個,恕我無法妄斷,我該回了?!?/br> 梁清轉(zhuǎn)身,堵住郭嘉的去路:“郭六畜,王爺有意邀你入麾下,你有更好的法子就說出來,別不識好歹?!?/br> 郭嘉牽起夏晚,繞過他,轉(zhuǎn)身便要走。 夏晚搖了搖郭嘉的手臂,輕聲道:“咱爹都沒了,還是叫北齊人給殺的,你若真能投到晉王軍中,是好事?!?/br> 郭嘉道:“咱們得去金城,我還答應(yīng)過你要替你賃處院子,扯兩匹布做衣裳,行兵打仗是他李燕貞的事,與我們無關(guān)。” 第48章 所以,他答應(yīng)過的那些事兒并沒有忘記,只是身不由已辦不到罷了。夏晚到底是郭嘉的妻子,也更了解他,方才看梁清闡述攻敵策略時,聽郭嘉低低說了聲:不過送死爾。 她暗猜郭嘉只怕有退敵的法子,遂又道:“皆是自己的百姓,徜若你有更好的攻敵法子就說出來,我在這兒等著你?!?/br> 所有人都盯著郭嘉。 他側(cè)眸看了眼夏晚,輕輕松開她的手,走到了沙盤前,輕輕拈起那根指揮杖,掃過沙盤,指在龍耆山的山巔之上:“自古龍耆山只有一條路,像你們這等騾子腦袋,但然就會直面硬攻,因為想不到別的法子。 可你們有沒有想過,把北齊人從龍耆山上引下來?” 一句反問,倒是問住了所有人。北齊人盤踞在龍耆山上,堅守關(guān)卡,又怎么會輕易下山? 夜風(fēng)中,清瘦單薄的少年微咧薄唇笑了笑,轉(zhuǎn)頭再問梁清:“梁將軍可有法子把敵人從龍耆山上引下來?” 梁清啞然。他身有蠻力,喜歡硬拼,但并不喜歡動腦子,當(dāng)然,這是大多數(shù)武將的缺點。 郭嘉莞爾一笑,兩道秀眉略略上挑,火光下眉帶挑釁,盯著梁清:“我有辦法可以讓北齊人傾巢而出,你們想不想聽?” 謀斷,向來是謀士的事情。軍中良將易得,謀士難求,大多數(shù)都是白食客,沒有好點子,只會放馬后炮的那種。但郭嘉說他有謀斷,無論是否真的有,瞧起來他清瘦白凈,像是個帶腦子的,所以一眾將士齊齊點頭。 郭嘉行致梁清面前,略低頭,望著這比自己年長七八歲,生在宗親之家,天生傲氣的年青將軍,低聲道:“你大爺有名,叫郭嘉,但郭嘉的本名也非你配叫的,叫聲郭大爺,我單獨講給你聽?!?/br> 梁清身為長公主之子,自幼橫行長安,又因為是皇帝的大外孫,自幼得皇帝寵愛,只有他羞辱人,還從未叫人羞辱過,兩目瞪上面前這瞧起來瘦弱,輕狂的少年,倆人便打起了眼架來。 李燕貞依舊站在窗子里,自書案頭上撿了只木質(zhì)鎮(zhèn)紙過來,在手頭輕輕拍著。他其實很喜歡看這些年青人們爭鋒相斗,會分出勝負(fù),也會有彼此臣服,更多的時候,他們將在爭強(qiáng)好勝中拎成一股繩子,而這股繩子,緊緊握在他手中。 就在院中所有人的目光都在郭嘉身上時,跟他進(jìn)來的少女卻悄悄離開了人群。 她先是四處張望著,也許是見所有屋子的大門全部緊閉,唯有他這一處門開著,于是,徑直便朝這間屋子走來。 屋中不曾點燈,也沒人知道他在這兒,所以她徑直就走了進(jìn)來。 李燕貞不動聲色往墻角挪了挪,躲在了火光未照亮的暗影之中,便聽這少女在輕聲自語:“我會寫的字兒可實在不多呢?!?/br> 借著火光,她轉(zhuǎn)到案后,拎起他的筆,鋪開一張宣紙,也不知在往上面寫著什么,咬牙許久,提筆,一筆一畫的寫了起來。 忽而外面一陣喧鬧,火光忽而明亮,是梁清忍不住先動了手,去奪郭嘉手中的指揮杖,郭嘉一反手,將指揮杖丟進(jìn)了火焰中,在諸將領(lǐng)的呼聲中,火光驀然明亮。 倆人仍在沉默中較量。 李燕貞依舊盯著夏晚,她驀然抬頭,兩彎新月般的眉,眉心那種焦簇的神態(tài),叫他覺得仿佛中哪兒見過。李燕貞手微微一顫,緊攥著手中優(yōu)曇婆羅木的鎮(zhèn)紙。 他的長女,李曇年的母親,是個鄉(xiāng)間少女,名叫陳姣,那名字也是他起的,概因她生的姣好明媚,很配一個姣字。當(dāng)時天下初定,為了籠絡(luò)戰(zhàn)功赫赫的大將領(lǐng)們,皇子們的妻室,自然也是大將軍們的女兒。 非但正妃,就連側(cè)室也是皇帝一手安排,而陳姣,那個鄉(xiāng)下少女,是因為他刻意讓她生了長女,才能搏得一個側(cè)室之位,因為正妻悍妒,他甚至都不敢留在長安,只得頂著父親李極的罵聲與厭惡,那怕隨軍打仗都帶在身邊。 可惜最后她仍舊死在金城了。 面前這少女的眉眼,就像極了陳姣。 “呼一天忠,跳上紅山。紅山有吾o,叫他長劍戳穿。妾心哀哀,恨不能斬……”李燕貞看這少女提筆半晌,寫的極為認(rèn)真,還以為她或者會有一筆好字,不呈想字寫的幼稚不說,似乎連最起碼的字都寫不全。 “這是什么鬼東西?” 夏晚沒有勇氣親口告訴郭嘉吳氏已經(jīng)死了,可呼延天忠倆殺了吳氏的惡行非得讓郭嘉知道不可。 所以,方才她跟著郭嘉一起來這主帥院,就是想找個有紙有筆的地方,把紅山坳的事情經(jīng)過寫成封信,希望最終能交到郭嘉手上,郭郭嘉在自己死后能殺了呼延天忠那個王八蛋,奈何她會寫的字不多,腦子里一堆的話倒不出來,照著郭嘉教自己的兒歌,就寫了這樣一段話。 夏晚以為房子里沒人,才敢亂寫的,忽而聽有人在身后說話,嚇的立刻回頭,便見院外的火光明滅下,自己身后站著個高大冷肅的男子。 她仔細(xì)辯認(rèn)了片刻,才認(rèn)出來這人是晉王,李燕貞。 夏晚立刻就停了筆。 見李燕貞仍舊盯著自己,夏晚明白了,主帥的書房,軍事禁地,她私自擅入是有罪的。所以,她立刻轉(zhuǎn)出書案,就跪到了地上。 刺啦一聲點燃了燭臺,李燕貞將那燭臺放到書案上,夏晚整個人就隱在燭臺與書案下的暗影之中。 “何名何姓?” 鄉(xiāng)里人不習(xí)慣這種文芻芻的話語,夏晚分辯了許久才醒悟過來,李燕貞是在問自己的姓名。 “姓夏,名晚。” 兩只漳絨包面的軟面皂靴停在夏晚面前,頭頂?shù)哪腥松ひ衾淠?,威壓:“本王的書房從來無人敢擅入,本王的筆,也從來無人敢擅動。” 腳邊的少女不說話,快速抬頭看了眼門外,頭垂的更低了。 因為她的眉眼,李燕貞不由便多問了一句:“你的父母,可是親生?” 夏晚連忙搖頭。賣苦情的時候到了,她賣起苦情來,可是連呼延神助那頭惡狼都能感動的。所以,眉抬一半,恰叫李燕貞能夠看到的樣子,她道:“并不是,妾的生父母已不知所蹤,妾自己,也是養(yǎng)父母于瓜地里抱回家的。 妾只記得,滿地的西瓜瓤子,后來,我爹說,那不是瓜瓤,而是人的鮮血。”老調(diào)常談,夏晚自己說起來,都覺得惡寒。 李燕貞不過隨口一問,不呈想這少女竟還真是抱養(yǎng)的。一把抓過燭臺,他屈膝半跪到了地上:“那年你多大?” 夏晚伸了三根指頭出來,微扣了扣,道:“大約三歲?!?/br> 李燕貞雙膝都跪到了地上,手中燭臺一點點湊近面前的姑娘,雖不過眉眼,可重要的是那種眼神,堅韌,明媚,帶著點小小的狡黠,這才是最叫他熟悉的。 曾經(jīng)大張旗鼓找女兒的時候,見了甘州太多的小丫頭,因為見的太多,李燕貞把自家女兒的模樣都給忘記了,混淆在那些數(shù)不清的眉眼之中,而看著面前的少女,他有一種被喚醒的熟悉感。 他的年姐兒,多少回夜里獨宿在床上,他曾想象她長大后會是什么樣子,一直都想象不出來。直到看到夏晚,他才明白,她長大后,就該是夏晚的樣子。 不需要驗證信物驗證,李燕貞覺得這就是自己的女兒。 忽而一個什么東西從案頭砸了下來,夏晚下意識拿手一擋,才未砸到她頭上,她搖了搖手腕,腕上兩粒紅痣鮮艷欲滴,垂頭的瞬間,頭發(fā)于兩側(cè)滑落,她光滑白膩的后頸上,也有三顆紅痣,這竟是個全身長了許多朱砂痣的姑娘,李燕貞細(xì)掃一眼,隨即站了起來。 他的年姐兒身上是沒有痣的,一顆都沒有。哪怕孩子長大之后會變,也不可能全身起這么多痣。 所以,這少女并非他的女兒。方才的激動于一瞬間退去,他道:“往后不可隨處亂闖,去吧?!?/br> 夏晚起身,準(zhǔn)備要走,便聽身后李燕貞又道:“我曾有個女兒,于三歲那年丟失,從此遍尋世間而不獲?!?/br> 身后的男人嗓音沙啞,凄涼,過了許久,又道:“我的府宅中有株優(yōu)曇婆羅樹,自我入府,從不曾開花結(jié)果,于她出生的那夜,卻于樹干生花,花唯白一色。當(dāng)時夫人曾說,優(yōu)曇婆羅樹三千年一開花,是祥瑞,那孩子,也是我的祥瑞?!?/br> 所以,那個姑娘的名字才會叫李曇年,她出生的那一年,三千年一開的優(yōu)曇婆羅花開了。優(yōu)曇婆羅花是世間的清凈之花,唯有青白二色,所以李曇年的身上沒有一顆痣,也沒有一丁點的疤痕。 將那枚優(yōu)曇婆羅木制成的鎮(zhèn)紙遞給夏晚,李燕貞道:“送給你,往后好好習(xí)字,你的字實在丑的不堪入目?!?/br> 夏晚又豈能不知自己的字丑,見李燕貞灼灼兩目盯著,一個是失恃失怙的少女,一個是丟了女兒的父親,她道:“我會的?!比裟芑畹侥菚r候的話。 帶著鎮(zhèn)紙出了屋子,大院子里,梁清和郭嘉依舊在較勁兒。夏晚上前,搖了搖郭嘉手臂道:“何必較這個勁兒,你就告訴他怎么才能把北齊人從龍耆山上引下來,又能如何呢?” 于夏晚一個將死的人來說,除了生死,都是小事。 可于郭嘉來說,梁清不停的挑釁,幾番盯著夏晚肆無忌憚打量,他就非得把那一口氣給爭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