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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重生民國俏廚娘在線閱讀 - 第8節(jié)

第8節(jié)

    雖然后來阮清瑤被人所騙,死得凄涼可憐,可是一碼歸一碼,這輩子阿俏重回阮家,她不打算給阮清瑤任何傷害自己的機(jī)會。

    從阮家宗祠出來,阮老爺子將阮茂學(xué)與寧淑叫去了書房商議了好些時候。寧淑從書房出來,徑直去尋阿俏。

    “來,阿俏,我?guī)闳ヒ娮R見識阮家做席宴客的地方。”寧淑喜孜孜地說。

    阿俏明白,她認(rèn)祖歸宗,正式進(jìn)了阮家。阮家這才算是接納了她,允許她參與“阮家菜”的經(jīng)營。

    寧淑帶著阿俏,繞過阮府大宅,來到宅子北面的一條街,再從街北大門中進(jìn)來,進(jìn)門便是一座巨大的楠木廳,廳前懸著匾額,寫著“與歸堂”三個大字。“與歸堂”南面則傍假山、臨池水,堂外花木遍植,景致清幽,是個令人心曠神怡的好地方。

    阿俏對這里非常熟悉,知道這就是阮家宴客的地方。

    阮家菜號稱“翰林菜”,除了是因?yàn)閯?chuàng)始人本人被點(diǎn)了前朝翰林以外,也因?yàn)槿罴也耸皆景l(fā)端于“孔府菜”。此后阮家菜又吸納了江南一帶“隨園菜”和廣東粵菜的精髓,將南北之風(fēng)都融于后廚,再加上阮元煦、阮正源兩代家主各自將文人習(xí)氣帶入菜式,更令“阮家菜”獨(dú)樹一幟,自成一派。

    到了阮正源的時候,阮家開門宴客,一開始的時候每天只做一席,而且每席必定要留給阮正源一個位置,放一副碗筷,以顯示這不算是阮家在“做生意”,而是在饗客雅聚。

    待到阮正源年紀(jì)漸長,寧淑開始主理阮家的后廚,阮家開始稍稍擴(kuò)大了經(jīng)營規(guī)模,從每天一席做到了每天三席?!芭c歸堂”的正廳與左右兩翼各自布置成了雅間,各間席面互不打擾,但是規(guī)矩依舊不變,每一席都留有阮正源的一個位置。老爺子也每晚會出來與眾賓寒暄,略坐一坐,之后便離席。

    寧淑帶阿俏在與歸堂里轉(zhuǎn)了一圈,便帶她穿過一道窄窄的風(fēng)雨廊,推開門,就是上回阿俏為阮家人制作早茶席面的大廚房。

    還未進(jìn)廚房,一股子濃香撲鼻而來,阿俏便知道阮家已經(jīng)在開始準(zhǔn)備晚上的席面了。

    “高師傅,今天晚上的‘大菜’是什么呀?”寧淑熱情地向在灶上忙碌著的大廚打招呼。

    被被寧淑稱作“高師傅”的人阿俏也見過,知道他叫高升榮,是阮家禮聘的大廚。阮家cao辦席面,基本上是阮正源指點(diǎn),寧淑盯著,高師傅親自動手。

    這高師傅為人木訥,話不多,手藝卻很好。然而上輩子阿俏進(jìn)了阮家不久,這高師傅就辭了工離開了。那時阿俏的廚藝還不足以支撐阮家的席面,阮家倉促之間無人能接替高師傅,再加上競爭對手崛起,曾一度令阮家的生意大傷元?dú)狻?/br>
    “阮府佛跳墻!”高升榮見到寧淑母女進(jìn)來,隨意地瞥了阿俏一眼,言簡意賅地回答。

    佛跳墻本就是一道名菜,乃是將鮑魚、海參、魚唇、裙邊、鹿筋等十幾種名貴食材各自烹制之后,匯聚一壇,浸入紹酒與高湯,文火煨制數(shù)個時辰,才得一壇“佛跳墻”。因其開壇時濃香四溢,有“佛聞棄禪跳墻來”之說,才得名“佛跳墻”的。

    而這“阮府佛跳墻”與別處菜館的成品更加鮮香濃郁,秘訣就在高湯上。

    阿俏立在廚房正中,一眼掃過,就見到灶上頓著好幾口大鍋,知道高師傅已經(jīng)熬好了晚上用菜的高湯。她與母親進(jìn)廚房之前聞到的香氣,正是從這高湯鍋里源源不斷涌出來的。

    阮家菜里,光高湯就分成若干種:就如那雞鴨高湯,能分別吊出頭湯、二湯,頭湯配以雞蓉再吊,又能吊出色如清茶一般的“清湯”若干?!胺鹛鴫Α蹦巧虾玫脑嫌眠@樣的高湯煨制,自然更加鮮香濃郁。除了雞鴨高湯,阮家另有專門吊制火腿汁、干貝汁,以及素高湯的手藝。

    寧淑見阿俏出神地打量廚房里的陳設(shè),臉上露出些微笑,輕輕拍著阿俏的脊背,笑著說:“阿俏,你爺爺已經(jīng)發(fā)話了,讓你先別忙灶上的活計,先去讀書。以后阿俏把書念出來,再給娘搭把手,一起將家里的生意打理好,可好?”

    阿俏還未回答,那位高師傅不由便飛快地回過頭,掃了阿俏一眼。

    阿俏略覺得有點(diǎn)兒奇怪,不過想著高師傅聽說主家來了新人,感到好奇,原本也是常事,便沒在意。

    到了晚間,寧淑舀了一小碗阮府佛跳墻,裝在一個小小的瓷盅里帶給阿俏。阿俏已經(jīng)很久沒有嘗到過這樣香味濃郁的食物了,她只就著一碗潔白晶瑩的米飯,吃了個津津有味。

    寧淑眼神溫柔,坐在一旁望著吃得香甜的阿俏,小聲問:“阿俏,家里已經(jīng)拿定了主意要送你去念書,你有沒有想過,想學(xué)些什么?”

    阿俏想了想,開口說:“娘啊,在潯鎮(zhèn)的時候我跟外公學(xué)過不少書,該認(rèn)識的字都認(rèn)識,上回我進(jìn)爺爺?shù)臅?,見那里頭好多書我也都讀過……”

    其實(shí)這是她托上輩子的福:上一世她剛到阮家的時候,阮家雖然急需人手,可是祖父阮正源還是堅(jiān)持讓她念完了不少國學(xué)典籍之后再開始學(xué)廚,那一本《隨園食單》她幾乎背得滾瓜爛熟。所以說“阮家菜”原本是書卷氣滿滿的文人菜、“翰林菜”,原也不無道理。

    “……所以,我想拜托娘看看哪家學(xué)堂肯收我這樣的學(xué)生,直接去學(xué)學(xué)些算術(shù)與算賬之類的課程?!?/br>
    上輩子阿俏就是個算術(shù)渣,一看賬目就頭疼。她在阮家好些年,一心忙著提升廚藝,卻從來沒過問過阮家的財務(wù),待到阮家家底都被人掏空了還不自知。這輩子,她自然不肯再重蹈覆轍了。

    聽阿俏這樣說,寧淑反而有些失望。

    “你外祖父都告訴我了,說你自幼聰慧,年紀(jì)不大就識了幾千個字,你有信哥哥懂的都未必有你多。我原本與你爹商量,想送你去女校讀書,看看能不能直接從高中開始讀起?!?/br>
    “像二姐那樣,讀到高中畢業(yè),然后在家天天玩兒么?”阿俏笑嘻嘻地回絕了父母的好意,“娘,阿俏還是想學(xué)點(diǎn)兒能學(xué)以致用的東西。”

    寧淑聽到“學(xué)以致用”四個字,有點(diǎn)兒心動,覺得女兒畢竟還是懂事,曉得替父母著想。可她還是猶豫了一會兒,遲疑地道:“這省城里的世家千金,極少有到學(xué)堂去學(xué)算術(shù)記賬的,大多都是去女校,也有請了師傅到家里自學(xué)的。”

    阿俏幾乎失笑:“娘啊,咱們千萬把自己的姿態(tài)放低一點(diǎn)兒,可別提什么世家千金了,您就把咱家想成是個開飯鋪的,這樣想,是不是就覺得沒什么了?”

    寧淑一想,可不是么?

    再想想阮家的規(guī)矩,雖然阮老爺子每天都要到各桌席面上去坐一坐,寒暄兩句,以示這不算是營業(yè),不過是自家宴客。然而仔細(xì)想來,這難道不就是欲蓋彌彰?

    寧淑聽阿俏將自家說成是個“開飯鋪的”,說得既直白又俏皮,實(shí)在忍不住,“嗤”的一聲笑出來。

    母女兩個正說著,忽聽外頭一陣喧鬧,好像是兩個小丫頭因?yàn)槭裁词聽巿?zhí)起來。

    “是常小玉,還有……”阿俏仔細(xì)聽聽,補(bǔ)充說,“還有小凡?!?/br>
    她臉色有點(diǎn)兒沉,聽外頭的動靜,該是常小玉不經(jīng)允許,就拿了小凡的一雙棉布繡鞋。

    若是換了別的,她可能不會直接過問,可是小凡那雙鞋,是她為了答謝那只紅絨的發(fā)夾,送給小凡的。

    第14章 燉金銀蹄

    “小凡,常小玉總是這樣直接拿旁人的東西么?”阿俏開口問她的貼身女傭余小凡。

    此前阿俏出面,幫小凡從常小玉那里將那一雙棉布繡鞋給討了回來。常小玉見阿俏義正詞嚴(yán)地開口,心里雖然不情愿,但倒也不敢違拗阿俏的意思,一面犯嘀咕,一面將東西還給了小凡,末了還對旁人說小凡眼皮子淺,繡鞋那樣的東西也跟個寶似的收著,她們娘兒倆在阮家大院里拿過的,樣樣都比這金貴。

    阿俏聽說這話,就去詢問小凡。小凡想了想,說:“大約小玉覺得這也是我從三小姐這兒拿的,所以她拿我的也沒什么。”

    阿俏聽了,眉頭更加緊皺了起來。她想不到阮家仆傭,竟然是這個風(fēng)氣,不經(jīng)旁人允許,這不叫“拿”,這叫偷??!

    “其實(shí)常嬸兒還經(jīng)常從廚房拿些值錢的食材出來,帶到城里的南貨店換錢。這阮家大院里,就屬這母女倆過得最滋潤了?!毙》惨幌?qū)@對母女看不過眼,撅著嘴說了一句。

    阿俏的眉頭就此皺了起來。

    “阮家菜”名噪一時,很大程度是因?yàn)槿罴彝瞥龅牟耸蕉际怯米钌系鹊氖巢木ぜ?xì)作而成。而阮家做一席席面,成本極其高昂,就比如那四頭的上等吉品鮑,可能阮茂學(xué)當(dāng)文員一個月的工資也未必能換得來一小簍。上輩子阮家因?yàn)橐S持這樣“豪氣”的席面,一度連幫傭都請不起。

    阿俏倒沒想到,這種難以為繼的局面,竟然也是因?yàn)榧依镉兄@樣吃里扒外的“蛀蟲”。有了常嬸兒常小玉這樣的做樣子,阮府其他仆傭自然也有樣學(xué)樣,而阮家生意入不敷出,就將是眼前的事兒。

    然而阿俏心里也清楚為什么寧淑對常家母女如此寬容,幾乎寬容到了“放縱”的地步。這常嬸兒原本是阮清瑤的親娘嫁給阮茂學(xué)的時候,帶來阮家的陪房。而寧淑只是繼室,若是動了常嬸,不止阮清瑤面子上不好看,若是常家鬧到阮清瑤外祖家去,連阮茂學(xué)臉上也掛不住。

    所以寧淑選擇了息事寧人,甚至平時還會刻意討好,送些布匹尺頭之類。可沒想到常嬸兒一家氣焰如此囂張,暗中竟然打起了阮家名貴食材的主意。

    阿俏坐在桌前,琢磨了半晌,然后去找寧淑。

    “阿俏,你想要獨(dú)力做一道菜,請闔家的仆傭一起嘗一嘗?”寧淑睜大了眼,吃驚地問,“真的……有這個必要么?”

    太有必要了!——阿俏心里想。

    治家不嚴(yán),才是敗家的根本。眼下看來常嬸兒從阮家奪去的,不過是蠅頭小利,可若是等到將來內(nèi)憂外患的時候,再想起要治理家風(fēng),就已經(jīng)來不及了。

    寧淑卻沒想到那么多。她只覺得女兒初來乍到,大約也是想給家中的仆傭們留個好印象罷了。她為了讓女兒能在這阮家里樹立一點(diǎn)自信,立即就答應(yīng)下來,并且按照阿俏說的那個時間,將阮府上下的仆傭們一起召集到了廚房里。

    這時候還沒到準(zhǔn)備晚間席面的時辰,高師傅還沒有來,廚房是阿俏一個人的。她比家里的仆傭們都早到了一陣,已經(jīng)將“金銀蹄”兩件主料豬蹄與火踵準(zhǔn)備得差不多了。火踵就是火腿蹄,燉制之后顏色金黃,便是“金蹄”,而新鮮豬蹄色如白玉,就是“銀蹄”了。

    仆傭們聽說“新來”的三小姐要給大家一起做一道菜嘗嘗,都是抱著看熱鬧的心過來,心想這十幾歲的小姑娘能做出什么樣的大菜來。

    阿俏已經(jīng)將火踵在爐火上燎過,四面燎焦之后,火腿獨(dú)有的臘香立即在整個廚房里彌漫開來。至于那些新鮮豬蹄,阿俏也早已洗刷干凈,一個個整齊地放在竹籮上晾著。

    這時候阮府的仆傭們已經(jīng)都到齊了。寧淑有心讓阿俏大展廚藝,干脆退出了廚房,獨(dú)自一個留在風(fēng)雨廊里,悄悄從門縫里往內(nèi)窺視。

    阿俏見眾人到齊,自己立在厚重的案板跟前,手中提著一柄厚背廚刀,眼光在廚房里環(huán)視一圈。阮府的仆傭們不知阿俏為何撿了這個時候叫他們來,都默不作聲。

    只聽阿俏開口:“我初來乍到,到了這個家里,覺得好些規(guī)矩都特別新鮮,與我素習(xí)所知的不大一樣,看起來我還需要各位多多關(guān)照……”

    眾仆傭開始明白:原來這三小姐是因?yàn)樾聛淼木壒?,所以要給眾人一個見面禮。

    “……所以我今天特地為大家一起做一道本地出名的大菜,燉金銀蹄,請大家都嘗一嘗?!卑⑶蚊济惶?,見到常嬸兒與她的女兒常小玉都擠在最前頭,當(dāng)著阿俏,這母女二人臉上就都掛著諂笑。

    “小玉,勞煩你,去取一只豬手給我!”阿俏客客氣氣地說。

    常小玉眼珠一轉(zhuǎn),見到竹籮里擺著的豬蹄,一個個洗剝得干干凈凈,白里透紅,也不嫌腌臜了,伸手取了一只,笑嘻嘻地遞到阿俏面前。

    哪知阿俏突然左手扭住了小玉的手腕,右手中的厚背大刀一抬,手起刀落,只聽“嚓”的一聲——

    “?。 睆N房里發(fā)出一聲尖叫,卻不是常小玉,而是常嬸兒,她見到阿俏揮刀,沖著常小玉白白嫩嫩的小手就剁了下去,嚇得心膽俱裂,高聲尖叫。

    寧淑立在廚房外面,看見了也嚇了一大跳,剛想推門進(jìn)屋,卻聽見阮老爺子在她背后低聲說:“再等等!”

    寧淑一定神的功夫,廚房里也已經(jīng)發(fā)生了變化。

    常小玉臉色蒼白,身體搖搖晃晃,立在阿俏的面前,顯然也是受了一番驚嚇,嚇得不輕。

    阿俏卻挑挑唇角,笑著說:“來,小玉,將這剖過的豬手拿給大家看看,這用來煮金銀蹄的新鮮豬手就要這樣,蹄尖兒要剖成兩半,但是豬手還要連在一起?!?/br>
    常小玉像是做夢一樣,看著自己的手,和手里的豬蹄。只見那豬蹄尖端已經(jīng)被切開,但是她手握住的部位卻還連著。就在剛才那一剎那,阿俏這一刀,穩(wěn)準(zhǔn)狠,刀身就在常小玉手指跟前半寸左右的地方劈下,卻將那豬蹄完美地劈開一條裂縫。

    “去啊,小玉,將這豬手拿給大家看看?!卑⑶螠厝岬爻雎?。

    常小玉卻覺得阿俏的話根本不能違抗,她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舉起手中的豬蹄,然后轉(zhuǎn)身,在阮府上下仆傭跟前轉(zhuǎn)了一圈。眾人見她嚇得臉色蒼白的樣子,不免心生憐憫,但終于也明白阿俏的用意了——這位三小姐,可不是要給大家什么見面禮,這明明是要給個下馬威?。?/br>
    “小玉,請你去將其余的豬手也一起給我拿過來?!卑⑶蔚脑捳f得既溫柔又得體,竟然還用了一個“請”字。

    然而小玉已經(jīng)再也不敢嬉皮笑臉了,她這回只敢將整個竹籮取了,雙手捧著送到阿俏面前,顫聲說:“三……三小姐,請用。”

    阿俏莞爾一笑,自行伸手,取了一只豬蹄,持了厚背廚刀在手里,口中卻說:“我雖然是個在小鎮(zhèn)子上長大的女孩兒,可也懂得禮義廉恥,知道什么該做,什么該拿,什么不該拿??上О ?/br>
    “可惜這家里有些人,根本就管不住自己的手!”

    她的眼光在廚房里眾仆傭臉上一一掃過,那眼神不怒自威,阮家不少仆傭心里有鬼,見到阿俏眼光掃過來,趕緊低下頭。

    “你們說說看,這管不住的手,該當(dāng)怎樣?”阿俏冷笑,轉(zhuǎn)過臉望著案板上的豬蹄。

    眾仆傭的心里立刻就有了答案——只見阿俏高高舉起了手中的廚刀,毫不猶豫,“啪”的一聲就剁了下去。她這一刀又是干凈利落,直接將案上的豬蹄從中切開。這次眾人將她的動作看得清清楚楚,甚至能見到阿俏衣袖之外露出的一截小臂,骨rou停勻,線條優(yōu)美,可沒想到這樣優(yōu)美的一雙手,執(zhí)起廚刀來,照樣有力道有準(zhǔn)頭,這樣地出神入化——這,這位三小姐,只是個十幾歲的大姑娘??!

    留在風(fēng)雨廊中偷瞧的寧淑到這時候終于舒了一口氣。在她身后立著的阮老爺子阮正源這時候已經(jīng)轉(zhuǎn)過了身,寧淑見他背著雙手,悠哉悠哉地就回“與歸堂”去了,一路走,竟還一路哼著小調(diào),顯然心情非常好。

    “不過么,”阿俏在廚房里已然露出了甜美的笑容,“我說過,我是初來乍到,這府里以前的種種,不該我過問的,我決計不會過問。這點(diǎn)大家可以放心,而我今天,也是來用這些真材實(shí)料,給大家好好地做一道‘燉金銀蹄’嘗嘗的?!?/br>
    她言語這樣一緩和,大廚房里的氣氛就輕松了許多。有些人主動向阿俏剖白:“三小姐請放心,您擔(dān)心的事兒,胡亂拿主家東西的事兒,我們肯定是不干的?!?/br>
    那常嬸兒臉上則一陣白一陣紅的,她吃了阿俏的下馬威,到如今兀自心有余悸,可是想想阮家的諸般好處,又總覺得心有不甘。

    阿俏的眼光就落在了常嬸兒臉上,她冷笑一聲,補(bǔ)了一句,說:“若是實(shí)在管不住么,這手……咳咳,這豬手……”

    她說著舉起手中的廚刀,一口氣連剁數(shù)刀,案板上橫臥著的一只豬蹄立時被她大卸八塊,每一塊都切得整整齊齊、清清爽爽,與其它的分毫沒有粘連。

    第15章 五福醬園

    “香,實(shí)在是太香了!”

    余小凡抱著一盅阿俏燉好的金銀蹄,完全不肯撒手,一直聞著那香味兒不住地感嘆。

    “那可不?”阿俏笑笑。

    這道燉金銀蹄臘鮮合一,兩味融合,再加上阿俏放了冬筍同燉,出鍋之前又撒了一把豆苗進(jìn)去,葷香里混著時蔬的清新味道,是一道做得極為得體的時令燉菜。

    “小凡,你只嚷著香,怎么也不動口嘗嘗?”阿俏覺得奇怪。

    小凡趕緊向阿俏解釋:“三小姐做的好菜,我……有些舍不得,想著帶給爹娘嘗一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