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節(jié)
莫爸應(yīng)和道:“對,當(dāng)時也是攔不住的?!?/br> 莫靖則繼續(xù)說道:“邵聲在巴西的時候,給我打過電話,說,莫莫值得更好的人,不要困在過去。當(dāng)時我不知道他倆的事兒,以為說的是昭陽。那時候我獎學(xué)金沒多少,每年節(jié)衣縮食,也就剩下三五千美金。昭陽的治療費用,大多是邵聲捐的。我知道他遇到過泥石流,礦上的錢,都是搏命賺回來的。 是,他是沒等著莫莫,讓莫莫傷心那么久。可是當(dāng)時年輕,還背著好朋友的一條命,他是真的放棄自己了。以為一次分開,就是一輩子了。以為分開的人,再也不會見到。之后再遇到什么樣的人,做什么樣的選擇,都不敢奢望,她還能在身邊……” 說著說著,莫靖則聲音漸緩。 似乎看見十二月凌冽的風(fēng)雪,自面前飛舞飄過。 “是,沒有誰不能被代替,也不是非要和當(dāng)初的那個人在一起,才能幸福。只不過,能夠摯愛的人,雖然不是唯一,但也不可多得。有的人或許一生都沒有遇到過。”他輕嘆一聲,“能夠重新遇到心愛的人,彼此還有感情,是多難得?!?/br> 莫靖則起身,走到小妹身后,手掌搭在她肩上,“小嬸說的話,我說過類似的。但莫莫和我說,‘對我而言,這不是難走的路,這是唯一一條我想走的路。能一起走下去,固然好;但即使要分開,也是以后的事情呢?,F(xiàn)在我只想和他在一起。’” 莫靖言聲音哽咽,肩膀輕輕顫抖,“媽,我知道你心疼我。我也知道會很難啊,但是我只想和他在一起,不和他在一起才更難。我知道,一輩子能愛的不止一個人,可是、我現(xiàn)在、只愛他啊。” 說到最后,她泣不成聲,轉(zhuǎn)身抱住兄長,淚水抑制不住地滾落,在莫靖則懷中凄凄地嗚咽著。 “我知道,叔叔嬸嬸擔(dān)心他們的將來。但這些年,莫莫也很努力,她比我們想象的堅強、勇敢、能干。我相信,她不是小女孩耍性子,而是變得更強大,有底氣去追求自己真正想要的東西。 “而邵聲,他如果想要和莫莫重新在一起,那些問題,就不應(yīng)該成為莫莫的問題,而是應(yīng)該由他來解決的。他有一段失敗的婚姻,有一個年幼的兒子,這也是小嬸最擔(dān)心的問題。那么,照顧家庭,教育川川,是他應(yīng)付的責(zé)任,而不是由莫莫來直接扮演這個角色。在這點上,我沒權(quán)利也沒經(jīng)驗代表長輩們來評判,但是,我能感覺到,他的誠意。他對莫莫的寵愛,經(jīng)常都是我不能理解的。我并不是說,希望小叔小嬸接受他們倆,但是能不能,給邵聲一個機會,聽聽他怎么說,看看他和莫莫的相處?!?/br> 莫靖則深吸一口氣,“少爺現(xiàn)在還在樓下,等了很久,不知道是不是凍透了。這些話本來應(yīng)該他自己說。不過我覺得,從我的角度說出來,或許有另一種信服力?!彼D了頓,坦然道,“看到他們,我有時候會想,自己的人生,是不是也錯過了什么?!?/br> 窗外依舊大雪紛飛。 邵聲仰著頭,頭發(fā)上覆了一層潔白松軟的雪花。莫靖言從大哥懷中掙脫出來,跑在窗邊,看著樓下的心上人,淚水奔涌。 莫莫媽不肯松口,但看著女兒難過的神色,不免萬般憐惜心痛。走過去抱著莫莫,母女相擁而泣。 莫靖則的心情稍稍平靜,他剛才說了許多話,從來沒想到,這樣的言辭會從自己的口中講出。他曾經(jīng)不相信,不認(rèn)可的感情,竟是如此清晰真切地存在著。 他的每一句話,說給莫莫和邵聲,也說給自己。 那么,他又能為了這份感情,做出多大的改變? 作者有話要說: 這章應(yīng)該叫~難兄難弟。 === 以及,莫大你這么能說啊,是梁老師教你的不。 === 現(xiàn)在還有人和我糾結(jié)少爺對錯的事兒么?有也不用說了。。。反正我不聽我不聽我不聽~ 以及,我深深地認(rèn)為,在處理婆媳關(guān)系啊、繼母繼子關(guān)系啊,這些瑣碎的事兒上,丈夫要扮演關(guān)鍵角色——不是說他能解決一切問題,但至少不應(yīng)該讓妻子獨力面對這些。 第52章 第十六章 最初的夢想 周末跑步的時候,難免又說起莫靖言和邵聲經(jīng)歷的風(fēng)波。 夏小橘綜合了幾個人獲得的信息,分析道:“所以莫莫的爸媽還是沒同意她和少爺在一起?” “我覺得沒什么問題了?!狈酵亻L舒一口氣,“至少,沒說堅決不讓他們來往??;還說想見見川川,基本就是默許了?!?/br> 張佳敏笑道:“川川那個鬼靈精,人見人愛的,應(yīng)該沒問題?!?/br> “再怎么可愛,莫莫爸媽心里大概還是有點別扭。”夏小橘略感擔(dān)憂,“不過,最重要是少爺真的對莫莫好,我是覺得她現(xiàn)在比前幾年開心多了?!?/br> 方拓聳肩,“那還用問?” “我一會兒問問靖則,他們聊得怎么樣?!睆埣衙粽f著低頭看了一眼手機,好像男友隨時會打電話來一樣。她今天一直喜滋滋的,因為莫靖則破天荒有一天空閑,雖說主要是為了從中斡旋,陪著莫家三口和邵聲父子見面,但之前也開車送張佳敏到奧森來,說和叔叔嬸嬸吃過午飯,再回家找她,陪她一起去逛街。 雖然前一次跑步張佳敏頗耗體力,咬牙堅持著完成十二公里,回家感冒臥床兩天,但她只是略感風(fēng)寒,而且體質(zhì)還算不錯,這個周末又和方拓、夏小橘一起來練習(xí)。二人擔(dān)心她感冒未愈,囑咐她多穿一些,慢點跑就好。而張佳敏今天心情格外舒暢,連帶腳步都輕松起來。 前幾日剛下過雪,但天氣不夠寒冷,跑道上已經(jīng)沒有絲毫積雪,只有草坪上的背陰處還殘留著一些將消未消的。張佳敏談起那場大雪,依舊興奮,說她忍不住下樓,在別人車窗的落雪上寫了好多字。 夏小橘問:“你都寫什么了?” “‘你好’、‘下雪啦’、‘北京晚安’……”張佳敏輕快地笑著,“不知道第二天早晨司機們看到那些字,都是什么表情?!彼行┻z憾,當(dāng)時莫靖則不在身邊,不過后來得知他去幫邵聲二人說和,聽大家轉(zhuǎn)述了他的話,心底也有一絲感動和自豪。 夏小橘對方拓說:“那天你師父就在樓下等著,凍夠嗆吧?!?/br> “他體格好,凍凍沒問題?!狈酵夭灰詾槿坏財[擺手,“最基本的姿態(tài)總要有吧,上刀山下火海,他也得去呀。” “我是沒想到,叔叔阿姨的態(tài)度能那么快軟化?!毕男¢僬f道,“莫大功不可沒啊?!?/br> 張佳敏聽到別人贊揚莫靖則,就像贊揚她一樣開心。而且在她看來,這說明莫靖則并非像想象中那么感情淡薄,他只是更為內(nèi)斂深沉,如同厚硬的冰層下,沉靜無聲、卻奔流不息的河。 熱身完畢,方拓和夏小橘要去跑上二十五公里,預(yù)備下周再拉練一次三十公里的長距離。他們特意囑咐張佳敏,要是跑完天氣太冷就不要等二人,直接回去就是。 她笑吟吟應(yīng)道:“我今天也要跑個十公里試試看!應(yīng)該會比上次輕松!” 一同跑了兩公里,距離漸漸拉大。 夏小橘回頭看了一眼,沒有了張佳敏的身影。跑步時說不了長句子,她言簡意賅,“莫大有點怪?!?/br> “哪兒怪?”方拓明知故問,非得引著她說出來。 “不像他?!?/br> 方拓照顧她的速度,跑得輕松,好整以暇道:“他就是想幫莫莫姐和師父呢?” “那些話,就不像他說的?!毕男¢佥p輕搖頭,真想象不出啊。這要是一場戲,這位男演員一定拿錯臺本了。 空氣微寒,卻有一種沁人心脾的涼意,戴著脖套和帽子,跑起來十分舒爽,只有鼻尖凍得發(fā)紅。結(jié)束了二十五公里,看到張佳敏發(fā)來的短信,說她也輕松完成了十公里,先坐地鐵回去了。 “我看佳敏今天心情很不錯啊,狀態(tài)也好。”夏小橘說著,嘆了口氣。 “那你嘆什么氣?” 夏小橘坦言,“她被莫大影響太多了。” “之前你覺得莫大冷落佳敏,有些擔(dān)心;現(xiàn)在他對佳敏上心,你又擔(dān)心?!狈酵匚⑽⒁恍Γ案鴵?dān)心的話,別太激動哈。對,這次我不能給你買梨……嗯,蘋果大概也不行?!?/br> “又笑我!”夏小橘赧然,撞了他一下。 方拓哈哈大笑,順勢向前跑了幾步,“哎呀呀,你一定是吃多了,好大的動能!” “你覺得這樣的莫大,正常嗎?”夏小橘問。 “他又沒精神失常?!狈酵匦Φ?,“你擔(dān)心佳敏,還是你家偶像?” “愁就愁在這里。我是喜歡佳敏,但我不覺得她有改變莫大的能量?!?/br> 方拓點頭,“你覺得,有人可以,也做到了,是么?” “嗯。如果你了解梁老師,就明白了。她和莫大有一種很相似的地方,說不好,是氣場?”夏小橘嘆氣,“我這么說,又好像很對不起佳敏。” “他們的事,讓他們解決?,F(xiàn)階段,我們就當(dāng)什么都不知道。”方拓攬著她的肩膀,“話說回來,你不說要帶我去和你偶像吃飯嗎?” “啊,是哦。”夏小橘這才想到,自己已經(jīng)頗有一段時間沒約著梁忱跑步吃飯了,也不了解她最近的動態(tài),想不到“重色輕友”這頂帽子,有一天也會扣到自己頭上。她強詞奪理,“那,你也沒帶我見過你的朋友啊?!?/br> 方拓失笑,“是是,莫莫姐、少爺他們,都不算,那都是你朋友。” “本來就是!”夏小橘揚了揚眉毛,理直氣壯。 “之前倒是想,但是你那個矜持,人家會以為你是我拐賣的?!狈酵夭缓退隣庌q,揉揉她頭發(fā),“不過現(xiàn)在好多啦,小媳婦兒已經(jīng)聽天由命啦?!?/br> “誰是你小媳婦兒?” 夏小橘羞赧。 “誰是我小媳婦兒,我也不知道?!狈酵財偸?,聳了聳肩,“那我下午自己去看房好了?!?/br> “嘁?!毕男¢佥p哂一聲,別過臉去。 走到地鐵站臺,看著玻璃門上的倒影,方拓又倚過來,和她勾肩搭背,“你不要總說人家,咱倆也有很像的氣場啊。” 夏小橘看著身姿矯捷的一雙倒影,周身都透著生機勃勃的活力,心中暗喜,臉上仍佯作不屑,“我才不要,你那么二?!?/br> “你再說一遍?”方拓?fù)P眉立目,胳膊緊緊箍著夏小橘脖子。 “喂喂,”她咯咯地笑,輕聲道,“別鬧別鬧,公眾場合,注意影響?!?/br> 方拓貼在她耳朵上,也壓低聲音,“你不是說我二么?”他憋著笑,在夏小橘頭發(fā)上用力揉了兩下,這才松開。 張佳敏回到家中,痛痛快快洗了個熱水澡,頭發(fā)吹了半干,一邊哼著歌,一邊翻找著衣服。上周十二公里跑完,身體酸痛,頭疼咳嗽了兩三天;沒想到恢復(fù)之后,今天走走跑跑的十公里卻顯得輕松很多,而且最后的總耗時也不過是一小時十五分鐘,比她預(yù)想的好上許多。廈門馬拉松的十公里目標(biāo)已經(jīng)能輕松完成,她心里一瞬輕松許多。 更讓她開心的是,莫靖則記得她的喜好,之前許諾要帶她去大酒店的下午茶,便在今天下午要實現(xiàn)。張佳敏想,答應(yīng)她的事情,他不是不記得,大概之前那段時間真的是忙不過來?;蛟S也是勸解莫莫父母的一番話,讓他有機會反省自我,意識到自己對于感情的疏漏。 張佳敏一邊想著,一邊拿出一件長款毛衣,罩在身上試了試,覺得自己這兩個月真是長rou了,粗棒針的毛衣一套,只覺得整個人立馬大了一圈;再換一件襯衫和短裙,又過于刻板,好像要去上班,沒有約會的輕松甜美。 挑來選去,好不容易確定了一套,坐下來畫了個淡妝。鏡中的女孩子年輕可人,似乎比初來北京時多了幾分精致和優(yōu)雅。她調(diào)整表情,露出一個甜甜的笑容。收拾停當(dāng),室內(nèi)一瞬間安靜下來,她的心忽然又有些惴惴——莫靖則不會因為在堂妹那邊耽擱太久,又遇到工作上的事務(wù)要處理,因而臨時爽約吧。 所以短信一響,她便迅速撲過去,拿起手機。 卻是羅超發(fā)來的:“照片發(fā)你信箱了,收到了沒?” 張佳敏開啟電腦,下載了一個巨大的壓縮包,打開來,是上次在羅超朋友的咖啡店里拍攝的,當(dāng)時他不肯給她原片,說只有加過后期處理,才算一位攝影師完整的工作,否則不足以體現(xiàn)全部水平。 他拍了許多張,不乏張佳敏的特寫。她安靜地坐在咖啡館一隅,舒適地倚在沙發(fā)上,陽光透過老式格子窗欞,在她面前繪出棋盤一樣的影子,她低垂著頭,撫摸著膝蓋上慵懶的貓咪。還有她捧著咖啡,微仰頭望向窗外的側(cè)影,一枝深紅的楓葉自畫面?zhèn)壬戏教匠觯廴绠嫛_€有她和店主人請教貓爪餅干做法的畫面,她舉著托盤,半捂著嘴,露出訝然欽佩的表情,神態(tài)極為生動。 照片自然真切,看不出哪里修過;但每一幅都格外合她心意,必然是精挑細(xì)選、仔細(xì)打磨過的。 張佳敏回了一條消息:“都收到了,好喜歡,拍的太棒了。” 他回復(fù):“水平有限,模特更棒?!?/br> 她莞爾一笑,心中暖暖的。 第53章 第十六章 (中) 張佳敏又和羅超討論了一會兒咖啡館的布局,莫靖則的短信進(jìn)來,說已經(jīng)到了樓下。 “我先出門,回頭有空再聊。”她匆匆和羅超道別,捉起手袋,臨出門又探頭看了看穿衣鏡中的自己,滿意地露出一個俏皮的微笑。 走出大門,看見莫靖則的路虎就停在斜前方,他也看到了張佳敏,從車中下來,走到副駕駛一側(cè),替她拉開車門。 他外面罩著合體筆挺的短大衣,顯得肩膀?qū)掗?,身姿挺拔。衣襟敞開,露出深色高領(lǐng)羊絨毛衣來,看上去舒適柔軟。張佳敏癡癡地看了他幾秒,才忍著沒在街頭撲進(jìn)他懷中,一定是堅強又溫暖。 似乎好久沒有這樣正式地約會了,她心中竊喜,不禁涌起一陣強烈的愛戀與甜蜜。坐在車上,偷眼看著身邊的莫靖則,像當(dāng)初暗戀他時一樣緊張而興奮。越看越喜愛,他臉部的輪廓堅毅硬朗,握著方向盤的手指修長有力、骨節(jié)分明,神色中沒有少年人的自傲和銳利,看似沉穩(wěn)內(nèi)斂,但心底卻有睥睨一切的氣度。 從最初的相識,莫靖則給她的印象就是如此。 即使那時候的他沉默而孤高,看上去格外難以相處,但她的目光卻總是被他吸引。 在一群熱情歡鬧的巖友中,他總是最有震懾力的那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