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張開手心,里面空無一物。 努力了半天全是無用功。 絕望。 不知肖譽撐著床沿爬起來又想干什么,但他沒有力氣,像突然斷了線、卸了力的人偶,后背軟軟撞在床頭上。 那虛弱狼狽的樣子太能唬人,是只茍延殘喘的貓,獸醫(yī)見了都得搖頭,吩咐主人準備后事。 季云深單腿跨上床壓在他身體另一側(cè),毫不費力地箍住他的兩只手,端起碗喝了一口粥,嘴對嘴渡了過來。 肖譽躲不開,從喉嚨里擠出兩聲嗚咽,兩手無助地反握回去,在季云深手背上掐出好幾個指甲印。 一口粥被他們的舌尖頂來頂去從唇縫中溢出來,滴在灰色被罩上洇出一小片深灰色。 他耗光了力氣坐也坐不穩(wěn),身子一歪倒在床上,季云深欺身壓了上來。 水往低處流,熱乎乎的粥順勢滑進食管,喉結(jié)翻滾,他咽下了四天以來的第一口食物。 “這樣才對?!?/br> 季云深跪在床上睨著他,肖譽的眼眶又紅了,下垂眼顯得整個人楚楚可憐,里面鋪滿了熟悉的“厭惡”。季云深自己都沒發(fā)覺,伸手去拿床頭柜的碗時,整只手都在顫抖。 方法可行,季云深嘗到了甜頭,又渡了一口粥過去,一上一下的姿勢很方便,輕而易舉就讓肖譽咽下了第二口。 “你打的是持久戰(zhàn),吃飽了才有力氣跟我耗?!?/br> 空蕩幾天的胃接觸到熱粥,霎那間被逼出了排異反應(yīng),肖譽不斷吞咽口水壓下生理性的反胃,推著季云深的大腿,哀求道:“不要……我想吐……” 季云深非但不為所動,還再次送來一口粥,情急之下他扯過枕頭掄在對方腰側(cè),一下下,使出了吃奶的力氣。 那副軀體磐石一樣紋絲不動。 咕咚。 咕咚。 他被強迫著吞下一口又一口。 “唔……!” 下意識吞咽幾口之后肖譽后知后覺,這次送進來的只有季云深的舌頭,舌尖裹著蔬菜粥的咸香溫溫軟軟,騙過了他麻痹的感官。 呼吸徹底亂了套,原本微弱的心跳奮力跳動起來,敲擊他單薄的胸膛,“咚咚”嘶吼著,要從肋骨間沖出來。 季云深的唇舌和本人一樣霸道難纏,而季云深也一如既往的壞,故意直愣愣地親下來。季云深的鼻梁挺直,翼不翻不陷,有飽滿弧線,鼻尖有細微的rou感,應(yīng)該算很好看的“懸膽鼻”。 從前他們感情還不錯的時候,他總喜歡用食指順著鼻梁從上摸到下,然后在鼻尖那里戳來戳去。他自己的鼻子雖然不低,但比季云深多了些頓感。 舌尖勾起,*吮,翻攪,雜亂無章,卷著他的舌頭要占為己有,是掠奪,是懲罰,更是失而復(fù)得的病態(tài)珍視。 兩個挺拔的鼻子對在一起,鼻尖頂著鼻尖,那幾分鐘的光景里,他甚至懷疑自己會窒息而死。 一碗粥下肚他恢復(fù)了些力氣,犬齒叼住纏在一起的舌頭,猶豫似的用尖利的地方磨了磨,終于狠狠咬了下去。 血腥味彌散在口腔里,季云深“嘶”了一聲從他身上彈起,沒有太多驚訝,似乎被咬一口是意料之中的事。 “呵呵,”季云深的笑聲陰沉沉,卻是一臉饜足,好像吃了個飽飯的人是他自己,“很好,還真是立竿見影。” 一場“激戰(zhàn)”令肖譽的身體調(diào)轉(zhuǎn)了方向,兩腿從被子里伸出來,膝蓋往下耷拉在床沿,小腿細長,末端綴著銀色圈環(huán),足尖輕輕點在地板上,單是一雙長腿便令人生出無限的遐想。 季云深站在床邊看得失神,無意識舔了舔嘴唇,卻碰到還未凝固的傷口,一陣鉆心的疼。 他拉著肖譽的胳膊把人拽回正位,把腿也抬了上去,有意無意地捏了捏凸起的踝骨,肖譽立馬縮進被窩,像只受到驚嚇的蝸牛。 季云深打趣道:“躲什么,又不是沒摸過。氣性這么大,沒吃飽嗎?” 肖譽閉上眼:“……” ——也是意料之中的沉默。 季云深看他一會兒,收起了笑,抿著嘴去撿掉在地上的枕頭,低頭的一瞬間,眼里像是融了一顆透明的水晶,卻馬上被眼球吸收干凈,轉(zhuǎn)瞬即逝。 鞋底發(fā)出細微的“咔嚓”聲,他怔了一下抬起腳:“哪來的銀杏葉?” 那一腳踩得結(jié)結(jié)實實,葉片枯黃干燥,被踩得四分五裂,他彎腰撿了好幾次,才把碎葉放在床頭柜上組合到一起。 一片破葉子還要藏在枕頭底下,這是肖譽帶回來的紀念品?他又看了一眼銀杏葉,還是覺得平平無奇。 “……我去幫你粘起來。”他有些尷尬。 肖譽魂不守舍地望過來,臉頰潮紅,仿佛還在因剛才的吻而激動,他重新閉上眼,聲音疲憊不堪:“不用?!?/br> 碎了就是碎了,粘得再好也做不到天衣無縫,就算天衣無縫,也不是原來的它了。 季云深快一米九的個子,垂頭看碎葉片的時候像個犯了錯的大型犬,而他的“主人”有氣不對他撒,把冷暴力玩得爐火純青。 他一張接一張地往外拽抽紙,速度很快,帶著力道,像發(fā)泄一樣。那聲音連他自己聽著都煩躁,直到拽出來大半包紙,肖譽才終于施舍他一個厭煩的眼神。 “我擦地,睡你的。” 無所謂的語氣是他守護的最后一絲尊嚴,他沒看再肖譽,蹲到地上把剛才吐的粥收拾干凈,紙團扔進垃圾桶。洗手回來再往床上瞥時,肖譽只留給他一個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