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肖譽心不在焉,反應(yīng)也比平時慢半拍,林隱青看著他長大,打眼一看就知道他心里有事。 林隱青旁敲側(cè)擊地問了幾句,但肖譽嘴很嚴,愣是一點消息也沒透露,林隱青只好作罷。 “今年的比賽項目是大提琴,好好準備,入選前三的話保研國外名校就穩(wěn)了?!?/br> 肖譽木然接過報名表掃了幾眼。 這個比賽他關(guān)注過,每年有且僅有一個項目,也就是說,錯過今年還要再等十年。 國際賽不限選手的國籍、年齡,曲目也不作硬性規(guī)定。高校學(xué)生不僅沒有優(yōu)勢,連報名資格都很難獲得。 林隱青囑咐道:“你回去后先選曲目,選完給我看看,我好幫你制定訓(xùn)練計劃?!?/br> “可咱們學(xué)校只有一個名額。”肖譽找回點實感,既興奮又害怕辜負林隱青的心血,他再次確認了一遍,“林老師,您真的把這個名額給我?” “你沒問題的。”林隱青目光迥然,看似云淡風輕的話卻擲地有聲,從小到大都令他無比信服。 “謝謝老師,我會努力的?!彼窒肫鸬诙?,捏緊了報名表,a4紙在他手里發(fā)出脆弱的“喀嚓”聲,“環(huán)樹錄用我,是……季云的決定嗎?” “應(yīng)該是所有評委投票決定的,不過拍板權(quán)肯定在季云深手里?!绷蛛[青沒聽出他的言外之意,著手開始準備課件,揮手示意,“去吧,珍惜環(huán)樹這次機會,也好為你的前途鋪鋪路?!?/br> 沒想到那天謝承說的氣話竟一語成讖。 從專業(yè)院校脫穎而出并非易事,肖譽做夢都想不到萬里挑一的人是他自己,他既想去歷練,又不想和季云深有交集。 理智地看,季云深作為環(huán)樹總經(jīng)理,不至于為了為難他而錄取他,更不至于等他去了環(huán)樹故意給他穿小鞋。但他不由自主地亂想,如果他因為季云深而入選,那他的演奏能力又占了幾分? 又是幾天后,肖譽收到自稱環(huán)樹人事部發(fā)來的消息,通知他去簽兼職合同,最下方附上了司機姓名和車牌號。 用短信通知不奇怪,給一個兼職員工配司機就奇怪了,但畢竟季云深不是什么正常人,環(huán)樹大概率也不是什么常規(guī)企業(yè)。 轉(zhuǎn)天下午,看清來接他的車時,肖譽臉色一黑——這輛黑色轎車就是他上次喝醉上錯的那輛賓利。 是巧合,還是季云深故意羞辱他? 上車之后,司機便一直從后視鏡里打量他,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小娃娃怪好看嘞,是季總新招的助理嗎?” “不是?!毙ぷu語氣又冷又淡,平和中帶著疏離,叫人沒有聊下去的欲望。 紅燈間隙,司機又瞄向后視鏡,他給季云深開了這么多年車,這是他見過最好看的人。 男孩手邊攬著一個鼓囊囊的書包,正望著窗外出神。陽光下一張小臉白得幾近透明,白襯衫上投出深淺不一的陰影,讓他單薄的身型更顯立體。 令司機印象最深的要數(shù)那雙天生下垂眼了,心事重重馬上哭出來似的,讓人發(fā)自內(nèi)心地想呵護他疼愛他。 綠燈亮起,司機略有不舍地收回視線——這么好看,又養(yǎng)得這樣好,是季總親戚家的小少爺吧。 賓利停在一幢平層建筑前。 像一個純白色海貝,第一組殼片在地段東側(cè),整體呈東西向順序排列,氣派壯觀與藝術(shù)感兼?zhèn)洹J覂?nèi)以灰白色調(diào)為主,地面輔以鵝卵石和綠植陪襯,很難讓人和辦公區(qū)聯(lián)系起來。 看見辦公室門牌時,肖譽眼皮跳了一下:“用工合同不是人事部負責嗎?” “不好意思肖先生,我也是按季總吩咐做事?!鼻芭_小jiejie露出一個職業(yè)性的微笑,敲開了總經(jīng)辦的門,“季總,肖先生到了。” “進來。”季云深正伏案寫作,并未抬頭,“稍等?!?/br> 他手里握著一支鋼筆,筆桿筆帽通體亮黑,首尾兩端和筆夾處鍍了一層金屬白。 不像名貴牌子,而是一支使用很久的老式派克鋼筆。筆尖和紙張摩擦的沙沙聲不快不慢,很有節(jié)奏。 肖譽一秒鐘也不愿多待:“先把合同拿給我看?!?/br> 聞言,季云深筆下一頓。 啪! 黑色塑料文件夾從對面甩了過來,像帶著某種情緒一樣摔在實木辦公桌上。肖譽站在那里,從上往下睨著季云深,滿心不悅。 兼職合同內(nèi)容簡單,兩頁紙的容量他很快讀完,就是普普通通的用工合同,沒加什么不平等的條件。 肖譽懸著的心落了回去,看來是他想得太多了。 室外喜鵲飛上枝頭,沖著窗子啼鳴兩聲。季云深終于停筆,蓋上筆帽,將鋼筆斜插進筆筒。他兩手交握置于桌面,微笑著看向肖譽:“看完了?” 第6章 “我恨你。” “看完了?”季云深問。 肖譽一抬眼,便見季云深微笑著看他,頓覺毛骨悚然:“筆給我?!?/br> 黑色簽字筆遞到兩人中間,伸手去拿時被人捉住了手,他反應(yīng)很快卻掙不開:“你干什么!” “別動?!奔驹粕畹秃且宦?,抽出一張濕巾,在他右手小拇指外側(cè)細心擦拭,語調(diào)輕佻,“剛寫完作業(yè)?” 來之前他正在教室默寫曲譜,不小心沾上一片黑色油墨。他冷著臉抽回手,拔開筆帽準備簽字。 “對了,我原來給你訂制了生日禮物?!奔驹粕罾_抽屜,拿出一個藏藍色的絲絨方盒,打開蓋子推到他面前,愉快道,“差點就送不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