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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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遐反握住她的手,淡笑著說:“我會在這條路的盡頭等你,不管多久都會等你。所以……不要急,這條路,你慢慢走。” 等薄熒平靜下來,已經(jīng)是一小時后。 她在洗手間里整理了自己的儀容后,撥通了王韜此前留給她的電話。 許久后,電話才被接了起來,手機里傳出的,是一個彬彬有禮但卻沒有任何溫度的聲音:“薄小姐?!?/br> “請?zhí)嫖肄D達秦董事長,程遐患有晚期腦瘤,保守估計還有一個月的時間?!?/br> 薄熒沒有作任何鋪墊,開門見山地說出了重點。手機那端像是陷入了真空環(huán)境,半晌都沒有傳來絲毫聲音。 “我們在克利夫蘭醫(yī)學中心?!北烧f完,掛斷了電話。 她想為程遐做些什么,最后卻發(fā)現(xiàn),她能做的已經(jīng)所剩無幾。 秦昭遠抵達克利夫蘭醫(yī)學中心的時候,是第二天的清晨七點,薄熒看見他的時候,秦昭遠面色如常,仿佛對程遐的身體情況一點也不知情,他的身邊是俊美瀟灑的秦焱,一看見薄熒,他的臉上就露出了狐疑和防備:“薄熒?你怎么在這兒?” 薄熒沒有回答他,而是看向了秦昭遠。 “帶我去看看他吧?!鼻卣堰h說。 薄熒點了點頭,領著他向程遐的病房走去。 走到病房門口后,薄熒停住了腳步,為秦昭遠打開了房門。秦昭遠面色不改地跨進房間,這時才明白過來的秦焱則面色不定,猶豫片刻后,跟著秦昭遠慢慢走了進去。 薄熒將空間留給秦家三人,她關上房門,抬眼看見站在不遠處的余善齊,頓了頓,朝他走了過去。 兩人相顧無言,過了片刻后,余善齊神色復雜地說:“薄小姐,程總為你做了很多?!?/br> “我知道?!北烧f。 “……不,你不知道。”余善齊看著她,露出一抹哀傷的目光。 在薄熒反應過來之前,余善齊轉過身,走遠了。 病房內(nèi),坐在窗前的程遐聽到開門聲后回過了頭:“薄熒?” “是我?!鼻卣堰h緩步走了過去。 聽到聲音的一瞬,程遐身體一頓,臉上柔和的表情迅速沉淀了下來,不過轉瞬間,他又恢復成了逸博集團內(nèi)常見的移動冰山。 “你在這里做什么?你生病了?”秦焱驚疑不定地看著窗邊的程遐,他往程遐的方向走了一步又停了下來,疑惑地看著秦昭遠和程遐兩人:“爸……這究竟是怎么回事?” “……隨意坐吧,我眼睛不便,要做什么還請自便?!背体谡f。 秦焱盯著程遐的雙眼看了片刻,隨即臉色大變,他下意識地看向一旁的秦昭遠,發(fā)現(xiàn)對方面不改色,仿佛早已知曉。 “爸……”秦焱覺得自己頭腦一片混亂,他希望從秦昭遠那里得到解釋,然而秦昭遠自從踏入這間病房后,就連一個眼角的余光都沒有施舍給他。 “不必了,我很快就走。”秦昭遠說。 程遐不言不語,沒有神采的雙眼平靜地注視著秦昭遠的方向。 “我從來沒有背叛過你母親?!鼻卣堰h說:“秦焱和我沒有血緣關系。” ☆、第274章 秦焱如遭雷擊, 呆呆地看著秦昭遠:“什……么?” 秦昭遠的視線依然筆直地看著程遐, 如果不是因為程遐的失明, 他這一生也許都不會有旁若無人地凝視程遐的機會, 他們是血緣上最親近的人, 卻又是相隔最遙遠的人。他原本以為自己做了最正確的決定,他為程遐計劃好了最無懈可擊的未來, 然而這一切,卻都因為無情的病魔而破碎了。 全都沒有意義了。 “十四年前, 你因為鐘嫻寧的自殺一蹶不振, 將自己完全封閉在個人的世界,我給了你兩年時間,甚至為你請了心理醫(yī)生,但是你依然拒絕走出來接受現(xiàn)實。如果你只是一個普通人,我會給你更多時間,但是你不是……你姓秦,你是逸博集團未來的繼承人秦遐, 我交到你手里的,是一份足以引起圣人貪念的財富,如果你沒有足夠的能力去保護這份財富,珍寶就會變成災厄,朋友會變成仇敵, 戀人會變成仇敵,家人會變成仇敵,欲戴王冠, 必承其重,在這個燈紅酒綠又殺機四伏的世界里,不需要溫情從你出生的那天起,你就注定比常人擁有更多,也會比常人失去更多?!?/br> “你沒有頹廢下去的權利,不管你愿不愿意,只要你還擁有這個身份的一天,你就必須站起來向前走去,如果你失去了繼續(xù)前行的動力,那我就只能為你找一個使你不得不振奮起來的理由?!?/br> “不要說了……”秦焱面色慘白地后退一步。 秦昭遠無視秦焱慘白惶然的面龐,依舊定定地看著程遐:“秦焱就是那個理由,他即是激烈你重新站起來的冬風,也是淬煉你的那把烈火,他存在的意義……從始至終都止步于此。無論你敬愛我也好,憎恨我也罷,這些都是無足輕重的小事,真正重要的,是結果,是我的目的有沒有達到。” 秦昭遠沉聲說:“如果我知道你在二十六歲這年就會死去,無論你是成為一個碌碌無為的普通人還是變成一個喜愛吃喝嫖賭的紈绔,我都可以說只要你開心就好但是我不知道。這世上沒有如果?!?/br> “所以我不后悔。即使時間倒退,我依然會鞭策著你前進,身為逸博集團的繼承人,你可以病弱,但絕不可以軟弱,軟弱,會讓你身邊的人都化為豺狼,軟弱,會成為一切不幸的開端?!?/br> 許久的沉默后,程遐聲音沙啞地開口了:“……這不是你隨意cao縱他人人生的理由?!?/br> “當你有能力cao縱他人人生的時候,也就有cao縱他人人生的權利了。這是我原本準備給你上的最后一課,但是現(xiàn)在看來,你已經(jīng)不需要了?!鼻卣堰h無動于衷地說:“除此以外,你唯一的牽掛就是薄熒吧,那個你寧愿放棄所有也要選擇的女人,我以逸博集團的名義承諾,在她的有生之年,逸博會在力所能及的范圍內(nèi)給她庇佑?!?/br> 秦昭遠停了下來,他看著程遐,似乎在等程遐說話,然而回應他的只有沉默,秦昭遠那雙常年被冰封存的眼睛里閃過一絲哀色,他沉默了片刻,嘴唇越抿越緊。 其實他有很多話想說,他怎么會沒有話想說,但是最后,他臉上的所有表情都化為了無懈可擊的冰冷,他最后一次,深深地、深深地看了程遐一眼,沒有告別,沒有勸慰,轉過身頭也不回地走出了病房。 他走得四平八穩(wěn),一如往常地冷漠決絕,但當病房門在他身后合上之后,他眼前一黑,下意識地靠向了冰冷的墻壁,讓他保持意識的是身體每一寸骨頭處傳來的劇痛,這些疼痛已伴隨了他許多個日日夜夜,并將持續(xù)伴隨下去直到他死亡的那一刻,但是秦昭遠卻覺得,和他此刻胸腔深處傳來的痛徹心扉比起來,rou體上的疼痛根本渺小至極。 他死命地握緊雙手,咬緊牙縫,用另一種疼痛來和心靈的部分痛苦相抵消,他的面容上因此也呈現(xiàn)出一種壓抑到極致,只剩下緊繃和冷硬的石膏人像般的怪異。 候在門外的王韜立即扶住了他。 “要叫醫(yī)生嗎?”王韜緊緊皺起眉頭。 “不。”秦昭遠從牙縫里擠出平直無波的聲音:“……走吧?!?/br> 王韜看了一眼緊閉的病房門,扶起秦昭遠,慢慢朝醫(yī)學中心大門走去。 他沒有提起秦焱,因為他知道,這個名為“秦焱”的工具,已經(jīng)于此刻開始,徹底失去了存在的意義。 在經(jīng)過走廊的薄熒身邊時,秦昭遠停了下來。直到這一刻,他才終于肯用正眼打量薄熒,他一動不動地看了半晌,嚴苛的目光似乎是在審視她究竟有什么獨到之處讓程遐執(zhí)迷不悟。 薄熒已經(jīng)做好心理準備接受他的冷言冷語,沒想到卻聽他冷冷說道:“有什么需要就直接給我打電話?!?/br> 薄熒一愣,還沒回過神來,秦昭遠就已經(jīng)在王韜的攙扶下穿過她向外走了。 秦昭遠知道這也許就是他和程遐兩父子的最后一面,但是他沒有回頭,他強迫著自己不要回頭。 短短二十六年的時間,他剝奪了程遐的太多感情,強迫程遐成為一臺功能強大、完美匹配逸博的機器,而程遐的確達到了他的要求,面對他苛刻的要求,程遐從不撒嬌,從不抱怨,總是能以絕對的理智去分析事物的利弊,堅韌不拔地去達成任務,在程遐二十六年間的人生里,唯一被打倒的一次,對手是他的母親,唯一的一次任性,是秦焱來到秦家后,提出要改父姓為母姓。 如果他能早早預料到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的這一天,他會給程遐更多自由。他不會扔掉程遐小時候藏在書架背后的望遠鏡;不會故意帶著秦焱出席正式聚會,讓他一人落單在人群外承受各式各樣的目光;他也會做一個好父親,不求孩子成材,只要他快快樂樂平平安安地渡過這二十六年。 “愛不是戰(zhàn)略決策,不需要事事都對……你從來不犯錯誤,只是因為你從未真正愛過一個人?!?/br> 鐘嫻寧在死之前曾經(jīng)對他這么說過。 她是對的,他不懂什么叫愛,也不知道要怎么正確地去愛一個人,他用心謀劃好的“正確”,在其他人的“感情”里無法通行,他是一個孤兒,而他成為孤兒的原因,是獨自撫養(yǎng)自己長大的母親被催債的黑社會用熨斗砸得頭破血流,最終因失血過多而死,七歲的他親眼目睹了這場暴行,卻躲在床板下沒有出聲,他所做的,只是在暴徒們離開后撥打了報警電話和急救電話,冷靜地訴述了事情的緣由。 他還記得警察局和醫(yī)院里那些人異樣的眼神,他們什么都沒說,但是每個眼神都在指責他的冷血無情。 難道他就不傷心不害怕嗎? 他當然傷心害怕了,可是傷心害怕有用嗎?既然沒有用,那么為什么還要將沒有用的感情表現(xiàn)出來? 他不明白,也許這輩子都不會明白,他以為鐘嫻寧會讓他明白,可是最后,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有沒有明白。 塞爾維亞的朝陽耀眼而炙熱,秦昭遠明明沒有抬頭直視太陽,卻依然感到眼眶陣陣發(fā)熱。 在模糊的視線中,他看見了鐘嫻寧最后那段時間里消瘦的面容。 “……這是正確的,但我不需要?!彼淅湔f。 秦昭遠站在醫(yī)學中心大門處一動不動,他不走,王韜也不催促。 半晌后,秦昭遠聲音沙啞地開口:“對外宣布吧……秦焱只是我的養(yǎng)子。” 寬闊的病房里,秦焱低聲斷斷續(xù)續(xù)地笑了起來。他越笑身體越低,那笑聲也跟著越來越接近哭聲。程遐默不作聲地坐在窗前,沒有焦點的眼眸望著秦焱的方向,神色復雜難以言喻。 秦焱捂著肚子,覺得自己剛剛聽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話。 不然的話,他怎么會笑出眼淚呢? 這個笑話揭示了他一直想知道的答案世界上最殘酷的答案為什么秦昭遠對他浪蕩荒唐的私生活視而不見,為什么秦昭遠對程遐使用陰謀詭計十分反感,卻容忍甚至默認他使用不光彩的伎倆妨礙程遐,為什么他在公司年會上穿得像是在夏威夷海灘,秦昭遠也不會多看他一眼,為什么程遐的衣領皺了,即使只是一個三人會議,秦昭遠也會責備他衣冠不整為什么旁人都說他是秦昭遠最寵愛的兒子,他卻覺得如踩云端因為他原本就是一顆注定會被拋棄的棋子啊。 “如你所愿……你贏了……徹徹底底的贏了。”秦焱抬頭看向一直坐在窗邊靜默不語的程遐,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父子不像父子,兄弟不像兄弟的原因……原來是因為這樣……” 程遐神色復雜,沉默不語。 “……我的人生,成了這世上最大的笑話?!?/br> 秦焱慘笑著,失魂落魄地轉身離去。 秦焱離開后,薄熒走進安靜下來的病房,在程遐面前蹲了下來,握住了他冰冷的手。 “為什么要叫他來?”程遐平靜地問。 “我想在一切結束之前,為你做完一切我能做的事?!北奢p聲說。 “永遠的停止,在另一種意義上叫做永恒?!彼难劬﹄m然沒有光彩,但卻是薄熒眼中最沉靜惑人的寶石,薄熒握著他的手,低聲說:“可是一個人的永恒太孤獨了……” “孤獨也要活下去。雖然暫時會很痛苦,但是只要活下去,總會遇到好的事……就像我們相愛一樣?!背体诶淇峥∶赖奈骞僖驗樯裆械纳钋槎岷拖聛恚骸啊阌龅降暮檬绿伲铱偸窍胍獮槟惆才藕靡磺?,將世上最好的東西都捧到你面前來,即使陪在你身邊的不是我……我也希望你能看到更多這個世界的美好,感受更多的快樂和喜悅?!?/br> 薄熒喉頭一澀,她剛剛張開口,程遐就側過頭壓抑地咳了起來,和以往不同的是,這次的情況比以往更為兇猛嚴重,程遐的咳嗽聲割破了房間內(nèi)靜謐美好的假象,黏稠赤紅的鮮血從他蒼白的指縫間流出,他意識到了這副畫面會對薄熒造成的沖擊和壓力,立即更加背對過去,一邊咳一邊對薄熒斷斷續(xù)續(xù)地說:“沒事……我馬上就好……” 如果是往常,薄熒馬上就會起身呼叫護士,但是她沒有。 因為這不是往常。 一切,都要結束了。 “不要躲著我……你的每一面,我都想記在腦海里?!?/br> 薄熒拿起一旁的紙巾,等程遐咳完,擦掉他嘴上的血跡,然后拉過他的手,輕輕地擦拭他手上的血跡。 她的神情寧靜而沉著,炙熱的眼淚卻一滴一滴接連掉在他的手掌中,他的手指一顫,臉上閃過一絲哀痛。 “……你會后悔遇見我嗎?”他問。 薄熒毫不猶豫,輕聲但堅定地說:“我這輩子遇到的最好的事就是和你相遇?!?/br> “這就足夠了……”他笑了笑,似滿足似低嘆:“足夠了?!?/br> 不夠。 遠遠不夠。她還想要和他一起渡過更多更多的時間,她還想要和他去更多地方,見更多景色,說更多話,還想要牽著他的手在海邊散步,還想在風鈴輕響的花園里彈琴給他聽,還想抱緊他寬廣的肩膀,撫摸他后背因她留下的傷痕。 “程遐、程遐……” 她輕輕撫摸他消瘦的面龐,口中不斷呼喊著他的名字,這個帶有魔力,鐫刻了她一生所有愛戀的名字。 “我在,”他睜開發(fā)紅的眼睛:“我一直都在?!?/br> 薄熒的眼淚源源不斷地落下,說來也奇怪,她這一生的眼淚,大多都是在程遐眼前落下。 “你要答應我,下輩子早一點找到我,沒有其他人,只有我和你,你要賠我一次白頭到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