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先開始面上不顯，但心里還是覺得有些尷尬，可后來轉(zhuǎn)念一想，李昇到了這把年紀(jì)才定下親事，只怕肅王府里的人個個都盼星星盼月亮似的等著今日呢，如今終于定了下來，這樣高興似乎也是情有可原的。

    “顧夫人，那這樣咱就這樣說定了，老奴先去靜水庵給太妃娘娘報(bào)喜去了?！?/br>
    眨眼就到了影壁跟前，葉mama停下了腳步，繼續(xù)道：“太妃娘娘若是知道了，也必定是高興壞了?！?/br>
    她又忍不住往顧明妧那邊掃了一眼，還是打心眼里喜歡，就是小姑娘瞧著身量還小一些，王爺要是急著抱兒子，只怕還要等上一兩年的。

    “您慢走?！?/br>
    周氏笑著開口，看著王府的下人這般和和氣氣的，她心里也略放心些。顧明妧還這樣小，讓她一過門就知道怎么管家理事，挾制下人，那必定是辦不到的，是要有這樣有體面又和氣的mama在身邊提點(diǎn)著才行的。

    過了影壁，葉mama死活也不讓周氏和顧明妧再往外送，她畢竟是王府的下人，受不住這樣的禮，周氏便讓劉mama送她出去。

    兩個上了點(diǎn)年紀(jì)的老mama又聊了一會兒，劉mama忽地就想起那日王爺來府上的事情，三小姐的鞋碼還沒個著落呢，到時候做出來的鞋不合腳，說出去也不好聽呀。

    劉mama是個直爽人，便也不藏著掖著，悄悄問葉mama道：“王爺?shù)男a是多少來著，他平日來的少，走路又小心……”

    葉mama是個過來人，一聽見這句走路又小心，只差點(diǎn)憋不住笑出聲來，可在顧家人面前怎么也得忍著，便強(qiáng)忍著笑道：“他平日家常穿的鞋都是我做的，都是八寸半的長短?！痹俣嘤嗟脑?，她也就沒說了，反正彼此心照不宣就成。

    劉mama趕緊就記在了心里，仍舊有說有笑的把葉mama送到了門口，看著她上車離去。

    ……

    顧明妧已經(jīng)跟著周氏回了正房，慎哥兒睡著了，奶娘把他放在里間的炕上，周氏坐在邊上，伸手拍了拍小娃兒身上的襁褓，抬起頭來對顧明妧道：“改日，你同我一起去靜水庵走一趟吧?！?/br>
    其實(shí)說起來顧明妧和肅王也是有些緣分的，若不是舒太妃被今上軟禁在靜水庵，王爺也不會正巧在靜水庵經(jīng)過，又救了她們顧家的姑娘。

    但有緣歸有緣，真的要促成兩個人走到一起，其實(shí)也是不容易的。顧明妧這時候心里就有些打鼓，肅王是舒太妃唯一的兒子，她必定是想讓她娶一個秀外慧中的好姑娘，會不會瞧不上自己呢？

    這段姻緣是顧翰清去求來了，王爺會不會對舒太妃吐露實(shí)情呢？她又會不會又因此看輕自己呢？

    顧明妧心里有些七上八下。

    周氏見顧明妧不說話，便知道她的心思，只笑著道：“我當(dāng)年嫁給你父親，按說算是低嫁了，他那時候才是一個小小的翰林院庶吉士，我怎么說也是國公府的嫡小姐，可饒是這樣，見老太太的時候，還是心里發(fā)虛，怕老太太瞧不上我，怕她以為我是個公府里出來的小姐，就格外的嬌慣些，其實(shí)這些都是心里沒底，胡思亂想的?！?/br>
    “母親……”顧明妧越發(fā)就不好意思起來，其實(shí)這些細(xì)膩的心思，她前世卻從未嘗到過，那時候只忐忑著如何才能進(jìn)宮，旁的一些事情，似乎很難亂得了自己的心神，哪里像現(xiàn)在這樣，會容易想東想西的。

    周氏拉著她的手背，拍了拍道：“放心吧，舒太妃能得兩代帝王的傾心，必是一個貌婉心嫻之人，沒有什么事情，是能比兒子娶媳婦更讓一個母親高興的，妧妧這樣秀外慧中，舒太妃一定會喜歡你的?！?/br>
    ……

    卻說葉mama從顧家出來，原本是要回一趟王府的，如今卻是直接去了靜水庵。

    回想起當(dāng)日她聽說王爺要成親，把自家兒媳婦剛生的大胖小子都直接丟下了，打了個包袱就往王府去，這才聽荀先生說，王爺是要在京城成親，讓她往京城跑一趟。

    她都是十幾年沒往京城里來的人了，二話不說，整理了行裝就上路了。

    不是初一十五的日子，靜水庵里香客不多，很是清靜。舒太妃知道葉mama來了，在禪院里的大菩提樹下備了茶水。

    當(dāng)年舒太妃是齊皇后的陪嫁，葉mama則是舒太妃進(jìn)了信王府之后，才派過來服侍她的丫鬟，到后來舒太妃放了她出去嫁人，她自己又進(jìn)了宮，等到王爺出生的時候，葉mama正巧也生了一個兒子，所以就被舒太妃請進(jìn)了宮，當(dāng)王爺?shù)哪棠浮?/br>
    誰知這一當(dāng)就是十多年，后來她又舉家跟著王爺去了涼州，到最后一路陪著李昇長大的，卻只有這位奶娘了。

    舒太妃想起當(dāng)年的事情，心里還覺得有些凄涼，眼淚便忍不住又落了下來。

    坐在她對面的葉mama便道：“娘娘快別傷心了，王爺如今也總算是要娶妻生子了，皇上雖然不讓你走，卻好歹沒拘著咱不準(zhǔn)來瞧你，以后讓王爺多來看你也是一樣的?！?/br>
    舒太妃拿帕子掖了掖眼角，臉上透出幾分釋懷的笑來，點(diǎn)了點(diǎn)頭道：“他這一回準(zhǔn)了王爺?shù)幕槭拢疫@心里已經(jīng)感激他幾分了，我是摸不透他的心思……我以前也以為他不是那么狠心的人，可他還不是一次次的傷我的心，可見人為了權(quán)勢兩個字，是會喪失本心的。”

    舒太妃頓了頓，揭過這個不提，抬起頭看著葉mama道：“那姑娘你見過了沒有，長得怎樣？我以前聽王爺提起過幾回，他心里是喜歡得不得了的，又覺得自己年紀(jì)大了，配不上人家，自己糾結(jié)了好一陣子，也不知道怎么，忽然就開竅了，硬著頭皮讓他皇兄賜婚了?！?/br>
    “瞧見了瞧見了！”葉mama歡天喜地道：“娘娘你不知道，王爺雖說單了這么些年，這看姑娘的眼力見卻是一點(diǎn)兒不差的，那姑娘真是萬里挑一的好模樣?！比~mama回想了一下方才瞧見顧明妧的光景，又繼續(xù)道：“不光模樣好，看著性情也是不差的，她那個母親顧夫人原是安國公府嫡出的小姐，更是瞧著端莊賢惠，一家子都知書達(dá)理的。”

    舒太妃雖沒瞧見顧明妧，可聽葉mama這么一說，心里就已經(jīng)喜歡上了。況且這又是李昇自己看中的人，必定是沒得錯的。她這里正歡心，葉mama又道：“顧夫人還說改日要來拜見您呢，這兩日他們府上小少爺過百日，怕是不得空，總等再過幾日，娘娘您就能瞧見您的準(zhǔn)兒媳婦了！”

    ……

    顧明妧正在挑選明日去靜水庵要穿的衣裳。

    她這兩年身量見長，新衣服是做了不少的，原本比較平坦的胸口，如今也隱隱開始有了丘壑?？蛇@是要去靜水庵穿的衣裳，卻由不得她不費(fèi)點(diǎn)心思了。

    畢竟是第一次見面，總要……給人留下一些好印象的。原本她還有些不好意思，如今被丫鬟們打趣多了，也就顧不得不好意思了。

    顧明妧這里正囑咐著春雨把新做的幾件衣服都搬出來，她一件件的挑著，外頭卻是有丫鬟進(jìn)來回話道：“三姑娘，太太又讓針線房給您送了幾身新衣裳過來。”

    “怎么又送新衣服過來了？”

    各處的冬衣前幾天才送了過來，如今又送來新衣服，顧明妧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那丫鬟便道：“太太說這原本就是預(yù)備了給姑娘當(dāng)嫁妝的，如今先拿出來穿著，讓針線房的人再趕制新的，那幾套冬衣都是家常穿的，要出去見客，自然要另外穿好看的。”

    顧明妧下個月就要出閣了，針線房里的人這一陣子好忙，要為她趕制一年四季的衣裳。

    今年她們從年初就開始忙，好容易把顧明珠的嫁妝給忙了出去，如今又要忙她的，連家里的冬衣都遲發(fā)了幾日。

    她到如今才發(fā)現(xiàn)，正兒八經(jīng)的成親嫁人，竟是比前世被皇帝一封圣旨召入宮里費(fèi)事的多。

    ……

    周氏的正房里頭，廊下的喜鵲正嘰嘰喳喳的叫著。

    春喜見送衣裳的丫鬟回來了，笑著問道：“新衣裳可是給三姑娘送去了？”

    那小丫頭機(jī)靈，笑道：“送去了，三姑娘還給了我一把銀稞子，jiejie幫我存起來?！弊罱櫦蚁彩露啵诀邆兊玫馁p也多，個個都高興的合不攏嘴。

    東廂那邊支著的一扇窗戶便吱呀一聲合上了。

    顧明煙坐在大炕上，臉上帶著幾分嗔怒，嘴都撅了起來。

    “你還說太太不偏心，如今可是瞧見了，又給三meimei送新衣裳去了！”她又往窗外瞟了一眼，氣憤道：“才因?yàn)榻o她趕嫁妝，害的冬衣都遲發(fā)了好幾日，今年天氣冷得又早，差點(diǎn)兒給凍出病來……”

    她的話還沒說完，方姨娘卻是笑道：“你那小院里冬暖夏涼，雖說冬衣遲發(fā)了幾日，你總有幾件舊衣服穿，哪里就能凍壞了，況且要真的怕冷，讓丫鬟給你把炭火籠上了，豈不是暖和？”

    “姨娘！”顧明煙撒起了嬌來，她這一陣子心里一直不受用，顧明妧馬上要嫁給李昇了，她一個外室女，憑什么就能嫁給一個藩王當(dāng)王妃呢？

    老太太還覺得這門親事不稱心如意，還覺得委屈了顧明妧！她有什么好委屈的？李昇雖然年紀(jì)大了點(diǎn)，論身份、人品、容貌，哪里就配不上她一個外室女了？也至于老太太為了這事情悶悶不樂的？

    “大jiejie嫁給了大表哥，雖然是個繼室，卻也是國公府的嫡長媳，將來是可以當(dāng)國公夫人的?！彼D了頓，繼續(xù)道：“三meimei更厲害，一聲不吭的，爹爹就把她嫁給了一個王爺，將來是能讓王妃的。姨娘總說父親從來不偏心，可我現(xiàn)在連個人家也沒有，將來也不知道還能有什么好人家?！?/br>
    顧明煙也已經(jīng)十四了，她又是大月份生的，離及笄不過還有幾個月了，如今有了這方面的念想，也是情有可原的。

    方姨娘聽了這話卻是嘆了一口氣，為人父母她哪里就不cao心這些事情了，可如今顧明煙和自己也不貼心了。自從她單住到了那個小院里，來她這里的次數(shù)就不多，她也怕耽誤顧明煙的親事，故而不敢跟她走的太近。

    可顧明煙畢竟是她親生的，她自己有了這個念想，她這個做姨娘的，好歹也要幫她考量起來了。周氏是個大氣的嫡母，必定不會在顧明煙的婚事上拿捏什么，她倒是真該尋個機(jī)會，言語上詢問幾句的。

    “你別著急，改明兒我來幫你問問太太，只說是我的主意。”其實(shí)方姨娘倒是很喜歡陳伯青的，原想著他和顧明妧不成了，也可以讓顧翰清講給顧明煙的，可他一不做二不休的就離開了顧家，想來是原本對顧明妧有了些情誼，所以才不愿意留下的。

    這么一想，他和顧明煙怕是沒有緣分的。

    然而顧明煙心里還是不高興，她雖然沒有喜歡過陳伯青，可對肅王李昇……卻是有那么一點(diǎn)點(diǎn)朦朧的愛慕之意的。她仍舊記得在山西的老宅里，那人氣宇軒昂的站在白皚皚的庭院中，讓周著的風(fēng)雪都變得黯然失色。

    “姨娘就別添亂了，太太要是誤以為是我自己的心思，又要覺得我不檢點(diǎn)了?！?/br>
    顧明煙自怨自艾的說了一句，看看窗外，天色卻黯淡了下來，倒像是要下雪一樣，這可是今年的第一場雪。

    ……

    顧明妧選了一件蜜合色鑲白狐毛的纏枝花圓領(lǐng)小襖，下面配上同色的馬面裙，將她纖細(xì)的腰身收得剛剛好。她如今養(yǎng)了這大半年，卻是比去年豐腴了一些，尤其是胸口那兩團(tuán)，已經(jīng)能勾勒出玲瓏的曲線來了。

    老太太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打心眼里喜歡，笑著道：“外頭下雪了，我今兒就不跟著你們娘兩一起去了，路又遠(yuǎn)，在那邊住一晚上再回來吧?！?/br>
    周氏點(diǎn)頭稱是，如今慎哥兒有奶娘照顧，她也能脫開身了，這次去見舒太妃，好些事情是要多聊一會兒的。

    “媳婦就怕驚了太妃娘娘的駕，她畢竟是世外的人了，也不知道會不會覺得我們太多事了？”

    “你就放心吧，哪有看見自己兒子成親不高興的娘？沒準(zhǔn)舒太妃等著這一盞準(zhǔn)媳婦茶已經(jīng)等很多年了呢！”

    老太太看看顧明妧，拉著她的手道：“你跟在你娘身邊可要乖，舒太妃是王爺?shù)哪稿?，你要敬重她?！?/br>
    顧明妧只是點(diǎn)頭，周氏臉上也帶著笑，心里卻微微有些嘆息，老太太說得沒錯，沒有看見自己兒子成親不高興的娘，顧明遠(yuǎn)已經(jīng)好久沒有回顧家了……

    上回慎哥兒百日，他差小廝送了禮回來，人卻還是沒有回來。他跟陳伯青一同去了北直隸幾戶族學(xué)出眾的府上游學(xué)去了，一走就是好幾個月。

    說定了是要在顧明妧成親之前趕回來的，可誰知道到時候他到底會不會回來。

    但如今這樣，已經(jīng)是最好的結(jié)果了。他還能安下心來在學(xué)業(yè)上用功，總比老是陷在里頭的好。

    顧明妧看見周氏這副樣子，就知道她又想顧明遠(yuǎn)了，只扯了扯她的袖子，小聲道：“母親，前幾日大哥哥來信了，說去了保定徐家的族學(xué)，那里有幾個舉子的學(xué)問很好，他要和陳世兄在那里多住幾日，他信上還說，徐家的幾個小姐長得都很好看，還很有才學(xué)……”

    雖然這是顧明遠(yuǎn)信中隨口提的，但顧明妧還是告訴了周氏。

    顧閣老的嫡長子去徐家府上游學(xué)，他們那邊肯定是舉家恭迎的，又聽說顧明遠(yuǎn)尚未定親，讓家里的姑娘變著法子展示一番，也是有的。顧明遠(yuǎn)在信中寫這些，其實(shí)也只是不想讓家里人再為自己擔(dān)心。

    他既不能超脫了去當(dāng)?shù)朗浚膊荒茴D悟了去做和尚，將來少不得還是要娶妻生子的，與其讓家里人提心吊膽的，不如仍舊同以前一樣，和姐妹們說說笑笑的。

    這是他一個人的心事，沒必要弄的全家都皺眉不展。

    “他還有心思去看姑娘好不好看，想來是已經(jīng)放下了?！崩咸珖@了一口氣，略搖了搖頭道：“他父親和他二叔都是木頭一樣的人，到了老大才開竅，沒想到他卻是心思細(xì)膩的，心里還藏著那樣的念想，只是可惜了你那侄女……”

    周氏只靜靜的不說話，好在韃靼那邊時有傳信回來，說的也都是好消息，倒是讓人放心一些。周氏便道：“我今兒順道也去把庵里的菩薩拜一拜，保佑我那侄女，可以在那邊平平安安，長命百歲。”

    ……

    禪房里難得籠上了暖人的炭火。舒太妃也難得換上了一身簇新的道袍。

    其實(shí)她在這里這么多年，穿什么都無所謂了，可一想到今天要見未來的準(zhǔn)兒媳，心里還是忍不住高興。唯一遺憾的事情，也就是王爺還沒回來。

    但世上的事情哪能事事如意，她本來都以為自己這輩子都未必能瞧見兒媳婦的，如今又見到了，可見事情永遠(yuǎn)不會比自己想得更糟糕。

    葉mama已經(jīng)去山門口迎著了，舒太妃點(diǎn)了三支線香，供到了菩薩跟前，雙手合一念了幾遍佛號，便聽見外頭服侍她的女尼道：“師太，顧夫人帶著他們家三小姐過來了?！?/br>
    舒太妃心口突突的跳起來，有些緊張的在廳里走了兩圈，挽起簾子看了一眼，便瞧見葉mama引著一眾女眷正往禪院的門口來。

    她已經(jīng)很多年沒見過這么多人了，都不知道要怎樣說幾句寒暄的場面話，她實(shí)在不是一個稱職的母親。

    “太妃娘娘，顧夫人到了。”

    女尼挽了簾子，引了眾人進(jìn)來，舒太妃起身走到門口相迎，兩人竟然一同朝著對方福了福身子。

    “太妃娘娘快起來，這可折殺奴家了?！敝苁厦χt遜道。

    舒太妃落落的起身，臉上表情恬淡，只是帶著淡笑道：“我如今只是平民，你卻是正兒八經(jīng)的誥命夫人，如何受不起我的拜了?！?/br>
    話雖如此，可周氏終究當(dāng)不起，忙拉著顧明妧的手道：“三丫頭，快給太妃娘娘請安。”

    顧明妧也是到了這里，才知道舒太妃竟就住在原先柳氏隔壁的禪院，怪不得她在這里遇上過李昇好幾次。

    她低著頭，朝著舒太妃盈盈一拜，眉眼中還有著淡淡的羞怯。

    少女天生麗質(zhì)，正是人面桃花的年紀(jì)，怪不得她那個兒子這樣喜歡，私底下念了好幾回，卻只不敢上門提親，果真是怕自己配不上人家。

    顧明妧稍稍抬起頭來，嫣紅的嘴角彎彎，朝著舒太妃淺淺一笑，那人卻是微微一愣，心中兀自想道：這姑娘好生面善，倒像是在哪里見過的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