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雪天路滑，這一路上馬車都行駛的緩慢，車廂內(nèi)又燒著暖爐，薰得這樣暖熱，李昇只覺得渾身發(fā)熱，忍不住從馬車?yán)镢@了出去，坐在趕車的嚴(yán)副將邊上。

    嚴(yán)華在涼州也算個小公子，可跟著李昇他只能當(dāng)個趕車的，尤其是昨晚還被李昇這樣懟了一句，心下對他還有些戚戚然。以前軍營里就傳言王爺和蕭將軍兩個可能是斷袖，可沒想到蕭將軍回了一趟京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就娶了媳婦，如今只留下王爺一個孤家寡人了……

    李昇坐在他邊上，氣場全開，他側(cè)首看了一眼，見李昇的臉都是黑的……這特么太可怕了。人人都知道王爺這次賑災(zāi)是皇帝又陰他，可他要是真不想來，一開始也不至于跑這樣快，來了卻擺一張臭臉。

    嚴(yán)華心里不明白，也不敢問，繃直了背安心趕車，誰知道前頭路上正巧有一個地方不平坦，馬車咯噔一下陷進(jìn)去，重重的晃了晃。李昇原本還算平靜的表情頓時猙獰了起來，一把從他手里將韁繩搶了過去，狠狠瞪了他一眼道：“怎么趕車的？邊上坐著去！”

    好在里頭顧明妧睡得很熟，倒是沒感覺到怎么搖晃，李昇側(cè)耳聽了聽里面的動靜，松了一口氣，抬頭看見嚴(yán)華一臉訕訕的看著他，又拉長著臉撇過頭去。

    得了……這回是真的得罪了肅王了，沒準(zhǔn)他是真的不喜歡女人，早知道就不該做什么媒人，嚴(yán)華此時心里早已哀聲不斷。

    ……

    安胎藥是昨夜亥時就送了回來的，那時候周氏也已經(jīng)醒了過來，聽說顧明妧帶著阿福去給自己抓藥，她的心都急的揪了起來，可到底不能和老太太生氣，她們這里一屋子的女眷，沒個能做主的人，遇到事情任誰都會心慌幾分的。

    周氏聽說顧明妧遇上了肅王，心下倒是松了一口氣，肅王為人正派，顧明妧遇上他，至少不會再出什么危險。但姑娘家在外頭過夜，多少是讓人有些微詞的，好在這里是平陽，只要吩咐下人不說出去，京城里也沒有人能知道。再說了……老爺是想把顧明妧下嫁給陳伯青的，他要是敢嫌棄顧明妧，那才真的是錯看了他。

    周氏喝了藥，又睡了一覺，清早起來的時候已經(jīng)覺得好些了，但還是不能起身，幾個姑娘都在房里陪著她。顧明玉聽說周氏又有了身孕，最最高興，一個勁嚷著周氏給她再生個小弟弟，這樣她就也能當(dāng)上jiejie了。

    周氏卻是有些意興闌珊，都過去一夜了，好歹顧明妧要回來了，總不能天亮了還不回來？要是在過一個時辰?jīng)]回來，她還是要派人去找一找的！她這廂真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外頭卻是正好有人進(jìn)來回話，說肅王李昇親自送了顧明妧回府。

    周氏不便起身，急忙讓顧明珠迎出去，一般女子是不好見外男的，但顧明珠如今已經(jīng)定親了，倒也沒有什么關(guān)系。

    老太太得了消息，也往前院迎了過去，顧明妧是快到安陵的時候才醒的，醒過來的時候只看見李昇的大氅蓋在自己身上，那人卻是不見了。

    馬車停了下來之后，她才知道李昇卻是一直在外頭趕車。那么大的風(fēng)雪，他竟然連一件氅衣都沒披著，顧明妧被他抱著下車，即便認(rèn)了他是表叔父，但是被異性抱著，顧明妧還是覺得有些尷尬。

    丫鬟婆子們都迎了出來，但看見王爺抱著顧明妧，也不好插手，只能個個噤聲跟在后頭，看著李昇大步流星的把顧明妧送進(jìn)正廳里。那人身材魁梧，顧明妧被他抱在懷中，不過小小的一個。

    進(jìn)了廳里一下子就暖和了起來，老太太還在呢，顧明妧越發(fā)覺得不好意思，急忙拉著李昇的袖子道：“表叔快放我下來……”她是故意喊他表叔的，好像這樣一喊，她就能少一些尷尬。

    李昇抱著她的手臂都僵了一下，但到底沒有再動怒，只是將她放在了一旁的座椅上，拱手對老太太道：“老夫人，小王奉圣上之命前來平陽賑災(zāi)，正巧在路上遇到了貴府的三小姐，三小姐的腳踝扭了，又著了風(fēng)寒，需要臥床休息?！?/br>
    聽他這么一說，眾人這才知道為什么肅王要抱著顧明妧進(jìn)來，況且方才顧明妧還喊他表叔……好像確實(shí)也是，顧夫人的胞姐是賢妃，肅王又是皇帝的親兄弟，都是自家親戚……

    老太太早已經(jīng)走到了顧明妧的跟前，不過就是一夜沒見，她那小臉?biāo)坪跤质萘艘蝗?，眼眶都有些凹陷了。老太太伸手在她額頭上探了探，嚇的急忙收回了手，忙吩咐下去道：“燙成這樣了，快扶三姑娘回房去休息。”

    李昇忙道：“她右腿不能動，找個人背她回去。”他剛剛差點(diǎn)又要過去抱她，但是見她被一群人圍著，也只好止住了腳步。

    “劉mama，你來背三姑娘回去，完了去太太那邊說一聲，就說三姑娘回來了，讓她不用擔(dān)心，好好養(yǎng)胎要緊，再去把祠堂那邊的大夫請來，讓他再替三丫頭看一看，到底怎樣？”

    老太太一壁吩咐，一壁又過來向李昇道謝，要不是遇見了他，她們這里還不知道要亂成什么樣。祠堂那邊才說糧食不夠了，正巧他又送了過來，真是雪中送炭。

    “這次真是多謝王爺了，我們家老爺還在京城，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趕過來?！?/br>
    “顧閣老日理萬機(jī)，一時脫不開身也是有的，圣上已經(jīng)知道了這里的災(zāi)情，先派了小王過來賑災(zāi)?！崩顣N還是頭一次見顧老太太，在她跟前很是謙遜，“老太太這里有什么缺的少的，盡管跟小王說一聲?！?/br>
    “我們這里倒是不缺什么，只是這災(zāi)民越來越多，這雪又下下停停，還不知道什么時候能真正放晴起來?！?/br>
    李昇聽著老太太說話，視線忍不住往顧明妧那邊掃了一眼，幾個丫鬟正扶著她趴到那婆子的背上，她身量小巧，輕輕一下就上去了，他就看著那些人眾星拱月一樣的把她擁了出去。

    這一走也不知道要什么時候才能再見了，腳上的傷最少也要養(yǎng)個十天半個月，李昇有些失落的收回視線，依舊寬慰老太太道：“賑災(zāi)的糧草已經(jīng)在路上了，老太太放心，各縣衙也都設(shè)了粥棚，等天氣一放晴，地里的雪化了，百姓們就能繼續(xù)春耕了。”

    顧老太太年輕時候就跟著顧老太爺在京城生活，是沒有受過什么罪的，如今這樣的天氣也從來沒經(jīng)歷過，心里自然是有些慌亂的，不過現(xiàn)在賑災(zāi)的人已經(jīng)來了，她倒是也沒有什么好擔(dān)心的了。

    “王爺一路辛苦，不如先在寒舍住一兩日，祖宅雖然有些老舊，外頭倒還有一個清靜的院子?！甭飞想y走，他才送了顧明妧回來，這就讓人走了也不好，老太太好意留李昇住下。

    李昇原本是要走的，但聽她這么一說，倒也盛情難卻了，況且他前天就趕了一天的路，昨晚又是一夜未眠，這時候還真有些困倦了。

    “既然這樣，那就叨擾老太太了。聽說顧家設(shè)了粥棚，一會兒小王也要過去看看。”反正他是來賑災(zāi)的，到那兒似乎都沒什么區(qū)別，先把留在顧家祠堂的這些災(zāi)民安頓好，也是一樣的。

    ……

    顧明妧在馬車?yán)锼艘淮笥X，這時候雖然覺得還有些虛弱，但卻怎么也睡不著。顧明珠從周氏那邊過來看她，見她靠在床頭，臉上還帶著幾分菜色，只急忙上前道：“你怎么還不睡下？”

    大夫剛剛來過了，說顧明妧著了風(fēng)寒，好在風(fēng)寒的藥材都已經(jīng)運(yùn)了過來，現(xiàn)抓了就可以熬過來。腳踝的傷也檢查過來，顧明妧沒告訴別人是肅王李昇親自動手接上的，不過那大夫看過之后，只說先前的大夫手法不錯，恢復(fù)的挺好，包扎好了草藥再固定那么幾日，也就可以下地了。

    這兩天實(shí)在過的太忙亂了，腦子也昏昏沉沉的，顧明妧看見顧明珠過來，拉著她的手讓她坐在自己床沿上。

    “長姐，我現(xiàn)在還睡不著……”她說話都是有氣無力的，心里卻還是有些自責(zé)，要不是遇見了李昇，只怕這時候她也沒能把藥給周氏送回來：“我真是沒用，一點(diǎn)小事也辦不好，母親現(xiàn)在怎樣了？”

    顧明妧還沒見到周氏，她這時候?qū)嵲谄鸩粊砩怼?/br>
    “母親已經(jīng)沒事了，安胎藥昨兒晚上就送來了，我親自看著母親喝了下去才走的。”

    顧明珠心里其實(shí)更不是滋味，這樣的事情本該是她這個長姐出頭的，可她究竟沒有顧明妧這種魄力：“你好好休息，等好些了再去看望母親。”

    顧明妧點(diǎn)了點(diǎn)頭，又想起李昇來，便又問道：“王爺走了嗎？”她其實(shí)是想留他下來歇一歇的，熬了一整晚，眼眶里都有紅血絲了，便是鐵打的人也經(jīng)不起這樣的折騰。

    “祖母已經(jīng)留了他在外院住下了。”顧明珠回了她一句，又問道：“我方才仿佛聽見你喊他表叔……？”

    雖說顧家女確實(shí)可以喊肅王一聲表叔，但向來都不曾當(dāng)真這樣喊過，畢竟真正能和皇室攀上關(guān)系的，還是齊皇后那一支，若是讓一些別有用心的外人聽見了，還只當(dāng)是他們顧家腆著臉和皇家攀親呢。

    顧明妧皺了皺眉心，這些道理她自然也知道的，可是被肅王李昇這樣抱來抱去的，她實(shí)在是要想法子給自己避避嫌。

    第99章

    “長姐……”

    顧明妧臉頰微紅，被凍紅的手指將將才恢復(fù)如初，又忍不住來回絞動著指尖的絲帕，她略有些窘迫的把自己所想的事情跟顧明珠一一道來，撇了撇唇瓣小聲道：“我行動不便，要是讓外人知道我和王爺非親非故的這樣作態(tài)，豈不是……好歹把他當(dāng)成長輩，我臉面上也能好過一些?！?/br>
    她心里其實(shí)還是有些郁悶的，但那種情況下壓根沒有的選擇，都是男人……也唯有這樣才能避嫌了。

    “原是我錯怪你了?！鳖櫭髦槠鋵?shí)也是心疼顧明妧，大風(fēng)雪里出去這一趟，遭了這許多罪，瞧著就讓人心疼，“這樣也好，讓外頭人知道你們是叔侄，也就不會亂傳什么流言蜚語了?！鳖櫭髦檎f到這里，只是頓了頓，又繼續(xù)道：“只是等回了京城，還是不要這樣稱呼了，免得被別有用心的人聽去了，借題發(fā)揮?！?/br>
    齊家人向來是不好惹的，這是整個京城的人都知道的事情，賢妃雖然也是尊貴的，但只有齊家，才是真正的皇親國戚。

    顧明妧點(diǎn)了點(diǎn)頭，心里兀自想到：興許那個人也未必喜歡自己喊他表叔？要不然怎么喊了他表叔，卻還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樣子，都說女人心海底針，其實(shí)男人的心思，有時候也很難猜??！

    ……

    老太太派了兩個婆子把外院的廂房打掃干凈之后，李昇便暫時留宿了下來。

    忙了整整兩天一夜，按說是非常疲累的，可腦袋接觸到枕頭之后，卻始終睡不著。隔壁房里嚴(yán)華和長喜的呼嚕聲此起彼伏，惹的李昇心里越發(fā)煩亂起來。

    表叔……她竟然叫他表叔？他好像也不過就大她一輪而已！

    但另一個聲音卻在他耳畔低聲道：一輪可是十二年啊……

    李昇從床上翻身起來，在房里來回踱步，哪里還能有什么睡意。

    佛頭青的大氅掛在衣架上，李昇伸手將它取了下來，上面似乎還殘留著那人身上的馨香，李昇反手將它披在了身上，推開門往外頭去。

    幾個顧家族中的長輩正在府里同老太太說話，聽說肅王來了顧家，紛紛表示要前來拜見，老太太自是推說王爺正在休息，誰知道李昇卻又自己過去了。

    對于小老百姓來說，皇帝、王爺什么的，也不過就是一個稱謂而已，但如今能親眼瞧見，那就是百年難得的機(jī)會了。

    老太太倒是有些奇怪，只開口問道：“王爺怎么又過來了，可是廂房睡不習(xí)慣？”

    “老夫人客氣了，廂房收拾的很好，小王那幾個部下都睡了，只是小王還想先去祠堂看看災(zāi)民。”反正睡不著，不如先去了解一下災(zāi)情，他這一趟路上走得急，好些受災(zāi)嚴(yán)重的地方也未及停留，如今既然已經(jīng)到了安陵，就索性先從這里開始看起。

    幾個族中的叔伯們紛紛點(diǎn)頭，表示愿意陪著王爺一同去祠堂那邊看看。朝中格局形勢他們完全不懂，就算是宋知縣來了，對于他們來說也是青天大老爺，肯定想在跟前表現(xiàn)一番。

    李昇又同老太太說了兩句，便讓人帶路，往顧家祠堂那邊去了。

    外面現(xiàn)在雪是停了，但還沒有太陽，陰沉沉的天氣，讓人覺得心里壓抑。顧明煙的心情也很不好，周氏有了身孕，雖然身邊都是丫鬟，但她這個做女兒的總要表現(xiàn)表現(xiàn)，昨兒跟著一直守到了亥時末刻，今天又一早就起來了，這時候周氏讓她過來給老太太問安，她才能出來透透氣。

    顧明煙一直希望方姨娘能有身孕，誰知道卻又被周氏給先懷上了，周氏懷孕也是好事，況且如今她也已經(jīng)記在了周氏名下，算是顧家的嫡女了，可她總覺得，要是方姨娘能給她生一個親弟弟，肯定比周氏生出來的強(qiáng)。

    庭院里的雪已經(jīng)掃得差不多了，但她還是選擇從抄手游廊過去，她這廂才到拐彎的地方，卻瞧見一群人簇?fù)碇粋€身材高大魁梧，容貌俊朗冷厲的男子從正廳走出來。

    顧明煙鮮少接觸外男，只覺得那人氣宇軒昂、龍行虎步，竟和平日里所見的男子完全不同，她那一顆心止不住就砰砰跳了起來。

    難道這個人就是傳聞中的肅王李昇？好像和六皇子長的并不是很像，眉宇深邃冷峻，當(dāng)真是有那么點(diǎn)異域風(fēng)情。上次皇帝要為他選妃的時候，周氏就沒有讓她進(jìn)宮，后來也沒有再聽說他要娶親的事情，大約是因?yàn)闆]有遇上合一的人選吧？

    顧明煙也不知道為什么，只覺得臉頰微微泛紅，腳步忍不住又往前走了一步，卻聽身后的丫鬟道：“姑娘，前頭有男人?！?/br>
    顧明煙卷了卷指尖的帕子，笑著道：“都是自家的長輩，也沒什么?！?/br>
    她特意從抄手游廊上繞了下去，兩旁的花圃里還有積雪，但中間人走的地方是掃干凈了。顧明煙越走近，便越發(fā)覺得那男人氣場強(qiáng)大，他身后的那些叔伯長輩們，被他襯托的就像是不入流的跟屁蟲一樣。

    不敢直視他，卻又忍不住偷偷看他一眼，顧明煙一時心猿意馬，卻不想路上的積雪雖然被鏟平了，但天氣嚴(yán)寒，早有化開的雪水凝結(jié)成了冰，她一個不留心踩了上去，腳上的繡花鞋便不聽使喚的滑了一下。

    “啊……”顧明煙尖叫了一聲，但還是沒能抓住身后正趕過來的丫鬟，一屁股摔在了地上。

    看著眼前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的姑娘摔得四腳朝天，李昇一時也愣住了……

    顧明煙覺得自己冏透了，一時間眼淚便忍不住嘩啦啦落了下來，也不知道是摔疼了，還是羞愧的。

    “姑娘！”丫鬟這時候也驚呆了，急忙上前去扶她，可地上本來就滑，她年紀(jì)也小，竟拉扯了幾下都沒把顧明煙給拉起來。

    顧明煙好容易起了一些，卻又被地上的冰面滑倒，來來回回好幾次，最后還是坐在地上，就連跟在李昇身后一向老成的三叔公，都忍不住清了清嗓子。

    顧家這幾個閨女他都認(rèn)識，還真就屬這個庶出的二姑娘最上不了臺面，不過這丟人丟到了肅王跟前，也實(shí)在是……

    “你們兩個快上去，把二小姐扶起來?！比骞愿懒艘宦?，跟在他身后的兩個小廝便快步的走了過去，一人一把將顧明煙直接從地上拉了起來。

    顧明煙又羞又冏，忍不住抬起頭看了李昇一眼，見那人只是皺著眉心，一臉冷肅，雖然沒有取笑她，可她還是覺得自己丟了大人，甩開兩個小廝的手就往正廳里跑，誰知這地上太滑，她險些又摔了一跤，驚得再不敢跑起來。

    “雪天路滑，我們走路都要當(dāng)心著點(diǎn)，王爺請?！比骞灿X得有些不好意思，誰家的閨女在肅王跟前丟人，總是失禮的，況且顧翰清又不在，也只好他這個做長輩的幫忙調(diào)停調(diào)停。

    李昇倒是完全沒有把這件事情放在心上，只點(diǎn)了點(diǎn)頭繼續(xù)往外頭去，心里卻想著顧明妧也不知道好一點(diǎn)了沒有，他接骨的手藝雖然是軍中的軍醫(yī)教的，但到底以前都是用在那些大老粗身上，也不知道她現(xiàn)在還疼不疼？

    ……

    顧明妧卻是又被噩夢給驚醒的。

    其實(shí)關(guān)于前世的噩夢，她已經(jīng)好久沒有做到了，這一輩子過的太順?biāo)?，她也漸漸的就把前世的那些事情給忘了。畢竟死亡對于每個人來說，都是一段可怕的回憶。但這兩日噩夢縈繞，卻讓她心里忍不住又擔(dān)心起來。

    丫鬟們聽見動靜早已經(jīng)跑了進(jìn)來，春雨探了探顧明妧的額頭，驚道：“這可怎么好，姑娘還沒退燒，快去打一盆涼水進(jìn)來?！?/br>
    顧明妧覺得身上的力氣都好像被抽干了一樣，說話的聲音都有些有氣無力：“我沒事，現(xiàn)在什么時辰了？”

    房里雖然沒有點(diǎn)燈，但外頭看上去已經(jīng)有些黑洞洞的了。

    “快到掌燈時分了，姑娘又睡了兩個時辰?！贝河攴鲋饋?，給她喂了一杯溫水，見她這樣虛弱，心疼的不知道說什么好，自從她被周氏分派來服侍顧明妧之后，就沒見她病得這樣厲害。

    顧明妧實(shí)在沒力氣，又闔上了眸子，卻是半夢半醒，眸子一會兒睜開，一會兒又閉上，她不敢再睡，老皇帝和太子的樣子輪流在她腦中閃過，最后又瞧見自己吐出來的那大灘的毒血，在疼痛中感受生命一點(diǎn)點(diǎn)的流逝。

    “啊……”顧明妧嚇得又睜開了眼睛，身上的衣服早已經(jīng)都濕透了，只是死死拽著春雨的衣袖不敢松開。

    一向淡定的春雨也嚇壞了，把白露叫到跟前，皺著眉心道：“這樣子可怎么好，一副藥下去半點(diǎn)用也沒有，還燒得更厲害了，我就說這小地方的大夫是不靠譜的?！?/br>
    白露也是心驚，想了想道：“不然還是讓老太太派人去別處再找個大夫瞧瞧，這樣耽誤下去也不是辦法?！?/br>
    她們說話顧明妧也都聽得見，她哪里想這樣折騰人，閉著眼眸緩緩道：“你們別急，我今晚再養(yǎng)一養(yǎng)，也許明兒就好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