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明妧同丫鬟一起來了前廳，周氏等人也都在廳里坐著，顧家大房如今有四個姑娘，東西也一并預(yù)備了四份，都是差不多樣子的，倒也沒有什么好挑選的。顧明妧想著她們其他幾人必定有自己喜歡的頭面，想來也不會帶的，倒是她剛才外面進(jìn)來，確實缺了幾樣能出去撐場面的。

    顧明珠是長姐，東西都是讓meimei們先挑選的、顧明玉年紀(jì)小，她的奶娘忙著拿了一樣。顧明珠見顧明煙正要過去挑，忽然叫住了她道：“二meimei，這次就讓三meimei先挑吧！”

    前世顧明妧和顧明珠關(guān)系一般，所以這樣的場合她都很少來，都是等她們挑剩下了的，讓丫鬟送一樣給自己，也就算是沒少著她這一份了。

    其實東西都差不多，可那時候顧明妧就覺得，挑剩下的就是最差的，而別人挑走的，必定就是自己喜歡的。如今想來，大概顧明煙的心思，也是一樣的。

    “就讓二jiejie先挑吧，我隨便哪一個都可以?！?/br>
    顧明妧仍舊坐在那邊不動，周氏和老太太見了，兩人相視一笑，彼此點了點頭。

    都來了好幾日了，若說是裝出來的乖巧，總有露餡的時候，可見她原本就只這樣一個可人的姑娘。

    老太太便道：“你大jiejie讓你挑就就去挑，這些東西她們多得是，都不稀罕了！”

    顧明妧聽老太太這樣說，這才站了起來，只是掃了一眼那盤子里的東西，也沒挑選，不過就是揀了最邊上的那一樣，吩咐跟著自己的小丫鬟道：“我就要這個了，你幫我送回去，給春雨jiejie收好了，就說我中秋節(jié)要帶的。”

    老太太見她這寶貝的樣子，又想起她平日在她這邊雖不怎么挑選首飾，多半也是怕自己瞧她拿得多了不高興，竟覺得她越發(fā)的既然乖巧又可憐巴巴的，不由笑著道：“你要喜歡，我這里還有多呢，你只不要！”

    顧明妧見老太太這么說，又當(dāng)著周氏的面兒，倒是不知道這樣回話，想了想才道：“老祖母單單給我一個，別的jiejiemeimei沒有，我一個人得了也沒趣兒?！?/br>
    周氏一聽這話，心里更是像被人暖暖的捂了一把，想著這姑娘看著這樣乖巧，竟又是這般老實的性子，真是讓人想不到了。

    老太太聽了也笑了起來，只拉著她的小手捏她的臉道：“你這傻孩子，我是不想給她們才偷偷讓你一個人挑的，這下好了，被你這么一說，我少不得要拿出些體己來，讓你的jiejiemeimei的一起挑了！”

    二房因沒有閨女，秦氏只有看著眼饞的份兒，見老太太這樣說，只酸溜溜道：“這下可好了，老太太的好東西又要被幾個丫頭搜刮去不少了！”

    這里頭正笑得開懷，外面有丫鬟進(jìn)來回話，說在外游學(xué)的大少爺和二少爺回府了。

    第7章

    大魏沿襲大周的律法，仍是以科舉取仕的，因此但凡家里能供養(yǎng)的起的人家，無不寒窗苦讀。顧家更是百年詩書望族，在這方面尤其重視。

    顧家的男孩，六歲開蒙，至十五六歲的時候，少說也已經(jīng)是個童生了。顧明遠(yuǎn)與顧明德這次是受了瑯琊王家的邀請，去了瑯琊王家一同研學(xué)會講去的，因此這一去就是小半年，著實讓家里人很是掛念。

    所以一聽說兩位少爺回來了，周氏和秦氏兩人不約而同就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只忙吩咐道：“那還不快請兩位少爺進(jìn)來，老太太也正叨念著呢！”

    顧明妧想起這個哥哥，心里倒是有幾分念想的，她前世雖然同姐妹們的關(guān)系一般，但是同顧明遠(yuǎn)的關(guān)系，倒是不錯的。那時顧翰清因要培養(yǎng)她進(jìn)宮，自然不能只讓周氏教她一些女紅針線上的事情，因此但凡顧翰清同顧明遠(yuǎn)講述一些經(jīng)世致用、遠(yuǎn)見卓識的政見時，總會喊了顧明妧在一旁旁聽。

    可顧明妧畢竟是個女兒家，哪里有興趣聽這些，聽不到幾句，總是哈欠連天的。顧明遠(yuǎn)便總是假作喝茶清嗓子，好讓自己趕緊醒過來，免得被顧翰清給抓住了，又要氣得數(shù)落她一頓。每每想起這些，顧明妧便覺得這大約是她閨中歲月中最有意思的事情了。

    這時候聽說顧明遠(yuǎn)回來了，一想起這一本正經(jīng)的大哥，顧明妧心里還有幾分期待。

    下人們很快就去傳話了，不過片刻便又有了人過來回話，只還是沒見到兩人，那來傳話的小廝道：“大少爺二少爺現(xiàn)正在外頭，替一位瑯琊來的少爺安置廂房，要等過一會兒再進(jìn)來同老太太請安?！?/br>
    周氏聽了這話便吩咐道：“劉mama，你出去瞧瞧，他們帶了什么人回來，要好生招待才好，外頭都是一些粗使的老媽子，哪里能服侍好了。”

    劉mama知道周氏念著顧明遠(yuǎn)，只急急忙忙就同那小廝出去，秦氏也吩咐了身邊的老mama，跟著劉mama一起出去，務(wù)必要把顧明德也給早些帶進(jìn)來。

    顧明妧目送劉mama離去，伸著的小脖子卻沒有縮回來，方才小廝口中說的那位瑯琊來的少爺，難道會是那個人嗎？

    顧明妧掐著指尖算了算，那人前世第一次來顧家的時候，那時自己已經(jīng)十四了，想來應(yīng)該不是這樣早才是呢！

    她心里有些惴惴不安，但如今一屋子的人都等著顧明遠(yuǎn)，也沒有人會瞧出她的不安來。

    好在劉mama去了不多時，就回來了，廊外傳來了一陣的腳步聲，大約有十來人一群，想是顧明遠(yuǎn)他們終于來了。

    還未等腳步聲到門口，周氏已經(jīng)起身迎了上去，只見那萬字不到頭的綢緞簾子一閃，劉mama先走了進(jìn)來，身后便是幾個俏生生的丫鬟，簇?fù)碇鴥蓚€面容清秀的少年男子從外頭進(jìn)來。

    顧明遠(yuǎn)長相肖母，臉型較長，嘴角兩邊有一對酒窩，眉眼倒是和顧翰清有七八分相似，膚色白皙，容貌清俊，看上去頗有英氣。

    顧明德在顧家排行老二，卻是名副其實二房的長子，不過按顧明妧的審美，倒是有幾分脂粉氣。臉龐也比顧明遠(yuǎn)看著圓潤細(xì)膩，竟然有一種白白嫩嫩的感覺。

    “可算是來了，到了家也不先進(jìn)來給老太太請安，在外頭忙什么？”秦氏一早迎到了顧明德的面前，只恨當(dāng)著這么多人的面兒，不能伸手將他摟在懷中，一副心疼的不得了的樣子，又絮叨著：“看著又清減了不少，可是在外頭沒吃好睡好了？”

    出門在外，再怎樣細(xì)心，總不如家里的舒坦，顧明遠(yuǎn)看著也清減了不少，但周氏就沒有像秦氏這般，只是伸手輕輕撫了撫他的臉頰，眼中卻是溫和的笑意，拉著他的手道：“先去給老太太請安。”

    顧明遠(yuǎn)點點頭，走到老太太跟前請安，這時候顧明德才同秦氏道：“母親，別的話我們回去再說，同老太太請安是正經(jīng)。”

    他這邊說完了就要過去，視線一偏，卻正好瞧見了在一旁乖乖站著的顧明妧，頓時覺得眼前一亮，也顧不得是在老太太跟前，只開口道：“這是老太太房里新來的小丫鬟嗎？怎么我以前沒瞧見過，長得也忒水靈了，你叫什么名字？”

    顧明妧前世雖然知道顧明德最是一個喜歡跟丫鬟們廝混在一起的花花公子，但兩人初次見面卻也是在人前規(guī)規(guī)矩矩的由人介紹的，萬萬沒想到他竟然是這幅孟浪的做派，一張臉登時就漲得通紅，烏溜溜的杏眼陪著淺淺皺起的眉心，一眼就將他瞪了回去。

    誰知顧明德卻越發(fā)來勁了，瞧著她嗔怒的樣子，只當(dāng)她耍起小脾氣，笑著道：“你別這樣瞪我呀，改明兒我向老太太要了你到我房里可好？”

    顧明德仗著老太太喜歡，又被秦氏長期溺愛，在女眷堆里向來是沒個正形的，也唯獨見了他老子還害怕幾分，偏他老子這兩年正在外任上頭，不曾在府上多待幾日，因此性子便越來越乖張了。

    老太太聽了這話也覺刺耳，心里未免動了幾分火氣，周氏見顧明珠想要說出實情來，故意向她使了一個眼色，只等老太太發(fā)作。

    秦氏一瞧這樣子，怕是要動怒了，只連忙瞪起雙眼道：“你這一回家說什么胡話，哪里來的小丫頭，這是你大伯家的三meimei！”

    顧明遠(yuǎn)一早收到了周氏的家信，知道家中多了一個庶妹，可顧明德卻不知道，此時聽了不由覺得好笑，摸不著頭腦道：“我走的時候三meimei不過四五歲，怎么才過半年，就長這樣高了？”

    他原本就是習(xí)性難改，老太太方才也確實是真的動氣，可如今聽他說了這話，不免又氣又好笑，只忍不住啐他：“這是外頭接回來的三meimei，你休得這樣無禮，簡直丟顧家的人，等你老子回來，看我不讓他好好修理你！”

    顧明遠(yuǎn)方才進(jìn)來的時候就瞧見顧明妧站在一眾姑娘身邊，安靜的像一株白牡丹花，又同顧翰清有幾分相像，想來就是周氏口中所說的三meimei了。

    “三meimei好。”顧明遠(yuǎn)走到她跟前，同她打了一個招呼，顧明妧便嬌滴滴的朝他福了福身子，圓溜溜的杏眼悄悄的抬起頭掃了顧明遠(yuǎn)一眼，含羞帶怯的樣子，嘴角卻是帶著笑意的。

    顧明德如今知道認(rèn)錯人了，又被老太太教訓(xùn)了，也過來同顧明妧見禮，顧明妧卻只不情愿的朝他福了福身子，偏著頭連看都不看他一眼。

    周氏前幾日只覺得顧明妧乖巧懂事，雖然心里寬慰，但也擔(dān)心她是過于老成圓滑，如今瞧著她生氣的這幅小樣兒，著實讓人覺得嬌憨可愛，又有幾分姑娘家該有的脾氣。原先還懷有的一些疑心，便一并都沒了。

    ……

    晚上用過了晚飯，顧明遠(yuǎn)先被顧翰清叫出去說話，約莫過了小半個時辰，才又從前院進(jìn)了正房，母子兩人說一會兒體己的話。

    “你那三meimei你也瞧見了，模樣性子都是極好的，我原本也擔(dān)心，后來你父親在我跟前保證再三，說將來會把她送進(jìn)宮去，我才答應(yīng)了接回來的?！?/br>
    丫鬟們送了茶進(jìn)來，周氏知道顧明遠(yuǎn)晚飯吃的少，特意準(zhǔn)備了幾樣小點心送到他跟前，繼續(xù)道：“我素日一直當(dāng)你父親是青松翠竹一樣的人物，沒想到他在外頭卻也有這樣一段故事，如今事情已成了定局，我也沒有什么法子了，但只有一句話，你一定要記住，將來你萬萬不能像你父親這樣，沒得惹人傷心?！?/br>
    顧明遠(yuǎn)的婚事雖然還沒定下，周氏心里頭看重的乃是安國公府大房的三姑娘周怡姍，兩人從小青梅竹馬，之所以現(xiàn)如今尚未定下來，一來是周怡姍年紀(jì)尚小，明年才將及笄，二來也是顧翰清的意思，想讓顧明遠(yuǎn)過了明年的秋闈再定親不遲。

    “母親放心，我自不會的。”顧明遠(yuǎn)說著，只頓了頓，繼續(xù)道：“我方才雖與三meimei不過一面之緣，瞧著她卻舉止嫻雅，氣度雍容，想來并不是那些不懂事的，只是我有一件事情尚且不明……父親他當(dāng)真說了要送三meimei進(jìn)宮？”

    顧家向來都是科舉入仕的，顧翰清也一向看不起那些靠著賣女求榮得勢的人家，顧明遠(yuǎn)實在不能相信，顧翰清會提起將顧明妧送到宮里的事情，按他的想法，多半是怕周氏不讓她進(jìn)來，故而特意這樣說的。

    “你父親倒確實這樣說過，只是如今我卻不大舍得，你姑母在宮里熬了這些年，如今才算是熬出頭了，皇帝的年紀(jì)也不小了……”

    有些話周氏不敢說，但顧明遠(yuǎn)心里卻明白的很，只點點頭道：“母親從來都是心地善良的，如今三meimei還小呢，想這些還早?！?/br>
    周氏正是這個意思，點了點頭，復(fù)又問道：“今日同你們一起過來的那位陳公子，可是你父親曾提起過的那個十二歲的案首？”

    “正是他，他因家中貧困，在瑯琊無處進(jìn)學(xué)，父親愛才若渴，愿意將他收在門下，因此特意寫信過來，讓我和二弟此次一定要將他帶回來，以后一同在義學(xué)里上課，彼此也好互相照應(yīng)學(xué)習(xí)?！?/br>
    第8章

    今日因為難得一家團(tuán)聚，所以晚膳是在老太太的延壽堂用的，這也是顧明妧進(jìn)府之后，第一次同那么多人一起用晚膳。

    顧家雖說不像公侯貴胄之家那般重規(guī)矩，但餐桌禮儀也是人人要遵守的，因此顧明妧今晚并沒有吃太多東西，這時候倒是微微有些餓了。

    好在丫頭春雨是個懂事的，早已經(jīng)吩咐小丫鬟，將老太太賞的茯苓粉用牛乳兌了一碗過來，送到顧明妧的跟前。

    其實顧明妧前兩日這個時辰早已經(jīng)睡了，倒是今日尋了一本書在燈下看了起來，一耽擱就到了這個時辰?？伤帜睦锬芸催M(jìn)去什么書呢，不過想著那個人又來了顧家，還比前世早了兩年，心里覺得有些奇怪罷了。

    “時候不早了，姑娘用了宵夜，也該睡下了?！?/br>
    春雨見顧明妧坐著不動，小聲提醒了一句。明兒是中秋節(jié)，周氏要帶著他們兄妹幾人去安國公府做客，若是起晚了，就不好說了。

    顧明妧這時候才回了神，將手上的書本合上了，拿了一旁的茯苓牛乳羹吃了起來。

    她和陳伯青倒是有好些年未見了，還記得最后見他那一次，春闈已過、杏榜未發(fā)，他站在墻外同自己道：“若是這一科能高中，必定請了媒人過來提親?！?/br>
    只可惜進(jìn)宮的詔書卻比杏榜早來了幾日。

    顧明妧想到這里微微的嘆了一口氣，她前世執(zhí)迷榮華富貴，一心想要進(jìn)宮，而陳伯青不過就是寄居在顧家的一個窮小子而已，雖然后來中了進(jìn)士，可離仕途順暢、前途光明卻還有很長一段路要走，她又何嘗真心瞧上過人家呢？終究是辜負(fù)了他的一番心意了。

    ……

    昨夜睡得遲了，第二天顧明妧醒的時候，就比平常晚了一刻鐘。好在老太太是不計較這些的，姑娘就算錯過了請安的時辰，她老人家也不會說什么，倒是周氏是大家出身，對這些禮數(shù)頗為看重，平日里常以身作則，教導(dǎo)姑娘們不可荒廢禮數(shù)。

    “姑娘今兒穿哪件衣裳？”

    春雨端著衣服進(jìn)來的時候，就見顧明妧已經(jīng)醒了，小小的臉上睡眼惺忪，一副尚未清醒的樣。

    平常顧明妧穿衣打扮雖然都是她張羅的，只不過是將衣服準(zhǔn)備好了給她看一眼，顧明妧也從不挑剔，可今兒是中秋，也是顧明妧來到顧家之后頭一次出門的日子，不說要特別的隆重，卻總也要重視一些才好。

    針線房里前兩日就已經(jīng)送了中秋出門的新衣裳過來，一套是茜紅色的、另一套是丁香色的。顧明妧皮膚白皙如凝脂，長發(fā)雖然有些微微泛黃，但這幾日好生調(diào)養(yǎng)之后，已經(jīng)日漸有了光澤，按說是穿茜紅色的那一套，更能凸顯出她的容貌。

    春雨放在上頭的，也是茜紅色的那一套，將丁香色的壓在了下面。

    顧明妧打了一個哈欠，掃了一眼她送過來的衣裳，問道：“我記得明珠jiejie很喜歡茜紅色的衣裳?！?/br>
    春雨聞言，只笑著道：“是呢，大姑娘最喜歡這個顏色，姑娘這一套衣服的料子，還是大姑娘選的呢！”她這里才說出口，忽然就明白了過來，又抬起頭看了一眼正窩在被窩里只拱出一個小腦袋的顧明妧，心里暗罵了自己一聲。

    她怎么就沒想到這一層呢！三姑娘初來乍到，又是這樣的容貌，若是還穿著和大姑娘同色的衣裳出門，只怕是要惹人閑話的。

    春雨的臉頰頓時泛紅，只將裝著衣服的盤子放在了桌上，轉(zhuǎn)頭去門外喊了個小丫鬟過來：“你去大姑娘那邊悄悄的打聽一句，她今兒穿什么衣服出門?！?/br>
    等春雨進(jìn)門的時候，顧明妧已經(jīng)從床上起來了，她不過才十二歲，身量嬌小，正坐在梳妝臺前拿著篦子梳頭，可看上去卻有一種別樣雍容華貴的樣子，氣度上竟也不輸顧明珠。

    小丫鬟很快就回來了，說顧明珠今日穿的是茜紅色撒虞美人花亮緞粉紫鑲邊偏襟長褙子，身下配著同色的繡百合忍冬花纏枝綜裙。

    顧明妧聽見小丫鬟回話，便同春雨道：“那我今天就穿丁香色那一套。”

    丁香色雖然顏色不出挑，好在顧明妧安靜嫻雅，本身就如丁香一樣靜美清幽，同這個顏色也是很配的。

    ……

    姑娘們還沒過來，但延壽堂的正廳卻已經(jīng)熱鬧了起來，原是顧明遠(yuǎn)將陳伯青帶了進(jìn)來向老太太請安。

    老太太素來最喜歡這些年輕又有才華的后生，顧家祖上也曾清貧，后來便是靠著科舉之途振興家門，如今也算是百年世家，書香門第了。

    陳伯青今年十五歲，比顧明德還小一歲，細(xì)長瘦高的個子，長相清俊，只是有一個文人都有的毛病，看上去不夠隨和圓滑，為人頗有些孤僻冷淡。

    但對于學(xué)問高深、才情高潔的人，大家向來是很有包容心的，因此這對于陳伯青來說，似乎也不是什么缺點了，況且他才只有十五歲，于人情世故上頭略生疏，也不奇怪。

    周氏聽說陳伯青要來給老太太請安，也早早的過來了，顧翰清前兩年曾出京擔(dān)任過學(xué)差，所到之處也算是桃李滿天下，這陳伯青便是他眾多學(xué)生中的一人，顧翰清對他很是看重。作為師母，周氏對顧翰清的一眾學(xué)生們，也都是客氣款待的。

    “家里還有些什么人嗎？”

    顧明妧從門外進(jìn)來的時候，便聽見老太太正在同陳伯青說話。

    “家里還有一個老祖母、一房叔父。”

    陳伯青雖是低著頭回話，表情卻是不卑不亢的，只是在眼角的余光掃到一抹丁香色的衣裙閃動的時候，才微微抬了抬眸子，瞧見一個不過十一二歲的小姑娘，從自己身邊經(jīng)過。

    小姑娘身量未足，身姿纖細(xì)，因是背對著自己的，陳伯青不過就瞧見了她的一襲背影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