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節(jié)
她原想申明自己并沒有要反悔,可吻住她的人并不給她再說話的機會,她也就只能笨拙怯怯地含住了他的唇舌,任他為所欲為了。 廝纏之間,她的衣帶被扯開,兩只藕臂仍套在袖中,但衣襟卻已凌亂大敞;有寬厚的大手帶著火似地,灼灼燙過她的周身,攪了個汗熱水滑。 衣物根本不及褪盡,兩條影兒已交纏火熱,幾融作一體,分不清彼此。 灼息陣陣,疊著破碎顫抖的嗚咽泣吟。 暗夜帷帳內(nèi)那一波波任情忘我的蒸騰翻滾,聲色縱性,讓天邊的月亮都沒眼再看,急急扯了片黑云來擋住紅臉。 **** 翌日的昭王殿下自然是神清氣爽,神采奕奕,神色飛揚。 閑來無事的熊孝義跑來混了頓早飯吃后,就跟著云烈一道出門去了。 這兩人前腳剛走沒多會兒,后腳宋秋淇又來了小院,要找羅翠微再問問草果的事。 侍女陶音紅著臉道,“王妃殿下……還未起身,請宋姑娘,下午再來吧?!?/br> 宋秋淇撓了撓頭,小聲嘀咕,“王妃殿下這么能睡的嗎?” “不、不是王妃殿下能睡。”陶音垂下紅臉,心道或許該說是昭王殿下太能“睡”。 作為唯一一個被從京中昭王府帶到臨川來的侍女,陶音這幾個月過得很“苦”。 其實云烈自來不愛用人近身服侍,羅翠微也不是個為難人的主母,因此雖只陶音一人在此照應(yīng),卻也并不會過于勞累。 唯獨有一件叫她面紅耳赤又不能對誰說的苦處—— 床單洗太勤。 **** 有了羅翠微提供的團山本寨營造圖做樣,高展很快根據(jù)本地的地形做出了最精準(zhǔn)有效的城防布局。 隨著新城營造草圖的一天天完善,開府建制、任用官員、修訂律法等事宜也就迫在眉睫了。 “咱們的招賢令出了大半年,京中那頭始終也過不來人,”宋玖元愁眉不展地嘆道,“總覺得……或許有人作梗?!?/br> 云烈淡淡一哂,“或什么許?你知道當(dāng)初高展是怎么來的嗎?” “不是應(yīng)王妃殿下之邀么?”宋玖元一臉茫然。 “是應(yīng)王妃殿下之邀沒錯,卻也是因為招賢令才決定長居謀事,”云烈雙臂環(huán)胸,笑得輕蔑,“可他卻是從羅風(fēng)鳴口中得知的招賢令?!?/br> 連素來靈通的賀國公府,都沒能從正常的渠道得知臨川發(fā)出招賢令的消息,鬼才信只是巧合。 宋玖元懵了,“京中有人在刻意封鎖臨川方面的消息?這沒道理??!” 既云烈已領(lǐng)圣諭就藩,等同主動退出了尚未徹底拉開帷幕的儲位之爭,京中那幾位完全沒必要再將云烈視為潛在對手。 畢竟眼下只剩那幾位相互制衡,待將來圖窮匕見時,云烈就該是他們拉攏的對象,站誰誰贏。 無論是那幾位中的誰干的,在這時候打壓臨川,實在太匪夷所思了。 是夜臨睡前,云烈擁著羅翠微隨口說了此事后,羅翠微也倍覺詫異。 “不奇怪,大概姓云的人骨子里或多或少都有各自的魔怔,”云烈自嘲地笑了笑,低頭親了親嬌妻的發(fā)頂,“眼下還沒必要正面沖突,就先由得他們蹦跶,咱們該做什么還做什么?!?/br> 有人刻意阻攔京中的人才為他所用,這手法本質(zhì)上與從前刻意扣押延遲臨川軍糧餉沒有區(qū)別,無非就是想挑起與他的爭端,讓他忙中出錯,然后就好趁機對他一擊致命。 對方或許以為他既領(lǐng)了藩地,必定有所膨脹,斷不會再如以前那般忍辱負(fù)重;可他偏不接這茬,偏就還如以前一樣裝作什么都不知。 他很清醒,如今的臨川還經(jīng)不起波折,不宜節(jié)外生枝。 近兩百年來,京西羅家從未出過一例同室cao戈之事,是以殿下們之間的明爭暗斗對羅翠微來說實在莫名其妙。 聽云烈的語氣從容鎮(zhèn)定,她便放下心來,嘀咕道,“你們這些事,嘖嘖,我聽聽就算了,腦子不夠使?!?/br> 一邊說著話,一邊就貓兒似的蜷進他的懷中,軟嫩面頰蹭了蹭他的肩窩。 “有我在,這些事你不必管,”云烈心疼地以掌心覆住她漸漸發(fā)沉的雙眼,“睡吧?!?/br> “嗯,對了,你方才說,‘姓云的人骨子里或多或少都有各自的魔怔’?” 溫?zé)岬拇笳旗偬_翠微的眼皮,睡意很快襲來,使她再說話時,口齒就糯糯黏黏似學(xué)語小童,“那你……也是嗎?你的魔怔是什么?” “羅翠微?!?/br> “嗯?” 云烈悶聲笑了笑,垂眸看著懷中昏昏欲睡的嬌妻,“我是說,我的魔怔。” 大約,就是你了。 **** 早前云烈親自拜訪過的桐山傅氏沒有失約,傅氏七姑娘傅穎于九月十五這日帶領(lǐng)傅氏宗親族老十余人前來選址。 傅氏顯然有心在昭王府的治下謀求自家宗族的躍升,傅穎力排眾議,壓下宗親族老們微弱的異議,果斷將傅氏主家大宅的選址定在了昭王府一墻之隔,并當(dāng)場擇定九月廿三這日動土建宅。 趁人不注意時,宋玖元湊到云烈身旁,低聲笑道:“這位傅七姑娘不簡單啊。” 瞧著也不過二十六七的年紀(jì),那眉目之間決斷果敢的颯颯凜色,竟壓得傅氏族老們瞬間再無雜音,顯然平日在族中就是個一言九鼎的人物。 云烈若有所思地漫應(yīng)了一聲,“你多留心些?!?/br> 如今開府建制正缺得用之人,若這位傅七姑娘有意出仕,正好量才取之。 **** 傅家擇定的是九月廿三日動土,巧的是羅翠微這頭擇的也是九月廿三日動土。 同一時間要起五六座規(guī)模不小的宅子,再加上新城城防更需耗費人工,周邊許多無田無產(chǎn)無業(yè)的游民自然聞風(fēng)而來,謀工以求溫飽。 有了桐山傅氏打樣,之后接連有數(shù)家本地大姓都松了口風(fēng),從各種渠道打探昭王府為率先入駐新城的各家開出哪些優(yōu)厚條件。 而大量人口突然聚集到尚未落成的新城周圍,自然也引得一些敏銳的商戶趨利而來,以民生所需的各類小本買賣作為試水,意圖搶占先機。 原本無序的臨川六城就這樣逐漸被攏到了一條看不見的正軌上。 九月廿七這日,羅翠微抽空過來看建宅的進度,還沒走到地方,就見宋秋淇著急忙慌地跑過來。 “王妃殿下安好。”宋秋淇急急停下腳步,匆忙行了個禮。 羅翠微詫異地看著她火急火燎的模樣,“你這是要做什么去?” 她事忙,托付宋秋淇閑時就過來轉(zhuǎn)轉(zhuǎn),若高展有什么需要調(diào)度的,就讓這小姑娘幫忙跑腿。 “我正要去找您哪,”宋秋淇摸了一把額角急出的熱汗,“高展公子可能要被隔壁的傅七姑娘打死啦!” “???!”羅翠微驚得下巴都快掉了。 高展脾氣算不錯,來這么久也沒見與誰有過爭執(zhí)或沖突。 而那傅七姑娘,動土那日羅翠微是見過的,兩人相互問了好,也閑聊幾句,瞧著也不像是個惹是生非的人。 這倆人怎么鬧起來的? “說來也是他活該,”宋秋淇跺腳道,“閑得慌跑去看隔壁家的建造圖紙,看就看吧,非說人家的圖樣丑!說就說吧,還非要搶來替人重畫!” 如此多管閑事又嘴賤,不挨打才是怪事了。 第64章 雖說羅翠微領(lǐng)昭王府半枚金印,又是圣諭欽封的輔政殿下,云烈也諸事不瞞她,但她自知對政務(wù)一竅不通,許多事聽聽知道個意思就行,從不胡亂插手瞎攪和。 因新城在建,開府建制的官員任命尚未正式發(fā)布,但如今的高展已是板上釘釘?shù)慕匙髦欣桑淮蚊臅幌?,就是要被人尊稱一聲“高大人”的;而那位傅七姑娘將來如何雖尚無定論,卻也正被暗中評估衡量,說不得將來也是一位“傅大人”。 兩個都是臨川的“明日肱骨”,若當(dāng)真因這點小事就起了沖突,這不是落人笑柄嗎? 在小姑娘那滿是信賴的注視下,羅翠微斂神凝眸,叉腰想了片刻。 “他倆這通瞎胡鬧,若是我再攪和進去,不就更亂套了?那頭那么多人看著呢,”她齒沿輕輕刮過唇角,有些煩躁地“嘖”了一聲,“這樣,你去同高展說,我有事找他,請他立刻到小院來?!?/br> 那兩人平日都不像胡攪蠻纏、不知分寸的,今日因點小事就在眾目睽睽之下斗上了氣,想必誰都騎虎難下,不若她將高展叫走,雖不算什么高明的法子,至少能讓他倆都尋到個臺階收場吧。 宋秋淇是個爽利的小姑娘,既羅翠微有了主張,她也不耽擱,忙不迭點頭應(yīng)下,扭身就往來處跑去。 **** 羅翠微返身回到自家小院,才拎著裙擺進了院門便揚聲問:“陶音,松原有信來嗎?” 月初時羅翠微就讓人通過松原的羅家米鋪做中轉(zhuǎn),往京中給羅風(fēng)鳴帶了信去,告知他自己這頭會運回一些草果,讓他提前談定買家。 她并不太確定羅風(fēng)鳴那頭談得如何,自十日前第一批草果啟程運往京城后就一直坐立不安地等待京中回信。 其實她也知自己不過是干著急,這才十日,便是京中有消息,也斷不會這么快就能送到;可架不住眼下到處都需花錢,手中沒“糧”,她心頭自就忍不住發(fā)慌。 陶音從廚房門口探出頭來,一臉的詫異:“王妃殿下,這話您半個時辰前出門時才問過……” “哦,我忘了,”她垂眸掩去失望與焦灼,強撐著個鎮(zhèn)定的笑模樣,“待會兒高展來了,你叫他進偏廳來找我?!?/br> 待羅翠微在偏廳內(nèi)心浮氣躁地?fù)苤惚P,將下月的開支核了好幾遍后,高展終于來了。 羅翠微近來可謂是忙得個身心俱疲,雖在人前還是撐著個笑模樣,但內(nèi)里脾氣是不大穩(wěn)定的。 抬眼一見高展灰頭土臉的模樣,她頓時遷怒地皺了眉頭,兇巴巴道,“多大個人了還惹是生非?!真當(dāng)來了臨川就沒人管得了你了?!” 這些日子兩人因為建宅之事接觸頗多,相處也漸漸熟稔起來,加之高展是羅風(fēng)鳴的朋友,年紀(jì)又與羅風(fēng)鳴相差不多,羅翠微私下里就不自覺拿他當(dāng)自家弟弟對待,該關(guān)照的關(guān)照,該管束的也會說上幾句。 好在高展似乎天生就很喜歡被人管束,羅翠微對他念叨得越多,他對她反倒越親近馴服。 “讓你去督建宅子,你不專心在那兒盯著,跑隔壁去惹人家傅七姑娘做什么?” 聽她又訓(xùn)人,高展委屈地垂著眼蹭著步子過來,熟門熟路地與她對桌而坐,“我實在是忍不了!” 最后三個字音量陡然飆高,還伴著泄憤蹬腿的動作。 他這般的神態(tài)舉止讓羅翠微想起小時的羅風(fēng)鳴,在外人那里受了欺負(fù),也是這樣在她面前來告狀討撐腰。 于是她心中一軟,沒好氣地笑了,“你今后是要做‘高大人’的人,這副模樣若叫人看見,成什么話?” “我在旁人面前又不這樣,”高展蔫頭耷腦地嘀咕了一句,“很穩(wěn)重的?!?/br> “穩(wěn)重?你穩(wěn)重個……”羅翠微咬牙瞠目,真想用最最粗魯?shù)脑捔R他個狗血噴頭。 到底沒好意思罵出口,只能隨手從案頭抽了幾張紙箋隔空扔他一臉。 “人家花自家錢,建自家宅子,想建成什么樣就什么樣,同你有什么相干?” 高展頓時面色鐵青,連連搖頭,“太丑了!真的太丑了!一想到竟會有那!么!丑!的宅子,立在我親手繪制營造圖的這座城里,我就發(fā)自肺腑的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