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節(jié)
郊區(qū)的大路上,兩輛車一前一后追趕著,槍聲時不時響起,驚醒了這邊的住戶。 兩輛車的距離越來越近,就在此時他們的輪胎中了一槍,黎懷澄只覺得車子輕微一震,然后兩輛車的距離便rou眼可見的拉近了許多。 江斯源大聲道道:“關窗,車窗防.彈!我父親很快就趕過來了?!?/br> 然后就在江斯源話落的時刻,一顆子彈再次射.中一個輪胎,車子后方的兩個輪胎前后罷工,車子的速度瞬間慢了下來,只聽到刺耳的“滋——”聲,車子停在了路中間無法再動。 身后的車很快追了上來,然后他們似乎沒有停車的意思,毫不停頓的向他們的車子撞了過來,就在黎懷澄以為事情已成定局時,后方的車子驟然爆胎,與此同時,三輛車從大道的另外兩個岔路口開了過來。 第74章 三輛車上一共下來了十個人,其中還包括了江斯源的父親。 十人將中間一高一矮的黑人和亞洲人圍了起來, 槍口對準他們, 從利落的動作可以看出訓練有素。 兩人中的亞洲人直接將手里的槍一丟, 然后舉起了手, 另一位黑人卻是眼冒兇光, 抓準時機對著江斯源和黎懷澄的車子開了一槍。 槍子鑲在車后玻璃長,裂開了一絲絲網(wǎng)紋卻并沒有碎,黑人見狀還想再補一槍, 卻在下一秒停住了動作, 身子微微晃蕩一下,直直倒了下去, 亞洲人低頭一看, 先看到了黑人腦下蔓延看來的鮮血,隨即才將視線移到了他眉心的小孔上, 表情青白驚嚇。 見到那群黑衣人想要靠近, 亞洲人連忙將手舉得更高,顫抖著道:“我什么都告訴你們?!闭f完怕他們聽不懂,還用意語重復了一遍。 剛剛開槍的江父放下了手里的槍, 對手下人下了個命令, 那些人便將黃種人擒了下來,他將槍遞給身邊的下屬, 走到打開駕駛座的車門, 見到黎懷澄和江斯源安然無恙松了口氣, 問道:“沒事吧?” 黎懷澄想到剛剛江父拔槍開槍時流落的動作和近乎冷酷的表情, 再看到他現(xiàn)在笑容溫和的問他們有沒有事的模樣,驟然理解了江斯源切換自如的變臉絕招是從何遺傳而來了。 “嚇到了?” 見黎懷澄沒有說話,江父擔憂的問道。 江斯源早在江父帶人圍住那兩人時就從車里翻出了備用繃帶給黎懷澄止血,見他現(xiàn)在還是蒼白的臉色,對父親道:“他受傷了,您帶了醫(yī)生嗎?” 江父表情一肅,這才見到黎懷澄略顯蒼白的臉色,他歉意的對黎懷澄說了聲抱歉,道:“剛剛沒發(fā)現(xiàn)你受傷,現(xiàn)在讓醫(yī)生處理一下吧,醫(yī)生就在后面的車里。” 黎懷澄點頭,余光見到黑衣人壓著那位亞洲人進了一輛車里,他問道:“伯父,等會審訊那個殺手時,能讓我在一旁觀看嗎?” 江父聞言微微皺起了眉,剛想說話就聽黎懷澄道:“我懷疑是我連累了dylan,那個人應該是沖我而來?!?/br> 江父聞言有些驚訝,他雖然在國外定居多年,卻對國內(nèi)的財政消息十分關注,慶市黎家自然也是他會關注到的人群之一,他知道黎懷澄的身份,也知道他被掉包然后前幾年才被找回來的事情,甚至因為江斯源與黎懷澄交好,他調(diào)查了許多他的資料。 但是就目前看來,他并不認為黎懷澄的處境會危險到被人追殺的地步。 黎懷澄知道江父可能不太相信他的話,但是他也不知道該如何解釋,沉默間醫(yī)生過來了,幫黎懷澄處理好傷口之后,四輛車便駛向了江斯源家。 到江斯源家時,江斯源的母親安娜已經(jīng)等在了門前的草坪外,即便是有傭人給她撐著傘,現(xiàn)在也已經(jīng)將近黃昏,但是她的額間的汗水卻一直往外冒著,一雙與江斯源如出一轍的湛藍眼眸一瞬不瞬的盯著門口。 車子剛剛停穩(wěn),安娜就一眼看到了江斯源的車,她快步走過去打開車門,見到江斯源安然無恙時大大的動了口氣,抱住他時就連手都有些顫抖。 “沒事了。” 江斯源的手放在安娜的背上,輕輕撫安撫著,想要打消她的不安感。 安娜很快抬起了頭,放開江斯源時臉上已經(jīng)恢復了平靜,她微微側身,看向還坐在副駕駛上的黎懷澄,關心道:“你有沒有受傷?” 黎懷澄笑著搖搖頭,回道:“我很好,謝謝您的關心?!?/br> 江斯源倒是道:“他不太好,腿上中了槍?!?/br> 此時江父也走了過來,恰好聽到江斯源這句話,對身邊跟著的人道:“扶著澄去休息一會吧?!?/br> 江斯源聞言繞過車頭,打開副駕駛的門道:“我扶著他就可以了?!?/br> 然后他便小心翼翼的伸手想要扶黎懷澄下來,黎懷澄雖然可以直接跳下車,可是看到他還緊繃的表情,將手伸了過去,被他拉著扶好,然后小心翼翼的帶著他進了屋子。 江父與妻子對視一眼,兩人又同時看向黎懷澄和江斯源互相攙扶的背影,表情稍顯復雜。 因為這次受傷,本打算第二天離開的黎懷澄不得不將機票改簽,改到了半個月之后。 江斯源見黎懷澄垂眼看著手機遲遲沒有動作,問道:“怎么了?” 黎懷澄搖頭,撥通了黎懷錦的電話。 他將今天發(fā)生的事情簡略的說了一遍,即便是黎懷澄已經(jīng)盡可能一筆帶過了,但是還是讓黎懷錦十分擔憂,他直接吩咐了秘書定第二天的機票飛過來,若不是黎懷澄好勸歹勸,他可能真的第二天就來了。 黎懷澄說完,讓他隨意編個借口告訴父母不要讓他們擔心,然后給高思謹打了個電話請假,高思謹聽到他的解釋,沉默片刻后才問他傷得是否嚴重,聽到黎懷澄說沒事后聲音緩和了許多,掛電話時,對他道:“我已經(jīng)定了后天的機票,你安心養(yǎng)傷?!?/br> 黎懷澄:…… 他剛剛勸黎懷錦花費的功夫砸在了高思謹?shù)氖稚稀?/br> “我舅舅說后天過來看我。” 江斯源聞言倒是并不驚訝,道:“我會請人安排舅舅的酒店。” 見到江斯源叫高思謹叫舅舅絲毫不別捏的模樣,黎懷澄心情復雜,道:“如果他過來的話,我們調(diào)查的進度可能就要慢一些了。” “沒關系。”江斯源眉眼彎彎,“相信我,安東尼的審訊手段無人能及,不過兩天,你想知道的東西都能知道的?!?/br> 江斯源說著話時,眼睛微微彎著,湛藍的眸子亮晶晶的,笑起來露出一口大白牙,看起來帶著些微少年般的可愛意氣,然而說出的話卻與他的陽光表情截然相反——冰冷且暗藏戾氣。 兩天一晃而過,高思謹通知黎懷澄他已經(jīng)登機還沒有幾個小時,江斯源這邊的人已經(jīng)將審訊記錄發(fā)到了他的郵箱。 與此同時,江父也出現(xiàn)在了他們面前,對他們道:“這次追殺你們的人是兩撥人,兩人開始并不認識,后來才在李陽、也就是追殺你們的那個亞洲人他的雇主的聯(lián)系下,與那個黑人一起合作,黑人來自你的外公家那邊,而亞洲人則確實是為了澄而來?!?/br> 黎懷澄聞言有些驚訝,他一直覺得那兩人就是方蕊派來追殺他的,因為在他來意國之前,他派人安裝在方蕊美容店里的竊聽器被發(fā)現(xiàn)了,而且他相信方蕊很快就能聯(lián)想到他,畢竟那天他從花園回來時,方蕊看他的眼神并不像是相信了他的話。 江斯源將郵件內(nèi)容給黎懷澄看,知道黎懷澄看不懂意文,于是一邊看一邊給他解釋道:“那個亞洲人說不認識他的雇主,但是知道她住在慶市,并且認識緬國的一位毒梟,就是那位毒梟給他們牽的線?!?/br> 黎懷澄點頭,不需要思考就能想到認識緬國毒梟的人是誰。 那位亞洲人交待的不多,然而其中最讓黎懷澄驚訝的是,他說過在接到這單任務之后,雇主本來是想要他的命,后來卻說只要打殘他就可以,最好是終身殘疾。 江父見兩人陷入沉思也不再打擾,和他們說了一聲便出了房間。 江斯源垂下眼,猜測道:“既然是臨時改注意,就一定是有人制止幕后人的行為,那人對幕后人的影響應該很大,殺手接單,殺人所要求的賞金反而比傷人更少,更何況臨時改變主意,那些人只會再狠狠的敲一筆,所以這絕對不是劃算的買賣,但是幕后人卻答應了,只能說明有另一個并不希望你死的人插手,或者幕后人有了其他的想法。” 黎懷澄視線落在他看不懂的郵件上,沒有說話。 江斯源余光瞥向他,繼續(xù)道:“我更傾向于前者?!?/br> 黎懷澄收回視線,剛準備說些什么手機鈴聲就響了起來,他看到來電顯示時有些驚訝,隨即眉眼沉靜下來,道:“查到什么了嗎?” 那邊的人回答很快:“方蕊最近的社交十分正常,唯一一件值得留意的事情是,她與楊家的家主楊察嗣一起吃了一頓飯,之前他們之間的來往并不密切,而且之前方蕊看起來與楊家人并沒有什么交集?!?/br> 黎懷澄眉眼微沉,想到高思謹同樣出自楊家的戀人以及沒見過幾次卻對高思謹十分濡慕的楊梓北,他們都姓楊,卻都與高思謹牽連甚深。 “你在想什么?” 江斯源見黎懷澄掛斷電話便抿著嘴若有所思的模樣,不由問道。 “你覺得……”黎懷澄聲音停頓半晌,道:“我舅舅是不是幕后人之一?!?/br> 江斯源一愣,之前不論他怎么說高思謹,黎懷澄都從未動搖過,今天接了一個電話卻突然懷疑起來。 他問:“是不是查出了什么?” 黎懷澄垂下眼,用沉默回答了江斯源的問題。 江斯源又問:“若是他,你打算怎么辦?” 黎懷澄卻驀地抬眸,道:“不會是他,舅舅做事十分謹慎,若事情是他做的,他絕不會留下這樣的把柄,何況我被掉包時他不過十七歲,當時的他根本沒有動機和意圖,更遑論懷欣的事情了,他很喜歡懷欣,我能夠看出來?!?/br> 一個人對另一個人的疼愛和真心,是無法作假偽裝的,只要帶有勉強的痕跡,那么總會露出破綻,黎懷澄相信自己的判斷。 “那你認為,另一個人是誰?” “楊家人。”黎懷澄道,“雖然不知道楊家人的目的,但他們絕對參與其中?!?/br> 江斯源聞言合上了筆記本,問黎懷澄:“是什么讓你這樣固執(zhí)的相信他?你能告訴我理由嗎?” 黎懷澄看著他的眼睛,道:“就像是如果有人說你要害我,那么我的直覺便是不相信。” 江斯源一愣,隨即臉上的冷意微微消退,垂眼時透出幾絲懊惱,道:“難道不是更相信我嗎?” “嗯?!崩钁殉螠\淺一笑,“因為是你說的,所以我會懷疑一下舅舅,但是如果別人說是你,我不會產(chǎn)生絲毫懷疑?!?/br> 江斯源臉上瞬間浮起笑意,他亮晶晶的眼睛看了一眼黎懷澄,突然俯身含住了他的唇瓣,唇齒廝摩間沒有絲毫放松力道,像是生氣又像是高興,全用一個吻來告訴他。 黎懷澄知道他的心情,按著他的后腦勺回吻起來,糾纏著他的舌尖,安撫了他的情緒。 兩人都沒有發(fā)現(xiàn),沒有關緊的門剛剛開了一瞬,隨即又立刻被輕輕帶上。 安娜嘆了口氣,轉身下了樓。 江父坐在沙發(fā)上,攬著在他旁邊坐下的妻子,笑問:“怎么剛上去就下來了?” “就算是母親,也不能打擾正在親熱的兒子啊?!?/br> 安娜搖頭,臉上帶著感慨般的苦笑。 “我覺得澄挺好?!苯感Φ?,“他們感情好更好,而且我們之前不是說過,日后不論dylan做什么,我們都不會干涉他,只希望他開心平安嗎?” 安娜倚在丈夫懷里,思考片刻也想通了,贊同道:“澄確實是個不錯的男孩,最重要的是,我第一次在dylan的眼里看到他對一個人如此的關心重視,就只論這一點,他就是一個合格的戀人了?!?/br> 樓上的黎懷澄和江斯源并不知道樓下的人再說些什么,他們吻著就滾到了一團,若不是黎懷澄在最后一步及時清醒意識到這里是江斯源家,可能他們馬上就要被發(fā)現(xiàn)了。 相比較黎懷澄的松口氣,江斯源倒是在看到已經(jīng)關緊的房門后露出來些許笑意。 高思謹在晚飯前到了,黎懷澄和江斯源一同去接,然后三人一起吃了一個晚飯。 晚飯過后,高思謹仔細詢問了一番黎懷澄的傷,然后才問他那天被追殺的具體細節(jié)。 黎懷澄一一答了,高思謹眉目凜然,告訴他已經(jīng)派人去查了才自己回了酒店。 黎懷澄坐在江斯源的車上,看著高思謹走進酒店的背影,不知為何覺得心頭涌起些許沉悶之意,高思謹這一輩子,大概都很難擺脫孤獨了吧…… 高思謹在意國待了兩天便回去了,國內(nèi)的事物實在繁忙,能夠從抽出兩天來探望黎懷澄并且了解這件事情的來龍去脈并不容易。 黎懷澄在意國一呆就是大半個月,半個月過后他的腿雖然還沒有好,但是也恢復得七七八八了,雖然子彈穿過皮rou,可畢竟沒有傷及筋骨,而且年輕人底子本來就好,半個月之后他已經(jīng)可以放棄拐杖緩慢步行了。 雖然江斯源的父母都希望他能夠再休養(yǎng)一段時間再回國,但是黎懷澄還是擔心堅持離開,只是他沒想到的是,江斯源的父母竟然讓江斯源陪他回國,讓他十分驚訝。 江斯源倒是并沒有覺得奇怪,他道:“你在意國受傷,我們家又是東道主,不管你受傷是誰造成的,總歸是我們招待不周,我父母讓我陪著你照顧你當然是應該的?!?/br> 黎懷澄聞言不再多問,江斯源的父母真的是一對十分恩愛的夫妻,而且他們對他是真的很好,在江斯源家這半個月,安娜和江父對他就像是對親生兒子一般,沒有絲毫見外和別扭,且他們家里氛圍十分輕松開放,而且家里的每個人都十分平等,即便是安娜有時候會生氣,也是生江父的氣,他們之間的互動十分可愛,讓黎懷澄都有些不愿意離開。 但是,有些事情并不隨他的意愿決定。 黎懷澄看著窗外的云層,垂下眼目光懶散,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怎么了?”江斯源注意到黎懷澄的走神,問他道。 黎懷澄回神笑了笑,道:“我在想安娜和伯父真的很好,我很喜歡他們?!?/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