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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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夏爺?shù)闹饕?/br> 這句話的分量太重, 夏國彰一時有些怔住了, 待反應(yīng)過來忙不迭架住了盛繼唐:“夏某一介草莽,哪里有這個本事?!?/br> 夏國彰的心情明夷多少可以理解, 亂世中能保得住自己和周圍的人, 已經(jīng)是大幸。朝堂之上,那些大人物天天高談闊論,背地里卻只顧刮著民脂民膏。有他們做榜樣,誰還有空去想什么國家危亡。 但除了活著,總還需要追求點什么吧!明夷低聲道:“夏爺,那些大道理我就不提了, 戰(zhàn)場上勝負(fù)都是常事, 技不如人認(rèn)命是應(yīng)該的。但眼看同胞因為被自己人出賣而枉死, 我卻做不到。夏爺是性情中人,面對江湖同道尚且處處照應(yīng),想必更加不愿意見到這幕慘劇發(fā)生才是?!?/br> 陸明夷這番話句句出自肺腑, 其實她也不清楚自己現(xiàn)在做的是不是徒勞。就算他們及時揭發(fā)了盛永江,一切就會改變么?明夷很清楚, 不會的。這只是一個開頭, 在后來的日子里,烽煙再沒有停止過。 但看著盛繼唐緊鎖的雙眉, 再想起那些活生生的軍士,她還是想做些什么。就算蜉蝣撼動不了大樹, 也算對得起自己的努力了。 作為雁門傳人,夏國彰最擅于觀人, 自然能體察到她的誠意,一時也有些動容:“情勢當(dāng)真糟糕至此嗎?” “也許比你能想象的還要糟糕一些……”明夷苦笑道,大火焚城,血流千里,這樣的場景豈是說想就能想出來的。 不知道是被明夷話中的悲愴所感染,還是看在魏五這個朋友的面子上,夏國彰正了正顏色,鄭重拜托杜若:“杜姑娘,如今只好仰賴你了,還望你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一直以來傾慕的男子用這種語氣跟自己說話,杜若簡直快嚇傻了:“奴……奴家只是個小女子,能知道些什么呀?” “別怕別怕,”明夷趕緊上前安撫道:“只是讓你想想,盛總長與人商議時,有沒有簽過什么,寫過什么。賣官是賣,賣國也是賣,你平常去店里腌rou風(fēng)鵝還得寫個收據(jù)。既然有交易,雙方總有訂個合同,否則不怕對方賴賬嗎?” 她這比喻總算十分貼切,雖說讓魏五差點從凳子上一頭栽下來,杜若卻明顯沒那么緊張了。 一邊回想一邊囁嚅著:“也沒什么特別的……不過有一回他們一群人在關(guān)房間里談事,散場后我進(jìn)去收拾,曾見過一份文件。上頭還有七拐八彎的不知道哪國字,蓋了幾個紅章。老爺很是著緊,當(dāng)時就搶過去鎖保險柜了,保不準(zhǔn)就是你說的東西……” 杜若不識字,實在是件麻煩事,但換個角度想假使她識字,對方恐怕也不能輕易讓她看見什么。明夷不禁有些一籌莫展:“這要怎么辦?” 說難也難,說容易也容易,盛繼唐沉吟了一會:“有紙筆嗎?” 當(dāng)然有,夏國彰與魏五不同。作為掌門入室弟子,五歲開蒙,七歲習(xí)武,一筆書法至少在落魄時還能換倆錢花。當(dāng)即引著眾人就去了書房,只見兩排書架林立,筆墨紙硯樣樣齊全。陸明夷先贊嘆了兩聲:“夏爺?shù)倪@書房夠講究的!” 只是如今不是參詳學(xué)問的時候,盛繼唐直接取了支西式的自來水鋼筆,寫下一行字拿到杜若面前:“認(rèn)一下,是這種嗎?” “對對……就像這樣!”杜若雖然不識字,好在記性很好,一下子就認(rèn)了出來。 陸明夷也湊過來看:“這是……日文?”她雖然也不認(rèn)識,但拜那場曠日持久的戰(zhàn)爭所賜,多少也見過?!罢锏奈募怯貌坏饺瘴牡?,看來這事有八分準(zhǔn)了?!?/br> 在這種時候,漫說八分,就算只有五分,也得試一試才行。那么,剩下的問題只有一個?!叭绻⒂澜娴母毡救怂较掠羞@樣一份協(xié)議,會藏在什么地方呢?”盛繼唐擱下了筆,若有所思。 “杜若被人私帶而逃,就算那份東西原本由胡主任保存,我想如今應(yīng)該也不在了。這樣能要人命的文件,總得在自己眼皮底下才叫人放心?。 标懨饕难劬D(zhuǎn)了轉(zhuǎn),看向盛繼唐:“要不,你回家搜搜看?” 這也不失為一個方法,盛九琢磨了一下,緩緩說道:“我先前給家里拍過電報,說要帶你回家祭祖,順便準(zhǔn)備婚禮,時間倒對得上?!?/br> 理由都是現(xiàn)成的,陸明夷不由心下大定:“那你想想家里還有些什么親戚,明天我去百貨公司買些見面禮,做戲就做全套,別被挑出毛病來!” 眼看他們倆說得有鼻子有眼,轉(zhuǎn)眼就要出發(fā)的架勢,魏五先急了:“別別別…你們兩個公子小姐,嬌生慣養(yǎng)的,連鎖都沒撬過半個,萬一被發(fā)現(xiàn)了……” 憂心忡忡地比了個掉腦袋的手勢,魏五自己把自己給嚇得不輕:“還是再商量商量!” 夏國彰也勸道:“此事不宜cao之過急,干系到身家性命的東西,怎么小心保管都不為過,絕不是能隨便抄揀出來的。” 這些道理陸明夷也不是不知道,可是……“時間不多了,我們不知道這筆交易進(jìn)行到了什么程度,要是遲遲拿不到他們的罪證,就只好眼睜睜看著一切發(fā)生?!?/br> “沒錯,”盛繼唐的臉色異常嚴(yán)肅,“所有的戰(zhàn)備部署已經(jīng)完成,現(xiàn)在就算把盛永江殺了,也改變不了既定的作戰(zhàn)計劃?!?/br> 擺在眼前的只有這一條路,過不去就是死。一時間,眾人都默然不語。 魏五見不得這樣沉重的場景,猛一拍桌子:“國家大事我插不上嘴,但為朋友兩肋插刀我姓魏的還是可以做到,這次的事算我一份!” “你去干什么呀?”陸明夷被他嚇了一跳,沒好氣地嚷道:“我是要給繼唐打掩護(hù),你以為這是打群架呀,人越多越好!再說你這回來北平也不是游山玩水的,陪我們耽擱這些日子也夠了,早點回風(fēng)門覆命去?!?/br> 雖說知道陸明夷是為他好,但魏五很不服氣:“盛永江本來防九爺就跟防賊似的,就怕你們什么都沒打聽到,先折進(jìn)去了。不如等我找兩個弟兄,夜探一回總長府!” 還夜探,這位仁兄怕不是這兩天聽《盜御馬》上了癮吧!明夷嘆口氣,給盛繼唐使了個眼色,意思自己沒轍了! “心意可嘉!”盛九先是點了點頭表示認(rèn)可,隨即話鋒一轉(zhuǎn):“不過你要知道我叔父貴為軍委會總長,安保級別很高。他在家時至少有一個警衛(wèi)班負(fù)責(zé)巡邏,加上府里的家丁怎么算也有三四十個人。這些人可不是赤手空拳的,配的都是德制武器?!酢醵坦鳎瑯訕育R全。想要混進(jìn)府中就已經(jīng)很困難了,更別說夜探。一個搞不好,就得是我來探你,探你的班房?!?/br> 聽到盛府警衛(wèi)人數(shù)時,魏五的臉色有些僵,再聽到武器更是嘴角直抽,只是不好示弱:“我們風(fēng)門拉掛子也是出了名的,區(qū)區(qū)幾條鷹犬能奈我何?” “能活撕了你,不信問他呀!”盛繼唐指了指夏爺:“能扮我叔父這樣惟妙惟肖,想必對盛府是有所了解的?!?/br> 他這么一說,夏國彰不由笑了起來:“九爺見識過人,果然有獨到之處。不瞞大家,當(dāng)初夏某確實混進(jìn)盛府當(dāng)過差。說起安保,當(dāng)真森嚴(yán),不是那么容易闖的?!?/br> “就沒別的法子了?”魏五雖不情愿,卻也得承認(rèn)自個的短板。 夏國彰能壓服眾師兄弟,成為雁門之首。除了文武兼修,仗義疏財,還有一樁最要緊的,就是為人機變。魏五跟他是有交情的,盛九爺與陸四小姐的為人他亦很欣賞,便忍不住急人所急了一回,還真讓他想出了個主意。 “諸位要是信得過我,可聽我一言?!毕膰谜溃骸叭缃翊蠹曳赋畹氖虑橐还矁蓸?,一是不知道那份文件究竟藏在何處,二是縱然查明白了地方,也需要個有能為的把文件取出來。我先說第二樁,風(fēng)馬燕雀四門,各有所長。要說翻墻越戶,梁上君子的勾當(dāng),唯有雀門最精此道?!?/br> 一聽雀門二字,魏五忍不住又一拍桌子,把圍觀的杜若給嚇得一抖:“我怎么沒想到這茬呢!李三哥最近可在北平?” 夏國彰見他醒轉(zhuǎn),笑罵道:“一有好差事,你就想起你三哥來了。要是被他記了仇,你日后就抱著錢袋睡吧!” 魏五才不管這許多,他能有幾個錢,看得上眼就只管拿去好了?!熬艩敚男〗?,我這位李三哥可不是一般人。雀門內(nèi)數(shù)他輕身功夫最好,卻不偷尋常人家,只偷為富不仁,為官不正的。要是有他幫忙,就算再多一倍的警衛(wèi)也沒甚可怕的?!?/br> 這位李三在北平的名頭極大,陸明夷雖遠(yuǎn)在上海沒聽聞過,但能得夏國彰和魏五共同舉薦的,想必是位有本事的人。但第一個問題仍沒有解決,她不禁出聲詢問道:“那我們怎么才能確定文件藏在哪里呢?” 第106章 大結(jié)局 要說北平盛家, 倒退三十年也算不得什么名門??勺詮氖⒃苷屏塑娬? 盛府成了大總統(tǒng)府,這門第便煊赫起來。雖說盛元杰過世得早, 但盛永江牢牢攥住了哥哥留下的勢力, 盛家依然是政壇上繞不過的一棵常青樹。這樣的人家,要說下帖子請客,是很少有人會拒絕的。 不到四點鐘,各式豪華汽車已經(jīng)把門口的巷子擠得水泄不通。各種名刺和禮單更是跟雪片一樣,快把門房給淹沒了。 花園里原本就搭著紫藤花蓬,一串串鮮妍花朵垂掛下來, 深深淺淺煞是好看。穿著盛裝的客人們從下面穿過既可賞花, 又可遮陰, 邊走邊紛紛議論著這次大請客的原因。 “聽說這次的主角是盛九少爺,”一個穿著豆綠閃光紗旗袍的太太低聲道:“可我就納悶了,盛家這個少爺是外室生的, 一貫不受寵,又被丟在上海多年。眼看盛總長有了親兒子, 侄子更該靠邊站了, 怎的弄出了這樣大的排場?” 另一個穿緋紅色西裝的乃是外交部賀司長的太太,她身份既高, 又有情報來源,自然有一肚子消息要發(fā)表:“黃太太你不知道, 盛家的少爺之前才在上海定了親,那場面可是轟動半城啊!我家老賀也去了, 說得有鼻子有眼。這是九少爺?shù)谝淮螏е椿槠藁貋硪娪H友,盛老太太若不把場面辦得風(fēng)光些,豈不是被親家比下去了?!?/br> “喲,這可真不知道!我們家老黃就是個榆木疙瘩,要靠他呀這四九城簡直沒有新聞了。您再給我講講,這新娘子是個什么來頭,也免得待會失禮。” 黃太太的丈夫官雖不大,卻是個要緊部門。她與賀太太住得近,平日又奉承得好,因此像這樣的酒宴賀太太總愿意帶契她一把:“咱們姐妹之間自然是知無不言,聽說女方是銀行家的女兒,家里的金銀可說是車載斗量……” 外人對于陸明夷充滿了好奇,而這位女主人公卻是緊張得不行,在房間里連轉(zhuǎn)了十多圈,直把盛繼唐的眼睛都給轉(zhuǎn)暈了。 “你怕什么!”盛九實在見不得她這樣子,一把抓住胳膊硬是把發(fā)條給停下來了。“今天來赴宴的除了我叔叔的同僚、部下,就是豪商巨賈。我看你平常在家也沒見這些人,敷衍起來應(yīng)該得心應(yīng)手才對。” 明夷早早就梳妝打扮好了,北方的風(fēng)氣原就比南方古老,穿西裝就不大相宜。一襲繡著西府海棠的湖綠色旗袍,俏麗又不失端莊。脖子上一圈珠鏈光可鑒人,臉上薄施脂粉,更是襯得桃腮杏面,人比花嬌。 美人在側(cè),盛繼唐忍不住在她的耳邊輕道:“我敢說,今天到場的女賓,有一個算一個,都及不上你的美貌。” 雖說是贊美,可也要分個時間地點。明夷忍不住瞪了他一眼,腳下也沒留情,踩完后還要碾兩下:“都什么時候還這樣不正經(jīng),我這顆心從早上跳到現(xiàn)在就沒停過。魏五可聯(lián)絡(luò)你了,如今到底是個什么章程?” 孰料盛繼唐仍是不以為意,反笑道:“心跳是好事,不跳就該死了!”眼見未來夫人惱羞成怒,又是一記粉拳捶來,才把她扯進(jìn)懷里安撫道:“好了好了,本來想逗逗你的,誰想你連這點玩笑都經(jīng)不起。魏五早就傳了消息來,計劃順利,大約開席前就能得到消息?!?/br> 早說不就行了,明知道她著急還拿她取笑,明夷又狠瞪了未婚夫一眼:“我是替誰緊張?也不看看你列的那張名單有多長,一時間要光顧那么多家,雀門上下加起來也沒幾個人。就算那李三渾身是鐵,能打幾根釘?我就怕來不及驚動你叔父,他就先失手被擒了?!?/br> “那夏國彰獻(xiàn)計時,你怎么不持異議?”見她越想越鉆牛角尖,盛繼唐故意道。 當(dāng)日眾人正發(fā)愁如何確認(rèn)文件所在的位置,夏國彰想了一條計策,喚做打草驚蛇。由雀門出馬連偷幾家北平城中有影響力的人家。待消息傳到盛永江耳中,他自然會擔(dān)心文件的安全。他一擔(dān)心,自然會去查看,甚至是轉(zhuǎn)移收藏的地點,到時自然一清二楚。 明夷被問得一時語塞,當(dāng)時不是沒考慮到那么多細(xì)節(jié)么。再者說,盛永江本來就視他為眼中釘rou中刺。本來安分待在上海,興許還能容他多活幾年。如今這樣好的機會,隨便扣個盜取國家機密,就地處決了都不為過。 “我有些怕……”她輕輕靠在愛人胸口,低聲道:“如果我們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盛永江和葉秉章做過什么,將要做什么,會不會過得開心一些?” 陸明夷的血液中自帶著一股倔強,這樣脆弱的時刻并不常見,盛繼唐不覺有些心疼,但沒等他開口,她已經(jīng)自問自答道:“大概不會,如果真過得懵懵懂懂,那跟死人有什么兩樣?!?/br> “明夷,別怕……”輕撫著她的頭發(fā),盛繼唐道:“還記得那時候我警告你,陸家的衰落是必然的,可你告訴我老天爺已經(jīng)給了機會,所以你會牢牢抓住它。你做到了,如今我也會做到的?!?/br> 深吸一口氣,明夷抬起頭來嬌嗔道:“行了,我就是一時想不開。你也是,總熬夜可不行,胡渣都冒出來了!” 她這個話題轉(zhuǎn)得有些快,盛繼唐摸了摸下巴道:“不好看么?” 好看呀!這個男人在她眼里無一處不好看,但是明夷仍然笑著把他推到一邊的躺椅上:“趁還有時間,我替你修面?!?/br> 一塊熱毛巾,一罐氣泡膏,一把刮刀,陸明夷一招一式都有模有樣的。盛繼唐一面任她擺布,一面感慨:“沒想到你還有這份手藝!” “我沒跟你說過么,上輩子我可是上海灘首屈一指的梳頭娘姨,這點小事算什么!”那些當(dāng)時看來落魄的往事,陸明夷如今提起卻有些小得意。 素指纖纖在自己臉上忙碌著,盛繼唐明知道自己此時最好不要說話,免遭破相之虞,但就是忍不?。骸懊饕?,在你的夢境里未來是什么樣子?除了戰(zhàn)火連天,民不聊生,有什么好事發(fā)生嗎?” 好事……對滾地龍那些人來說,能活著就算是好事。明夷想了想:“其實老百姓只要日子過得去,也不計較什么。更何況仗打到后面,我們已經(jīng)快贏了。我當(dāng)時也存了筆錢,打算好好經(jīng)營脂粉店。” 盛繼唐閉著眼睛微笑起來:“如今滿庭芳已經(jīng)開起來了,如果我們有那個運氣,熬到戰(zhàn)爭結(jié)束,你想做什么?” “我想想……”明夷很認(rèn)真地思索了一下:“我想要一個花園,里頭種滿了紫丁香;想養(yǎng)一只貓,閑暇時可以帶它在花園里曬太陽;還想我愛的人陪在我身邊,春觀花,秋賞葉……” 那些可以一起度過的時光,她從未如此憧憬。手腕被擒住時,明夷低下頭冷不防墜入一潭湖水,那是情人的眼眸:“我答應(yīng)你!” 滿室旖旎中,只見紗簾無風(fēng)自動,一個身穿暗青色勁裝的男子瞬間翻了進(jìn)來。這里是二樓,可那人卻如履平地,一聲都沒發(fā)出。面對這樣突然的變故,盛繼唐早就警覺起來,起身將明夷擋在身后。 那男子四下張望一下后摘了蒙臉巾,露出一張甚是俊秀的面孔:“李華見過盛九爺,陸四小姐,來得冒昧,叫二位受驚了!” 雖然已有預(yù)感,但來人叫破身份的那瞬間,明夷才算真正放下心來:“原來是李三爺,好俊的輕身功夫,久仰了!” 與想象中的江洋大盜不同,李三的年紀(jì)很輕,一笑便露出兩顆尖尖的虎牙來:“不敢當(dāng)您這一聲,夏爺為著兩位的事在春風(fēng)得意樓廣發(fā)英雄帖,召集四門人馬,這可是近年來少有的盛事??!” 夏國彰的計策說來簡單,實際執(zhí)行起來卻極為復(fù)雜。那些人家非富即貴,自然少不了保鏢護(hù)院,如何得手就是個難題。再就是消息傳來,需有人嚴(yán)密監(jiān)視盛永江的動向,否則也是枉然。夏國彰送佛送上西,索性就做了個總調(diào)度,大派請?zhí)?,邀外八門內(nèi)有志者相助。 盛繼唐站起身來,鄭重拱了拱手:“多蒙三爺高義,拔刀相助之情必有重謝!” “言重了,我李三生平最恨不仁不義,數(shù)典忘祖的東西。再者說北平已經(jīng)許久沒有這樣有趣的事了,我自然要來占個先!”李三的性格爽利,全不是那等鉆在錢眼里的人,三兩下就把布置介紹了一遍:“咱雀門的弟兄雖不多,貴在精,這北平城里又有一半的保鏢護(hù)院是風(fēng)門所屬,早就打過招呼,想來如今應(yīng)該得手了。我負(fù)責(zé)跟著盛永江,一旦發(fā)現(xiàn)文件所在,立即下手?!?/br> 李三的身手他們適才領(lǐng)教過,明夷頓時感到安心不少,與盛繼唐對視一眼后道:“好極了,有三爺相助,相信大事必成?!?/br> 正說著話,門口響了三下敲門聲。明夷唯恐是盛家的仆人,先挑眉示意李三躲在簾后,自己去應(yīng)門:“誰???” “陸小姐,是給您送頭花來的。”雖說隔著一扇門,對方還捏著嗓子,陸明夷仍然一下就認(rèn)出了魏五,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門一開,穿著竹布對襟長衫的魏五端著個銀盤子刷就竄將進(jìn)來,李三忍不住夸了一句:“老五最近功夫有長進(jìn)啊!” “長進(jìn)什么,這不是給逼的么!”魏五一抬頭看見他,倒也沒什么驚慌之色,兩人跟約好了似的。“這才知道當(dāng)年夏爺不易,就我這趁亂混進(jìn)來的都被盤問了好幾回,他硬是能混上幾個月,實在是能干!” 被嚇了一跳的陸明夷卻盯著他手上的銀盤皺眉:“你這又搞的什么鬼?” 那盤里盛著的幾朵芍藥,跟茶盅一般大小,落霞樣的顏色,中間還有一條金邊。這是有說頭的,喚做“金帶圍”,乃是極珍貴的品種。 “簪花??!盛老太太吩咐了,今天要做個賞花會,除了院子里擺的,花架上扎的,請?zhí)〗銈円捕剪⑸匣?,大家同樂。我好容易搶了這個活,好跟你們通風(fēng)?!蔽何宓纳裆珖?yán)肅了起來:“方才有兩個穿制服的來拜訪盛總長,其中一個像是北平警局的副局長許占魁,我猜興許是事發(fā)了?!?/br> “當(dāng)真?”明夷今天搞得一驚一乍的,都有些杯弓蛇影了。 魏五簡直要叫起撞天屈:“都這個時候了我還有精神開玩笑么,咱們眼下怎么辦?” 拿出表來默算了一下時間,盛繼唐心里大致有數(shù)了:“我去找盛永江,快要開席了,他如果急著確定文件下落必然不會與我多糾纏?!?/br> “好,那我們便見機行事!”李三沖魏五點了點頭,先行出了門,無形中一種默契已經(jīng)達(dá)成。 不管是在這座府邸內(nèi),還是在外頭,有無數(shù)人正在努力著。這樣想想,陸明夷忽然能體會李三的心情了。雖然自己渺如塵埃,但自己正在參與的事好像能流傳下去!重活一回,她果然是賺了。 與她不同,向來中式打扮的盛繼唐今天卻穿了一身西裝,更顯得身型挺拔出眾。明夷為他整理了領(lǐng)帶,拿起一朵金帶圍插在扣上。芍藥在西方的花語是依依惜別,她張了張口,最終只匯成一句:“小心,記得你答應(yīng)我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