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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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聽砰地一聲,濺了滿地的碎瓷,唯有魏五還保持著那個握杯的姿勢。連樊叔都披上棉襖慢吞吞地從里屋探頭出來:“咋地了?” “沒……沒事,樊叔,我不小心打了個杯子,回頭一塊記在賬上!”舔了下嘴唇,魏五總算回了神,趕緊答道。 眼見這里爐火正旺,酒過三巡,樊叔又把頭縮了回去:“行咧…老話說的好,落地開花,富貴榮華……” 魏五還在原地僵著,陸明夷先看不過去了,在屋里環(huán)視了一圈。拿掃帚先把碎瓷都?xì)w到墻角,又從條柜上新拿了個杯子:“給,雖說缺了個口,湊合著用吧!” “四小姐早就知道了?”魏五還是覺得腦子發(fā)懵,這可不是旁人,是盛元杰?。【退闼僭趺垂侣崖?,也不可能沒聽過大總統(tǒng)的名字。就算在夢里,魏五都沒想過能與這等人攀上關(guān)系。 懵完之后,他就開始后怕。他可是讓北平的弟兄去查盛繼唐的老底了,這虧得是沒查出什么,要真查出來……魏五下意識地又咽了口唾沫。 陸明夷實在見不得他這副樣子,硬是把他給按回了原座?!拔夷苤朗裁矗贿^早就料到九爺不是一般人而已。這幾年間,總統(tǒng)就跟走馬燈一樣換。就算是總統(tǒng)家的少爺也沒什么稀奇,更何況還是位先總統(tǒng)?!?/br> 這套論調(diào)對政府實在是不敬,偏偏盛繼唐欣賞得很:“說得對,別說總統(tǒng),就算皇帝也有下臺的時候,確實沒什么稀奇?!?/br> 這兩人的步子有些快,魏五實在跟不上,只得先埋頭喝杯酒壓壓驚。 “說來我跟魏五還有些緣分,”盛繼唐怡然自得地望著頂上的燈泡,繼續(xù)說道:“同樣是父親早逝……其實,就算他活著的時候,我也很少見到他。那個男人多的是要cao心的事,而我娘不過是個外室,他每月能來一次就算很好了。要不是娘親把相片一直珍重放在床頭,恐怕我連他的模樣也忘記了?!?/br> 這算什么緣分!陸明夷不禁在心里暗自唾棄。就算都沒爹,魏五是在鄉(xiāng)間掙扎求活,你可是身處錦繡膏梁之間,壓根就沒得比好不好! 許是聽到了她的心聲,盛繼唐抬眼看了下陸四小姐,似笑非笑道:“別以為我父親位高權(quán)重,日子就好過。他一死,我們母子就如湖上飄萍,再沒人過問了。我娘是橫針不動豎線不拿的人,更沒存下什么傍身錢。我也曾經(jīng)撿過煤核,吃過剩飯。比起你這位千金小姐來,算是知道民生疾苦了。” 這一下倒是真出乎了陸明夷的意料,眼前這位養(yǎng)尊處優(yōu),渾身上下無一不精致的大爺居然也是吃過苦受過罪的。 別說陸明夷詫異,魏五都難以置信:“不管正室外室,你總是他們盛家的骨血,居然就任憑你們母子過這種日子?”這可不是他們鄉(xiāng)下,總統(tǒng)府上還能缺吃少穿么。 對于魏五的不解,陸明夷只能報以一聲冷笑了:“五爺,你雖然江湖走老了,還是沒嘗過大宅門中的厲害。那是殺人不用刀的地方,骨血多了,也就不值錢了。巴不得能少幾滴,也好少分些財產(chǎn)去?!?/br> “是極!”她話音剛落,盛繼唐不禁撫掌大笑:“陸明夷,認(rèn)識你到現(xiàn)在,就數(shù)這番話最是通透,該浮一大白!” 能讓她深刻認(rèn)識到這個道理,還得多虧前世北平的那些好親戚,陸明夷笑著舉起杯子:“有時候同根生的,互相煎迫起來比外人還急幾分呢,敬世態(tài)炎涼!” 世態(tài)炎涼,多少能說出口的和說不出口的故事,都在這四個字里了。 看著她的眼睛,盛繼唐不禁好奇,這個涉世未深的嬌小姐眼中怎么會有歷盡千帆的滄桑。但他并沒有多說什么,只是將杯子遞過去碰了一碰:“同敬!” 不知不覺桌上的酒瓶已經(jīng)空了一半,按著魏五的量,這些酒平日也就只夠他潤潤喉而已。但今天許是喝得急了,竟有了幾分醉意,話也變得多起來:“九爺,你們娘倆就這么著過,盛家的人也沒來找你們么?” 當(dāng)然來找了,否則怎么會有今日。房頂燈泡的光映在盛九黑色的瞳仁中,漂亮到讓人覺得毛骨悚然?!熬驮谖覀円刂F道要飯的當(dāng)口,盛家來人了。我娘喜極而泣,自以為后半生有靠。只可惜,她這輩子終于還是沒能邁進那道門?!?/br> 這回就算魏五也不敢問為什么了,嫡庶之別大過天,戲文多少留子去母的手段,從古到今都是如此。只是對于一個從小與母親相依為命的孩子,這樣的打擊會不會太殘酷了一些。設(shè)身處地考慮,陸明夷忽然不太敢往下想,只管挨個給他們把杯子倒?jié)M:“喝酒喝酒……” “不想聽了?”盛繼唐唇部始終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知不知道他們?yōu)槭裁磥碚椅疫@個孽種?因為老頭子膝下有五個兒子,我叔叔有三個,一個都沒立??!” 他的聲音很輕,可陸明夷卻不自覺地向后退了一步,差點從椅子上摔下去。難怪他們叫盛繼唐九爺,原來他前頭已經(jīng)死了八個哥哥。這要沒點貓膩,說出去給傻子聽,傻子都不相信。 陸明夷那一臉震驚,很好地取悅了盛繼唐。他笑著干了杯中酒道:“這就嚇著了?才說你通透,看來還是歷練得少了。深宅大院里頭為了爭權(quán)奪利,什么事干不出。只不過像他們似的,一窩子內(nèi)斗,斗到幾乎斷子絕孫還是挺少見的?!?/br> “我叔叔不是祖母親生的,他們自然不是一條心。我嫡母一心想當(dāng)家作主,與祖母又不是一條心。為了老爺子留下的那些遺產(chǎn),一共三個人,硬是整出個三足鼎立的局面來。我對他們來說,不過是具給外人看的傀儡。只要不死,不脫離他們的掌握,誰又會管我活成什么樣呢?” 這說這些話的時候,盛繼唐依然保持著一派云淡風(fēng)輕,仿佛沒有任何東西可以撼動?;蛘哒f本就一無所有的人,談何失去…… 第44章 明夷的秘密 海關(guān)大鐘敲過了十二點, 外頭的街道上越發(fā)喧鬧起來。明夷知道,那是會樂里和群玉坊的姑娘們準(zhǔn)備出發(fā)了。一早從馬車行雇來的車子早就披紅掛彩,只等載上醇酒美人,在今晚的上海造一場迷幻夢境。 而這間小小的飯館就如與世隔絕的一方天地, 紅泥火爐上煨著羊rou, 杯中有酒, 對面有人。從里間斷斷續(xù)續(xù)傳來樊叔和樊嬸的鼾聲, 陸明夷忽然覺得,眼下這幕也可以算是種歲月靜好。 “這輪該誰了?” 魏五半闔著眼, 整個人都快倒桌子上,偏手氣極好, 隨手就擲了個滿堂紅。盛九爺更是不甘示弱,也是三個六。 陸明夷干脆不擲了,有一下沒一下地抓著骰子在碗中叮咚作響:“這回總是輸定了, 也好……想知道什么,你們盡管問吧!” 趴在桌子上的魏五只顧抓著酒杯, 嘴里喃喃地也不知道說些什么。而盛繼唐只是定定看著她,猶如在欣賞什么有趣的東西。 “不問?”明夷挑了挑眉,難不成男女之間的好奇心真有那么大差異, 干脆站起來道:“那就散了罷,正好天蟾舞臺的戲也快結(jié)束了,再不回去我大嫂非報失蹤不可。” 就在她準(zhǔn)備去披大衣時,后面?zhèn)鱽砹耸⒕诺途彽穆曇簦骸胺且f的話,講一個你的秘密吧!” 聽這意思, 難不成還是自己求著他了?明夷沒有回頭,只是撫弄著大衣上的毛邊:“哪來的秘密,你想知道些什么?” “那就要看,你愿意講什么了……”男子的聲音不緊不慢,如珠落玉盤,煞是好聽。但敲打在心上,又是另一種滋味。 其實陸明夷早就做好了準(zhǔn)備,只是到了這一刻她忍不住又遲疑了,她的秘密,并不是那么容易說出來的。也許永遠(yuǎn)埋在心中,才是最好的選擇。 明夷轉(zhuǎn)過身來,側(cè)頭望著桌畔的兩個人。魏五看來已經(jīng)人事不省,而盛繼唐舉著酒杯的風(fēng)姿卓然。在他的印襯下,這間粗陋的小飯館似乎也變得高級起來,沾上了些優(yōu)雅的成分。 “我曾經(jīng)做過一個夢……”她回到自己的座位,把已經(jīng)見底的杯子重新倒?jié)M?!霸趬衾铮覐膩聿辉J(rèn)識你?!?/br> 盛繼唐不置可否地眨了眨眼:“假如從未認(rèn)識我,對你來說可能算是一樁好事。然后呢,發(fā)生了什么事?” 這是她第一次對一個外人講述上輩子的生活,陸明夷很難描述這種感覺,有些古怪,又有些輕松:“我嫁了人,就是我現(xiàn)在的三姐夫,莫家楨……” 剛吐出這個名字,陸明夷覺得自己沒法繼續(xù)了:“盛繼唐,你別笑成不成?再笑我就走了??!” 這個男人就是有這樣一種能力,哪怕不說話,甚至不需要過多的表情,都能讓別人覺得自己干了件天大的蠢事,明夷現(xiàn)在就有這種感覺。 而盛繼唐覺得她的指責(zé)毫無道理:“我一直都是這個表情沒變過,如果你非覺得我是在笑你,那剛好證明你也覺得自己可笑。反正不管哪個女孩,能看上莫家楨,那雙眼睛也真是沒什么用處了。” 你索性說我瞎就是了!陸明夷不禁暗暗磨牙:“對,我不僅眼瞎到同意嫁給莫家楨,還被騙光了錢,被他的小妾趕出了家門,以致流落街頭。夠傻吧?我也覺得自己傻得無可救藥了……” “不,你不是傻,你是走投無路?!笔⒗^唐的目光變得銳利起來,似乎可以輕易穿透那些偽裝:“如果你娘家還像現(xiàn)在這樣興盛,姓莫的如論如何也不敢這樣對你。所以在你的夢里陸家已經(jīng)衰敗了,是吧?” 這個男人的洞察力已經(jīng)到了一種可怕的地步,陸明夷也懶得再掩飾什么,理直氣壯道:“對??!你猜得都對,那時候興業(yè)銀行扯上了官司,破了產(chǎn)。我的父親和哥哥死了,留下一屋子婦孺被人欺負(fù)??尚Φ氖俏揖尤贿€執(zhí)迷不悟,指望靠莫家過回原來的生活?!?/br> “我淪落在貧民窟,每天睜開眼愁的是一天的生計,閉眼前想的是這個月的房租。就這樣辛苦熬了幾年,好不容易要熬出頭時,我晚上補衣服打翻了油燈,把自己給燒死了。”把上輩子的人生這樣總結(jié)一遍,陸明夷覺得簡直就像個笑話。 盛繼唐也默然了:“還真是……挺適合你的死法!” “你用不著這么委婉,我都快被自己蠢死了?!币环N說不清道不明的挫敗感突然升起,陸明夷覺得自己可能也喝多了。酒精總是會讓人格外脆弱些,否則這些連至親都不曾告訴的話,她為什么會說給盛繼唐聽。 “就像你說的,我是千金小姐,從小沒吃過苦。讀書不認(rèn)真,也不想著工作,只知道依賴父母。家中大禍臨頭的時候,我就順從母親的意思嫁人,換一個安逸的窩。直到被丈夫拋棄,直到走投無路,我才知道努力??墒羌乙呀?jīng)散了,不管我做些什么都沒用了……我是不是很蠢?蠢得無可救藥……” 那些無眠的夜里,折磨她的不是生活上的困頓,而是悔恨。如果她能像大哥一樣聰明能干,不,只要一半……父母也許就能把她當(dāng)作大人來依靠。就算敗局當(dāng)真不能挽回,至少她可以在家中危難時站出來,而不是縮在父母身后做一個逃兵。 盛繼唐若有所思地看著她:“真正的蠢人是不會自省的,哪怕已經(jīng)到了黃河邊上。他們寧可坐在地上喋喋不休地責(zé)怪別人,也不會想法子自救?!?/br> 沒有想到一貫毒舌的盛繼唐也有體貼的一面,明夷一口干了杯中的酒,任憑它點燃自己的舌尖乃至喉嚨:“你是在安慰我嗎?” “安慰是無用的,除了讓你心里好過些,其實于事無補。我只是想告訴你,有些事情不能只看表面?!笔⒗^唐從鍋里舀起一勺熱湯,徑直走到窗邊澆在了花盆里。 那盆中本有幾株半死不活的野花,這一下全倒了。陸明夷看得莫明其妙,他卻露出了一個笑容:“你瞧,我這一下固然加速了它們的死亡,可就算沒有我,這些野花也熬不過這個冬天?!?/br> 沒有人能阻止季節(jié)的更替,他的意思是……陸家的敗落是注定的,就算她再怎么努力,也是于事無補嗎? “可是……為什么?”陸明夷感到腦中一片混亂,不知道是在問他,還是在問自己。 盛繼唐斜靠在窗欞上,眼睛幽暗不明:“陸良輔是個好商人,卻不是個好政客。其實你哥哥也一樣,一味耿直是做不好官的。人家是送上門孝敬,而你家卻總是推三阻四,非要上門來討,你覺得那些人有多少耐心經(jīng)得起這樣消耗?” 陸明夷的手抖了一下,幸虧離桌子不高,杯子沒砸,只是酒灑了。正趴在桌子上的魏五咕噥道:“怎么……這么涼啊?” “一旦失去了上位者的庇護,陸家就像一塊無主的肥rou,誰都能來咬一口。對手也好,朋友也好,親戚也好,其實差別不大。除非你能說服你父親,拿出大筆資金來喂飽那些惡狼。讓你哥哥結(jié)黨營私,早日攀上高位。否則,陸家的衰落就是注定的?!笔⒗^唐很少把話說得那么明白,雖然殘酷,但早點認(rèn)清現(xiàn)實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陸明夷的眼光有些空洞,盛九的話揭開了那些溫情脈脈的面紗,讓她看到了所謂的幕后黑手也許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甚至幾個利益共同體。她可以救回大哥的命,可以提防家中居心叵測的人,但她要怎么抵抗那些看不見摸不著,卻異常強大的勢力? 這種絕望,讓她不由想起當(dāng)年在群玉坊剛醒來的時候。黑暗中,一切都是未知的,前路茫茫,無所適從。 “其實你不必這樣為難自己,你父兄是聰明人,有些事不見得是想不到,而是做不到。既然有預(yù)見,總能安排下一條退路的?!笔⒗^唐見她呆呆的,怕是一時之間對這位嬌小姐打擊太大,又補充道。 退路…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指甲深深嵌入了掌心,明夷想起了父親臨終前那憂慮的目光,那是在擔(dān)心母親,也擔(dān)心她。 “不,我不靠其他人!”陸明夷突然站了起來,上輩子她就是這樣,蜷縮在他人的羽翼后貪圖安逸。 但事實證明了,再深謀遠(yuǎn)慮的人也會有思慮不到的時候。大哥應(yīng)該就沒料到有人要除掉他,父親也沒想到自己會垮得這樣快。陸家不僅是他們的陸家,也是自己的家。就算能力再微不足道,她也要試一試。 陸明夷能從滾地龍里掙扎著活了下來,憑的就是那股不服輸?shù)膭蓬^。她不信,就算重來一遍,依舊只能看著陸家落個家破人亡的結(jié)局。 “沒有人能讓冬天消失,”她認(rèn)真地注視著盛繼唐,那里頭一團火在潛滋暗長?!暗铱梢宰柚鼓銤蚕履巧诇?,也可以把花搬進溫室。事在人為,既然老天爺已經(jīng)給了我機會,我就會牢牢抓住它?!?/br> 第45章 婚禮預(yù)備時 這除夕的一頓酒, 喝進各人肚里,各有各的滋味。但對于陸明夷來說,能夠暢快地說一說心里話,是樁極難得的事。這個因為利益而結(jié)成的小同盟, 也多了那么一絲同病相憐的味道。 到最后, 陸明夷只記得桌上的酒被喝得半點不剩, 她走路都有些飄了。幸虧魏五醒得早, 一路把她護送回了天蟾舞臺。 年輕姑娘喝得醉醺醺的,就算再怎么文明的家庭也是不能容忍的, 大嫂那頓數(shù)落明夷自然也沒能逃得了。虧得過年期間有諸般事務(wù)要忙,黎婉懶得跟這小姑子計較, 她才算勉強躲過了一劫。 過了正月十五以后,陸佳人的婚期就近在眼前了。這是陸家頭一個嫁出去的女兒,莫家也不是籍籍無名之輩, 這場婚禮的基調(diào)在一開頭就定下了下來,得體現(xiàn)出兩家的身份。 陸佳人每天就是在房里試著各種華服和珠寶, 連她的使女翠翹走在外頭都格外得意:“莫家給三小姐的聘禮都是好東西,那鑲嵌在金鐲子上的寶石都有指甲蓋那么大,你們再沒見過的!” 一樣是伺候小姐的, 細(xì)雨對此自然是嗤之以鼻:“我看她才是八輩子沒見過好東西,說得跟真的似的,那寶石都發(fā)烏了,也不知道是哪朝哪代的東西,有什么好炫耀的!” 陸明夷一邊梳頭一邊聽著抱怨, 只覺得耳朵都要起繭子了:“你成天不好好做事,老瞎打聽什么。三小姐的聘禮里頭有些什么你也知道?” “我知道??!”一提起這個,細(xì)雨的精神頓時就來了,連灰都不擦了。放下雞毛撣子就跑到明夷身邊念叨起來:“莫家一共送來了六口紅漆皮箱子,我偷偷跟著金香去瞧了一眼。衣料鞋襪什么的就不說了,首飾里頭除了鉆戒,還有一對點翠耳環(huán),一對鑲南珠的耳環(huán),一支和闐玉如意。鐲子有翡翠和累絲鑲寶石的。翠翹吹上天的正是這對金累絲鐲,我估計大概是莫家壓箱底的東西,看著有年頭了?!?/br> 這么看起來,莫家為了這場婚禮也算盡心盡力了。陸明夷有些諷刺地笑著,那副鐲子她是知道的。前世并沒有作為聘禮送來,而是留在莫太太手中。莫太太有次無意中跟她提起過,這是傳家寶,等日后閉眼了再傳給她,說得好像她稀罕似的。 “我聽媽說,莫家另外還給了三千塊的支票,全加起來怕不得花費個五六千塊,這還不算喜宴的開銷?!?/br> 細(xì)雨雖然只是丫鬟,對這筆不菲的開支也持不以為然的態(tài)度:“三小姐的嫁妝也有五千塊呢,自古男一擔(dān),女一頭,天下哪有白娶的媳婦。” “說得對!娶妻這樣的大事,該讓他們多出點血才是……”一想到莫太太當(dāng)年騙自己拿嫁妝時那個可憐兮兮的樣子,陸明夷就覺得反胃。這回為了討好父親,莫家也是下了本,且看他們以后準(zhǔn)備怎么撈回去吧! 把頭發(fā)全部在側(cè)面編成一條辮子,明夷再用鵝黃的緞帶在末梢打了個蝴蝶結(jié),看起來很是俏皮。“細(xì)雨,幫我把那件新做的嗶嘰斗篷拿來,我下午要去店里,萬一家里有事就直接打電話到滿庭芳去!” 細(xì)雨干起活來是麻利的,一邊幫著小姐穿衣,小嘴還是不停:“現(xiàn)如今除了二房,哪還有什么事。二姨太成天就知道罵二小姐,依我看咱們還是離遠(yuǎn)些的好!” 好端端的,陸宜人又是怎么惹著二姨太了。明夷不禁皺起了眉頭:“二姐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人,二姨娘不把心思放在三姐身上,老找她麻煩干嘛?” 細(xì)雨替她把邊邊角角都整理妥當(dāng),又忙著去拿皮包:“小姐你最近跟太太、少奶奶出門應(yīng)酬多,二小姐可不是從前那個二小姐了。只要二姨太多數(shù)落幾句,她掉頭就敢出門去。二姨太又不敢鬧到太太跟前去,關(guān)起門來罵她忘本呢!” 向來文靜內(nèi)斂的二姐居然經(jīng)常出門,這可真是件新鮮事。明夷一手接過手提包,對細(xì)雨吩咐道:“明天就是婚禮,你多留意二房的動靜,有什么不對就告訴我。” 這種耳報神的工作是細(xì)雨最擅長的,不需陸明夷多說什么,她就高高興興地應(yīng)了。 去滿庭芳的路上,陸明夷還在想陸宜人的事。是什么原因才能讓一個懦弱的女子忽然性情大變呢?陳舊在自己思緒中的她,全然沒留意店里迎出來的是個陌生姑娘:“陸經(jīng)理好!” 清脆的招呼聲終于喚回了陸明夷的注意,眼前這個女子皮膚白皙,眼神靈動,店里統(tǒng)一的制服都被襯得好看了不少。“你是新來的?好像之前沒見過?!?/br> “陸經(jīng)理,我…我是新來的,但咱們見過的!”姑娘一副又羞怯又激動的模樣,跟明夷說話時頰上飛起兩朵紅云,比胭脂更嬌艷上幾分。 經(jīng)她這么一說,陸明夷也確實有些熟悉的感覺,只是一時仍想不起來。還是魏五出來解了她的圍:“阿蓮是第一天上班,張領(lǐng)班替她化的妝,你看還能入眼么?” 原來是她,陸明夷恍然大悟之余有些驚喜,當(dāng)時她就看出這是個標(biāo)志的姑娘。但沒想到去除了滿臉紅疙瘩后,會這樣驚艷,算是揀到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