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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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這兒周世鑫不愿再兜圈子了,便于圓大奶奶道:“有一樣事與你說,我那族兄弟周世澤拜托的。他這一徑往大營去了,一月也難得回來一回,偏他大娘子是才來太原,沒得什么交際,許多事也擺布不開。外頭還有個老妖婆,不曉得什么時候作怪,便托付我與你這個嫂子說一聲,有時候互相走動說話,也是你的照顧了?!?/br> 周世鑫是一個慣常在婦人身上下功夫的,別的時候他提這樣一句只怕圓大奶奶早就警醒了,知道他這是要摸人家婦女。但是輪到禎娘身上她卻沒想到,一個是周世澤原本與他相交,不是那種酒rou朋友,倒是有些意思的。 且周世澤可不好惹,周世鑫在街面上認得一些打出名聲的,這憑借的是他的錢,以及一個衛(wèi)所子弟的名頭——雖然他這時候并不是衛(wèi)所里的人了,可往上數(shù),祖宗們都是同僚呢!而那些太原地面上的地頭蛇,往往都是衛(wèi)所人家除了繼承武官位置以外的其他子弟出門闖蕩,闖出來的。大家可不是有香火情。 可周世澤是正經(jīng)的衛(wèi)所子弟,比起周世鑫來可強得多。還當著千戶官,所謂民不與官斗,惹急了他,他有的是辦法整死一個普通百姓——或許周世鑫這樣的富商不容易,但是讓他難過那就是手到擒來。 另一個是她大概曉得禎娘是個正經(jīng)人是也,原來說話的時候就知了,決計不是那等受個男子調(diào)弄就三魂失了六魄,渾身嫩軟的。連她都看出來了,就不信周世鑫這個老手看不出來——這上頭他可是再通透不過了,正是腳底板上打一下,頭上就響的人。禎娘又不是手帕巷子里的姐兒,幾兩銀子還能讓人砸開! 因此圓大奶奶真以為是有這樣一個事兒,況且就是沒有,她也不能去問周世澤有沒有這回事呀。只是應下來:“這個好說!他家大娘子人是沒得說的,既知禮又隨分,我本來就是想與她交往的!” 周世澤這時候自然不曉得有人惦記他老婆,只是滿心不樂地到了大營里。先是在指揮那里銷假,然后往自己營房去。原本他是個再隨意不過的,在大營在家里本來沒甚分別,甚至大營里頭兄弟多,大家一起胡吹亂侃的還比家里一個人玩兒有意思一些。 但是這一回才從家里出來心里就悶的慌,想著下一回假是什么時候了。饒是周世澤這時候也不得不心說溫柔鄉(xiāng)果然是英雄冢??!只是他難得掉書袋子,想到這一句就沒得別的感慨了,一時又覺得沒意思。 正落腳在營房,也不知道他回營的消息怎么傳的恁快,立刻就有一群人呼啦啦擁到他屋子里,都是賀喜他新婚的。他當時新婚時候大家都在營里,自然沒觀禮。就是自己家人是上門的,也差著自己這一份,同袍的情誼可不是說著玩的! 與周世澤最交好的趙興,還有另外幾個較為交好的年輕人賀喜之后留了下來。趙興與周世澤笑著道:“這可好了,都說先成家后立業(yè),你倒是立業(yè)后才成家。當時你不著急,你嫂子可著急,一心想把自己幾個堂妹表妹與你說和,現(xiàn)在總算不拿這個煩我了。只是你這成親后要穩(wěn)重些,再不是以前一人吃飽全家不餓了!” 后又悄悄道:“咱們幾個湊了分子與火頭軍那邊說定了,今晚定了一副酒菜,就咱們哥幾個。原先你成親時候沒觀禮的,這就算是與你正經(jīng)慶賀過了,是咱們當哥哥的幾個的心意!” 軍營里確實等閑不準飲酒,但是也有例外。這時候又不是戰(zhàn)時,幾個武官湊到一起小喝幾杯,指揮等人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只是記得不能喝的過了,第二日沒得法子cao練,那可沒法子圓過去! 周世澤也是跟著笑,剛要爽快應下,忽然就想起禎娘的囑咐來,因此有些得意道:“一起吃些酒菜也就罷了,只是一樣,你弟妹囑咐我早晚在外少吃些酒,不能多過三五杯的。到時候可不許灌我!” 趙興根本沒得話好說,說的他們會喝多少一樣,明日不cao練了么!讓指揮知道了那就是要完。況且說的好像你家娘子能知道你在這營里是何等模樣——你又是一個聽人說話的了?真要是這樣,這些年大家不知少多少事兒! 他心里門兒清的,這正是這小子在炫耀!趙興便一拳作勢要打在周世澤肚子上,周世澤閃避的容易,于是兄弟兩個便在這小屋子里方寸之地乒乒乓乓過了幾招。只是趙興在這上頭向來不是周世澤的對手,三兩下便主動鳴金收兵了。 喘了幾口粗氣,拿過旁邊一個朋友遞過來的茶水灌了一口才道:“我是作死與你比這個——只是你說話向來欠打,你這話的意思我不說也罷,說的好似別人家沒得老婆一般,這難道是什么大事?難道真如外頭的傳聞,你家娘子是個狐貍轉(zhuǎn)世,你一去南邊就讓人迷得五迷三道,現(xiàn)在已經(jīng)言聽計從了?” 周世澤只是嘿嘿笑過,也不回答,反而反過來問道:“什么傳聞的,這營里頭可是與外頭隔絕,太原那邊的訊息還能傳過來!該不是你們成日無聊,也不好好練兵,只是瞎侃胡鬧自己編的罷!” 趙興嗤了一口氣不答他,旁邊一個牛百戶卻正好看過了周世澤屋子里的擺設——床上還堆積著一些東西沒收拾過來。完了便道:“你原來就是咱們中間最舒服的一個了,原來幾個mama老仆把你照顧的無一不妥當?shù)?,比咱們老婆還強,為這我們還納悶過幾回。怎么我見這回該是娘子準備的了,倒是沒那么合適了,你怎么說?” 周世澤卻是更樂了:“那點子小麻煩算什么,男子漢的就講究成那樣了?反正我是好養(yǎng)活,我瞧著好得很,覺不出有什么不同。再者說了老婆的打算能和別人的打算一樣,你仔細看看!” 禎娘確實多備了許多東西,這些東西原本周家是不給周世澤備,或者備的少,原因也不外乎就是不那么得用。底下人就是再用心也不過是想著周世澤的舒服實用,偏偏禎娘就是想了一些不那么實用的。 譬如吃食這樣,原本周家也給周世澤帶,但是不多。這本就是為了應急,一些點心罷了,有時候餓了方便。畢竟伙頭軍不是自家廚房,就是武官也不是隨吃隨有。至于更多就不必了,火頭軍每日做飯,這些千戶百戶們吃的也不差,總不能有人一直吃著自家?guī)У牧T——那還是冷食,不好一直吃呢! 但禎娘想不到那些,總歸各樣好吃的,凡是方便的都與他帶了,好過想吃的時候沒有——這一回便是有十幾匣子點心、各樣rou醬、各樣小咸菜,連果醬都給周世澤做了幾瓶,讓他泡甜湯喝也好,就餅子吃也好。不似一般男子,周世澤好吃,連甜口也愛。 周世澤還尋出一對好火腿與眾人道:“她只聽說能讓火頭軍做菜就讓帶了這個,其他的rou也不好帶,倒是這個不麻煩。這一回便送過去——這還是打杭州一處好人家來的火腿,當?shù)赜忻麣猓秲罕冉鹑A的還好。你們可有口福,晚上吃的著!” 類似這樣的還不止一樣,惹得趙興也要感嘆:“這就是不同,我家娘子要是多出這樣多的麻煩我還要說她一句拎不清。你們到底是新婚呢,小夫妻兩個蜜里調(diào)油,人做什么都覺得好。這會兒怕是覺得小嬌妻格外可憐可愛,學著做這個,卻是頭一回到底有疏漏,心里就忍住多憐一些,反而只有喜歡了?!?/br> 趙興這話說的過來人一般,在場的都贊他說的正正的。只有周世澤把臉一板:“這又是什么話了,說的我好似將來就是你一般!難道以后我就不覺得我家娘子如現(xiàn)在一般可愛?” 趙興聽過拉長了一張臉,這說的他有什么不好一般。要知道趙興也是難得的好男子了,與如今的原配娘子成親十來年,也不見身邊有別的鶯鶯燕燕,外頭的婦人哪個不艷羨他娘子。叫周世澤這樣說,他成什么人了。 這一回陪著周世澤過來的有幾個車夫,就是為了運這兩大車行禮。這邊周世澤送到了,人自然回去。好容易擦著閉城時候回了太原城,才到家就有家人來說少奶奶請去問話。大家都有底兒,必然是少奶奶心里放心不下,于是整理了衣襟便過去說話。 禎娘只在屏風后頭問些今日什么時候到的,里頭如何,少爺有沒有說什么的話。隔著屏風,自然看不清禎娘的樣子,就是個身形也是影影綽綽的不真切。 幾個車夫心說果然是江南來的大小姐,不比一般人家,與一些家人小廝說話哪見得這樣避諱。但自家這位少奶奶在少爺不在的時候從來小心著見外男,按說這是自己家,也忒謹慎了! 想是這樣想,幾個車夫卻是連頭都不敢抬,只垂了手在一旁回話——做他們這份差事的哪里來過幾回正房,乍一來到這溫香軟玉的住處,但見各處都是描金繪彩,家具也從沒見過這樣輝煌的。再有別的奇珍裝飾,就是一個錦繡堆里。 吸一口氣是香風,身邊走動斟茶遞水伺候的丫頭也比外頭畫上的仙女還要俊俏。這時候在屏風后頭的禎娘是什么樣子——之前所有下人都在正院里一起見過禎娘,這些人自然也見過。這時候哪里敢隨意看呢。 禎娘還不知人感嘆她謹慎,她這本就是一個隨意慣了的人。原來在金陵的時候還不是常常出門,按理說在外頭拋頭露面更不守禮呢!這只是她習慣了而已,如今是一個變革的時代,一面是女子束縛沒那許多了,像閨閣千金出門玩樂也不算什么。另一面一些老的規(guī)矩還在用著,禎娘從小被文mama閨范言行,這樣時候從來就是這樣,是習慣了。但讓他不用這個也是無妨的,談生意的時候他都是直接和掌柜伙計說話。 只是聽這幾個車夫回了話,其實也沒說出什么來,本來就是那些事兒。但是禎娘是非要做這一遭的,不然心里就不得安。因此問完了便心滿意足,道:”你們幾個這一趟辛苦了?!?/br> 然后就有丫頭給每人拿了兩錢銀子——按說這就是他們的本來差事,過去從來就沒得賞銀可拿的。忽然得了這一筆,不啻于喜從天降,一下都歡歡喜喜起來,心里都要贊一句少奶奶寬厚仁慈,可比之前一些人掌家好。各處賬算的死死的,偏偏自己還得了不少好處。 等到車夫們退下了才有婆子把屏風移開,紅豆幾個上來服侍禎娘——這時候她本來該卸妝歇息了。一面拆著簪環(huán)等,紅豆便笑道:”小姐可算是放心了罷,本就沒些事情好問,只是小姐心里不安定,怕是擔憂姑爺! 還不等禎娘說什么旁邊的子夜已經(jīng)板著臉了:“依舊有時改不過口來,又不是在顧家,這時候自然該叫少奶奶和少爺。也不知說了多少回了,這時候怎么不見平常半分伶俐——你只仔細文mama聽到了,那竹尺是好玩的?” 開頭紅豆還有些不樂,聽到最后一句就不敢辯了,這才知道子夜是為她好。這會兒文mama是不在屋里,要是在的話總逃不掉懲罰。最近文mama一直抓著她們這些陪嫁丫頭這個,讓他們快些改口過來。 但凡是錯過的就要打戒尺,那戒尺可不好挨,又寬又厚,只一下子就疼的人頭發(fā)都豎起來了。然而疼也是小事,但紅豆最愛面子,她可是大丫頭,如今又是一些不大熟的周家人看著,要是打了一回,她還出門不出門! 禎娘也是松了一口氣紅豆這樣快就收聲了,不然她方才就該怎么答她——要知道她雖然是戲謔之言,卻是說的準準的。真讓禎娘承認她自己尷尬,但是不承認也無話可說了。 禎娘悄悄摸了摸臉,臉上果然是燙的。在水銀鏡里看其實就知道了,臉色緋紅,好似她吃醉了酒一般。終于,在這成親后第一日周世澤不在身邊的時候她能想想這些了,關于她與周世澤?;蛘咧八凰泐^緒清楚的,但是現(xiàn)在再清楚不過了,她把他當作了心上人。 想到這里她不由得一陣心兒噗通,嘴角不自覺地掛起笑來。就懷著這樣一個秘密,一個壓在她心底她并不打算告訴別人的秘密睡著了——大概是這秘密沉甸甸的,壓在她心底,格外覺得安穩(wěn)罷。 直到第二日禎娘依舊是心思甜蜜,這新有心上人的少女就是這樣了,看什么都是甜的,平常最普通的造物在她們眼里也好的不得了。 只是這樣的好時候也不能一直,也不知道是不是一直盯著了,周世澤不在家的第二日就有鼓樓東街那邊送帖兒來了。禎娘的笑意一時凝在了眉梢眼角,只把拆開的帖兒隨手放在了桌上——果然是不得安生的! 第95章 鼓樓東街周家這邊這幾日確實準備著個喜事——也不是甚大事, 原是家里一個女孩子過十五歲生日,并未大cao大辦, 只是請了左近親近的親朋好友并鄰舍。只是這到底是辦了, 和幾個女孩子姐妹聚在一起送兩樣針線吃一碗長壽面就不同了。 當時就有周家的打理事務的孫媳婦商議道:“過幾日就要宴客個春丫頭過生日了, 這時候只說怎么一個章程, 可別到時候手忙腳亂!” 旁邊一個就奇道:“大嫂這話哪里說來,從前到后你不知道過了多少事兒了。只單說生日這一樣就經(jīng)歷過老太君的八十大壽,母親的五十大壽, 這樣大的生日也過了,這時候倒是為了一個侄女兒的小生日躊躇, 比著例子來就是了!” 長孫媳婦便道:“這個道理我不知道?那也該有個例兒。我們家的女孩子什么時候正經(jīng)過過生日,都是自家小院子里吃過壽面壽桃便罷了。不然怎樣, 一屋子婆婆翁翁,小孩子家家的,哪有那許多格兒!” 旁邊倒是有一個聽了這話能夠出主意:“到后頭這些時候家里人口越多了, 不好辦。不然人人都要辦, 竟是能夠一年從頭連到尾了。但是早些時候, 就是姑奶奶們在家的時候或許辦過, 嫂子只管問祖母身邊的mama就是了?!?/br> 有了這一條果然得計, 這樣這一出喜事便有了章程。只是最后算賬,酒戲這些但凡像樣一點兒也要五十多兩——不是賬上拿不出銀子,只是平白多支出總歸覺得不好, 還是為了一個侄女兒過生日,這就更過意不去了。 她婆婆張氏聽了她的稟告, 只得心里覺得這個大兒媳太小家子氣了些,只得教她:“這才多少錢,隨意哪里抽出一絲也有了,你只盡心把這個辦好就是了。記得雖然是小宴也該看得過去,不要讓上門來的親朋看了笑話!” 其實這邊周家每年也有商會派出的紅利,自家往外出租鋪子也有銀子,還放著高利貸。所得其實還不錯,奈何家里人口實在太多,又有些排場一直是擺著的,便顯得緊巴巴的。但是看家里收入支出賬目并不小,所以說隨意哪里抽出一絲來就有了也不是假的。 得了這個話兒便再也無話,只是家里人開始準備起來罷了。不說這一日鼓樓東街周家家中請周圍親朋鄰舍吃酒,與家里一個女孩子過生日。那日全家婦女都是在家不出門的。 等到時候到了,便迎接一位位來客——大都是各家女人過來的,除了一位守備娘子身子不爽來不得,差人來回。其他熟識的統(tǒng)制娘子、團練娘子、指揮娘子、各千戶百戶娘子,并各位親家母、幾位大姑大姨,都先到了。 禎娘也是人多的時候到的,奉上的禮物也是按著不過不失的例子來——一百掛壽面、一百只壽桃,四個方盒兒,其余的便是禮銀了。只是她一來就有人瞅見她,立刻兩個本家女眷擁簇過來,互相見禮后就忙不迭地把她送入了后院女眷堆里。 女眷到后頭十分方便,還讓今日的壽星出來見了一圈。只是原本醉翁之意不在酒,這過生日也就是一個由頭——本來今日周家給個小輩女孩子過生日就惹人議論了一回的,畢竟誰家會辦這個!都是私下過了。 也不外乎有兩個鄰舍道:“這可是為了什么,難道是打網(wǎng)利!那他家可是太不知足了。要知道他家多少人口,但凡有個事兒便可辦起來,大家來了自然有禮銀。但是別人家要是有個前后,他家可還沒分家,當作一戶,便只有一份禮銀可得。這些年長長久久的,可賺了不少!” 如今但凡有個紅白喜事等總要辦宴邀請眾親朋,凡是來的必然要奉上禮銀,按著當?shù)卣f法這叫做‘人情’。后來者甚至成了一條發(fā)財?shù)穆纷?,有些人家本來沒什么正經(jīng)事兒要過,平白把臥室從西廂挪到了東廂,這就算是喬遷,也讓人來吃酒送禮銀。似是這樣‘無事找事’,只為了圖利的便是打網(wǎng)利了。 這樣看來似乎有些道理,只是這回還真是愿望他家了,人家這一回并不是為了多得些禮銀。這時候這邊周家的幾個女眷便坐在了禎娘身邊,有意無意說些平常經(jīng)營自己體己生意的事兒。 禎娘不過是說了一句:“自然還是要有些生意的,不然全是些金銀,縱使再多也不方便??偛荒苋兆右婚_始就賣嫁妝罷,況且坐吃山空又算什么??傊痪写笮?,總該有個來活錢的生意?!?/br> 就是這一句便都纏上禎娘了,話里話外打聽禎娘嫁妝里頭有多少生意,怎么個經(jīng)營。禎娘只是淡淡回道:“我知道什么,才出門的!我原來在家的時候才是什么都不知,甫一家人倒要料理這些,心里倒是惴惴的?,F(xiàn)在嫁妝里一些在那邊的生意都是一些掌柜料理,家人在那邊也幫忙看著。至于太原這邊,還是什么都無,只有幾間鋪子賺些瓦片錢罷了?!?/br> 一些周家請來不明就里的還覺得她說的有理,跟著道:“是呀,這嫁人啊便是女人一輩子的一道坎兒,過后便個從前再不一樣了。之前只曉得吃喝玩樂,就算跟著母親后頭學了一些管家的本事滿以為什么都夠了,等到真自己當家的時候才曉得原來是紙上談兵了?!?/br> 就這樣被禎娘岔開,倒是與別人說起一些閑話來了。幾個周家婦人心里覺得著急,但又不好硬打斷別個。好容易等到戲班子齊備了,送來戲本子讓太太奶奶們點戲,這才算是找到了話頭。 點戲時自然是讓幾個年高的長輩先點,輪到年輕一輩的時候便最先送到了禎娘手上,禎娘還要推卻,只是年輕娘子里她已經(jīng)是品級最高的了,旁人勸道:“你自點就是了,算起來你是客人,又是原來新到的,自然該照顧你尊重你些。” 禎娘無法,只得隨著大眾點了一出熱鬧戲文。她旁邊一個媳婦見了還問一句:“我原以為你南邊來的最愛那些文戲,怎么這時候點了這個?可別遷就我們,本來就是點各人喜歡的?!?/br> 禎娘只得道:“本來就是本家女孩子過生日,是一樁喜事,既然是這樣合該熱鬧些。況且也不是南邊盡是文戲,大家都是兩種戲文都聽的。這戲且好,里頭有一支《落梅風》是我最愛的?!?/br> 這時候戲劇盛行,似乎大江南北沒有不愛看戲的。凡是有錢人家有什么紅白喜事迎來送往,總少不了叫一班戲子到家里來專門唱戲,這就叫做唱堂會。還有些更好的人家,主人家又有這上頭的品味還會在家里□□一班戲子,充作家戲。無論是自家時時刻刻使用的著,還是借給別家,都是極好的。 所謂熱鬧戲文與文戲不過是個籠統(tǒng)說法罷了,但凡是熱鬧戲文常常說的是一些詼諧戲劇、打斗場面,有鑼鼓喧天,比起唱詞等,倒是場面第一。若是這等,一般叫做看戲。至于文戲,重在詞曲,重在唱腔,別的倒在其次了,是文戲的話,人也一般叫做聽戲。 當然事無絕對,這也就是一說罷了。正如禎娘說的,兩邊互相交邊。她自己也舉出了一個例子,這出熱鬧戲文里不是就有一曲好的不得了的詞藻? 戲開之前大家還說些這個,等到戲開之后便是眾人看戲。或有意不在看戲,更喜與人說話的,也端著一碗茶,磕著瓜子小聲說起話來。周家女人們倒是有心這時候找禎娘說話,但是禎娘像是認真看戲的樣子倒也一時扎不上手。 等到一會兒開宴,正好一出完結(jié)。有個老生唱的極好,有客人都是這樣拍手叫好,周家自然是要賞錢的,便讓婆子抓了好幾大把銅錢只往臺上撒,只聽豁啷啷,滿臺的錢啊。這時候還有班主出來致謝,只是不住鞠躬。 想來他們這樣中等的戲班也是賺辛苦錢,不比那些當紅的,一個角兒的出場便是一個大數(shù)字。更不用說走動都是在貴家,隨便一回看賞也是了不得。這些人等到禎娘他們開宴,還是要唱戲,賞錢別看剛才聲勢大,其實滿破一不過幾吊銅錢,一個戲班多少人?根本分不到什么。 不論這些戲班到底如何,這一回周家?guī)讉€婦人總算找著了一點機會。其中一個笑瞇瞇地與禎娘道:“世澤娘子,等一會兒大家散了你可別走!今日打定主意要有本家一些妯娌留下來,大家一起打葉子牌,也算是自家人一了了?!?/br> 禎娘明知躲不過,但依舊推辭了一句:“只怕不成,家里無人,到底還要早些回去。不然家里淘氣,可不就亂了套!” 果然不怎么管用,立刻給頂了回去:“這可就是推辭了!我們都知道世澤兄弟去了大營,你家只有你一個主子,但如何能說得上是亂了套了。且說原來世澤兄弟著家的時候倒是比不著家來的少,家里有老人管著,再沒出過一絲紕漏,這時候怎么拿這個說嘴?” 這也是禎娘早就預料到的,因此假裝一番為難的樣子,似乎思索了一會兒,這才道:“這可真是!我一個新媳婦又是夫君不在家的時候,原該早些歸家,緊守門戶才是。因為幾位嫂子如今留下耍子,回去后我身邊母親讓看著我的嬤嬤不知該如何說!” 一個婦人是大笑,過后好似十分為禎娘著想一般道:“那些嬤嬤雖然是長輩派在身邊的,但到底是個奴婢,弟妹可別縱著她們。一但大了性情,到時候真?zhèn)€是無法無天的,只怕那刁奴欺主呢!” 于是等到一切事畢,便是周家送了各位客人出去。只有本家宗族了幾位留了下來,一齊擁到了一處大廳堂。果然已將收拾好了幾張桌兒,上頭擺著葉子牌,旁邊也有婢女安排香茶等,只等著諸位奶奶太太入席。 禎娘曉得宴無好宴,人必定是有話說,只是沒得千年防賊的,還不如干干脆脆坐下,看她們說些什么來。不管是什么,她也不覺得自己能吃什么虧,且心里有個底,也好知道這一班人的手段如何。 因此禎娘只管安心坐下打葉子牌。清茶點心也受用。況且玩葉子牌也極有樂趣,一時之間她這個本該忐忑的人倒比其他人還要自在悠閑的多——大概是心里輕松,心神又在這上頭,只不過幾局下來禎娘就成了大贏家,底下小抽屜放滿了象牙籌子。 這時候同桌的兩個媳婦便互相使眼色,一個見機便道:“世澤娘子,你與咱們這些人不同,數(shù)起來出身最高,當時看你嫁妝咱們沒有一個不贊的,都知道你家原是做大生意的——話說今日倒是有個事兒想請教世澤娘子。” 禎娘眼風也沒動一下,似乎是認真看牌的樣子,只是微微一笑道:“當不得這樣說,不過是家里僥幸做生意,賺了幾兩銀子罷了,說起來也沒什么什么。嫂子只請說到底是樣什么事兒,還要這樣鄭重其事?!?/br> “說起來不過是弟妹的老本行,生意上的那些事兒。我們想著弟妹遲早也是要在太原這邊做些生意,也是安家落戶的意思。要我們來說,弟妹家家大業(yè)大到如今的樣子必定不是浪得虛名,手底下能人一定很多?!?/br> 禎娘這時候忍不住糾正道:“是我娘家那邊能人多,他們都是掌柜伙計,良民來的,難道能與我陪嫁?” “是是是,是這個道理。只是這到底是娘家人么,你始終是家里的姑奶奶不是。若真是經(jīng)營生意與娘家要幾個人,難道還有不給的?這也是笑話了。只是到時候弟妹經(jīng)營一點生意的時候,不知能不能知會一聲,大家一起合伙?!?/br> 禎娘微微瞇了瞇眼睛,本來有些高嶺之花的,此時更加冷艷了。不過轉(zhuǎn)瞬之間她就藏好了心思,只做不知地道:“合伙做生意,這是為什么?我自家還沒得生意做,只是銀子倒是夠的,并不用各位嫂子和嬸子拿自家體己銀子冒風險——要知道但凡天底下的生意都是有風險的,要是自己的銀子便罷了,反正盈虧由己,也怨不得別人。” 她看過在場的人,哪怕不在一桌的似乎也是豎起了耳朵。于是接著道:“這樣麻煩最是怕了,畢竟欠什么也好就是別欠人人情。到時候有個萬一賠了,這可怎么算。都是親戚,難道不相見了么,我心里愧疚,難道別人就不怪了么。這也是我家的規(guī)矩了,從不和親戚合伙,免得傷了情分。” 禎娘乍一說完這些話確實很有些人,特別是這邊周家說服來的宗族里的一些女眷立刻就沉思起來。禎娘也是實話實說,做生意自然是有風險的,就是小孩子也知道。就是禎娘家再富貴也不能說明她來做生意一定穩(wěn)賺不賠??!誰家銀子也不是浪打來的,可不是要好好考慮! 然而有些人是任務在身的,這邊周家的長孫媳婦只是稍微遲疑了一下,立刻想起了婆母的警告。于是遲疑過后趕忙道:“侄媳婦說的是了,只是咱們都是明白人,誰不知道做生意有風險。說下這話就是告訴侄媳婦,不管是賠是賺大家都是有底兒的,真不能賺錢也怪不到侄媳婦?!?/br> 禎娘卻還是搖頭:“不成的,我心里害怕!我自做我的生意也不怕什么,但是承擔嬸嬸嫂嫂們的我如何過的——若真的賠了,我再沒臉見親戚了。況且還有我家夫君,他該怎么說?都是周家親戚,他必定不饒我的。” 禎娘哪里會怕這個,自然都是說辭。這邊周家知道她性子的人也不信這是她的想法,只是偏偏奈何不得,畢竟這說辭合情合理合法,并沒有一點毛病。在禎娘這樣嬌滴滴的美人示弱說來,就是在場的婦人也覺得有些不忍了。 特別是那些不清楚門道的宗族里的婦人,心里也承認這一點,想要打退堂鼓了。畢竟話都說到這份上了,難道還要強迫人家不成。不是說忍不忍心的問題,而是說人家打定主意不應的話根本沉不了啊! 這邊周家的人怎么可能眼睜睜地看著,本來叫來宗族里的人就是壓制禎娘的,至少讓她不能翻臉——這一點她們倒是很有自知之明,曉得周世澤才不會管自家媳婦是不是會和他們翻臉,畢竟他自己早就干過了。 這時候趕緊有人道:“唉,弟妹啊,雖說是如此,你也不能一味這樣。畢竟如今你也是一家主母了,有些責任還不是自己擔當起來?,F(xiàn)在初初接手世澤家里難道心里不是如履薄冰?這些咱們這些當家的都是知道的。有時也想著要是能一直做閨閣女孩子,沒有這些事情就好了。然而這時不能,如今這就是一個擔子!周家宗族里正想著合伙,不是一家一戶的事兒。也只有你家真正是做大生意出身,現(xiàn)在又是自家人了,大家信得過你?!?/br> 這就是拿著宗族壓人了,禎娘一時不能說話。就在這邊周家人以為終于拿下的時候,禎娘忽然道:“話是這樣說的,只是此時我哪里來的主意?一個是這樣大事我不能不與世澤商量,不然到時候他怪我自作主張該如何是好。另一個是我手頭又沒有生意,沒得生意做就是沒得生意做,總不能憑空變出一個來罷?!?/br> 有人卻像是怕禎娘反悔一般,立刻跳出來道:“哪里要這樣麻煩,只不過是咱們這些人拿自己的一點體己銀子做點生意,問那些男人作甚!等到真做的不錯了,再拿公中的錢入伙,到時候倒是要與他們商議!” 說完這一樣,另外一樣倒是像正落入了某種下懷。禎娘只見在場的一些人已經(jīng)胸有成竹了,她心里倒是納悶,難道她們還真有什么不錯的生意——只是這樣還找自己做什么,有好生意就該自己做??!平白分潤別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