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節(jié)
書迷正在閱讀:司令大人,求床咚、寵入心扉、食物鏈頂端的女人[娛]、渣受生存手冊[快穿]、你是不是想撩我[娛樂圈]、AWM[絕地求生]、[綜英美]吸血鬼現(xiàn)代生活日常、粉雪[電競]、總覺得暗戀對象喜歡我、當你成為維密天使
不過除了雀躍和慌亂之外,她也漸漸安穩(wěn)下來了。雖然曉得天底下女子最容易被薄幸男兒騙住,多得是紅顏未老恩先絕,最后吃虧的是女子,她當初也是打算好了絕不要一個自己有些情意的男子,只為了自己能時時刻刻清醒。 但是這一回禎娘真的想要去相信這個叫周世澤的九邊男子的話,或者在從前的自己看來又是一個傻女人,她還是要回應這情意——既然他已經(jīng)如自己所愿先伸出手了,那么自己不能全不認帳,做個膽小鬼。 事情是這樣定下來了,第二日顧周氏便到了盛國公府與小王氏說了這件事。小王氏再想不到事情竟還有反轉(zhuǎn),倒是佩服周世澤真的能放下臉面去‘糾纏’,還讓他成了,而不是惹得人家厭惡。 既然事情成了,那么便是好事。當即拍胸脯保證把事情傳達給宋氏——事實上當晚就由宋氏告知了周世澤。到了晚間周世澤曉得這件事,雖說之前已經(jīng)有了一些隱隱約約的預兆,但是事情真的塵埃落定,還是讓他振奮異常的。 就連安應櫸都但嘆道:“我這一回算是服氣你小子了,原來真是你定下決心就沒有不成的。該不會老天都心疼你,總見不得你上進了卻得不到回報?!?/br> 周世澤這時候就只管笑,也不會回答問話。更何況安應櫸也沒有要他回答的意思,本就是調(diào)侃的話。不過接著他就能問到點子上了,這也是宋氏在他過來的時候叮囑過的。不然他一個粗心大意的男子,也不容易考慮到這些。 安應櫸只拿指節(jié)敲了敲桌子,道:“這件事是算成了,接下來你就要往顧家提親了。這件事可馬虎不得,要趕在咱們回九邊之前辦下來,首先就要選個好日子。不然到時候事情有了反復,你這些日子不是白忙活了?!?/br> 周世澤道:“這有何難!小順兒,你把今年和明年的歷頭拿來?!?/br> 歷頭拿來,當即就看了這幾日有的好日子。只找到了正月初九最好,是適宜問名的日子,其余的都不合適。算計起來那時候還有幾日才動身往太原回去,于是訂下這一日。 接著又商定起媒人,這個倒是安應櫸應承了下來,只道:“你在這里哪里認識這些人,別請來一些三不著六的婆子,還是我與我家奶奶說明,讓她幫襯著找一個相熟靠得住的罷!” 安應櫸說完又道:“這媒婆好說,不過到時候提親問名的禮物卻要你自己準備,不是不能讓我家奶奶一起弄,但是這可不誠心。既然是你討老婆,還是你親自準備起來。你只記著咱們金陵準備提親的說法就是了?!?/br> 所謂入鄉(xiāng)隨俗,既然是在金陵提親,自然要以金陵的風俗為主。還好這不是送聘禮的時候,只是提親問名,那么送的東西有限,不然周世澤這倉促來金陵,是無論如何準備不齊全的。 這時候隨著天下財富越來越多,百姓越富有了。那些婚喪嫁娶的事情自然就越來越隆重,其中用到的禮品也就越來越鄭重。本朝最早不過是帶著幾樣粗點心就是,這還是有些余錢的人家。沒錢人家不說問名禮了,就是聘禮都沒有又算得了什么。 輪到禎娘家和周世澤家這樣的人家,就算不是所謂頂級豪門,其中一樣樣的也不能輕忽了。當即就是問了一些經(jīng)過事情的婆子,訂下了問名禮的禮物,預備著正月初九讓媒婆送去。 那媒婆姓劉,原來也是一些有頭臉的媒婆了。只是在一些富貴人家間走動,那些微末生意她是從來不管的。這一回聽說是一千戶人家和一商賈大戶結(jié)親,立刻就喜不自勝。這樣的生意最有賺頭,這是因著官商之間做臉,最是大方。就連公府之間做親常常都是比不上的。 那媒婆年前時候是來了一趟的,畢竟要與兩邊通氣。這時候問名禮也準備齊全了,畢竟有錢的話,這些東西都是容易得的。見了這樣的問名禮也是咋舌——上等金華酒八壇、一對羊、一對牛、三十二樣點心果品,還有一匣子花銀是二百兩。 她回去后就與自己的幾個老姐妹道:“那樣豐厚的禮物才只是一個問名禮,說起來也是見過不少問名禮的了。就是那些王公貴族家里,問名禮也少見這樣的,也不知將來聘禮能有多少!” 第56章 “嘿, 太太可別當我是在中間胡說,只把話說甜了, 能多多得些賞錢——那周家少爺如何, 說起來太太難道沒見過?說兩家可是表親, 之前也是走動過的, 有甚為難?周少爺也不消我來贊了,年紀輕輕的就是千戶官兒,眼瞅著立功了, 要不是年紀小上頭特意壓一壓,只怕還不止呢!” 在來問名之前, 有意的男女兩方之間有媒婆走動是禮儀,哪怕兩邊早就清清楚楚板上釘釘了, 但是過場還是要走的。按著這時候金陵這邊的禮,女方這邊要猶豫三次,直到第四次才點頭, 然后就只等著那一日上門問名。 今日已經(jīng)是第四次了, 劉媒婆心里可歡喜。這每回往兩邊走動一趟就是兩頭收禮, 顧家和周家都是大方的, 不是金子銀子就是上好緞子, 這三回走動下來,可比別人家整個結(jié)親都賺的多了。只要想到以后還要一樣樣的禮走下來,就覺得這一回可是賺足了! 有了銀錢, 這兩邊又本就是有意的,劉媒婆自然是如魚得水, 好聽話張口就來,還是那樣誠懇。饒是顧周氏原就曉得這些了,這時候也是聽得滿心歡喜心花怒放。只不過這最后一次還是要端端面子。 端起茶杯,衣袖掩住了臉上不自覺的笑意,這才道:“樣樣都好,哪里來的樣樣都好呢?眼看著前途大好,誰知道將來會不會門第格外高貴了,就看不上我家這個商賈人家。” 這樣的責備簡直不痛不癢,劉媒婆哪里不曉得意思,立刻滿臉堆笑道:“噯呦呦,我的好太太!您這都是什么時候的老黃歷了!瞧不上商賈,如今只有那些快進棺材的老古板才有這心思!銀錢當?shù)溃煜聸]有比商賈人家更當紅的了。況且周家少爺哪里是那樣的人,太太可是他姑媽,到時候上門只管教訓的呢!” 顧周氏還要道:“什么姑媽,不過是孩子說著玩兒的罷了。論起譜兒來有這么一回事,但其實之前也沒見過,到時候不把我家當親戚又能如何——罷了,說這個就沒得意思,那孩子也確實是個好的,我也不與你磨了。你只去告訴他,說是我這邊應下了,讓他準備著提親問名罷!” 劉媒婆只看重最后一句話,當即喜得起身道:“太太總算是應下了!我也算是能與周少爺有交代。要我說太太擔憂什么呢,周少爺和顧小姐我都是見過的,那可真是郎才女貌一對璧人。站在一起,哪一個也不算辱沒了另一個,這樣般配的好親,我這半輩子做媒也沒遇上幾個?!?/br> 這話雖然照舊只是一些好話,顧周氏聽在耳朵里卻是格外喜歡的。當日立刻留了劉媒婆的午飯,然后照例有禮品相送。帶著兩匹湖絹回家,劉媒婆自然的笑得合不攏嘴。這樣的好布料,一匹要價一兩七八錢呢,年下更是價貴。 等到周世澤得到了準信兒,當即就又給劉媒婆封了一個厚厚的紅包,算起里比顧家還豐厚。叮囑道:“這件事就全托付mama了,我倒是想自己等門,呵!只是人說沒這個道理,我能怎樣?就在這后頭等著吧,只看mama的消息?!?/br> 劉媒婆笑道:“本來就從來沒得少爺自己上門的道理,不過后頭幾禮也有少爺跟著的,到時候少不得少爺。周少爺也不需心里焦急,事情兩邊都是通了氣的,哪里會有什么變故?只管把心放在肚子里就是了?!?/br> 周世澤這是無奈攤開手道:“誰不知呢,但是心里頭看重,只能惦記著。明明曉得再沒得變動了,卻還是擔憂,總是胡亂想著,會不會最后又反悔了。” 說過這一回,到了正月初九當日,劉媒婆就帶著押送禮物的小順兒上了顧家的門。顧周氏自然不會是小門小戶那樣先忙著看禮物,只是當著小順兒的面與劉媒婆家常一般說道:“這幾回走動也是勞煩mama你了,我也曉得我家忒麻煩。只是我只這一個心頭rou,眼見得要出門子了,如何能不上心,只怕她有一點不好。因此再麻煩,也只能舔著臉堅持。” 花花轎子眾人抬,劉媒婆自然曉得說什么話,立刻道:“太太說的哪里話?天底下娘親一般疼女兒!我家里那個出門的時候,我不是一樣的。這可不是麻煩,正是顧小姐的福氣呢!就是我也不覺得勞累,若真做成一樁好親,這才是功德無量,反倒是我賺了!” 顧周氏點點頭,還與小順兒封了一個大大的紅包,道:“這是家里第一回見姑爺家的人,總不能薄待了,你就收著。” 小順兒心里憨,但是有些時候有很聰明。剛剛一幕自然明白了一些意思,這是透過自己叮囑自家少爺喱!曉得自家少爺如何看重未來少奶奶,當即就跪下道:“姑太太說什么!原來就是自家親戚,何必這樣見外。來的時候少爺就叮囑過,姑太太是家里長輩,沒得讓姑太太生分了。” 顧周氏更高興了,笑著道:“禮多人不怪呢,你只收著便是了。” 這時候才去看禮品,邊看邊點頭——以顧家的身家,問名禮辦的在豐厚也不至于如何。畢竟這只是一個問名禮而已,不能豪華到哪里去。但是見周世澤的問名禮辦的體面,顧周氏依舊是高興的。這不是銀子的事兒,這是說明人對自家的看重,若是沒得這個看重,按著門第制式著來不就是了。 看過禮物,當日還留下了劉媒婆、小順兒和其他送禮的人用飯。席后才拿出早就準備好的大紅柬紙寫好的禎娘的八字,放在牛皮匣子里,鄭重其事地交出。 劉媒婆見這牛皮匣子就先是眼皮一跳,這匣子上壓著精致的花紋。一看就知道是好東西了。這樣的牛皮匣子如今最流行裝嫁妝單子,用這樣的牛皮匣子裝好嫁妝單子,提前送到新郎家里,不需打開匣子就能讓公公婆婆曉得兒媳婦家里財力雄厚,多了些尊重。 這倒不是牛皮匣子對這些富貴人家都算是昂貴,只是人說什么鍋配什么蓋兒。一人家里若是有幾十萬兩的家產(chǎn),要立刻拿出銀子來買下十幾萬兩的房產(chǎn),只怕也不是人人能下定決心。 然而這樣的牛皮匣子用來裝八字紅紙,這就更少見了。劉媒婆心中不由肅然起敬,只覺得之前還是低估了顧家的財力。也是,人家孤兒寡母的,自然不會把全部家財擺在明面上,只能說底下有更深的財富。 帶著這個牛皮匣子,劉媒婆見了周世澤,恭恭敬敬地轉(zhuǎn)交。 接下來就是把禎娘的八字放在佛像前頭壓著——一般來說是在祖宗牌位前頭壓著,也偶爾有在佛像前頭壓著的。不過如今在金陵哪里去找周家祖宗牌位,只能提前請了佛祖到周世澤如今住著的院子,這時候用上就是了。 壓了三日,這一步名為‘問祖神’。這三日里家里若是事事順利,六畜平安,甚至連一只碗、一雙筷子都沒得破損,這才是不沖不破的好兆頭。只有這樣才能說是神祖認可了這樁婚事,婚事繼續(xù),反之就會以婚事告吹結(jié)局。因為是要供奉三日,所以這‘問祖神’又叫做‘三日圓’。 為了這‘問祖神’能順順利利沒有一點紕漏,小順兒可是費盡苦心,平常小心就算了,就連吃飯也多是跟著周世澤出去吃,只怕在家時候一個不小心摔了碗筷,那罪過可就大了。這其中他還是擔憂,只恨這不是自己家,不然宅子都要修繕一回,免得中間好巧不巧出了破損的事兒。 好在最后天隨人愿,三日下來家里果然沒有一點意外,讓周世澤安安生生地從香爐底下取出了禎娘的庚帖。 ‘問祖神’之后就是合庚帖的第二步‘合八字’,周世澤先去找個算命先生算出個結(jié)果,這樣的事情倒是沒什么說的。沒有波折,自然是相合的很。 其實也不會有什么可說的,算命師最愛的就是合八字的活計。什么都不要多想,只把著好話說,到時候自然能有豐厚的好處。于是得出的意思大約就是‘極富、極貴、多男’這樣,說來誰家合八字不是這些。 得出這樣的好結(jié)果,也不停頓立刻就與顧家通了消息。自此兩家結(jié)親第一步,也是最難的一步就完成了。不只是問名完成那樣簡單,更是兩家正式定親——從法理上來講,禎娘已經(jīng)是周家的媳婦了。 不是有望門寡這種么,正是因為定親后女子實際上就是夫家的人了,因此哪怕沒嫁過去,也要為之守寡。不過雖說是如此,但是不要說如今,就是當年禮教格外森嚴的時候,一般人家也沒得守望門寡的。只有一些家族顯赫,人家更加講究體面。 對于周世澤來說,定親就是自家媳婦,假如他為國捐軀了,禎娘可以為他守寡這個說法一點也不友好。但是其中也有讓人高興的——已經(jīng)定親的未婚男女,哪怕是幾百年前也可以有些交往了,譬如互相贈送禮物之類。 這時候就越發(fā)松泛了,在有人陪同的情形下,甚至能兩個出門相約玩耍。因為再有幾天自己就要回太原了,周世澤在完成定親后第二日就忙不迭地讓小廝送信,邀禎娘出門游玩。 顧周氏這時候的心態(tài)就全然不同了,姑爺如此上心女兒自然是大大的好事。立刻笑瞇瞇地告訴禎娘:“這些日子在家多憋悶,年前年后外頭最熱鬧,既然世澤邀你出去,你就答應下來罷。” 禎娘神色不變,就連自家母親第一回那樣親熱地叫‘世澤’,她都沒有因此有什么不同。只答應后回了寶瓶軒——女孩子出門本就不簡單,還是同未婚夫一起,那就更是不容易了。既不能過于隆重,又不能失禮,更不能失之于輕佻。 禎娘本來就是喜愛打扮的,只以為自己是像平常一樣。但是不是的,之前是為了自己看著賞心悅目,就是自己喜歡精致的而已。這一回卻會想著旁人的目光,以至于服侍梳妝的紅豆幾個都詫異于自家小姐和往常不同的選擇。 紅豆捧出一套金廂珠寶九鳳翠鈿首飾,這是一副計一十二件,共重一十七兩四錢的大首飾。正是今年打的,整套的禎娘還沒穿戴過。見拿出這個,禎娘直接擺手道:“算了罷,今日在外頭走動,一整套是要累贅死?!?/br> 等到午后,周世澤便來接禎娘。禎娘今日穿了一件大紅織金妝花云雁緞立領琵琶袖襖兒,一條墨色織金絨裙子,外頭罩著一領一件蓮青斗紋錦上添花洋線番羓絲的鶴氅。頭上梳了墮馬髻,最后還是選了那套金廂珠寶九鳳翠鈿首飾,只不過沒用上其中挑心、分心等幾樣罷了。 雖說似乎還是過于鄭重了,但是想到是年下,又是剛剛定親也不是說不通。 周世澤最愛禎娘打扮成富貴錦繡,無比華麗的樣子。只是不滿這披風,道:“怎么是蓮青色的鶴氅?這樣沉的顏色還不如你前幾回用的,都是鮮亮顏色?!?/br> 禎娘再沒想到這人還在意自己一件斗篷的顏色,由他扶著上了馬車。這才解開鶴氅與他看了里頭。道:“里頭已經(jīng)是極艷了,外頭不用石青、蓮青這樣的顏色是壓不住的。你可別胡說,女子穿衣我身邊丫鬟難道不比你懂得多?” 馬車是大馬車,除了禎娘和周世澤以外還有將離和微雨兩個伺候。至于小順兒則是在車駕上同車夫同坐,隨時也能進來應承。這兩人出門,因著是想兩人多相處,顧周氏吩咐的只帶了兩個丫鬟。 將離和微雨一個正在簇火,一個給兩人泡茶。都聽地清清楚楚,實在是心里詫異的很了。這是才見過兩回的未婚夫妻,怎個自家小姐就敢說話如此不客氣了。姑爺既然是說斗篷顏色該換,就是覺得不對也該軟軟地說,怎么立刻就回了回去。 沒想到周世澤再不介意這些,還覺得就該這樣說話呢——那樣規(guī)規(guī)矩矩冰冰冷冷的,是應付誰呢!這下的表現(xiàn)倒是親近舒服了許多。便立刻道:“自然是她們懂得多,不過是我就愛你穿那些鮮亮的顏色,也就說出來了,哪里曉得有這樣多的講頭。” 說著周世澤把瓜子往禎娘手邊推了推,伸長了手腳——他身材高大,在馬車里總有些伸展不開的感覺。禎娘瞥了他一眼,揀了瓜子磕著,隨意道:“女子妝容打扮是一門極大的學問,樣樣都有講究,你可別亂說話。就是喜歡鮮亮的,也沒有渾身都是鮮亮的說法,要是今日身上不是紅的就是綠的,不是朱的就是紫的,那可能看?!?/br> 周世澤見微雨把茶端上來了,立刻給兩人茶杯里添茶——這倒是把將離的活計給搶了。冬日熱茶自然再好不過,禎娘只看了一眼,道:“怎么用了這個,這茶要到第二遍才出色,應該放在家里,用了第一遍后,等著晚間沏第二遍?!?/br> 周世澤還沒等禎娘問出緣故就把茶喝了一半,道:“那衣裳的事兒,雖然講究顏色,按你說的該是搭配好。但是依我來看更看重人,若是個美人,穿什么都是美的。譬如說你,就是全身鮮亮也不錯?!?/br> 禎娘聽到這句話一下就不知說什么了,雖然不至于臉紅,但是不自在是有的。立刻收了聲,轉(zhuǎn)頭看向別處了。 這倒是讓將離松了一口氣,這茶葉是自家臨時帶的。尋常出門都是用的自家馬車,一些東西上頭都是存著的。這一回是姑爺家來接,東西竟然都沒有。還是自己茶葉包帶著,卻沒想到是這一樣不合適的。 雖說小姐不會為了這樣的小事如何,可是到底是自己不細心。真的提起來,也是沒臉,而她們這些大丫鬟最講究的也就是臉面了。 微雨則是在旁簇火,低頭聽到了全部——原來不只是自家小姐不客氣,姑爺也是隨便的很了。她心里曉得這是好事,早聽說就是要夫妻之間相熟才好。她也不是無事做才注意這些,正是顧周氏今日囑咐了她和將離兩個要把看到的都記下來,她才這樣認真的。 車行了大約三四條街,就在一家酒樓前頭停了下來。周世澤先下了車,接著就有禎娘在里頭披好鶴氅,由著將離和微雨兩個扶將出來。周世澤一直看著,也不管禎娘本該是由兩個丫鬟扶著下車的,他自己就直接伸出了手。 將離和微雨兩個還在猶豫,禎娘已經(jīng)若無其事地伸出手搭在周世澤手上了。然后禎娘就感受到了一股特別穩(wěn)的力量,一下將她扶了下來。周世澤的手心是很干燥的那一類,倒是和他的力量相得益彰,同時讓禎娘覺得十分安定。 禎娘的手就完全不同了,剛剛在馬車里十分暖和已經(jīng)出了一些汗。這時候伸出手來,周世澤倒是覺得又軟又濕,像是輕輕擦過了他心上一下。讓他想到自己小時候養(yǎng)過的一只狗兒每回鼻子尖擦過自己手上的知覺,特別癢特別親。 不過對小狗兒就是手上癢罷了,這一回卻是心里癢癢的。而且他盡可以摸那一只小狗兒,但是對禎娘卻要十分克制——即使他的所做所說在人看來已經(jīng)足夠大膽了,但對于他自己來說已經(jīng)十分忍耐了。 他心里混亂了一下,表現(xiàn)在外就是明明禎娘已經(jīng)下車了,他卻沒有立刻松手。等到他松手的時候正好將離和微雨兩個下車,她們倒是沒看到那一幕,但是禎娘本人是有感覺的,她甚至意味深長地看了周世澤一眼。 周世澤心里一緊,還以為禎娘有什么不滿。不過禎娘卻沒有,她只是仿佛什么都沒發(fā)生一般,然后在旁人沒注意到的時候?qū)χ苁罎奢p輕眨了眨眼。最后輕笑了一下,頗有一些盡在掌握中的意味。 周世澤忍不住挑了挑眉,忽然有種戰(zhàn)場上的感覺——這正是棋逢對手了。他以為他是一直先鋒突進,掌握所有主動的,卻沒想到人家正等著了。而且那些突進可不能讓人家手忙腳亂,反而人家已經(jīng)知道并了解了全部。 禎娘笑過后就帶著將離和微雨率先進了這家酒樓,周世澤落在了后頭,先是忽然笑了幾聲。這時候小順兒還奇怪道:“少爺笑什么?剛才有什么好笑的事兒么?!?/br> 周世澤這時候不笑了,只是眼睛里還滿是笑意,但要一本正經(jīng)的樣子,道:“是有好笑的事情,你家少爺這一回可是輕敵了,弄不好要戰(zhàn)死沙場喱!” “?。??”小順兒只覺得奇奇怪怪,自家少爺是失了智么。如今正在金陵,又不是在九邊打仗,哪里來的輕敵,連敵人都沒得好么,更不要說戰(zhàn)死沙場了。不過周世澤有時候確實是會很奇怪,小順兒立刻就不在意了,只道:“少爺,咱們就在這兒站著?表小姐她們都快進去了。” 周世澤不答他,也不需要說,他自己三步兩步就追上了禎娘和將離微雨三個。道:“慢一點,是我訂下的位子,你不知在哪兒,我?guī)е??!?/br> 因著是并肩,倒是有些遮蔽的意思,借著這個,周世澤隔著鶴氅輕輕捏了禎娘的手一下。禎娘一下看向了他,這才有些驚訝的意思,不過她很快就平靜,反而無聲道‘小孩子’! 周世澤立刻笑了,道:“哪里小孩子了,難道小孩子會做這個事兒?” 后頭的將離和微雨已經(jīng)摸不著頭腦了,禎娘卻是肯定道:“對的,就是小孩子,如果不是小孩子怎么會總想著讓人‘生氣’,非要人一直看自己才行?!?/br> 說著禎娘叫住了一個跑堂的:“咱們定了一個小間的,小哥帶著咱們?nèi)チT?!?/br> 那跑堂的少見禎娘這樣貌美的小姐,愣神一下,道:“不知定下小間的是哪位,又是哪個小間,知道了才能領小姐去?!?/br> 禎娘微笑著道:“就是這位周公子,你只問他就是了。” 這些跑堂的就是要記性好,這也不消問了,只要知道是姓周,恰好這時候沒有別的周公子訂位子,竟然是立刻清楚的樣子。向周世澤躬著身子行禮道:“原來是周公子,請隨我來,慶云間早備著了?!?/br> 周世澤搖搖頭——禎娘正是一點虧也不肯吃的,這不是在回應之前的‘是我訂下的位子,你不知在哪兒,我?guī)е恪?,偏不讓人如意了?/br> 第57章 入了小間, 就有堂官上來問菜,周世澤不是第一回來這兒, 他嗜好吃, 對于酒樓食館這些比禎娘這個在這兒呆了快兩年的還要熟。先是點了一賣肘子, 一賣板鴨, 一賣醉白魚。先把魚和板鴨拿來吃酒,留著肘子,再做三分銀子湯, 帶飯上來。 之后又吩咐小順兒,小順兒出去了一會, 帶著一個走堂的,捧著四壺酒, 四個碟子來:一碟香腸,一碟鹽水蝦,一碟水雞腿, 一碟海蜇, 另有一個大盤, 上頭是切得整整齊齊的大方塊火腿, 都擺在桌上。 之前幾樣禎娘不過是略動了動, 喝了兩口湯罷了。見到這樣,周世澤便道:“前頭幾樣不算這家酒樓招牌,這幾樣才是。特別是這一樣蜜火腿——我原來在太原也吃火腿, 多得是金華、蘭溪、義烏三處的,雖然也好, 但是反不如這兒的,倒是奇怪了。” 所謂蜜火腿,就是取好火腿,連皮切大方塊,用蜜酒釀極爛而成,其中做的好的可謂是極香,以至于隔戶便至,甘鮮異常。 禎娘不像周世澤是個老饕餮,這家館子她都沒吃過,更不要說招牌的蜜火腿了。但是她是本地人,知道的也多,倒是比周世澤清楚其中的意思。 只是自己執(zhí)了酒壺倒了一杯蜜酒,道:“火腿一樣食材最考驗功夫,火腿好丑、高低,可以判若天淵。你說金華、蘭溪、義烏三處,雖然名氣大,但有名無實多。其中不好的,還不如腦rou。只有杭州忠清里王三房家,雖然名氣不大,但四錢一斤者從來是上上佳。金陵離著杭州近,想來他家用的就是王三房家的罷?!?/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