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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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夫人點點頭,便道:“這也不是什么別的事情,倒是和應(yīng)柳有關(guān)的。如今他也二十來歲了,世家公子這個年紀(jì)哪有不成親的,因此打點起他的婚事來。前些日子我倒是選了兩三個過得去的,只想再試探試探,誰家要是有意,到時候就去提親。” 王夫人挑了挑眉頭,道:“這也是好事呢!家里開枝散葉的。你也不必謙虛,什么叫看看哪家有意?應(yīng)柳的出身、人品都在這兒擺著,難道不是數(shù)得著的。門當(dāng)戶對的人家來挑,再沒什么可挑剔的?!?/br> 左夫人露出一點為難的神色,道:“若只是這樣我來說什么?只要到時候要訂下了同大嫂知會就是。誰知這個孽障不省心!也學(xué)著書上‘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少年慕少艾,只說是要納顧太太家的女孩子做妾呢!” 王夫人想的很快,‘顧太太’何許人也?她身邊最熟的顧太太自然就是顧周氏。不過出于謹(jǐn)慎,她依舊是問道:“‘顧太太’?是哪個顧太太?到底說的清楚一些罷——不過一個妾室的事情怎么還要勞動你來和我說,莫不是,莫不是周丫頭家的禎娘?” “正是呢!”左夫人趕緊道:“若是個普普通通的妾室我才懶得理他,只要他不在他老婆進(jìn)門前鬧出來,這些爺們有幾個小星兒,我哪里會管。說句過了的話,大嫂也知的,我又不是他親娘,何苦討人厭呢!” 王夫人點點頭不說話,表面上平靜,實際上心里翻來覆去想了十幾遍。不是這件事多重要,只是覺得也太匪夷所思了一些!她再想不到自己這個侄兒竟然看中了禎娘!比這更讓她說不出話來的則是‘納妾’。 她只略微過了一會兒便道:“這個事兒不能即刻訂下來,不說沒得娶妻之前就說納妾的。就是納妾這事兒——顧家那丫頭是好人家出身,這樣的良家妾,可不是自家有賣身契的丫頭,一桌子席面,主母嘴皮子上下一碰就完了的?!?/br> 說到這里她甚至覺得好笑,不過面上不顯,只是依舊道:“雖說周丫頭原是我身邊的丫頭,但是她如今也是正正經(jīng)經(jīng)的太太了,在自家宅院的時候和咱們又有什么區(qū)別?她的女兒自然也是金尊玉貴的長大的,真?zhèn)€說起來也是大家小姐。這時候不妨讓我和她說討她家女孩子給應(yīng)柳做妾,實在難說出口??!” 左夫人本就沒打算這件事情成,自然不會為這樣的暗示動一下眼皮。只是裝作聽不懂地道:“的確不好說呢!不然這樣的事情我自去找顧太太說了。正是因為其中為難才來托付大嫂——總歸大嫂在顧太太那兒是有面子的。” 王夫人心里并不舒服,只是提了提嘴角道:“既然是這樣改日我就去說,只是這樣的事情可別先透出去了,要知應(yīng)柳可還沒娶妻。又有一樣,我到時說了,但是事情不成可怨不著我。這世間姻緣要兩邊都有意才好,人家一家女百家求的,說不定已經(jīng)有了中意的了。” 左夫人自然無二話,立刻道:“這是自然的,哪里怨得著大嫂!這本就是我厚著臉皮來的。至于柳小子,他一個晚輩哪有在這些事兒上說三道四的。這一回幫著他已經(jīng)是為他破例了,不管成不成他都只有感激的?!?/br> 幾句話拉扯,王夫人品出一些味道來,大概知道這個妯娌的意思了,也是恍然大悟——她就說自家這個四弟妹又不是個蠢貨,這樣明擺著做不成,吃力不討好的事情她是怎么做了,原來人也沒想著成,只是走個過場罷了。 三言兩語說定事情,左夫人便告辭了。送了左夫人,王夫人就對自己身邊兩個心腹吩咐,一個去多喜巷子顧家找顧周氏,只說明日來府上一趟就是。另一個則是去問消息,有關(guān)安應(yīng)柳和禎娘的消息。 她疑惑地與身邊人道:“我竟不知柳小子和顧家小丫頭怎么有關(guān)的,若是沒個內(nèi)情就罷了。只怕真有內(nèi)情,或者是顧家小丫頭不老實,或者是下頭管人越來越松了,不然只在讀書地方進(jìn)出的女孩子怎么認(rèn)識男子!到時候或者不能讓顧家小丫頭再和浣丫頭幾個一處,或者要管束下人——他們從來都是一些賤骨頭!過些日子就要緊一緊皮,不然天王老子都敢丟到一邊?!?/br> 旁邊有和顧周氏關(guān)系好且相熟的就道:“后頭一樣咱們不敢作保,但是前頭說顧家小姐卻是不應(yīng)當(dāng)?shù)?。太太也見過顧小姐的,那是什么樣的人物?又有什么樣的品格?應(yīng)當(dāng)不至于與各外男不清楚——也犯不著。顧太太正給她尋訪親事呢?!?/br> 王夫人卻不會以貌取人,只是淡淡道:“也只是見過罷了,誰知道一個小丫頭到底如何?就是她平常是最知書達(dá)理端莊賢淑的一個,又哪里曉得是不是真是這樣的人呢。到底還是要探聽一番,才能說話?!?/br> 去多喜巷子的回的很快,打聽消息的回來的遲了,到了點燈時候才籠著袖子來了。這還是王夫人手腕通天,在府里到處有人。不然是誰想知道府里哪件事,就知道哪件事的么?還是這樣小兒女的小事情。 王夫人這時候側(cè)躺在美人榻上,旁邊有小丫鬟拿著美人錘給捶背捶腿。那人就跪在腳踏上,一面給王夫人捏腿,一面小聲道:“事情都清清楚楚了,十一爺并沒有和顧小姐私下有過見面,兩人正經(jīng)遇見也只有一回。是前頭一些日子,在夾道那邊遇上了。當(dāng)時顧小姐是在那兒下的馬車,顧小姐每回都是在那兒下車的?!?/br> 王夫人閉著眼睛‘嗯’了一聲道:“這么說來只是見了一回便掛在心上了?倒是沒想到我這個侄兒是個癡情的,安家?guī)纵呑恿艘矝]得這樣的?!?/br> 那人依舊不急不緩地捏腿,只是換了個地方而已,這時候輕聲道:“那倒是不定了,十一爺身邊有個叫染青的小廝,早早就打聽過了顧小姐的行程。每日什么時候上學(xué),在哪兒下車等等,后來才用上?!?/br> “所以之前就應(yīng)有意思在了。只是這之前再問不到十一爺和顧小姐見過,想來就是遠(yuǎn)遠(yuǎn)見過這樣。畢竟顧小姐在園子里出入,跟著幾位孫小姐行動,撞到家里爺們也不是不能?!?/br> 王夫人這時候也沒有睜開眼睛,只是讓伺候的人依舊,過了好一會兒也只有一句‘知道了’就算了,也不知道是個什么意思。到了晚間吹燈就寢,也沒個言語。 王夫人得了這個消息心里頭就有了底子,曉得明日該怎么和顧周氏說話。若是禎娘少了規(guī)矩,到時候不會點破,只要說女孩子們大了,要多多在家修心養(yǎng)性,等著嫁人就行了。不論顧周氏解不解其中意,事情都算了。 若是禎娘沒得錯兒,雖說同樣是會說安應(yīng)柳想納禎娘為妾的事,但是態(tài)度上不同,那可該是更加同仇敵愾一些,顯得是一邊的人么。雖然顧周氏如今是在公府庇護(hù)下,但又不是家里奴仆,想要一直籠絡(luò)住就要曉得市恩。王夫人一向明白這些恩恩仇仇的事情,很知道其中分寸。 第二日顧周氏帶著疑惑到了盛國公府王夫人院子里,王夫人就先是詢問:“上一回老二媳婦(小王氏)就與了你幾個年輕人的名字,怎么的,可有看上要做東床的?要是一回就成了,那也是個好事!女孩子么,就是再寵愛也不能多留,留來留去留成仇?!?/br> 顧周氏斟酌著道:“二奶奶的好眼光,那些年輕人禎娘一個比一個好!只是大多都太好了些!只怕二奶奶是照著幾位孫小姐找夫婿找的人。這樣的人家我自知是高攀,也不去試了,不然也是自討沒趣兒。我也與二奶奶說了這回事,她已經(jīng)應(yīng)下了,下一回找些別的人家子弟,只看以后了?!?/br> 王夫人知道顧周氏本性就是這樣,不是個有高攀心思的人,最看重的是過日子的實惠。她也喜歡她這一點,若是她每個身邊人都是顧周氏一般想頭,她該省多少事兒?。?/br> 兩人又略說了幾句‘青年才俊’的事情,王夫人就自然而然說到安應(yīng)柳,道:“今日就是為了這件事特意叫你過來的。說來實在可笑的很了,雖說應(yīng)柳是我侄兒,但到底不是我兒子,我不能管他,不然這句話一開口我就該教訓(xùn)他了,哪里能在你面前提?!?/br> “他與他母親說傾慕禎娘,想要納禎娘做小——這不是混賬是什么!” 王夫人這時候不像是安應(yīng)柳的大伯母,而像是禎娘的大伯母了,有些憤憤不平道:“你家女孩子我是見過的,我還道配王孫公子也使得的。況且你們這樣的人家又不是那些小門小戶,哪有去做妾的道理?他這時候要說這樣的事情,不是想要結(jié)親,正是想要結(jié)仇呢!” 顧周氏真是一下被驚地說不出話來了,以至于王夫人的話她也聽不到——她心里又是驚訝,又是憤怒,又是心酸。驚訝的是這位自己不熟的盛國公府公子居然能開這樣的口,自家也算得上是有財勢的了,動不動就敢讓人家女孩子做妾,難道真是覺得顧家沒個男子,能夠欺負(fù)? 憤怒的是這其中的不尊重!妾是什么?妾通買賣!一個做了妾的女人,以后半輩子就只能人不人鬼不鬼地活著了。主子不是主子,奴婢不是奴婢,過著富貴日子,但是體面些的奴仆也能輕視,就連生死也系于丈夫和主母!一般人家不到迫不得已絕不會把個好女孩去做妾的。要是規(guī)矩的男子也不會隨意開口讓個良家女孩子做如夫人,除非是心里輕視。 只是他又憑什么輕視——這又是顧周氏心酸的地方了!她再看不上這個安應(yīng)柳的了,只是一個秀才罷了!如今也是依附著家里過活。就是出身,出身又有什么可以依靠的!只是旁支庶出而已,今后分家了,盛國公府的好處他可撈不到一分一毫。 這樣的人,就是求娶禎娘,自家還看不上呢!但是卻想著納禎娘做小。果然是自己出身拖累了禎娘,哪怕是個平常商賈人家也不會這樣。正是自己有了一層曾經(jīng)盛國公府奴婢的身份,才讓這個小子能糟踐自家女兒! 顧周氏不知安應(yīng)柳原本是想明媒正娶的,不過是迫于左夫人和四老爺才成了這個樣子,不過這心酸的緣故倒是不算自找的,說起來原也是為了這個不是。 顧周氏一時嘴唇都白了,想要說什么,但是忍住了。最后只得強自鎮(zhèn)定道:“不是駁了府里的面子,只是太太也知道我只這么一個心肝。不說將來只有靠她了——做了妾室的女兒怎么靠?都不能說是親家呢!只說做母親的舐犢之情,我不能讓她連名堂正道出嫁都不成!” 王夫人曉得她這樣和緩著說話就算十分冷靜了,況且確實覺得她說的誠懇,句句都是事情,將心比心,她也是這樣了。自然是不在意她駁了國公府的‘面子’,反倒道:“你只放心的,我自然不會做這個主,讓人家好好的女孩子做妾,我是再想不到的。這件事也不過是讓你知道罷了,之后就到此為止了?!?/br> 見顧周氏心神不寧,又道:“到時候我就讓四太太悄悄與柳小子講清,只說是你家女孩子已經(jīng)差不多許定了人家了,不過是如今還小,也怕有變故,并不說出來罷了。只等過年后就會有些訊息?!?/br> 顧周氏強打著精神應(yīng)對了一番,這才回家去。在家就同老姐妹文mama流淚憂慮了一場:“這可怎么說呀!我苦命的禎兒!居然遇到這樣的羞辱!唉!還要被這樣看輕。我只怕還有別的好青年也因著我沒有好身世,最后慢待禎娘!” 本來顧周氏是沒有這樣的憂慮的,畢竟這時候最多是看銀子的人家。若是沒錢,最頂級的勛貴人家也沒人看得上眼,若是有錢,就是要飯出身的商戶,也有的是人吹捧看重。她只覺得禎娘的婚事想要盡善盡美只在艱難,但要個差不多的也是容易。這個時候她卻有些懷疑了。 文mama曉得她只是一時被一件事嚇住了,也是因著實在太看重禎娘的婚事了,這樣一個驚嚇就足夠讓她有些失了平常的精明通透。于是道:“你這一會兒只怕是腦子里成了漿糊,才能說出這樣的話來,只要你還能想清楚事情,就該知道這是那位爺失了智!” 第43章 “誰失了智?”禎娘一進(jìn)安樂堂的門就恍惚聽到文mama似乎再說誰失了智因此有此一問。 和禎娘往常來的時候從大門口一直有人說, 道小花廳簾子這兒有人打簾子不同,這一回來的是無聲無息, 這才是顧周氏和文mama沒注意到的緣故。不過這也是顧周氏的緣故——她就是怕有人曉得這件事情的始末, 對禎娘名譽不好, 因此和文mama說話的時候, 其他人都打發(fā)了出去。 禎娘這時候來,顧周氏不知如何是好,她自然不會把這件事原原本本地告訴禎娘。因此斟酌著道:“倒是沒什么, 只不過就是有人詢問起你的親事了,倒是有提親的意思。不過我看著不好, 這人可配不上你,這樣也敢提親, 正是不清楚自己幾斤幾兩呢!” 因為心里懷著怨恨,顧周氏說話就格外刻薄了。禎娘雖然覺得母親這次說話似乎厲害了一些,但也不關(guān)她的事兒, 或許是有別的煩心事, 有了遷怒罷。因此禎娘并未放在心上, 只不過和顧周氏說了自己要開庫房找?guī)讟訓(xùn)|西。 這幾日后倒是風(fēng)平浪靜——或許安應(yīng)柳的院子里要例外罷!曉得禎娘只怕已經(jīng)有了合適的人家, 拒了他這邊。他就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只翻出之前寫下的畫下的和禎娘有關(guān)的筆墨,每日都要看一回。 “生亦惑,死亦惑, 尤物惑人忘不得。人非木石皆有情,不如不遇傾城色?!彼皇欠磸?fù)念誦, 當(dāng)初他在夾道處見禎娘后就念過這句詩。只是當(dāng)時甜多于苦,這時候卻是只有綿綿不斷的苦澀了。 一慣機靈有主意的染青見到自家少爺?shù)念j唐也是沒得法子了。人家小姐家里已經(jīng)有了親事定論,這般還能怎樣?總不能攛掇著爺們真的似戲文里說的翻墻會佳人罷。不說這大院高墻能不能是一個書生翻過的,本身就是這樣的事情不能做! 只能盡力安慰著自家少爺,這些日子讓伺候的人格外小心罷了,總之過了些日子總能好些的——天涯何處無芳草呢,這天底下哪有一個男子會為了一個婦人一直這樣頹喪,以至于要死不活的。時候久了,什么都會恢復(fù)如常的。 正在安應(yīng)柳反復(fù)念叨著‘不如不遇傾城色’的時候,禎娘正在學(xué)塾里念書。只是不知自哪一日開始,就有下人在禎娘背后竊竊私語了。只是這些事情禎娘不知,其他女孩子也不知,這也尋常,這樣的大家族里多少事情都是瞞上不瞞下的。 但是一但熱議起來,府里的主子總歸是會知道的,人又不是傻子,上上下下都在說,還能看不出端倪,問不出實話。因此一日就有玉潤第一個知道了,她只是聽自己的大丫鬟道:“外頭傳出來的,只說十一爺不是要娶親了么,他可看中了顧小姐!我們都說這件事兒一定能成。只等到說定了,就會有個消息,就像當(dāng)初三小姐的親事一般。” 消息自然不是從王夫人處走漏的,甚至不是從左夫人處走漏的,她們兩個都算心細(xì),身邊的人也都管得住,怎會讓滿府風(fēng)聞!況且若是從她們那里走漏,也就該知道不是‘娶’而是‘納’了。話說回來,說是納妾的話,只怕又會沒人信了。 這個訊息是從安應(yīng)柳院子里出來的。本來只有染青一個曉得前后,不過這些日子大家一同照顧主子,安應(yīng)柳又是這樣反常,成日看的那些筆墨是那個樣子,或者染青和安應(yīng)柳說話間又會說漏嘴,底下就有人猜測了出來。 一開頭大家就算知道了也是收著的,畢竟這個事情沒個長輩點頭,誰知道真假呢,若是流言可怎么辦!不過后頭越演越烈,又有這些女孩子哪里知道這世上多的是三人成虎,只以為這樣事關(guān)女孩子名節(jié)的事情一般沒有落空的,況且?guī)兹樟艘矝]得長輩制止,這不就是默認(rèn)了么! 因此一個個調(diào)侃起禎娘來,就像當(dāng)初一同調(diào)侃玉浣是一個道理,只是因著事情沒有說出,才隱晦一些。不過想到安應(yīng)柳的身份,正是在座女孩子的叔叔,大家又比起玉浣未婚夫有話說。 在這些女孩子調(diào)侃之前禎娘就已經(jīng)知道,早前她身邊的丫鬟婆子不是與盛國公府的下人格外交好么。她因此常常能得知盛國公府里的一些消息,這一回也是一樣,因為事關(guān)自家大小姐,幾個丫鬟曉得了是立刻告訴禎娘的。 禎娘得了這個消息自然是立刻皺眉,她可從頭到尾不知這件事。但也不確定是不是確有其事,說不定母親和盛國公府的四太太真有這個意思,只是沒說出來罷了。 因著這個疑惑,她立刻就去安樂堂。顧周氏曉得事情了立刻大為惱火:“這是怎么回事兒!這可是盛國公府,什么時候漏地跟個篩子一般的了!我記得當(dāng)初我在大太太和大小姐院子里做事的時候,還是上下嚴(yán)整,再不能讓這樣的訊息傳的滿府都是的。” 禎娘卻是沒有因著這個消息動容的樣子,只是問道:“所以這樣說來,真是有這樣的事情,娘有意與盛國公府結(jié)親了?” 說到這里禎娘的眉頭也皺了起來,雖然她已經(jīng)不把自己的婚事如何放在心上了。但是也沒想過要到盛國公府去,這樣的大家族,麻煩事情多、污糟虧心事情也多,看著光鮮亮麗,但其實累死個人。她自然是不愛這樣的。 本以為按著母親的性子,她也是不會看中國公府的,因此她再沒往這上頭擔(dān)憂過——或者她早就無謂自己的婚事如何,其中一個原因就是她信任自己的母親。按著顧周氏的擇婿,出來的也不壞么。但是這一回是事情,讓禎娘不能肯定了。 顧周氏趕緊搖頭道:“沒有這樣的事兒!府里是與我提了柳少爺有意結(jié)親,但是我是已經(jīng)拒了。這樣的風(fēng)聲再傳出來,定然是哪里走漏了。不要緊的,大太太治家一向很嚴(yán),滿城風(fēng)雨也就是現(xiàn)在,等到大太太曉得了,一番整治,那就是雁過無痕?!?/br> 顧周氏依舊沒有把事情原原本本說出來,一則不必要,二則她不愿。只是說出居然是‘納妾’顧周氏就覺得力重千鈞,她哪里能告訴自己的女兒這樣的輕視!她原先只想禎娘能改些她‘自視甚高’的毛病,但這時候她覺得寧愿女兒一輩子自視甚高,也好過有一點自卑自弱。 曉得了事情,禎娘是若有所思,她只覺得母親有事瞞著她,不過也沒有多說,只當(dāng)事情就是這樣。只是事情哪里這樣簡單就算完了呢,還有的是麻煩! 禎娘這一日是在抄書,冷不丁玉淳就坐到了她身邊,看了一會兒道:“恁個好人兒!嘖嘖,這樣的好相貌,又有好文采。本來還可惜被哪家得了去了,原來是要便宜我們自家!果然咱們是有緣分的,將來還要做一家人呢!” 禎娘被她這樣一說,手上一頓,墨汁就染壞了一個字,這一張就算廢了。皺了皺眉頭,禎娘沒說什么,只是換過這一張紙,接著往下寫,卻沒有接話的意思。 所謂調(diào)侃戲謔就是要有人接話,有人反應(yīng)才有意思,不然一個人獨角戲有什么趣味。禎娘除了因此廢了半張功課外,竟是完全波瀾不驚,這就出乎玉淳的意料了。她想著禎娘雖比別個冷淡一些,但這一年多的相處,她與大家越來越親熱,斷然不會似一個冰雪人一樣啊。 如同歡悅的氛圍可以由人及人,尷尬也是一般。禎娘的反應(yīng)讓玉淳一時覺得訕訕的,摸了摸鼻子就想假裝若無其事地回自己的書案。到了一半才想起來,自己有什么可躲的!應(yīng)該害羞的不是禎娘么,就是禎娘沒什么反應(yīng),也不該是自己灰溜溜地就走了呀! 她想再回禎娘那邊來著,只是想到禎娘方才的面無表情,似乎和她平常認(rèn)真起來的樣子也沒什么不同,但就是覺得慎得慌,只覺得還是避開吧!這大概是本能的趨利避害——禎娘這時候心里的確是很煩悶的了。 一時之間不只是玉淳,就連別的女孩子也察覺到有什么不同了,還暗自揣測到:難道是禎娘性子與別個不同,她心里羞澀的時候就會越發(fā)冷淡? 只是這樣的‘恐嚇’初始還有用處,道后來大家再也不怕了,禎娘還真能把大家吃了不成!同時是真把那樣的冷淡當(dāng)作是禎娘害羞起來了。禎娘這時候才真是有氣也不能發(fā),她是的確不能如何的。況且這也只是小姐妹之間的一些調(diào)侃,真?zhèn)€傷了和氣才是不好。 禎娘第一回認(rèn)真解釋道:“這些事情都是流言的,并沒有這樣的事情!不然這事兒怎么會沒個長輩點頭,顯然不知是哪個傳出來的假話了。我只問過我母親了,再沒有這樣的事兒的。不信,你們自問各位嬸嬸去,自然清楚?!?/br> 聽了這樣的解釋,其他女孩子是半信半疑。大家真覺得無風(fēng)不起浪,事情沒個源頭,怎說的這樣有鼻子有眼兒!但是禎娘又是這樣言之鑿鑿——難道是事情才有了一個影子,顧伯母只怕事情有變,因此不肯直說? 女孩子們只回去,玉浣玉潤這些能找到母親的嫡女自然就是直接發(fā)問了。玉浣到了小王氏的院子里把事情原原本本敘了一回,然后道:“娘,這件事到底是不是?如今滿府里都在說呢!” 小王氏笑得慈愛,這時候卻是神色一凜道:“沒這件事,不知道是哪個該拔了舌頭的短命鬼竟然放出了這樣的流言!也不想想這是要壞了人家女孩子的名節(jié)呢!你十一叔是個男子還不打緊,禎娘可是個女子,可怎么說!” 小王氏大概是知道一些風(fēng)聲的,但卻不知已經(jīng)傳到了這樣。特意讓身邊的丫頭去打聽,果然是如自己女兒說的,竟是人盡皆知了,一時大怒——敢情一個個的做活越來越敷衍,這樣主家明令不許傳的事情,倒是恁樣快了! 讓玉浣回自己院子,小王氏就道:“你們?nèi)ゲ橐徊椋虑槭侨绾瘟鱾鞒鰜淼?,清楚了報給我聽。到時候只把犯事的小子丫頭婆子,揀首犯重重地罰。其余的也不用說了,自然就會知道該如何?!?/br> 這就是小王氏的聰明了,她哪里不知道‘防民之口甚于防川’的道理,況且堵不如疏。一個勁兒的不準(zhǔn)、禁止,弄不好要弄巧成拙。況且也沒得為了這一點口角上的事情真牽連了滿府的下人,所謂法不責(zé)眾么。 因此她的法子就是雷霆一擊,又快又準(zhǔn)。立刻就找出首犯,重重地罰過,這樣對其他人也是震懾了。有這樣的榜樣在,大家也能揣測到上頭的意思,又因心里害怕落到自己身上,之后自然會謹(jǐn)言慎行,不再說這件事了。 果然過了幾日就有風(fēng)聲說是發(fā)落了幾個下人,沒人知道到底為了什么事情。但是身處其中的仆下自然能品出一二,曉得是為了之前滿府流言的事情——不然怎么偏偏發(fā)落的幾個都是有莫大關(guān)系的?一時之間果然盛國公府海晏河清。 不過小王氏卻是相當(dāng)無奈了,她的意思是拿下‘首犯’,但其實最大的首犯是衣角都沒碰過——實在是出乎她的意料了,最大的首犯居然是安應(yīng)柳!她的十一弟。他開頭也不知身邊的人傳出這個流言了,但是后頭他反過來十分縱容! 小王氏也是覺得不可思議,只與身邊的媳婦子道:“你說這是什么道理?這個事情做了又有什么好處?難道他覺得顧家不應(yīng)下他的親事對不住他,因此就要壞了人家名聲?這和地痞無賴有什么不同!再不是大家公子的做派?!?/br> 小王氏可是王夫人鐵桿中的鐵桿,因此她是知道安應(yīng)柳想納禎娘的事情的,所以才會這樣說了。 旁邊的媳婦子卻是明白這些世情一些,只拿了帕子捂了嘴道:“只怕十一爺這才是真上了心了!奶奶也不想想,真?zhèn)€事情不能收拾了,到時候顧小姐能嫁誰去?弄不好還是落到十一爺手里,這也是法子了,只是用來讓人齒冷?!?/br> 小王氏聽完打了一個寒戰(zhàn),沉默了一下才道:“若真?zhèn)€是這樣,倒是寧愿天底下沒這樣子的上心!真?zhèn)€讓人無話可說,那樣的話,才是那女孩子倒了八輩子血霉了!遇到這樣的無妄之災(zāi)!” 小王氏與她身邊媳婦子這一番對話雖不全中,亦不遠(yuǎn)矣! 安應(yīng)柳初知道有這樣傳聞的時候只覺得十分生氣,當(dāng)即就大罵染青道:“我讓你做了那群小子里的一個頭兒,你就是這樣管束的?倒是傳出這樣話來了!明明沒有的事情,現(xiàn)在大家都當(dāng)真,這不是要壞了顧小姐的名聲么!” 當(dāng)時他是真生氣,只拿腳去踹染青!只是之后他心里回轉(zhuǎn),才想到了若是真能坐實這個名聲,到時候禎娘便只能嫁他了——這真的不好,不是君子所為。但是就和當(dāng)初他在左夫人那里聽到納妾的說法一樣,一開始只是搖頭,但是后面明白這是唯一的浮木以后,就會用盡全身的力氣抓住! 只是到底事情沒能如愿,小王氏很快就把事情辦好。安應(yīng)柳就躺在榻上,手邊是最烈的酒。他們這些讀書人平常飲酒作樂也絕不是這些——他們喝的酒是那些不易醉的,一斗兩斗之后也只是讓人微醺。這也是本意,享受的就是那微醺時候的醉意,多少有名詩篇就是這時候有的。真?zhèn)€是那些烈酒,一下喝醉,也就沒什么后頭的事情了。 染青這時候倒是勸著:“我的爺,何必這樣呢!到底只是一個顧小姐罷了!將來您自然和老爺一般有奶奶、姨奶奶。您是國公府里的王孫公子,又有功名,還怕沒得前程么!只到將來您前程似錦的時候,顧太太和顧小姐才會為著這時候拒了婚事悔的腸子都青了!” 這就是染青這樣的潑皮小子能說的話了,安應(yīng)柳此時只想醉死過去——他哪里會想著將來如何讓顧太太顧小姐后悔,他是傷心罷了!又不只是傷心,還有一種他自己所有的苦悶。 當(dāng)初他對著左夫人‘納妾’的話點頭的時候,只覺得自己死了一次。后頭又有放任流言時候,又是一樣煎熬,又是死了一次。心里只覺得不對,但卻做了,其中其實是自己的折磨——如今他只能半醉著想,原來這是報應(yīng)么! ‘不如不遇傾城色’安應(yīng)柳又是默念了這句詩,果然是一語成讖么!恍惚間他就入夢了,夢里有自己,有染青,還有顧小姐。 染青像是那一日一般興沖沖道:“少爺快去罷!打聽地清清楚楚的!顧小姐在夾道哪兒下車,又是什么時候!到時候少爺自然就遇得到顧小姐了?!?/br> 哦,不是像那一日,就是那一日?。∮谑切睦锟偹悴浑y受了,那一日自己是多么歡悅。什么別的艱難都是想不到的,只覺得一面都見不到就是最大的煎熬了。其實這時候見不見得到有什么打緊的呢!要是沒得以后,多見一面也只是更加遺憾。若是有個以后,少見一面也不算什么了。 但是這時候的自己可不懂,只是高高興興地去見心上人了。她那日是穿了一套墨綠蜂梅紋織金妝花綢立領(lǐng)襖兒,配著蔥綠盤金彩繡錦裙。手依舊是規(guī)規(guī)矩矩地半藏在垂胡袖子里,露出一點點瑩白的指尖,指甲上有薔薇花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