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節(jié)
這就導(dǎo)致了她望著祝老三遠(yuǎn)去的背景自言自語一樣低聲感嘆了一句:“怎么就不是那兩個女孩子呢?!?/br> 這下不止是祝海平感受到了這個世界深深的惡意了,就連祝金途也感受到了,兩個人互相看了一眼,都從對方的眼睛里面看到了深深的同情和憐憫: 兄弟!辛苦你了!你竟然一直生活在jiejie的陰影里面還能長這么大!不容易??! 兄弟!你也辛苦了!你jiejie也不是什么一般人,能平平安安長這么大心里還算是健康,實在是太讓我敬佩了! 能怎么著?誰讓他們兩個長得不如jiejie們好看學(xué)習(xí)也不如jiejie們好甚至還不如jiejie們貼心懂事的? 祝海平和祝金途深深的嘆了口氣。 祝老三騎著一條杠自行車飛快的往大茬子村趕去,兩條腿蠕動的頻率簡直到了rou眼看不見的地步,遠(yuǎn)遠(yuǎn)望去就好像踩著一個無敵風(fēng)火輪;鈴鐺也一刻沒有停過,只是不知道是里面缺了油還是生了銹的緣故,聲音難聽得像殺雞,還特別大聲,回頭率杠杠的。 想要從他們住的地方到大茬子村,需要穿過大半個城里,祝吉祥和祝來寶打拳的公園就在這條路上,今兒是周五,明天不需要上課,不少小朋友們都跟著班級里面的大姐頭來公園學(xué)打拳,包括小班長。 大多數(shù)的孩子們只是想來一起玩兒,只有寥寥幾個是真的想要來學(xué)打拳的,當(dāng)打了一會兒發(fā)現(xiàn)沒啥意思之后,他們就三三兩兩散開自己玩自己的了。 仍然在堅持的就只有吉祥來寶小班長和小毛頭。 就在這時候,祝老三騎著自行車風(fēng)馳電掣一般刷的一下子從公園旁邊穿了過去,殺雞一般的聲音伴隨著祝老三算不上好看的動作,在孩子們幼小的心靈里面留下了深刻的陰影,導(dǎo)致了曙光小學(xué)三年級二班的大部分孩子們平時寧愿選擇早起半個小時到一個小時跑步或者走路去學(xué)校,也堅持不騎一條杠的自行車。 這也算是因禍得福,因為這個原因,曙光小學(xué)三年級二班的孩子們哪怕后來升上了初中,考上了高中,在運動會上也一直都是名列前茅,甚至還有幾個孩子因為運動突出被高中錄取為了體育特長生,也算是多了一條生路。 只不過現(xiàn)在還是陰影,祝老三是風(fēng)風(fēng)火火就過去了,留下一眾孩子們眼睛瞪得大大的,嘴巴也因為震驚大大張開著,一只小蜜蜂悠悠哉哉的飛了進去,又飛了出來。 “剛才那是……來寶的爸爸沒錯吧?” “恩……” “他騎得是自行車吧?” “恩……” “自行車原來這么恐怖的嗎?我還剛剛說服了爸媽等我升上了初中了給我買一輛呢。” “那應(yīng)該是挺嚇人的,那么粗一根鋼管子捅屁股里面,能不疼的吱哇亂叫使勁蹬嗎?!?/br> 祝老三騎著自行車火急火燎往大茬子村的房子那邊趕的時候,祝老太都已經(jīng)處理完大局了。 一切的陰謀詭計在絕對的實力面前都是紙老虎,在祝老太的壓迫之下,老大媳婦已經(jīng)沒有了一點點小心思,她曾經(jīng)有過的,等著祝老太走了以后偷偷把東西從祝老三房間搬回自己屋子里面的想法已經(jīng)和風(fēng)中殘主一樣隨風(fēng)飄散了。 別說已經(jīng)隨風(fēng)飄散了,就是祝老三一家的老房子大門壞了,她也不敢生出來一絲一毫的非分之想,雖然她很喜歡錢,但是比起命來,錢一分不值。 等到祝老太把所有的家具都搬到了祝老三一家曾經(jīng)的房子里面,又在外面落上了一個重重的鎖,又念叨了幾句要互相照顧不要整天互相較勁,帶著祝春來慢悠悠走出了院子以后,屋子里面所有人都感覺渾身一輕。 老大媳婦擦了一把頭上的汗,揉了揉自己已經(jīng)通紅通紅的手,把從祝老太那里感受到的氣憤和憋屈全發(fā)泄在了李慶花身上,她先是把李慶花上上下下仔仔細(xì)細(xì)打量了一番,一歪頭嗤笑起來:“真不知道到底是哪里來的厚臉皮,竟然還敢出現(xiàn)在這里,我要是你啊,肯定直接找一棵樹或者一條河自我了斷了算了。” 祝英子不愧是能夠說出來祝金途也是親弟弟、李慶花也值得被原諒的圣母人物,面對老大媳婦的憋屈很上道的蹦了出來充當(dāng)炮灰了:“伯母,做人留一線,我媽她是犯了錯,可是現(xiàn)在她已經(jīng)知道自己錯了,難道你能夠保證自己一輩子不會犯錯嗎?為什么就不能原諒我媽一次呢?” 老大媳婦:…… 真是什么樣的媽生出來什么樣的孩子,一點也沒錯的,多和這些腦子里面不清楚到底在想什么的人多說一句話都覺得自己掉價。 她轉(zhuǎn)過身推著自己兒子閨女就進了屋:“以后少和二房的那個英子jiejie一起玩,小心以后你長成丑八怪,你沒有小朋友一起玩兒?!?/br> 兩個小孩子頓時就吱哇一片,雖然老婆不喜歡李慶花,祝老大卻多少知道弟弟的心思,雖然看不起弟弟竟然能接收自己頭上戴了綠帽子,可是男人嘛……要是沒有了下半身的幸福了,和死了有什么兩樣? 要說起來,李慶花唯一的錯處就是瞞著老二生了一個不屬于祝家的怪胎,現(xiàn)在那個怪胎也被老三兩口子接過去負(fù)責(zé)了,看不見就不覺得心煩,李慶花在逃跑以前雖然長得不算很好看,但是也還算是中規(guī)中矩,比起來村里面其他那些要好多彩禮的要好多了。 盡管現(xiàn)在人不人鬼不鬼的,養(yǎng)養(yǎng)應(yīng)該也就行了,要是不留下李慶花,以后老二可能就得讓他負(fù)責(zé)了。 祝老大在腦子里面轉(zhuǎn)悠了這么一圈兒,勉強說服了自己接納李慶花,反正又不是養(yǎng)在自己家里面。 他指了指李慶花,對祝老二擠了擠眼睛,話里有話的說道:“以后可得看嚴(yán)實一點,你看這皮包骨頭的,不知道是受了多少罪呢?!?/br> 祝老二當(dāng)然知道他話里有話,還是不好聽的話,要是放在他還健健康康的時候,憑借他那時候的脾氣,肯定是早就針鋒相對回去了,可是自從他殘了,再面對祝老大的時候就不自覺矮了他一截,現(xiàn)在也是如此,面對祝老大的諷刺,一個屁也不敢放的。 倒是祝英子,十分感動的蹦了出來,眼含熱淚,臉上帶著仿佛能超度眾生的燦爛笑容: “我就知道大伯你是個好人,你放心,以后我和爸一定會好好照顧媽的,一家人最重要的就是整整齊齊和和氣氣,現(xiàn)在我們家就差吉祥和金途了,相信等到過年的時候一定會化解矛盾的,都是一家人,沒有隔夜的仇,吉祥和金途一定會理解我們的。” 祝老大:…… 這是什么玩意兒?是誰在說話?這圣母的光環(huán)簡直要閃瞎了他的狗眼,是他不夠大度了,這種圣母還是留給老二一家自己消遣吧,他祝老大的閨女以后可得管好了,別跟著學(xué)成了這種被人打了一巴掌還得拿起來人家的手問問是不是她臉皮太厚了震的人手疼了的大傻逼。 “老二……你這個閨女……了不得啊……”祝老大咽了好幾口唾沫,才找回來了自己的聲音,干巴巴的笑了笑,轉(zhuǎn)身進了屋。 祝老二在院子里瞅瞅圣母光環(huán)照亮大地的祝英子,再瞅瞅人不人鬼不鬼的李慶花,又看了看已經(jīng)荒涼了的堂屋,心里面憋得要死,最后只能狠狠一腳踢在了李慶花已經(jīng)干癟了的屁股上:“給老子做飯去!” 李慶花的腚上沒有二兩rou,都是骨rou,兩個人兩敗俱傷。 祝老太鬧出來的一番動靜可不小,尤其是把主家的人都鬧過來了,村里人都想弄明白她們家發(fā)生了什么事情的,好不容易祝老太出來了,村民們都想要問明白,只是還沒上前開口呢,就被祝老太銳利的仿佛要殺人抽筋的眼神給嚇退了,只能眼巴巴看著祝老太麻溜的消失在通往城里的大路上。 等到她的背景完全看不到了,其中一個村民拍了拍胸脯,長長的嘆了一口氣:“哎呀媽呀,剛才老太太那一眼,我還以為見到過年時候殺豬的那個屠夫了呢,那小眼神兒簡直一模一樣的?!?/br> “誰說不是呢,果然人家在城里面能站穩(wěn)腳步還是有一手的啊,平時沒看出來,人家都藏著呢,果然是看起來越老實的人越是要命?!?/br> 這些人正在這邊你一言我一語說著呢,就看到大路上老遠(yuǎn)的地方升起了一道滾滾的沙塵,呼呼呼的速度還挺快,還沒等人反應(yīng)過來就直接殺到了眼前,一陣飛沙走石,打在臉上鉆心的疼,吹的眼前什么東西都看不見,兩個眼一睜開就要往外冒眼淚,酸的咬死。 “你們看到我娘了嗎?就是祝家的祝老太?” 這眼都還看不清呢,誰還想起來抬頭看看眼前的這個人到底是誰,一聽祝老太就指了指大路的方向,“走了!” 祝老三道了一聲謝,騎上了自己的自行車,又和來的時候一樣風(fēng)馳電掣的跑遠(yuǎn)了,等到他走遠(yuǎn)了,這伙人的眼睛也不躺眼淚了。 “……” “剛才那是……祝老三?他什么時候?qū)W會,學(xué)會刮風(fēng)的本事了?想要在城里、城里面站穩(wěn)腳步,都得先學(xué)會一門獨門武功的?” 當(dāng)祝老三帶著祝老太回家的時候,宋秀娥都已經(jīng)結(jié)束了一天的營生,回到家里面了,就連晚飯都已經(jīng)做好了,香噴噴的攤雞蛋餅,還有熱乎乎的煮玉米,以及吉祥下廚做出來的燉菜雜燴【一般】。 沒有天賦的人就是可憐,盡管烹飪技能已經(jīng)升到了二級,祝吉祥對于這些新增加的食譜,成功率還是只能用可憐來形容。 十次下廚能做糊三四次的程度。 眼前的場面看起來格外的溫馨,老婆孩子熱炕頭,還有熱騰騰的飯菜,祝老三洗了洗手,給祝老太搬了個馬扎子,自己也一屁股坐下,剛拿起來一雙筷子要對著金燦燦的雞蛋餅下手,頭就被宋秀娥敲了一下:“海平和金途叫你給弄到哪去了?” ……這兩個小兔崽子,就是麻煩,天都黑了還不回家!一點也不如兩個丫頭省心,要是時間真的能倒流到當(dāng)初吉祥要出生的時候,他肯定想盡辦法也要求菩薩讓吉祥變成男孩子投胎到秀娥的肚子里。 明明是他自己親手把祝海平和祝金途交給對面家鄰居照顧的,結(jié)果自己就給忘了。幸好對面家女鄰居出來扔垃圾,看到了祝家廚房亮起的燈光,聞到了里面?zhèn)鞒鰜淼南阄秲?,才敲開了大門,把祝海平和祝金途送回了祝老三家。 祝老三還是沒想起來是自己把這兩個人送到鄰居那里的,好好謝了一番對門的媳婦,送了一些自己家地里面長出來的水果和蔬菜,祝老三關(guān)上了大門,臉一拉。 “上墻角站好!” 祝海平和祝金途滿臉懵逼的站到了墻角,不明白自己到底又犯了什么錯,就連【不安于室】的祝海平都覺得心情不太好了。 “你們兩個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錯不?”祝老三一臉嚴(yán)肅。 祝海平和祝金途互相看了一眼:沒干啥啊,他們兩個在鄰居家里面可老實了,一點事兒也沒犯,還幫忙做了家務(wù)呢。 兩個人搖了搖頭。 祝老三看起來更生氣了:“還不認(rèn)錯!這么晚了還不回家在外面玩!知不知道我和mama會擔(dān)心的?外面拐小孩的那么多,不是給你們說過玩可以,天黑之前必須回家的嗎?” 這下兩個人聽明白了,祝海平嘴一張就想辯解:“是你把……” 把我們送到對面鄰居家的,這話還沒說出口就被祝老三給嚴(yán)厲的打斷了:“讓你說話了嗎?沒讓你說話你別張嘴!” 祝海平還不死心:“是你把我們給……” “還頂嘴!是我教你們玩到大半夜還不回家的嗎?我平時是怎么教育你們的?男子漢大丈夫敢作敢當(dāng),你們兩個怎么還就做了不承認(rèn)呢!” 祝老三在院子里面瞅了瞅,順手從小蘋果樹上掰下來一根樹枝:“把身子轉(zhuǎn)過去撅腚,有什么話等我打完了再說。” 院子里面這番動靜可不小,祝吉祥幸災(zāi)樂禍的出來打算看祝金途的笑話,卻意外的收獲了這兩個家伙投過來的求助視線:“姐!親姐!好jiejie!救命!” 祝吉祥:…… 好吧,她心軟了,就這么一次應(yīng)該也不要緊吧?海平也在里面呢。 祝吉祥走過去拿下了祝老三手里面的蘋果樹枝,指了指客廳里面:“海平和金途的書包都在里面呢,作業(yè)都還沒寫完,他們兩個回來的早,三叔,那個時間你應(yīng)該是在家里面的啊,他們兩個作業(yè)都沒寫完,你應(yīng)該是不會讓他們出去玩的啊?!?/br> 她在祝老三和宋秀娥心里面的地位挺特別的,最起碼祝老三肯聽她的話,聽了以后仔仔細(xì)細(xì)的想了一下,立刻恍然大悟,想起來了自己之前到底做了啥,臉上的表情立刻尷尬起來:“是我把他們兩個給送到對門家的。” 祝海平和祝金途哇的一聲就哭了,兩個人抱在一起瑟瑟發(fā)抖:“你爸怎么這樣啊?” “我也不知道我爸怎么這樣?。 ?/br> “你是你爸親生的嗎?” “我覺得不是!爸,我是不是你們從垃圾堆里面撿來的???” 祝來寶叼著一張雞蛋餅站在一旁幽幽道來:“那是一個冬天,爸媽和我還有吉祥路過一個垃圾堆,突然聽到里面?zhèn)鱽硪魂噭屿o……” 祝海平:?。?! 原來真是撿來的,怪不得他待遇這么差,祝海平哭的更響了。 “我一看,原來是一條狗……” 那還是親生的,祝海平不哭了。 “狗嘴里叼著你……” 祝海平,小小的年紀(jì)就知道了女人的話是飄忽不定的,是不可信的這個深刻的道理。 第71章 七月的太陽就好像一個大火球一樣無情的烘烤著大地, 綠色植物們紛紛垂頭喪氣,連帶著被稱為祖國未來的花骨朵的孩子們也昏昏欲睡,整個教室里面彌漫著一股汗味兒和臭腳丫子的咸魚味兒。 祝吉祥打開了窗戶四十五度仰頭, 堅決不與這世俗同流合污,就從能夠拖著整個教室里面香噴噴的女孩兒們一起忍受汗味兒和臭腳丫子的咸魚味兒的熏陶來看,整個三年級二班的男孩子們以后都不像會疼老婆的。 被滿鼻子的咸魚味兒熏得頭暈眼花昏昏沉沉的祝吉祥揉了揉自己的頭, 看了一眼同樣哈欠連天的數(shù)學(xué)老師, 覺得講臺上的味道應(yīng)該比座位上輕得多, 至少老師還能張開嘴深呼吸的。 她又悄悄轉(zhuǎn)過頭看了一眼自己身后的同學(xué)們,已經(jīng)睡倒了七七八八,明明還有一個星期就要期末考試了, 在班級里面卻一點也看不出來任何痕跡,不過這也難怪,春困秋乏夏打盹冬眠,尤其是對于正在長身體的孩子們來說, 沒有什么比夏天下午的第一節(jié) 課還要適合睡覺的了。 就連祝吉祥自己, 要不是實在做不到適應(yīng)這股刺鼻的味道,也是想要睡覺的。 看看前面的來寶, 這種千古好學(xué)生都把書豎了起來,頭埋在臂彎里面睡得迷迷糊糊, 甚至還砸吧砸吧嘴:“咸魚……好香的咸魚……” ……就知道吃!還說她!明明自己也是一個吃貨! 祝吉祥好笑的翻了一個白眼兒,被數(shù)學(xué)老師逮了個正著。 他才剛才黑板上寫完一道例題打算叫一個孩子上來做一下的, 結(jié)果這一看, 教室里面癱倒了一大片, 剩下的幾個也都是一副昏昏沉沉的表情。 雖然可以直接把他們叫起來吧,不過也得比較費事了,正好吉祥翻白眼兒了,看著這個還算是非常精神的孩子,數(shù)學(xué)老師果斷選擇叫她上來答題:“祝吉祥同學(xué),上黑板答題。” 祝吉祥擦了一下眼睛,走上了講臺,深深呼吸了一口新鮮空氣,拿起了粉筆,抬頭看了看黑板上的題目,很簡單,只是一道簡單的大括號小括號應(yīng)用題,她帶著自信的笑容伸出了手—— 廣受學(xué)生們愛戴的曙光小學(xué)校長咣的一聲推開了大門,把所有的學(xué)生們都驚醒了,小毛頭反應(yīng)最大,一聲凄慘的“媽呀”直接從凳子上蹦到了桌子上,身手矯健,好像一條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