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節(jié)
她才不過雙十年華,用一副滄桑的口氣講這話,比她大了五歲的燕少帥……略覺心塞! 老婦爽朗大笑:“女君這個年紀成親,不晚不晚。趕明年生個大胖閨女?!?/br> “借您吉言啦!”端王殿下自己下手去烤架上翻魚,做的很是熟練,還順便將烤的金黃的一條魚塞到燕云度手里:“快吃快吃,王大娘的烤魚絕世無雙,包你吃過之后,哪怕走到山南海北,也會想念金水河上這一口?!?/br> 燕云度咬了一小口,只覺這魚rou焦香鮮辣,外面酥香,內(nèi)里鮮嫩,喝一口蓬萊春,一條魚下肚,果真滋味絕妙。 等三條魚下肚,蓬萊春也見了底,老婦再端來砂鍋里翻滾的濃白鮮香的魚湯,兩人各執(zhí)了粗陶碗,灑上翠綠的蔥花,燕云度喝一口,只覺得鮮的舌頭都要化掉了,簡直是從未有過的經(jīng)歷。 端王殿下酒意醺然憨態(tài)可掬拍拍他的肩,笑的兩靨生花:“打了這么多年仗,可算是歇下來了,你也不容易!往后只管吃喝玩樂……跟著本王過好日子!” 燕少帥唇邊笑意不絕,聲音難得低柔:“好!” 她已經(jīng)醉倒在了船上,仰躺在船頭,也不知聽沒聽得到他的應答。 作者有話要說: 這兩天家里衛(wèi)生間漏水,還跑去鄉(xiāng)下給老娘過了個母親節(jié)…… 下一章明天下午四點半更新,雖然這一章也寫了快一天了,從早晨開始寫了。 ☆、第二十二章 燕府正廳里,燕奇與正夫顧氏坐著大眼瞪小眼。都到了掌燈時分,還不見兒子的影子。 不回來就罷了,身邊竟是連個人都沒跟著。 “云兒在宮里與你分開的時候,就沒跟你說什么?” 顧氏在關鳩宮里聽到小宮人說端王帶著燕云度出宮去玩了,一顆心就提到了嗓子眼。 他生的兒子五大三粗,站出來生生比端王高出半個頭,健壯的跟個女人似的,且一身粗糙的rou皮與高挑妍秀的端王站在一處,實在不般配。 但皇家賜婚,萬萬沒有拒絕的理由。 兩人容貌差距甚大,端王能瞧上他家云兒才怪。 ——這會兒將人帶走,誰知道是不是想了什么法子去整治他的兒子? 顧氏跟著燕奇回京這些年,見多了京里官宦貴族結親,縱然他的兒子戰(zhàn)功赫赫,可無論從哪方面來說,燕云度都不太適合做王府正君。 淑貴君卻似乎并沒有此等擔憂,還問了那小侍幾句,比如端王與安定郡公的神色,兩人相處可還融洽等。 小宮人只是臨時被拉來跑腿的,一問三不知。 回到燕府之后,燕奇也追問了幾句,顧氏心里煩悶,也答不出個所以然,燕奇便有些憂心:“要是端王對婚事不滿,給咱們云兒難堪,云兒那個脾氣……萬一把端王給打了可怎么辦?” 燕云度性格剛烈不似男兒,從小爭強好勝,后來前往南疆大營,謀略是一方面,能夠收伏一干軍中老油子,與他的拳頭過硬也有密不可分的聯(lián)系。 “端王殿下生的比咱們云兒還嬌,身板還比不上咱們家云兒,也不知道能不能受得住咱們云兒一拳?!鳖櫴系哪X海里頓時涌上端王被燕云度打的哭爹喊娘,鼻青臉腫的模樣,三魂都快嚇出竅,在廳里急的團團轉(zhuǎn):“這可怎么辦才好?要不——讓牟旋出去找找?” 偌大的京城,可玩可去的地兒多了,就算把燕府里所有的護衛(wèi)都撒出去,也無異于大海撈針。 “還是別折騰了!”燕奇安慰夫婿:“……云兒手底下有分寸的,至多打成重傷,不會打死的!”端王若是對云兒無禮的話。 顧氏更急了:“陛下到時候治罪怎么辦?都是你,怎么不早早替云兒謀劃,在軍中給他訂一門親事,那么多沒成親的下屬,你偏不聽!我苦命的云兒……”他六神無主,越說越氣,掉起淚來。 男兒家哭起來眼淚就跟溪水似的流個不住,怎么哄都哄不好。要命的是顧氏還有個翻舊帳的老毛病,惹急了能從兩人相識翻到成親多年所受的艱辛,還哭著喊著要隨了戰(zhàn)亡的女兒燕云清而去。 燕奇被他給折騰的險些急出一頭的汗,無奈說了句真心話:“咱們云兒數(shù)年蟬連軍中大比武魁,哪個女兒家敢娶?”也就是皇女身份高貴,說不定他還能生出幾分懼意,急起來不至于下重手。 顧氏眼淚如斷了線的珠子啪啪掉個不住,一條帕子很快就被打濕:“都是你!當初作什么讓云兒習武?” 兩老在正廳里苦等,金水河畔此刻卻是險象環(huán)生。 謝逸華在船上睡了一覺,天色漸暗,酒意稍醒,走路還有幾分腳軟,吩咐王大娘將船撐到了碼頭,搖搖擺擺爬起來,下船之時差點踩進水里,還是燕云度從后面攬住了她的腰,扶了她一把:“小心——”哪知道才下船就遇上了幾名醉婦。 那幾名女子人高馬大,也是從旁邊才靠岸的一艘畫舫上下來,喝的醉醺醺的,腳才落到實地,見到燕云度半扶著謝逸華,借著船頭的燈光瞧見粉團玉潤的一張臉,倒如燈下的夜明珠一般,極是打眼,還當是誰家的小兒郎打扮成女君的模樣出來玩,頓時心里癢癢,嘻皮笑臉湊了過來:“哎喲這是誰家的小郎君?生的也忒標致些,不如跟jiejie回家?” 為首的女子年紀在三旬開外,上來就想從燕云度臂彎里將謝逸華給扯出來,未料到手才靠近謝逸華的臉蛋,就被燕云度一巴掌打開,手背頓時熱辣辣的疼。 那女子身邊跟著的幾人頓時大笑起來,還摩拳擦掌要來教訓燕云度,指著他的鼻子大罵:“哪里來的丑男人,護著你家主子做甚?” 燕云度回京之后,算得上低調(diào)內(nèi)斂,就連京中流言紛紛,牟旋數(shù)次氣憤不過在他耳邊叨叨,說是要把為首散布謠言的人都揪出來狠狠教訓一頓,都被他給壓下來了。 今晚被人指著鼻子罵,惹起了他骨子里的火氣,將謝逸華往身后一護,囑咐她:“躲躲!”與迎上來的三名女子拳來腳往,眨眼間已經(jīng)過了十來招,竟是不落下風。 謝逸華其實酒量不算太好,也就是半壺蓬萊春的量,今兒喝的多了些,此刻酒氣還未散盡,又在船頭吹了風,只覺得眼前人影晃來晃去令人頭疼,努力睜著醉意朦朧的眼睛分辨燕云度的身影。 但見那人拳腳極之利落敏捷,被三個練家子圍攻,竟然還不落下風。她不由拊掌大笑:“打的好!打的好!” 那三人久攻不下,為首的女子卻繞過打斗的地方,直撲謝逸華身邊,伸手就要摟她:“小乖乖,到jiejie懷里來!”忽覺得膝蓋一麻,毫無防備之下竟是撲通一聲單膝跪倒在了謝逸華面前。 謝逸華笑不可抑:“小乖乖快起來,老祖宗可受不起如此大禮!” 那女子面色漲的通紅,大約還從未如此丟過臉,扶膝站了起來,膝蓋之處巨痛,她伸手去摸,痛處竟已腫大如核桃,心中大覺古怪。 她此刻與謝逸華離的倒近,再細一瞧,分明是個秀美如男兒的年輕女君,哪里是什么傾城少年郎,心中大惱:“來人哪,將這弄鬼的丫頭抓起來!” 也不知道這女子帶了多少名護衛(wèi),她話音方落,便從暗中竄出來六七名護衛(wèi),直沖著謝逸華而來。 謝逸華腳下凝滯,步履踉蹌,分明醉的厲害,連連喊道:“有話好好說,打什么架???哎呀嚇死我了,救命啊——” 她被數(shù)人圍在當間,外人瞧著似乎酒后腦子不甚清楚,慌不擇路之下竟然直朝著一名護衛(wèi)的刀尖撞了上去。 燕云度眼角余光瞥見,急的恨不得飛過去救她,就連那為首的女子也篤定她跑不掉了,哪知道那護衛(wèi)與她打個照面,還未動手竟然就直直朝著她跌了過來。 謝逸華吱哇亂叫:“別別過來——”踩著醉步在避無可避之間,竟然險而又險的避過了那護衛(wèi)手中長刀,若是再往前半寸,恐怕就要在她那精致的面孔之上劃出一道深可見骨的口子。 那護衛(wèi)與她擦身而過之時,耳邊聽得一聲低低的輕笑:“好玩……”她還未明白,肋下便刺痛一片,似乎有極細的牛毛針如體,左側(cè)肋下麻木一片,失去了知覺,瞬間就蔓延到了全身,僵硬的撲倒在了地上。 謝逸華就好像被人追的無處可逃的兔子,蹦起來踩在倒地的護衛(wèi)身上,順著她倒下的身體歪歪斜斜跑出了幾人的包圍圈。 燕云度心急火燎,見她跑的驚險無比,身后跟著好幾名護衛(wèi),手底下功夫更是招招狠辣,直逼對手,窺著空子逼退三步,便往謝逸華身邊奔了過去,牽起她的手就跑,順勢撮手為哨。 兩人身后跟著十幾個人,謝逸華腳下發(fā)軟,根本就跑不動,被燕云度攔腰一抱就跑了起來,身后眾人呼啦啦追了過來。 萬幸跑出去十幾步,玉麒麟便從黑暗之中直奔著燕云度沖了過來,他一手挾著謝逸華,翻身躍上馬背,兩人一騎很快將那幫人甩在了身后。 謝逸華伏鞍笑的幾乎喘不上氣來,摸著玉麒麟的大腦袋學著那女子的口吻道:“小乖乖救了jiejie,jiejie請你吃糖豆啊!” 燕云度:“……” 這沒心沒肺的樣子,說出去誰會信這是端王殿下? 謝逸華摸摸荷包,有點遺憾:“小乖乖別急,改日再請你吃……” 她酒意上頭,往后隨意一靠:“好困,我先睡會,到了再叫我?!?/br> 燕云度一僵,只覺得懷里的人十分放松的靠了過來,也不知道是拿他當靠背還是迎枕,又或者……她平日便是如此隨意的靠在男人身上? 他制止住自己的胡思亂想,才發(fā)現(xiàn)一個問題:端王府的大門朝哪邊開? 久在邊疆的燕少帥這輩子踏進京城的次數(shù)屈指可數(shù),能找回家就不錯了,這大半夜的歸義坊的方向都不知道,更何況從未去過的端王府。 燕奇與顧氏枯等了一個下午外加半夜,等來的卻是燕云度與端王殿下共乘一騎回來,且端王殿下醉的人事不知,被她家兒子抱在懷里,睡的香甜。 作者有話要說: 嗯,告訴大家一個消息,本文于這周五入v,入v當日三更,明天繼續(xù)更。 大吉大利求包養(yǎng): ☆、第二十三章 謝逸華一覺醒來,天色大亮,她發(fā)現(xiàn)自己和衣而臥,不禁對著陌生的床帳發(fā)了好一會呆。 青色的帳子,毫無贅飾,房間布置簡潔,墻上還懸掛著長弓,她心里頓時涌上個不可思議的念頭:這不會是燕云度的“閨房”吧? 她拉開房門的時候,門口立著兩名小侍,正捧著面巾提著熱水等,顯然是等了好一會兒。 兩人的目光在她面上掃過,短暫的驚訝之后,便道:“端王殿下,我家郡公在花廳等著與殿下共進早膳,還請殿下梳洗凈面?!闭撬?jīng)在南疆大營見過的錢方與錢圓。 兩人昨晚只見到燕云度抱著端王回來,端王殿下沉睡如豬,大有被賣掉也不知道的可能,整個腦袋都埋在燕云度的懷里,兩人連她的模樣都沒瞧清楚。 燕云度將她抱回了自己住的檀園,送到了自己臥房,安置妥當才出來,錢方與錢圓半點沒插上手。 兩人住在同一間屋子里,昨晚臨睡之時也曾猜測:“……端王殿下生的應該是很不錯吧?” “我只瞧見她的脖子……好像挺白?!?/br> “也不知道她對少帥……” 兩人都沉默了下來。 接照大烈王朝的慣例,正夫身邊的小侍都是為未來女君準備的,成婚之后懷孕之時,總要有人侍候著女君,免得她被外面的狐貍精給勾走了魂。 錢方與錢圓從小跟著燕云度,他們的前程盡皆系在燕云度身上,端王殿下駕臨燕府,便是他們未來的女主子,一大早錢方便催促錢圓趕緊過來侍候。 錢圓實則內(nèi)心也有些忐忑:“端王殿下出身尊貴,會不會脾氣不太好?” 錢方瓜子小臉,從前在南疆大營也算得軍中一枝花,屬于清秀耐看型的,在一幫大女人中間無往而不利,性子多少有些刁蠻任性。 他推著錢圓一起去提洗臉水:“哥哥想那么多做什么?端王殿下脾氣再不好,只要咱們不惹她,難道她還能來怪罪咱們不成?” 錢圓面相圓潤,性格也要溫厚許多,兩人站在正房門口的時候還在猜測謝逸華的長相,哪知道見到真人的剎那,兩人呼吸頓時為之一窒。 他們是想象過皇女應該模樣不差,但端王卻大大出乎他們的意料,就連錢方心里都不禁有幾分自慚形穢,大氣也不敢出,服侍了謝逸華洗漱凈面,又引了她往花廳而去。 燕府花廳里,燕奇與顧氏坐臥不安,如熱鍋上的螞蟻,一大早已經(jīng)問過燕云度好幾次:“云兒,你昨晚真的沒有對端王動手?” 燕云度的耐心都快被耗光了:“兒子為什么要對端王殿下動手?我又不是山里的土匪強盜。”再說昨日出門去玩,除了最后的一架打的比較驚險之外,其實與端王相處還是很愉快的。 他說了好幾遍,但是燕奇與顧氏根本不信,她振振有詞:“端王殿下帶著你在金水河上去喝酒吃烤魚,喝的還是蓬萊春?你當我們傻啊?” 顧氏心中顧慮,可也不敢直白的說出來,只好委婉的探問:“端王殿下出身皇室,又是淑貴君的長女,深得陛下疼愛。你昨晚……真的沒有將她打暈帶回來吧?她是喝醉酒了吧?” 燕奇幫腔:“就算是她戲弄你,你心里氣不過打暈了回來,今早趁著我跟你爹都在,你向她道個歉,實在不行娘豁出去這張老臉,向她磕頭賠禮,說不定也能將這件事情圓回來?!?/br> 老妻夫倆昨晚目送著兒子將端王直接抱回檀園,顧氏半夜坐在床上,越想越不對:“妻主,你說端王真的只是喝醉了,不是被云兒打暈了帶回來的?” 兒子回來,燕奇高興的沒顧上多想,再說他抱著端王直接回檀院了,也就是剛進院門的時候打了個照面,燕云度往懷里又抱了抱,便將端王整個腦袋都塞到自己懷里了:“當時瞧著好像是睡熟了……現(xiàn)在想想又不能確定了。” 燕奇絞盡腦汁都不敢肯定端王的面部表情到底是醉后的放松還是被人打暈過去的平靜:“這個……云兒不會犯糊涂吧?” 一刻鐘后,燕大帥推翻了自己之前的猜測:“——不對啊,云兒回來的時候很是狼狽,袍角都破了,瞧著倒好像是打過一架的樣子,分明是跟人動過手了?!?/br> 他跟端王一起出去,還能跟誰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