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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上最不缺的就是看熱鬧和落井下石的人，但是陳玉珊沒給這些人機會，晚上的晚自習(xí)，陳玉珊沒去學(xué)校，她家里來了幾個人去學(xué)校教務(wù)處，八卦傳得很快，說是她要轉(zhuǎn)學(xué)了。

    葛菲在教室如坐針氈，周圍數(shù)不清的目光往她這里看，下課還有假裝路過來圍觀的外班人，就連舟舟都打電話來問她是怎么回事。

    葛菲在班里原本就不怎么跟蘇子揚說話，即便說也都是無關(guān)痛癢的同學(xué)之間的日常，這件事一發(fā)生，她下課的時候徹底熄了火，就連走在走廊上似乎都能聽到身后人的議論聲音，她干脆盡可能地只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了。

    關(guān)于下午發(fā)生的事情她聽得不太懂，但也知道蘇子揚為了她跟人在公眾場合大吵了一架，她想起陳玉珊，似乎只能浮現(xiàn)出她得知蘇子揚扔了她送的飯時那種落寞，至于其他人說的陳玉珊聰明反被聰明誤她倒是不覺得，她覺得王奕然比陳玉珊聰明多了。情商這種東西并不流于表面，就像王奕然很久之前就看出了她跟蘇子揚，但也一直假裝不知道，就像她知道坐在靠窗的位置偶爾轉(zhuǎn)過頭會碰到陌生的目光，王奕然主動以自己想要透氣為由跟她換座位一樣。

    這個晚自習(xí)葛菲過得很艱難，但她心里卻并不覺得艱難，她只覺得蘇子揚的行為有些幼稚傻氣。

    最后一節(jié)晚自習(xí)上課之前，蘇子揚出去了。

    剛走到老師辦公室門口，他停下腳步，辦公室里老師正在閑聊。

    “上次楊教授不是還讓你督促蘇子揚英語，說是要出國嗎，我記得他好像沒怎么聽進(jìn)去，英語成績還是吊車尾，跟談戀愛有沒有關(guān)系？”有老師問道。

    蘇子揚聽到姜老師說：“他倆成績都還行，尤其是葛菲，她那成績保持下去，高二高三不松懈，a大是沒有一點兒問題的，現(xiàn)在的小孩子自由戀愛嘛，只要不出什么大事都不用管?！?/br>
    “這還不算大事，搞得陳玉珊都辦退學(xué)了，就小孩子談戀愛這點兒破事，連學(xué)都不上了?！?/br>
    姜老師的語氣有些不開心，“陳玉珊是你們班的，跟我們班這倆可沒關(guān)系，我可聽老朱說是她先挑的事，沒想到平時看起來大大方方懂事的小姑娘，比大人一天的鬼心思都多。”

    蘇子揚禮貌性地敲了敲門，喊了聲報告，辦公室里的談話聲戛然而止。

    姜老師道：“請進(jìn)?！?/br>
    蘇子揚進(jìn)去，幾個老師看了他一眼，物理老師邪神也在，說他周測答題卡學(xué)號涂錯了還是他給改的，下次要繼續(xù)這樣直接給零分，蘇子揚難得沒跟邪神開玩笑，說道：“謝謝老師了?！?/br>
    他坐到姜老師對面，姜老師白他一眼，問：“什么事？”

    “可以不把我跟葛菲談戀愛的事情告訴家長嗎？”蘇子揚小心翼翼地問道。

    姜老師突然笑了，沒想到就這事也能勞蘇子揚大駕專門來給她說一聲。

    “出去出去，什么破事也值當(dāng)我告家長?！?/br>
    蘇子揚又確認(rèn)道：“一定不要跟家長說啊。”

    “行，知道了。”姜老師擺了擺手。

    蘇子揚沖姜老師露出一個大大的笑，起身出去，還幫忙帶上了門。

    下晚自習(xí)后，教室里大家都收拾東西準(zhǔn)備回家，蘇子揚轉(zhuǎn)過身來幫葛菲把書放到她用奶箱自制的書箱里，有人往這邊看，但沒人說話，還是孫峻濤說了一句：“再看我我就要收錢了?！?/br>
    有男生說：“誰看你，孔雀開屏，自作多情。”

    蘇子揚原本以為葛菲會疏遠(yuǎn)他拒絕他，甚至做好了她給自己說一句“謝謝，不用了”的準(zhǔn)備，然而葛菲只是乖乖地任由他幫她把東西規(guī)整好。

    王奕然把書包背到身上，道：“我先走了?！?/br>
    葛菲跟蘇子揚出了教室，外面的風(fēng)涼涼的，走在路上偶爾還有幾道好奇的目光射過來。他伸手去夠葛菲的書包，葛菲往后躲了一下，看了他一眼，連忙解釋道：“這個書包是粉色的，男生背著有點兒奇怪?！?/br>
    蘇子揚笑笑，問她：“你覺得我做得過分嗎？”

    葛菲沒說話，過了一會兒搖了搖頭，“我沒想到她那么討厭我。”

    所有輿論事件的熱度最多只會持續(xù)幾天，熱度過后，除了事件中的參與者、得益者或受害者外，便沒幾個人再關(guān)心。陳玉珊轉(zhuǎn)學(xué)后一周后，這個曾經(jīng)許多人艷羨的白富美也逐漸消失在附中學(xué)子的閑聊之中。只葛菲和蘇子揚通過這一件事，在班里也不遮遮掩掩了，晚自習(xí)甚至都直接換座位坐在一起，王奕然和孫峻濤兩個冤家在前面打打鬧鬧，日子過得好不快活。

    葛菲在經(jīng)過這件事后學(xué)習(xí)方面更是不敢懈怠，生怕成績下降了班主任找她談話，覺得是她談戀愛影響的。

    蘇子揚有時候晚上給她打電話，聽見她在學(xué)習(xí)，一方面覺得心疼，一方面又不得不掛了電話怕打擾到她。

    葛菲不僅自己學(xué)習(xí)不放松，還不允許蘇子揚上課睡覺、晚自習(xí)逃課。有次蘇子揚下午踢完球特別累想在關(guān)家駒宿舍睡一覺，葛菲的短信就過去了，說是晚上要教化學(xué)作業(yè)，還得檢查蘇子揚的英語單詞背的怎么樣，蘇子揚不得不從關(guān)家駒的床上幸福而又痛苦地爬起來，趕到班里來上自習(xí)。

    到了高一暑假，趙雅莉說是葛菲寒假沒怎么陪爺爺奶奶，讓她暑假回葛家村，幫奶奶照顧爺爺，順便把寒假作業(yè)帶回去做。葛菲跟蘇子揚第一次要分開將近兩個月的時間，蘇子揚非說要送葛菲回去自己再回來。

    葛菲說：“不了，你坐車過去再回來，多麻煩的?！?/br>
    “不麻煩不麻煩，我就跟你坐一塊，就當(dāng)欣賞沿途風(fēng)景了?！?/br>
    到了汽車站，兩人一前一后站著排隊，蘇子揚剛要跟葛菲說兩句話，就聽到前面有個中年男人有些興奮地拍了拍葛菲的肩膀，“菲菲？”

    那男人在a市打工，剛好跟葛菲老家是同村的，一上車就跟葛菲坐到了一起，問問題問個不停，蘇子揚一個人可憐巴巴地坐在葛菲后面，偶爾能得到葛菲的眼神施舍，果然是欣賞了一路風(fēng)景。

    葛菲這趟回家，每天幫爺爺熬中藥，幫奶奶洗碗做飯，偶爾拿出已經(jīng)不檢查的人生感悟?qū)懶╇S手想要記下的東西，日子不知不覺就滑溜到了八月。

    這天晚上不到九點，爺爺奶奶房間里的燈已經(jīng)關(guān)了，蘇子揚給葛菲打電話問她在干什么，葛菲說自己打算睡了。

    蘇子揚的語氣就有些委屈了，“睡這么早？”

    葛菲躺在涼席上，窗外是蟬鳴與風(fēng)聲，后院的樹影斑駁，月光透過窗戶灑下來，她說：“早上不到六點我奶奶就起床掃院，我睡不踏實，只能早點兒睡?！?/br>
    蘇子揚問她，“你明天有什么安排嗎？”

    “去縣城幫爺爺抓中藥，在一個爺爺那兒取個鍋。”

    “還有呢？”

    葛菲道：“沒有了?！?/br>
    “明天是八月六號?！碧K子揚突然說。

    葛菲翻了個身，側(cè)躺著，“啊，是嗎，……今年是不是有奧運會？”

    蘇子揚在那邊忍不住笑了，“沒有奧運會，我明天過生日?！?/br>
    葛菲沉默了，她是真沒記住蘇子揚的生日，她家里人都不怎么過生日，有時候她自己的生日都會忘。

    但是沒記住蘇子揚生日還是讓她覺得有些內(nèi)疚，因為蘇子揚似乎把這些看得很重要。

    “我們兩個說說話好不好，說到十二點我再睡?！备鸱普f。

    蘇子揚說：“一會兒再說，我突然有點兒事?！?/br>
    “好吧?！备鸱朴行┦貟炝穗娫挘踔謾C在短信編輯頁面苦思冥想該給蘇子揚發(fā)些什么。

    她好像沒給蘇子揚說過“愛你”，可發(fā)短信說這些也太rou麻了，而且也沒有當(dāng)面說著真誠，她翻身起來，看著窗外的月亮發(fā)呆，坐在床頭，突然有些想蘇子揚，分明才不到一個月不見啊。

    蘇子揚掛了電話，攔住車廂里的乘務(wù)員問道：“清水縣還有多久能到。”

    乘務(wù)員說看了看時間，說：“還有不到十五分鐘?！?/br>
    蘇子揚說了聲謝謝，覺得自己瘋了，他壓根連葛菲家在哪都不知道，只知道在葛家村，難道要挨家挨戶問有人認(rèn)識葛菲嗎？他明明像個勇士一樣，卻不得不又像一個小偷。

    火車前方到站，列車乘務(wù)員專門到蘇子揚跟前通知他前方到站，他怕自己的行為嚇到葛菲，拿起電話，又放下，順著人流下了車。

    清水縣火車站在一個鎮(zhèn)上，很偏僻，蘇子揚下了車，只見周圍都是黑車在拉客，鄉(xiāng)村的夜晚很寂靜，只火車站這一片燈火通明。

    他蹲在火車站門口的一個小賣部前面，給葛菲打了個電話過去。

    “你瘋啦！”葛菲說，“你別動，我馬上過去，那個地方離我家不是很遠(yuǎn)。”

    坐大巴要比坐火車快的多，葛菲平時都不怎么坐火車。

    蘇子揚聽出她說話的聲音有些顫抖，不知道是被氣哭了還說感動哭了，他覺得自己的行為很中二，等待的過程卻是幸福無比的。

    車站是離別與相聚的地方，有情侶抱在一起享受臨別的溫存，他有幸能和另一個人享受著期待重逢的樂趣。

    小賣部的老板坐在躺椅上看電視，風(fēng)扇轉(zhuǎn)得很快，老板的孩子在門口偷偷探頭看他，似乎在想哪里來的怪人。

    葛菲停在蘇子揚面前的時候他差點兒沒認(rèn)出來她。

    她騎了一輛很破的自行車，穿著條棉布裙子，鞋子是用布做的，千層底看起來就很結(jié)實，她的頭發(fā)長長了一些，隨意扎了一個馬尾，烏黑的頭發(fā)下是白皙的皮膚，看起來純潔而又美好。自行車沒有車撐，葛菲只能推著它，她的眼睛有些發(fā)紅，像個小兔子。

    “你吃晚飯了嗎？”這是葛菲見面問的第一句話。

    思念如洪水猛獸，突然一下子侵蝕了蘇子揚，他站起來，不顧旁邊是否會有所謂的老鄉(xiāng)，抱住了葛菲，他的下巴搭在葛菲頭上，笑了笑，“有些想你?！?/br>
    蘇子揚沒吃晚飯，但他沒敢給葛菲說，兩人推著車子在路上走，路邊的小旅館招牌亮著燈，有住戶養(yǎng)的狗好奇地看兩個人，好奇地叫兩聲。

    蘇子揚騎在了車上，葛菲坐在他后面，頭貼在他的背上，摟著他的腰。

    他騎的慢，風(fēng)聲在耳邊不大不小，讓他能夠聽見葛菲說話。

    “自行車是我借隔壁小學(xué)同學(xué)的，讓她保密了，晚上只有旅店可以住，你可不要嫌棄里面小啊，雖然我也沒住過?！?/br>
    蘇子揚突然停下來，慣性使然，葛菲撞到了他的背上，他轉(zhuǎn)過頭，揉了揉葛菲的頭，道：“可是沒有身份證?！?/br>
    “我同學(xué)說了，這一片的住房不怎么管的，你有記住的成人身份證號嗎？到時候隨便登記一個就成?！?/br>
    葛菲的這個同學(xué)就是她媽說的那個談戀愛連學(xué)都不想上的葛佳曼，葛菲告訴她自己有個a市來的女同學(xué)要來看她。

    蘇子揚平時打游戲注冊的都是焦姨的身份證號，早已背得滾瓜爛熟。

    他問葛菲，“那你呢，你回去嗎？”

    葛菲搖了搖頭，笑著說：“陪你過生日。”

    風(fēng)把她的頭發(fā)吹起來，蘇子揚伸手把她的頭發(fā)撩到一邊，低頭親了親她的唇角，大聲說：“太好了！”

    聲音在村野中有些突兀，葛菲說：“你小點兒聲，有狗。”

    話音剛落，就有哪里的狗汪汪汪叫了兩聲。

    .

    葛菲跟蘇子揚進(jìn)了一家旅館，自行車停在旅館院子里。

    她有些緊張地走在蘇子揚的后面，老板娘趴在前臺上繡十字繡，看見兩個人進(jìn)來，抬頭瞥了葛菲一眼，葛菲低著頭，蘇子揚問：“有沒有標(biāo)間？”

    這種學(xué)生老板娘見多了，還標(biāo)間，她笑了笑，把一個本子推到兩個人面前，說：“登記一下，只有大床房了，你們看……”

    “那我們換一間吧，謝謝了?！碧K子揚說。

    “等等，”老板娘突然說，“好像還有一間，二樓靠窗可以嗎？”

    蘇子揚看了眼葛菲，葛菲點點頭，靠窗代表著離鐵路近，晚上會有火車經(jīng)過的聲音，很吵。

    “行吧。”他填了焦姨的身份證號，交了押金和房錢，拿過鑰匙，跟葛菲上樓。

    標(biāo)間很小，只兩張床，連電視都沒有，衛(wèi)生間倒是有，但馬桶似乎也的沖水設(shè)施似乎也是壞的，洗臉臺上放著兩套一次性的洗漱用具，倒是蠻干凈。

    “你將就住一晚上，”葛菲說，“辛苦啦！”

    蘇子揚突然抱住她，兩個人的下半身挨著，葛菲上半身往后靠，抬起眼睛巴巴地看著蘇子揚，“生日快樂。”

    葛菲的睫毛很長，眼睛水靈靈的，嘴唇也是水水潤潤，在旅館昏黃的燈光下更添了絲柔和，蘇子揚看著看著就覺得自己全身都熱了起來。

    他低頭吻住了葛菲的唇。

    葛菲的唇有些涼，或許是他吻得太突然，她有些不適應(yīng)地推了推他，但馬上又順從地攀上了他的肩膀。

    快一個月分別使他加深了這個吻，他撬開葛菲的牙關(guān)，在她的嘴里吮吸，和她的舌尖糾纏，不放過她嘴里的每一個微小的區(qū)域，這種相濡以沫并沒有使他緩解，反而讓他更加口干舌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