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節(jié)
三喜隱約察覺到了什么,蹭的一下就跪在冰冷的地上,在安靜的屋內發(fā)出‘撲通’的聲音,他顫聲道:“二爺,是奴才不對,是奴才不對,求二爺饒過奴才?!?/br> 江凜之夾起青菜,細嚼慢咽,說:“雖說你現(xiàn)在留在東院了。但你到底還是老夫人派來的,我也不好處置你?!?/br> 三喜怔怔的看著江凜之,心下一片死灰。 自己要被送回西苑了?不行啊,他會死的,他真的會死的。到時候不管是落到老夫人手里還是落到胡夏云的手里,三喜都覺得自己難逃一死。 裴丞用手巾擦了擦嘴角,拿起筷子,慢悠悠的繼續(xù)吃。 三喜手腳并用的爬到裴丞的面前,眼神滿是希冀道,“夫人,夫人,求求您看在我這段時間盡心盡力的照顧您的份上,救救奴,救救奴。” 裴丞垂眸,三喜是老夫人派來的人,所以裴丞對三星向來不是很信任,聞言,隨意道:“哦,你希望我怎么幫你?” 三喜咽了咽口水,他磕著頭,一邊求饒一邊說:“求夫人讓二爺饒了奴才一命,求夫人幫忙讓二爺饒了奴才一命,求夫人了?!?/br> 裴丞嗤笑說:“這倒是有趣?!?/br> 三喜仰著頭,整張臉被凍的紅彤彤的,還掛著眼淚鼻涕,看起來惡心又可笑。 裴丞冷冷道:“你是西苑的人,哪里會輪得到我們來處置你?!?/br> 三喜心如死灰,原以為只有江凜之絕情,沒想到裴丞也這么容易翻臉不認人。 江凜之蹙眉。 東來得到江凜之的暗示,直接挽起袖子,走到門口,沒一會,東來就帶著兩個人高馬大的家仆走進來。 三喜慌了,掙扎不斷,“夫人,求求您救救奴才,奴才剛剛不是有意的。” 江凜之蹙眉,“聒噪?!?/br> 東來手腳麻利的從兜里掏出一塊手巾,狠狠地朝著三喜的嘴里一塞,堵住這家伙的聲音。兩個人高馬大的家仆伸手,架起三喜,隨后大踏步的朝著門口的方向走去。 三喜的嘴巴被堵住,雙手被兩個家仆一人一邊的拖著走,完全失去了抵抗的能力,只能哭唧唧的被家仆拖著走。 東來站在一邊,正猶豫著該不該留下來打擾這兩位主子時,卻聽到一向語氣溫和的裴丞突然冷了聲,說:“都出去。” 屏住呼吸,東來輕手輕腳的離開屋內。 江凜之端起熱茶,輕抿一口,隨后才道:“三喜不能留?!?/br> 裴丞的嘴角微微一扯,他并不是因為江凜之動了自己身邊的人生氣,他只是在不滿,江凜之為何做事總要瞞著自己? “二喜跟三喜都是西苑送來的,二爺用這個理由送走三喜,卻不送走二喜,就不怕站不住腳?”裴丞試探道。 江凜之漠然的垂下眼眸,“但卻能讓派來西苑的眼睛少看點不該看的。更何況,這些人還說了不該說的。” 裴丞霎那間就猜到了什么,他想到江言知這段時間的變化,裴丞沉著臉,說:“二爺,言知這段時間的古怪,您應該也看在眼里了吧?!?/br> 江凜之似是而非道:“言知這段時間需要靜養(yǎng),不能聽些亂七八糟的話,你若是愿意,待會就讓東來換了一批你院里伺候的下人。” 裴丞深吸一口氣,裴家不算什么大富大貴的家庭,但后院的勾心斗角相比于江家卻也不少,所以裴丞多少也知道一些富貴人家后院的腌臜事。 只是他從來沒想過那些人居然會將手伸到一個小孩子身上! 這是裴丞絕對不能容忍的。 裴丞垂下眼眸,將眼底的陰霾全部掩蓋住,“若是西苑還是不肯就此罷手,那我們該如何是好。” 江凜之吃飽了,放下碗筷,正在用手巾擦嘴巴。 裴丞自然的端起湯碗,用湯勺舀了半碗湯,然后放在江凜之的面前。 江凜之看了一眼裴丞,沒說什么,端起湯碗喝了兩口就放下,仿佛他喝這湯只是為了給裴丞一個面子。 裴丞也沒想到自己幫男人舀湯水的動作會這么自然,神色一時有些窘迫,隨后他見江凜之沒什么特別的意思,松了一口氣。 江凜之說:“東院是東院,西苑是西苑。若是老夫人那邊還是不肯收手……” 江凜之沒有繼續(xù)說下去,但裴丞卻能聽得出男人話里隱含著的另外一層意思。如果老夫人跟胡夏云在看到被扭送回去的三喜后,還是不肯就這樣收手,那江凜之也不會就這樣算了。 裴丞突然就打了一個寒顫。 上一世他跟江凜之即便成婚了,所以也很少碰過面一一同住在東院,但除了成婚當晚跟艱難生下江言知的第二天,他才跟江凜之碰過對面。 換句話來說,他跟江凜之成婚近十年,可他真正見過江凜之的次數(shù),還真的沒有超過五次所以這也就導致裴丞對江凜之這個人的認知,很少。 可是這幾日陸續(xù)發(fā)生的事情,卻讓裴丞突然對面前的江凜之有了一個全新的認識一一江凜之根本就沒有表面上看起來的無害。 陰冷,沉默的江凜之,就像是一把隱藏在暗處的淬了毒液的毒牙,令人不得不防。 江凜之仿佛沒有察覺到裴丞的走神,他自顧自的喝完了杯中的茶水之后,才淡淡的開口道:“雖然送了一雙眼回去,但夫人的身邊,卻不止三喜這一雙眼睛?!?/br> 裴丞瞬間冷靜下來,他順著江凜之的話說下去,“剛送回去一個,要是立刻送第二雙眼睛回去,估計老夫人還會找東院的麻煩?!?/br> 江凜之的右手放在膝蓋上,輕輕的敲了敲,他這個動作很隨意,但卻讓裴丞條件反射的繃緊了背脊。 裴丞不知道為什么,他很害怕江凜之。 江凜之假裝沒看到裴丞的緊張,他淡淡道:“總會有機會的?!?/br> “二爺?!迸嶝┩蝗坏?,“今日早晨,裴家又派了下人來尋我,父親已經(jīng)發(fā)話了,讓我半月后務必要帶著您跟言知回裴家一躺?!?/br> “半月后是岳父的生辰,回去一趟,這是理應的?!苯瓌C之面色不改,但話音剛落,他那雙仿佛能看穿別人心里所想的黑眸,正盯著裴丞的眼睛看,他說:“我身為裴家小婿,出席岳父生辰是理所應當?shù)?。但是夫人你可愿意回去??/br> 最后這一句話,雖說是疑問,但裴丞卻從江凜之的語氣中聽出了肯定的意思。 裴丞沉默了,但是卻沒有否認。 他是真的不愿意回去。 自上一世被裴家像是拋掉一顆棋子的拋棄之后,他就再也沒有生過要回去的心思。半月前,若不是母親親自到江家尋他,或許裴丞會在父親生辰當日,只隨便尋個小廝回去道喜,并不會親自回裴家一躺。 知子莫若母??赡芘崮干洗蝸斫业臅r候察覺到了裴丞的心思,所以今日才會一大早就派了侍從提醒裴丞。 江凜之沉聲道:“若是不愿,大可推掉?!?/br> 裴丞沒吱聲。 裴家跟江家沒得比,不管是在華城的人脈,還是各自擁有的家業(yè)。所以江凜之說出這番話的時候,才會毫無壓力。 可是裴丞不行。 裴丞抿著唇,拒絕道:“不。二爺,我要回去?!?/br> 江凜之定定的看著裴丞,仿佛要看穿什么,最終,江凜之說:“嗯?!?/br> 既然要回去,那就回去吧。 總歸也不是什么大事。 第032章 背后下陰招 三喜被一路拖著回了西苑。 胡夏云在三喜被拖出東院的時候,立即就收到消息,但江家后院現(xiàn)在還不是她掌權,所以胡夏云就算知道了這件事,她也必須得假裝不知道。 老夫人年紀大了,也不知道是她的威懾力比不上胡夏云,還是因為手底下的人不如胡夏云的人盡心盡力,所以當老夫人知道這件事的時候,三喜已經(jīng)被拖到了她的院門口。 老夫人當即大怒,“江凜之這是什么意思!” 侍女連忙跪在地上,說:“二爺府里派來的家仆說,這三喜在東院伺候主子不盡心,所以才被送回來?!?/br> 老夫人的臉色好看不少,她眼神不善的看向跪在地上的侍女,說:“三喜被送回來時的理由真是這個?” 侍女答應一聲,小心翼翼的看著老夫人,生怕她生氣。 果不其然,老夫人得到侍女的確認之后,心情更差了,老夫人冷冷的看著跪在地上的侍女了,沒好氣的:“你們都是當我老太婆死了不成,跪沒跪像,繼續(xù)跪著?!?/br> 侍女苦不堪言的挺直腰板跪著。 老夫人冷著臉,繼續(xù)說:“老二還說了什么沒有。” “這倒沒有。”侍女垂頭喪氣的說:“不過東院只送了三喜回來,二喜倒是沒送回來?!崩戏蛉说哪樕€是很難看,自己送了兩個家仆到東院,這沒帶一個月的時間,就被送回來了一個家仆,這事要是傳出去,她今后的臉面往哪里擱? 還沒等老夫人想透江凜之送了一個家仆回來的意思,就聽到外面響起輕微的腳步聲,抬頭一看,是胡夏云。 胡夏云在自己的院里等了半天也沒有等到老夫人叫自己,她最后實在是等不下去了,咬了咬牙,不請自來。 老夫人倒是沒因為這點小事跟胡夏云計較,但卻沒有好臉色,她說:“麒兒快要從書院回 來了,你不在自己院子待著,來我這里干什么?!?/br> 胡夏云腆著臉,賠笑道:“我剛剛吩咐秋衣了,等麒兒回來,就讓他到娘這里來一躺,現(xiàn)在天寒,娘每日待在屋里御寒,我們得空了,還是得常來看看娘才對?!?/br> 老夫人被胡夏云這一番話說的心花怒放,她干咳一聲,然后才說:“知道就好?!?/br> 胡夏云親親熱熱的跟老夫人聊了一通之后,才斜眼看向跪在地上的侍女,說:“礙眼的東西,出去跪著?!?/br> 本來以為胡夏云是救星的侍女臉色一白,現(xiàn)在外面天寒地凍的,出去跪著不需半個時辰,她這雙腿豈不是會落下病根。 但到底還是不敢違背江家未來女主人的命令,侍女最終還是眼睛含著淚的出去跪著了。 胡夏云看著侍女的背影,心底一片冷漠。 這些人還真當她胡夏云是瞎的不成?她可沒忘記上次在老夫人院里用飯時,這不要臉的小妖精可一個勁給江大爺示好的sao模樣。 當著她胡夏云的面勾引她的男人,不是活膩了,就是等著她胡夏云治。 胡夏云冷冷的收回視線。 第033章 存在的敵意 老夫人將胡夏云對侍女的敵意全部收入眼底,雖然心有不滿,但卻多少能理解胡夏云的心思,所以沒說什么難聽的話,說:“之前我安排了兩個人伺候裴丞,現(xiàn)在被江凜之送了一個回 來” 胡夏云眼睛一亮,這倒是她的機會,胡夏云不慌不忙的說:“娘,之前我就跟您說過。這裴丞是絕對不能繼續(xù)留下來。您看,從裴丞回到主宅之后,家里不僅發(fā)生了這么多大大小小的事情,現(xiàn)在連江凜之也開始反抗您的命令了?!?/br> 老夫人冷著臉沒說話,但卻沒有反駁,畢竟胡夏云說的并沒有錯,只是她不太愛聽罷了。胡夏云說完之后,擔心說的太厲害,會適得其反,于是又裝模作樣的勸,她說:“不過,娘,您也不用擔心。江凜之跟西苑本來就井水不犯河水,只是現(xiàn)在自裴丞回來之后,這個距離更明顯罷了。” 這一番虛假的安慰,很快就將老夫人本來就不算愉悅的情緒給勾起了怒氣。 老夫人怒道:“這江家還不是他裴丞一個外姓人說了算!” 胡夏云被嚇了一跳,剛忙走過來,安撫老夫人,最后在老夫人快要平息怒火的時候,突然說:“娘,今日裴家派了一個下人到東院,神神秘秘的,也不知道傳了什么話?!?/br> 老夫人對裴丞本來就有偏見,現(xiàn)在這股偏見之間變成了厭惡,聞言只是漠然道:“看來三喜被送回來,也不全然是因為他做事不周到?!?/br> 胡夏云明白老夫人話里的意思,但胡夏云卻不覺得‘真相’就是這個,胡夏云說:“娘,半月后就是裴家主的生辰,我們……” 老夫人半瞇著眼睛,一絲精光閃過眼底,她低聲道:“昨日我與你提起的事,你可還記得?!?/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