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節(jié)
找個鏡子立在桌上,將書童推出去后,自個偷偷摸摸的照著鏡子,才一張嘴,舌頭就又吐了出來。 他用指頭衡量了下,的確變長了,他這是變成“長舌夫”了? 說韋興賢的壞話被老天爺懲罰了么?不應該啊,他又不是第一次說。 難道是王瑞?還是那個叫何云一的?肯定跟他有關系,他整個人看起來都怪怪的。 要不是他跟細皮嫩rou的王瑞相好,自己也不會看不順眼編排他們了。 自己這長舌頭,一說話就要掉出來,可怎么辦啊,若是縮不回去,這日子沒法活了。 就在糾結的時候,他聽到砰的一聲,像是重物落地的聲音。 他探頭從后窗一瞅,一個女子扶著院墻顫顫巍巍的往鄰居的屋內走了。 看她的側臉,極是秀麗風雅。 顧彥波心思萌動,趕緊鋪開紙筆,將這心動的一刻畫了下來, 他慣會畫畫,雖然文章一般,不能入上舍,但他很自信,若論畫技,整個上舍的學生沒一個比得上他的。 才停筆,就聽書童在外面報:“白公子來了?!?/br> “讓他進來——”這一說話,舌頭又吐了出來,在白十三郎進來前,塞了回去。 白十三郎住在附近,知道這附近有個會作畫的書生,便主動上門拜訪,一來二去就熟悉了起來。 今日,他和表哥黃九郎散心歸來路過這里,表哥先走了,他便進來坐坐。 他進屋后,見顧彥波又畫了一幅新畫,走上前見是一個秀麗的女子,笑著點評道:“很美貌的女子,但表情卻很可怕?!?/br> 顧彥波這人對白十三郎就沒存好心,聽他這么說,笑道:“確實,表情遠不如你溫柔?!?/br> 這一張嘴,舌頭就吐了出來,白十三郎就見對方的長舌頭在嘴邊畫圈,既好笑又恐怖。 顧彥波也發(fā)現(xiàn)了,忙將舌頭塞回了嘴里,羞赧的捂著嘴巴,背過了身子去。 白十三郎笑著拍他的肩膀:“你這舌頭怎么了?給我看看。” 顧彥波轉過身子,用袖子遮著嘴巴道:“有人故意整蠱我!” “看來整你的人也會些法術?!卑资刹蝗绦目磁笥咽茏?,說著取出一把小刀:“我?guī)湍愀畹粢徊糠志秃昧?,恰好我也會一些法術,保證你不疼,也不流很多的血?!?/br> 顧彥波忙搖頭,想拒絕,但一想到自己這個樣子下去又不是辦法:“你保證不疼?” 白十三郎便在他舌頭上先劃了一下:“疼么。” 顧彥波果然覺得不疼:“真不疼?!?/br> 白十三郎笑道:“我還能騙你不成。”說完,手起刀落,將多余的舌頭割掉了,接著指尖一抹,止了血。 顧彥波動了動舌頭,喜道:“好了,真的好了!” 白十三郎溫笑道:“所以就說嘛,你不用擔心?!?/br> 顧彥波趁機揩油,裝作歡喜慶祝的故意抱了他一下:“謝謝你!” 白十三郎略一吃驚,但覺得對方是喜極而致,尷尬的掙開對方的束縛:“我就是來轉轉,也該走了。”說完,便離開了。 顧彥波見他離開,失望的嘖了嘖嘴。 這個白十三郎既然會些法術,說不定是狐貍。 以前就聽說過這附近鬧狐貍鬧的厲害,說不定他也是其中一個。 對顧彥波來說,狐貍也無所謂,書生喜歡個把狐貍怎么了,古已有之。 這時,他聽到后窗有動靜,貓腰鬼鬼祟祟的一瞧,見剛才那個女子進入的人家走出來一個老婆子,在墻根倒了一盆血水。 她剛才真是受傷了,可一個弱女子,又怎么會受傷呢? 等那老婆子進屋了,他盯著又瞅了一會,再沒任何動靜,他失望的關上了窗子。 當然這些都是無所謂的事情,最叫他生氣的還是韋興賢跟王瑞他們。 尤其是王瑞跟何云一,整日膩膩歪歪的,仿佛眼里就沒別人似的。 那王瑞聽說是陽信家首富的公子,韋興賢是縣令公子也算有來歷,其他姓霍的,姓馬的,平時的談話,也知道家底富足,是富家少爺,唯有那個何云一不知道是什么來歷。 這就很不公平了,論家底,他家也不差,憑什么瞧著要什么沒什么的何云一能跟那個王瑞成一對? 心頭好羅惠卿突然退學消失了,他最近就盯著王瑞呢。 本來打算傳傳他跟霍桓的閑話,讓他們窩里反,卻沒想到韋興賢先發(fā)了瘋。 “嗯……”這些事肯定不能就這么算了:“能拆散一對是一對?!?/br> 他不成,也不能讓別人成了。 —— 上次私考成績出來了,王瑞考了個二等,成績不好不壞,但是按照秋試競爭的激烈程度,他徘徊在危險的邊緣。 霍柯跟馬蕭就沒這個顧慮了,三等意味著三年后還得再戰(zhàn)桂榜。 韋興賢也是二等,但他爹就是進士出身,遺傳方面就不差,加上他最近又認真學習,王瑞覺得他登榜的可能性大大提升。 而霍桓跟那個張書榮都是上舍的人才,文章被當做程文,在內外兩舍傳了個遍。 王瑞替準妹夫驕傲,于是瞅那個張書榮越發(fā)不順眼了。 這一日,大家又在藏香閣里小聚,霍桓失望的道:“這都三個月過去了,賀仙真沒再來了?!?/br> 王瑞心說,他這會肯定躲在仙界的主人身邊,就算下界了也不敢來金陵,怕被何云一抓住拔光羽毛。 “你的文章很好,沒必要找他品評,而且就算估測成績,也沒必要,命里有時終須有。”王瑞道。 馬蕭笑道:“那可未必,俗話怎么說的,一命二運三風水,我就知道一個人,屢試不中,后來找了個旺他的妻子,沒幾年就點中了進士?!?/br> 霍柯道:“那你還不趕緊讓你家人給你娶個這樣的媳婦?!?/br> 王瑞道:“要是這么說,成婚還是有風險,能帶望就能帶衰,還是小心謹慎一些吧?!?/br> 這時,何云一把胳膊搭在他肩膀上,低聲笑道:“我信。” “你信什么?”王瑞覺得有趣,他們倆個都不在三界內,還有風水一說么。 “你沒發(fā)現(xiàn)么,自從咱們成婚了,你那些亂七八糟的桃花都不來找你了?!?/br> 雖然遇到了黃九郎跟沈魏娘,但都是陳年舊賬,不像以前那樣,幾天就蹦出新的來。 尤其最近,在書院,每日都和王瑞清清靜靜的在一起。 王瑞愕然,遂即忍住笑,心說道,何云一,你知道什么叫做flag嗎? 第140章 名利美人 盧侍郎送走了劉公公這個京城貴客, 可不止松了一口氣,想到劉公公還問及了自己的女兒, 不由得捏緊了一把汗。 他這個女兒哪里都好, 就是腦子有點問題,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不可自拔。 據(jù)說有的女子讀了《牡丹亭》便稱自己是杜麗娘,在他看來,女兒也是這樣的情況。 七八歲可以識字的時候,讀了壞書或者聽了懷故事才弄成這個樣子的。 這日, 盧侍郎繃著臉家中坐,繼續(xù)和妻子犯愁女兒的病情。 女兒及笄后,也不談婚論嫁, 在家都留成老姑娘了,眼瞧著奔雙十年紀去了。 最近女兒病得愈發(fā)厲害了, 尤其是前幾日請羅惠卿唱戲那一次宴請,孫公公邀請了幾個書生來府中, 女兒非要說其中一個人像她前世的夫君, 吵著嚷著要出去尋人。 大家閨秀本來整日吵著前世的夫君就夠丟人了, 盧侍郎怎么會允許她出門。 將她關在了房門內不許出來,但她鬧騰的越發(fā)厲害,哭哭啼啼, 尋死覓活。 “要不然, 再請那幾個書生來一趟,若是有女兒相中的,就招做女婿罷?!北R夫人道:“反正是正經(jīng)的書生, 又不是街上的販夫走卒,做咱們的女婿也不會差很多?!?/br> 盧侍郎道:“你就順著她,她才會不停得寸進尺?!?/br> 這時,丫鬟來報:“老爺,夫人,顧二少爺來了。” 盧夫人喜道:“賢侄來得正好,我派人打聽過了,那幾個書生都是崇道書院的,正巧咱們的侄子也是這個書院的,像他打聽一下,準知道?!睂ρ诀叩溃骸翱煺埲诉M來?!?/br> 很快,顧彥波就走了進來,朝姑姑和姑父施禮作揖后,落座:“侄子今日辦事路過,特來向姑父和姑姑問好?!?/br> 他是特意登門的,說辭不過是借口。 盧夫人道:“你來得正好,跟你打聽個人,是你們書院的……” 話未說完,門口便撲來一個粉色的窈窕身影:“表哥,我要跟你打聽個人!” 顧彥波今日來本就憋著壞水,一聽這話樂了:“芷晴表妹,你要打聽什么?” 盧芷晴掙脫開追來的仆婦和丫鬟們的拉扯,提著裙子邁進屋內:“你們書院的一個大概這么高,白白凈凈、文文弱弱的書生?!彼谄鹉_比劃了一番:“曾經(jīng)來過我家赴宴。” 顧彥波聽她形容的外貌,簡直要將嘴角咧開到耳根:“我知道是誰,他姓王,叫王瑞?!?/br> 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他這次登門,就是為了將表妹魂牽夢縈的前世情人安到王瑞身上,沒想到表妹中意的竟然真是他。 這就有意思了,叫表妹去纏著王瑞,怎么著也能將他們的關系攪合一番。 盧夫人歡喜的問道:“這的嗎?他這人是什么來歷?” 顧彥波道:“是一個富家公子,為人彬彬有禮,讀書也刻苦。” 現(xiàn)在要美化一番王瑞,這樣姑姑和姑父才能對他中意,把他拉來做女婿。 盧侍郎倒是沒說什么,但是盧芷晴已經(jīng)撲跪到母親跟前:“娘,您將他叫來,讓我們見上一面吧。” 盧夫人忙將女兒扶起來,瞅了眼沉默不語的丈夫,知道他是默認了:“放心,娘幫你辦到?!?/br> 一切順利的超乎顧彥波的預料,寒暄了幾句,就離開了盧家,準備等著看好戲。 他最近為了躲避韋興賢,最晚到課堂,然后一放學就撒丫子跑的比兔子還快。 他惦記著隔壁那個奇怪的女子,所以一放學就坐車趕往書齋,在出城的時候,他發(fā)現(xiàn)一群人聚在城墻前看著什么,便也下車看熱鬧。 就見墻上貼著捉拿要犯的畫影圖形,和每次絡腮胡子的江洋大盜不一樣,這是一個女子。 大概因為緝拿的人也描述不清她的容貌,只畫了一雙明亮有神的眼睛,嘴巴和鼻子處一片空白。 但下面的文字寫的很清楚,幾月幾日在哪里,她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