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節(jié)
眼淚一下子盈滿了眼眶,他怕人看見,忙擦了把眼睛,聲音哽咽的哼道:“……假的,我不信?!笨裳蹨I卻越積越多。 他不要在這里中什么解元,就想回到何云一身邊,和他在一起。 他現(xiàn)在后悔極了,當(dāng)初何云一不過對他摟摟抱抱偶爾親一下,他卻都不愿意,又讓人家老實又要人家溫柔的。 如果現(xiàn)在能見到何云一,對方怎么親他都不行。 不對,他這一次會主動吻他,非親的他嘴唇發(fā)麻不可。 但,這些都是無法實現(xiàn)的妄想了。 他或許真的一輩子都見不到他了。 王瑞恨恨的把鏡子往地上一扔,摔得細碎,頭也不回的跑了。 第102章 夢蝶 何云一離開白廣平后, 回到了王瑞床前,他還陷在昏睡的狀態(tài)中, 沒有醒來。 何云一盤腿坐下, 元神出竅,朝王瑞的夢境再次發(fā)起沖擊。 每次輕輕一跳就能躍進去的夢境,這一次卻有強力的結(jié)界防御著。 一層層波光阻攔著他,用盡了全身的力氣,終于探頭擠進去了一點點, 就見下面的夢境中車馬如龍,好像一群家里富足的書生在結(jié)伴踏青。 等他想找王瑞身影的時候,稍一分神, 就被彈了出來。 他氣喘吁吁的返回了現(xiàn)實,惱然的想, ‘黃粱一夢’到底是什么鬼東西?!竟然如此厲害! 制造夢境的時候,其他人竟然完全無法窺探和干擾。 他飛身下樓來到廚房, 鍋里的黃粱米還在蒸著, 冒著蒸騰的熱氣。 他抬起手, 凝結(jié)的氣環(huán)繞在手掌周圍,只要他出手,這鍋黃粱米就會被打翻。 如果鍋翻了, 王瑞有沒有可能一輩子都不會醒了。 何云一抿了抿唇, 蹲身往灶坑里又扔了些柴火,讓灶膛內(nèi)的火燃燒的更旺。 鍋中冒出了更多的蒸汽。 何云一觀察了一會,黃粱米竟然完全沒有變化, 并沒有因為大火而加速蒸熟。 他憤恨的將鍋蓋放下,兀地靈機一動,如果將人搬離客棧,聞不到黃粱米味道,人會不會醒來? 其實他內(nèi)心知道這個想法很可笑,法陣怎么會如此輕易的解開,但仍抱著萬一之一的僥幸。 他將王瑞抱下樓,結(jié)果才走出客棧,就見王瑞臉色一變,似乎呼吸被卡住了一般,他趕緊又將人抱了回去。 王瑞適才深呼吸了幾下,繼而又沉沉睡去了。 何云一將他小心的放回床上,心中的怒火再次襲上心頭,轉(zhuǎn)身來到白廣平的房間前,一腳踢開門。 就見白廣平躺在床上,虎子正在給他包扎肩膀的傷口。 他走上前去,一把揪住他的衣襟:“將你知道的關(guān)于黃粱一夢的事情,統(tǒng)統(tǒng)告訴我!” 白廣平發(fā)現(xiàn)自己在面對真正死亡威脅前,好像很難保持不卑不亢:“我……我只知道是金世成的法術(shù),叫做‘黃粱一夢’,米不熟,人不醒。” “這米多久能熟?” “短則一天一夜,長則三天三夜,夢中的時間和咱們外面的不大一樣,要快得多。許多人在睡夢中能經(jīng)歷一輩子的事情,而且在夢中死了的話,外面的rou身也會死?!?/br> 何云一兇道:“金世成是什么來歷?” “他是長山縣人,入我們一門之前行為就不檢點,雖然打扮成行腳僧的模樣,卻從沒正式出過家,專愛吃臟東西,加入我們一門后,被門主委派到很遠的地方辦事,最近才回來?!卑讖V平道:“我對他也就了解這么多了?!?/br> 何云一抬手在白廣平額頭上畫了幾下:“告訴我金世成的年紀(jì)、長相。不說,我就叫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br> 白廣平苦著臉道:“你找到金世成,又能怎么辦?你又不能殺他,不如我?guī)闳デ箝T主,門主不讓你破戒,一定有招攬你的意思?!?/br> 何云一聽了,冷然笑道:“你的腦袋還沒想明白么?你的門主是派你來送死的。他的目的一直是讓我破戒,如果剛才我沒忍住沖動殺了你,我已經(jīng)破了殺戒,而你也死了,你對門主忠心,他把你當(dāng)成什么?” 白廣平忙搖頭:“不可能的,門主不會這么對我的,他讓阻擾你破戒,是為了你好,我……” “他成心阻止我破戒的話,為什么派你這種低級的小術(shù)士前來?為什么在我扣押你的時候,再派人來害王瑞?明知道我會遷怒于你!”何云一漠然道:“你的門主只想讓你做犧牲品而已?!?/br> 白廣平只覺得心里有什么東西轟然倒塌,不住的搖頭:“不會的不會的……你胡說?!?/br> 何云一目光幽冷的看了眼門外:“我不知道跟你的門主有什么仇怨,他一心叫我破戒,這個金世成,會不會也是祭品,只有我殺了他,才能解開黃粱夢?” “如果是那樣,你會殺他嗎?”白廣平眼神黯然的問道。 何云一沉吟了一下,只道:“只管告訴我他的長相容貌?!?/br> 白廣平低聲回道:“我可以給你一張畫像。” 他本該拒絕的,不應(yīng)該幫助外人對付教內(nèi)的人。 但是……按照何云一的說法,門主竟然想讓他送死,他雖然告訴不要相信何云一的話,但不知不覺其實已經(jīng)動搖了。 何云拿了金世成的畫像,轉(zhuǎn)身離開,回到王瑞房內(nèi)。 此時就見床上的人鼻尖發(fā)紅,眼角微微濕潤,帶著一點點淚光。 何云一用手指揩拭下去,你在夢里究竟遇到了什么? 竟然都哭鼻子了。 他在王瑞周圍畫了符箓用于保護他,俯身在他臉頰上輕吻了下:“等我回來……”說完,飛離了客棧。 他來到一處安靜的郊外,盤腿坐下,想著金世成的樣貌,雙手掐訣,便有藍芒從他身體內(nèi)飄起,環(huán)繞他在周圍。 這時,他睜開眼睛,右手在藍芒中攪動,將它分成無數(shù)的閃著藍光的顆粒,這些顆粒再次變化,變成了一個個符文。 “散!”他喝出一聲,藍色的符文頃刻如流星一般的飛散開去,開天空中劃出無數(shù)道光芒。 對付金世成這樣的人,簡單的掐算位置,恐怕行不通還會打草驚蛇。 唯有用最笨的方法,派出無數(shù)的“眼睛”深入各地去找。 一刻鐘后,他身子一動,知道放出去的藍色符文找到了畫像中的金世成,并貼在了他身上。 何云一忙起身,原地一轉(zhuǎn),直奔金世成所在的地方。 —— 依川知府在過壽辰之前,在院內(nèi)建了一座小樓,本想趕在做壽當(dāng)天落成的,結(jié)果工期延誤,直到今天,才剛剛上大梁。 他前幾日遇鬼,覺得晦氣,便決定將這上梁的儀式大cao大辦,多放幾掛鞭炮,好好去去晦氣。 他將親朋好友都叫來,在院內(nèi)擺了幾桌子酒席,開宴慶賀。 就在大家推杯換盞,開懷暢飲的時候,他忽地看到那個叫胭脂的女鬼走了進來,甚至還瞅了他一眼,與他四目對視。 知府嘴里的酒咕嘟一口全咽了下去,驚慌的道:“你、你來做什么?” 胭脂只是微笑,徑直朝后院走去,知府剛追過去,就見一個仆婦慌慌張張的跑來:“大人,五姨娘要生了?!?/br> “不是還有兩個月才生嗎?”知府一顆心沉下去,其實,他心里差不多猜到了五姨娘早產(chǎn)的原因。 “不知道呀,突然就肚子痛了?!?/br> “那、那就生吧?!敝墩幕氐骄葡戳搜圻€沒建成的小樓,呆怔出神。 “怎么了?”旁邊的親戚見狀關(guān)心的詢問。 “這樓……還沒建成……拆樓的就來了?!敝畤@道。 而這時那仆人又跑來報:“恭喜大人,賀喜大人,您添了一位小公子?!?/br> 很快,洗干凈的男嬰被抱到了宴席上,眾人都賀道:“您真是雙喜臨門啊,您快給這個孩子取個名字吧?!?/br> 知府心情沉重的瞥了眼孩子的臉,就見這孩子竟然睜開了眼睛,一只眼睛呈白色,仿佛糊了一層白色的薄膜,有眼疾。 是胭脂!知府真想哭,本府不就是沒給你報仇么,你至于投胎到我家折磨我么。 白家父子不見了,逮不到,巡撫大人,不能逮,本府也很難辦啊。 知府在周圍人的催促下,尷尬的笑道:“大名沒想好,先取個小名吧,就叫天慧吧?!?/br> 眾人都夸這名字好。 只有知府心里清楚,這名字諧音“天回”,希望老天爺趕緊把這孩子收回去。 正郁悶著,就有小廝來報:“門外有個行腳僧求見大人。” 知府怒道:“行腳僧要見本府,攆走就是了,難道本府什么阿貓阿狗都要見嗎?” “那人說大人剛添了一位公子,這孩子不一般,他想見上一面?!?/br> 知府聽了,趕緊道:“請進來!”親自抱著孩子到客廳去見這個行腳僧。 他才添了個卞胭脂轉(zhuǎn)世的兒子,這個行腳僧就知道了,可見不是一般的大師。 金世成看到知府懷里抱著一個白嫩的嬰兒,笑著走上前:“令公子是女子投胎啊?!?/br> 知府忙道:“不錯,不錯,大師真乃神人?!?/br> “而且這女子還與你有恩怨,恕貧僧直言,這個孩子留在你身邊,只會對你不利?!苯鹗莱衫仙裨谠诘牡?。 知府原本就不喜歡卞胭脂來做自己的兒子:“大師有何破解之法?” “隨貧僧遁入空門罷。”金世成向嬰兒露出得意的神色,卞胭脂啊卞胭脂,你曾被白家父子教授法術(shù),已經(jīng)算是我羅教門下信徒了,一入羅教,生生死死,生生世世都是我教的人,休想逃走。 嬰兒全然不知道自己要面對的命運,閉著眼睛酣睡著。 知府看了眼嬰兒,幾乎沒有任何心里掙扎:“那么就由大師帶走吧?!?/br> 一個妾生的孩子,又是這種來歷,知府沒有一點心理負擔(dān)。 就在金世成準(zhǔn)備接過嬰兒的瞬間,突然一道藍芒狠狠的抽在他手上,打的他后退了幾步。 接著這藍芒化作了一條繩索,嗖嗖幾聲便纏繞了在他身上,將他死死捆住。 “大、大師?”知府想上前又不敢。 而這時,他眼前猛地出現(xiàn)了一個道士,抓住這個行腳僧轉(zhuǎn)了圈,兩個人都不見了。 知府揉了揉眼睛,又低頭看了看懷里的嬰兒,半晌才嘆道:“你究竟是來建樓的,還是來拆樓的?” 嬰兒自然不會回答他,知府便道:“我養(yǎng)你到七歲,你若是這只壞掉的眼睛能好,我就認(rèn)為你是來建樓的,將你好生撫養(yǎng),如果你到七歲眼疾不好,還更厲害,我就認(rèn)為你是來拆樓的,將你送到廟里去?!?/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