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節(jié)
云上的那位也是氣惱,你小子到底怎么回事?一點都不怕嗎?看到有人騰云駕霧,還平地起風(fēng),就一點都不恐懼嗎?!你這樣不服軟,叫我騎虎難下啊。降雷肯定是不會的,但牛都吹出去了,對方又不肯服輸,真真頭疼。 本來正在去趙家莊員外趙弘家的路上,打算像平常一樣睡他的媳婦,不想恰好聽到有人罵他,便顯身嚇唬嚇唬這不知深淺的書生,不想遇到個膽大的。 算了,直接弄死算了,反正人死了,其他人被嚇住也就不會注意是不是雷劈死的。 至于書生旁邊那個嚇傻了一動不動的道士,殺完書生就是他,雖然他一句話沒說,但誰讓他和多嘴的書生在一起呢。 就在他正欲拿出利器擲下去,刺死這多話的書生的時候,突然間,他感受到一股炙熱的金光朝他射來,只一瞬間他便瞎掉了雙眼,溫?zé)岬囊后w流出了眼眶,是他的鮮血。他哇的大叫一聲,正欲騰云逃走,卻猛地感到腳下一空,原來的云彩不知何時消失了。 王瑞就看到一股金光從何云一的手中射出來,金光到處,云彩一掃而空,猛地露出一個站在云朵后面的人來,那人雙眼是兩個血洞,此時已是滿臉鮮血,接著那人嗚嗷一聲便掉了下來。 王瑞倒抽一口氣,不忍直視那人落地的景象,那人落地后,因為高空墜落,原地還彈了一下,才再次結(jié)實的落地,又掙扎了一下,才一動不動了。等大家圍過去一看,躺在地上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只大白豬。 白豬體型碩大,足有千斤重,除了兩個眼睛往外流血外,豬嘴里也流淌了一道道血水。 此時,這豬妖體內(nèi)迅速飄出來一縷白煙,徐徐升上了天空,何云一眼疾手快,拿鏡子再次照射去,一道金光將白煙攔腰斬斷,隱隱聽到白煙發(fā)出一聲嚎叫,接著便化作了一捧粉塵,從空中落到了地上,風(fēng)一吹,便四散了。 何云一蹙眉,這縷白煙應(yīng)該才是作惡的邪祟,是它控制了這豬妖。豬妖的rou身死亡,它就逃了,幸好他發(fā)現(xiàn)的及時,否則就叫它逃掉了,它會再附體其他的妖怪。 這是什么東西,如此厲害,要知道鬼只能附體人類,而不能附體妖怪,因為妖怪的修為遠(yuǎn)高于鬼,妖怪的陰神和rou體不是鬼能控制的。 這時死去的豬妖的體內(nèi)飄出來一個白白胖胖的家豬魂魄來,它茫然的看了自己的rou身,哼哧哼哧抽了抽鼻子,大概是在哭。 何云一剛想跟它問問剛才那道白煙的事情,這豬的魂魄猛地的看到了他,立即驚慌的道:“我知道了,我這就去一殿秦廣王那里報到!絕不為禍人間,真人不要滅我!”說著蹭的一下子就飛走了。 何云一:“……” 王瑞對剛才發(fā)生的一切全無感覺,嫌棄的看著那摔死的豬妖,心想本以為只有狐貍啊蛇啊這種靈性動物能成精,真沒想到家豬也能成精。當(dāng)然了,不能一概而論,物種歧視要不得。 他見何云一表情郁悶,心中狐疑,剛才那道金光肯定是他弄出來的,但現(xiàn)在妖怪死了,他怎么看起來不大高興? 何云一臉色不好看,原因有二,其一當(dāng)然是那縷白煙很古怪,其二么,則是因為他剛才咬破了手指做了法,這會指尖發(fā)脹發(fā)疼,將咬破的右手食指亮出來:“你有帕子嗎?” 王瑞趕緊在身上摸了摸,掏出自己的手帕,給他小心的包扎上了。 從他角度,正好看見他鬢角細(xì)碎的頭發(fā),長長的睫毛,挺直的鼻梁,甚至還有一絲不茍的眼神……不過,很快指尖的疼痛就將他的神思拉了回來。 嘁,真是的,一個普通人有什么好看的! 王瑞包扎好了,朝他咧嘴一笑:“好了!” 何云一心里嘀咕,老笑什么啊你,沒事別總是亂笑,故意語氣淡淡的道:“謝謝了?!?/br> “謝什么,咱倆誰跟誰。” 這時候,王瑞瞄到了他左手里握著的那面鏡子,上面已經(jīng)被何云一用血畫了符咒,他便問:“是不是用鮮血畫的符咒更好用?如果是的話,豈不是每次都要咬破手指,多疼???” 何云一總不能說自己沒帶朱砂,才出此下策的:“……嗯……也不是每次都要用鮮血?!?/br> 王瑞覺得這玩意能派上大用場:“……這鏡子,你還有用嗎?” 何云一瞧出他的打算:“不行,不能送給你!不是我摳門,而是你拿這玩意瞎照的話,本來和你相安無事只是路過的妖怪,被你一照,脾氣來了,沒麻煩也要找你麻煩,普通人就安分守己吧?!?/br> 王瑞想想也有道理,還有什么比何云一本人在身邊更安全的呢。 這時候從田埂里沖出來一個人,是個富貴人的打扮,衣衫料子華麗,白胖的面龐,徑直撲到那頭豬面前,呆愣愣的看著。 方才那兩個大漢來到這人身邊:“老爺……” 他木訥的擺擺手,他剛才躲在稻田里觀察情況,親眼看到烏云中的人掉下來變成了這頭豬,他錯愕的伸手摸了摸豬的鼻息,確定它確實死了,猛地從靴子中拔出一把匕首,往豬脖子上插進,迸出的鮮血飛濺了他滿面,他眼神興奮而狂亂,終于插了幾十刀,將力氣都用盡了,才伏在地上喘粗氣。 這時候他看到不遠(yuǎn)處的王瑞他們,隨手擦了下眼睛周圍迸濺的豬血,走了過去,對著何云一納頭便拜:“小人姓趙,叫趙弘,是前面趙家莊的員外,我的家眷一直受這五通神禍害,多謝道長和公子相救,不嫌棄的話,請到莊上小住,容我等款待!” 王瑞把他從地上撈起來:“有話站起來說吧?!?/br> 趙弘起身,擦著眼淚道:“你們不知道,這五通神已經(jīng)將我們折磨的身心俱疲,恨不得自殺了卻煩惱了,沒想到今日被你們給解救了。”然后拉著王瑞的胳膊不放:“一定要來莊上住一宿,讓我們好好款待你們!你看這天色就要下雨了,等今夜的風(fēng)雨過去,再趕路吧。” 王瑞看天,果然有風(fēng)雨的征兆,他們約定好三天后才回鹿城,反正也沒地方去,趙員外招待他們,去莊子上轉(zhuǎn)一圈也好。他看向何云一,就見他也微微點頭,王瑞這才笑道:“那就……打擾了?!?/br> “哎呀,怎么會打擾呢!快請快請!”趙弘吩咐那兩個漢子抬著那頭豬的尸體,他則給王瑞他們引路,一路往趙家莊去了。 路上,通過趙弘的話,王瑞算是明白來龍去脈了,趙弘在城里開了個典當(dāng)鋪,算是家資富足,而且他妻子長得十分漂亮,他人生過的很是如意,但妻子的美貌卻給他招來了禍端,五通神不知道怎么回事,知道了他妻子貌美,每個月固定幾天都要跑來jianyin她的妻子。 他妻子閻氏不堪折磨,自盡過數(shù)次,但每次都尋死不成,跳井淹不死,上吊繩子斷,那妖怪神通廣大,趙弘也請過高人捉妖,結(jié)果妖沒捉到,反倒被妖怪給捉了。 趙弘和妻子苦不堪言,從城里跑到鄉(xiāng)下住,那妖怪也追來了。 妖怪十分粗暴,閻氏被折磨得下面潰爛,備受煎熬,趙弘受不了了,便花錢買了個農(nóng)婦,準(zhǔn)備跟五通神商量一下,叫他允許那個婦人代替她的妻子,沒成想那婦人很有力氣,關(guān)到柴房里跑了出來,他步伐慢,叫家丁去追,他則跟在后面,剛才看到五通神在云朵上發(fā)威,以為王瑞等人要遭難了,他躲在田埂里瑟瑟發(fā)抖,沒想到遭難的是那妖怪。 王瑞理解趙弘的私心,但也不支持:“現(xiàn)在那妖怪死了,你快把那婦人放回去吧?!?/br> 趙弘立即搖頭:“不行,就算沒有妖怪,也不能放,她姓宋,她婆婆說了,若是我們把她放回去,她就去告官說她殺了她的兒子,叫這婦人死?!?/br> 王瑞瞧這宋氏,皮膚白白的,嘴巴尖尖的,說不上漂亮但也頗有幾分柔弱的感覺,心想是不是又是那套克夫的理論啊:“不是說她克夫吧,這套說辭信不得。是不是,何兄?” 何云一道:“娶妻納妾頂多是旺不旺夫,真要達(dá)到克死的程度了,本身就該死?!?/br> “看吧,行家都說了。” 趙弘痛苦的搖頭:“不是,就是宋氏害死的,不信你問她?!庇谑浅砗蟾蓛纱鬂h押送的宋氏道:“你男人是你弄死的吧,別不承認(rèn)?!?/br> 宋氏低下了頭,沒有回答,但王瑞一眼就看出來,她是心虛,沒有不甘也沒有受冤枉的憤恨,只有默認(rèn)。 王瑞挑挑眉,和自己沒關(guān)系,反正她被趙弘買了,他負(fù)責(zé)就是了。 眾人到了趙弘在趙家莊的大屋前,就見屋舍儼然,十分氣派,看來趙弘在城內(nèi)的生意做得很大,家資很足啊。 趙弘一進門就吩咐丫鬟:“告訴夫人去,就說那妖怪被殺死了!宋氏也買來了?!?/br> 丫鬟喜慶的跑去報信了,趙弘請王瑞跟何云一到客廳說話,他高興得直搓手:“怎么感謝二位好呢?您真替我們解決了一件大事啊?!?/br> 這時候打后堂由丫鬟攙扶出來一個病弱的婦人,想來就是閻氏了。趙弘道:“這是我內(nèi)人,快,快給二位恩公道謝?!?/br> 閻氏屈膝作揖,仍舊滿面愁容,含淚道:“多謝二位恩人除了這個妖怪,但是……五通神不止一個,乃是五個,我曾經(jīng)見過另外兩個跟這個妖怪一起喝酒,口中稱呼他們大哥和二哥,如今你們殺了這個三弟,恐怕其他兩個會來尋仇。” 趙弘就笑不出來了,笑容僵在臉上:“你、你從沒和我說過還有其他妖怪???” “如何說得,說了豈不是叫你更害怕了,就這一個妖怪,已經(jīng)將你嚇得不敢管不敢問的了。”閻氏冷冰冰的道,顯然有對丈夫不滿的情緒在里面。 “我、我哪有,我、我不是給你買了宋氏嗎?” 王瑞對他們夫妻之間的事情不感興趣:“這五通神有五個?”真是誠實的妖怪了,叫五通神就是個五個人,還以為是一個有五個神通的妖怪呢。 閻氏愁容滿面的點頭:“不知道是不是五個,但至少有三個,我是確定的,今晚上怕是會來尋仇的。” 王瑞擔(dān)心的看了眼何云一,見他沒有什么反應(yīng),小聲問:“沒問題吧?!?/br> 你這個問題很多余啊:“能有什么問題?!?/br> 趙弘此時又要下跪:“道長,公子,你們行行好,救救我們吧?!焙卧埔灰脖凰虻眯臒骸罢酒饋碚f話,今晚如果有妖怪來尋仇,全交給我就是了?!钡挂宄悄芨襟w妖怪的煙霧是什么東西。 趙弘擦了把汗,口中千恩萬謝,叫丫鬟將閻氏重新攙扶回房內(nèi)去了,他則留下來陪王瑞跟何云一吃飯,酒席上,王瑞發(fā)現(xiàn)一道紅燒rou,顏色特別鮮亮,而且有種特殊的香味:“這個……” “啊,這個啊,是我吩咐廚子用剛才那口豬做的!”正所謂喝其血啖其rou,就是如此了。 王瑞頓時對桌子上的所有菜都沒胃口了,趙弘?yún)s相反,興奮的大口嚼著豬rou,吃得汁水直冒,足見憎恨那個豬妖。 很快,太陽下沉,傍晚到來了,趙弘一臉恐懼的道:“那么今日就交給二位了,我和內(nèi)人躲到廂房去了,一切都拜托二位了。” 王瑞見他一副留下來也會壞事的模樣,趕緊讓他自便了。 等趙弘走了,偌大的上房內(nèi)只留他和何云一,為了防止打草驚蛇,連個蠟燭也沒留。他摸黑坐在桌前,杵著下巴看與他一桌之隔的何云一:“一直亂哄哄,我都沒顧得上問,這五通神你知道是什么來歷嗎?” “恐怕有點來歷?!?/br> “可是看今天那只豬,也不怎么樣么啊,那么弱,一下子就被你干掉了?!?/br> 那是我厲害好不好?你換個人來試試?何云一不能自夸,有話說不出。 可這時就聽王瑞加了一句:“當(dāng)然了,也是你太厲害了,才一下子就被干掉了?!?/br> 何云一嘴角翹起微笑,雖然在黑暗中,但還是怕被看到,用手撐著下巴,正好蓋住嘴角。 王瑞方才在酒席上沒怎么吃東西,這會肚子有點餓:“唉,真想吃聚香齋的鳳餅,玫瑰糖糕,酥油泡螺……” 何云一心想,就尋思吃啊你。 “剛才多吃點好了,現(xiàn)在真是餓?!?/br> “真的餓嗎?” “嗯……主要還是饞,想吃家鄉(xiāng)的點心?!?/br> 此時就聽院內(nèi)有嘩啦啦動靜,接著兩聲沉重的悶響,仿佛什么東西從天空中落在了院內(nèi),王瑞朝窗戶一瞅,就見窗戶上出現(xiàn)了兩個龐大的黑影,一看就是妖怪來了。 “你們殺了我三弟,血債血還!” “還我三弟命來!” 呼喝聲音震天,震得人頭嗡嗡作響,十分恐怖。 這兩句吶喊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憤怒,繼他們的四弟北上打頭陣莫名其妙的失蹤后,老三今天又被一個路過的道士給殺死了,轉(zhuǎn)眼五兄弟就剩下三個了。四弟的失蹤找不到緣由暫時不說,老三遇害可是實實在在的,一定要這臭道士付出代價。 他們咆哮著,今夜一定要報復(fù)。 雖然有何云一在場,但看到這樣的場景,王瑞還是肝顫,捂住嘴巴,不叫自己發(fā)出一點聲響。正在他以為自己保持沉默,為何云一的捉妖事業(yè)貢獻了力量的時候,就聽何云一冷笑道:“不僅殺了,還吃了呢,做了紅燒rou,不信你問問我身邊這位,好不好吃?” 王瑞咽了下吐沫,感受到何云一在看他,心想難道要自己回答?這怎么回答?。?/br> 他猶豫了下,答道:“嗯……好吃,上好豬rou,越嚼越香?!?/br> 何云一輕笑出聲。 雖然豬妖不是三弟的本體,但寄宿的外殼被吃,也是奇恥大辱了,外面的兩個五通神氣得哇哇大叫:“饒不了你們!一定叫你們死無葬身之地!”,接著窗戶便被整個抓爛了,伸進來一只人手。 何云一見了,甩出一張符咒,貼在了那只手上,就見符咒冒出滋滋的白煙,那只手的主人發(fā)出了撕心裂肺的嚎叫,聽得王瑞捂住耳朵,實在是太慘了,很快那只手便露出了白骨,血水淌了一地。 “二弟,不要這身體了,快走!” 何云一心想,果然如此,你們可以隨意換身體,人、鬼、妖都可以隨意附體,今日逃脫,再去找一個妖怪附體就是了。 他忙開門走出去,將袖中的捉妖袋扔到天空,就聽嗚嗷嗚嗷兩聲,兩個黑影就被吸進了袋內(nèi)。但眨眼間,兩縷分別呈現(xiàn)褐色和藍(lán)色的輕煙竟然從捉妖袋中飄了出來,騰上天空飛走了。 捉妖袋竟然束縛不住它們?!何云一立即取出紙鶴扔了出去,可惜紙鶴飛到空中轉(zhuǎn)了一圈又落下了,居然無法攻擊這非鬼非妖的煙霧。 他又取出袖中劍,但劍斬向那兩縷煙塵,仿佛真的只是斬到了一縷煙,毫無作用。 他第一次遇到這樣的狀況,對王瑞道:“照顧好我的身體!”說罷,元神出竅去追那兩道煙霧,那兩道煙霧感覺到何云一追來了,不再往天上飛了,而是一頭扎進了土地內(nèi),不見了。 何云一不肯放過他們,下了陰曹去地府繼續(xù)追,可令他不解的是,明明親眼看到兩個煙露進了地下,按照道理一定會來到地府,但鬼門關(guān)的守兵面對他的詢問,紛紛搖頭:“何真人,我們真的沒看到什么煙霧。” 守兵不像是說假話,他們每日守在鬼門關(guān)前,任何進入地府的東西,都別想逃過他們的眼睛。 何云一沒辦法,只好返程,一邊走一邊想,可今天白天為什么能殺死那個三弟呢?對了,一定是因為他用了太陽光照射它,陽光加上符咒可殺一切非人非仙的生命,雖然它們不是妖也不是鬼,但也不會差太遠(yuǎn),一定是人間和地府里的東西。 而且既然是附體的話,下次再遇到,還可以試試,能不能將它們封在宿主體內(nèi),和宿主一并鏟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