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節(jié)
老道士被拒絕不氣惱,仍舊臉上含笑:“是嫌棄貧道老邁臟臭了?” 霍柯抱著肩膀冷笑道:“蕊云,人家有錢你嫌棄,我有錢有貌你也嫌棄,你到底想怎么樣?我看你就是不想被梳攏!我這就告訴鴇母去,由著你作天作地,等你到四十也梳攏不出去?!?/br> 蕊云橫他一眼:“你矮?!?/br> 霍柯一愣,隨即被戳中痛腳,暴跳如雷:“矮怎么了,家伙大就行,給你看看!”說著就要解汗巾子脫褲子。 王瑞見狀,忙上去按住霍柯的手,大庭廣眾的不要耍流氓好不好:“使不得使不得!你自己留著吧,沒人想看!” 霍柯冷靜了點,指著王瑞道:“他如何?” 蕊云看了眼王瑞,口氣平淡的道:“這位公子沒有梳攏奴家的意思,奴家何必對人家評頭論足?!?/br> 這時候老道士嘖嘖笑了幾聲:“姑娘這個樣子,何日才能找到如意郎君?不如貧道幫你一臂之力。”說罷,亮出小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在蕊云的臉蛋上點了下,他黑黢黢的手落到蕊云白皙的臉頰上,登時就是一個黑色的手印。 蕊云沒料到被老道士無禮的碰觸,趕緊掏帕子擦臉,不滿的道:“道爺非奴家要選的人,請回吧?!?/br> 老道士神秘的一笑:“是了,歸去也歸去也?!?/br> 此時就聽一男子的聲音道:“不如還我法器,之后我送你歸去!” 隨之而來的是房門徐徐打開,一個青衣飄逸的年輕道士倚著門冷笑。 正是那天整蠱王瑞的年輕道士。 老道士一愣,有些慌張:“云一師兄?!?/br> 何云一走進屋:“上次出了點小岔子,推算到了你出現在玉滿樓的時辰,卻看錯了日期?!彼鋈豢吹酵跞穑骸澳阍趺匆苍谶@兒?” 王瑞哼笑道:“沒算到吧?!?/br> 他露出一副“誰稀罕推算你一個凡夫俗子的行蹤?”的嫌棄表情。 趁何云一注意力被轉移的功夫,老道士竟然搖身一變,成了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模樣,他嘻嘻一笑:“法器再借我兩天吧,何必那么摳門?!?/br> “少廢話!” “嘿嘿,我雖然只有遁術比你學得好,不過卻要好一大截?!鄙倌甑馈?/br> “還有臉說,這有什么值得得意的?” “當然值得,比如現在?!鄙倌昕谥心钅钣性~,就朝墻壁撞去,這一撞不要緊,整個人竟然鉆進了墻里。 “穿墻術!”霍柯驚奇的跑到墻壁處,不停的拍著,似乎要找出機關。 “還想逃?”何云一不甘落后,亦朝著墻壁追去。 王瑞眼疾手快,抓過桌上的酒壺,往地上一砸,何云一被這突如其來的意外打斷了思路,口訣沒念完,法術頓時失靈,在墻壁前猛地剎住腳,雙手緊撐住墻壁,但還是磕到了一點腦袋。 “你!”他瞪王瑞。 禮尚往來,你壞我一次,我壞你一次,扯平。王瑞無辜的眨眼:“我什么?失手摔碎東西你也管,又不是你家的?!?/br> 何云一沒搭理他,再次念動口訣,穿過墻體,沒了蹤影。 霍柯目瞪口呆,忙開門出去,推開隔壁房間的門:“人呢?兩個道士去哪里了?” 房間里有伎女在陪客,嚇得連聲驚叫,待認出是霍家少爺,回道:“不知您什么意思,沒看到有什么道士?!?/br> 霍柯失望的回到屋內:“仙人神龍見首不見尾?!?/br> 王瑞雖然也震驚,但既然跟那道士結下梁子了,當然不能贊賞他們,故意不屑一顧:“你看桌上的金錠變成什么了?定身法、穿墻術、障眼法,小法術而已。” 霍柯轉身一看,剛才堆滿一桌的金錠,這會全變成了灰撲撲的鵝卵石,若是被這些東西迷住眼,蕊云就被人騙色了。 蕊云剛才跟著看那兩個道士,這會回過頭來發(fā)現桌上都是石頭,而從桌上的鏡子中看到自己臉蛋上的黑點沒被擦掉,轉身進了屏風內。 在屏風內的洗臉盆中沾了水,對著鏡子擦拭臉蛋,這一擦不要緊,那老道士留下的指印更加黑了。 怎么擦不掉,她不甘心的蘸水繼續(xù)擦,卻見那黑點愈發(fā)黑了,還有擴大的趨勢。 這時候聽到王瑞和霍柯在屏風外道:“蕊云姑娘,我們告辭了,你休息罷。” 她抑制住恐懼:“……公子慢走?!?/br> 怎么辦?怎么辦?金錠子變回了鵝卵石,障眼法應該失效了的,為什么自己臉上的黑點卻沒消失? 如果一直擦不掉,她是不是就此毀容了? — 從玉滿樓出來,王瑞剛才報復了何云一,心情不錯,當即做東回請霍柯,選了城中最大的酒樓,推杯換盞,借著酒性還做了幾首歪詩。 王瑞拍著肩膀安慰霍柯:“天涯何處無芳草,人家既然不喜歡你,你倆便沒有緣分,不如放手去采摘別的花兒吧?!?/br> 霍柯經過剛才被戳中痛點,這會對蕊云的迷戀也淡了點,仰脖喝了一口酒:“王兄說得對,叫那娘們去耍罷,我不奉陪了!” 兩人盡興而歸,各自回了家。 王瑞喝的醉醺醺回家,倒頭就睡,等醒來的時候,才知道放縱是有代價的,頭疼的厲害,稍微一動,仿佛就要裂開一樣。 于是一整天沒出門,在家被丫鬟伺候著調養(yǎng)。 轉天他休息的差不多了,恢復生龍活虎的,剛準備出去浪一番,就聽丫鬟跟他稟告說:“瓚爺回來了。” “你去傳話,叫他趕緊去我的書齋辦正事,他懂的?!?/br> 丫鬟領命跑了,過了一會回來說:“瓚爺已經出去了,奴婢沒遞上話?!?/br> 王瑞心想,出去了的話,那八成是去書齋會見那個叫尤楓的女子了,希望他今天就給那女人搬家。 他忽然記起那個女子秘密幽會別的男人,覺得自己應該趁堂哥給尤楓搬家前,告訴他真相,免得折騰了一圈,再分手。 再說,這種事本就不該發(fā)生,一刀兩斷最好。 為了防止秘密泄露,自己一個人步行過去。 王瑞猜想的不假,王瓚從丈人家回來,跟妻子借口說店鋪里的賬目攏到一半,得繼續(xù)處置,便出了門。 陳氏把丈夫抓回娘家?guī)兹眨@會剛放回來他就猴急的要外出,陳氏深知其中有鬼,冷笑著看他出了門,暗中讓一個小廝盯著,看他去了哪里回來稟告她。 今天非得把他的“jian”給抓出來不可。 王瓚逃出了妻子的魔爪,直奔書齋會見佳人。 沒等敲書齋的門,就見棋順從里面出來,手里捏著幾枚銅錢,看樣子是去買吃的。 王瓚趕緊摸出碎銀子給棋順:“我出錢,你在外面吃頓大的,最好晌午飯和晚飯一起吃了?!?/br> 言下之意,不到晚上最好別回來。 棋順知道王瓚這家伙是來做什么,滿眼的鄙視,但做仆人的只能服從命令,況且有錢拿,還能怎么樣,他取了碎銀子,道了聲是,頭也不回的走了。 王瓚則哼著小曲將書齋的院門反鎖,揣著一顆色心朝臥房走去,到了門口,賤兮兮的道:“小楓,你在嗎?我來了?!?/br> 接著便聽里面一陣響動,房門隨后被打開,尤楓一臉怨恨的道:“你還知道來呀?”說完,擰著腰回到了床前。 門開的瞬間,他聞到一股濃重的香氣。 屋子怎么熏的這么香? 他跟著走到床前,挨著尤楓坐下,從袖中摸出一對玉鐲子:“你看我給你帶什么來了?這幾天母夜叉家里有事兒,我陪著回去了幾天,沒來及見你。這對鐲子就當是給你賠不是的。我已經吩咐人去租小院了,今明兩天咱們就搬去那邊,過逍遙日子。” 尤楓冷笑道:“你能對你娘子薄情,就不能對我薄情嗎?” 王瓚一門心思來親熱,不料當面被回敬了這么一句話,當即身子一動,腳下碰到了什么東西,咚嚨一聲,似是骨頭磕到地上的聲音。 他低頭向床底望去:“什么東西?” 尤楓哼笑:“你拽出來看看不就知道了?” 王瓚伸手一摸,拽出來一副人的骨頭架,還有一股撲面而來的血腥腐臭味兒。 第9章 食心 “這、這、這這這是什么?”王瓚幾乎要吐出來,說話也結巴了。 “我吃剩的啊?!?/br> 王瓚跌下床,嘴巴不利索了:“你、你別嚇、嚇唬我了,哈哈,不好笑。” “這樣算嚇唬嗎?”尤楓說著揭下臉皮的一角,露出半張本來面露。 王瓚一口氣沒提上來,只覺得眼前一黑一黑又一黑,最后黑到底,暈了過去。 尤楓鄙夷的冷笑了兩聲:“暈過去倒是省事了,免得亂叫?!?/br> 尤楓將身上的美人皮完全褪下,它記得上次掏出二娘的心肺,雖然也小心翼翼,但還是弄臟了人皮,事后清理破費了一番功夫。這一次,它不能讓美人皮見一點兒血,為了保險起見,開膛破肚前就要脫下來,再大快朵頤。 沒了美人皮的束縛,它伸出鋼刀一般鋒利的指甲,毫不猶豫的插進了王瓚的胸口,撕開胸膛,扯出跳動的心臟,動作一氣呵成,王瓚只有在最初的破肚時,因為疼痛睜了下眼,大概是看到一個青綠色猙獰的惡鬼在掏食自己的心臟,他隨即眼睛一閉,死得不能再透了。 它牙齒像鋸齒一般鋒利,心臟于它如同豆腐般的軟嫩,幾口便吃凈了,就像當初吃師哥的心臟一般。 鮮血順著斑駁不平的皮膚滑下來,它伸出紅淋淋的舌頭舔舐著鮮血,突然它瞄到了那面大穿衣鏡,鏡中的它是個猙獰恐怖的怪物,皮膚潰爛結痂后呈現一種僵硬的青綠色,眼球暴烈般的凸出眼眶,缺失了鼻子,一嘴獠牙。 它揮手砸碎了穿衣鏡。 一地的碎片,每一片都映著它的丑陋。 它痛苦的伏在地上顫抖…… ——尤楓,你快滾,不要讓我再見到你,甘為下賤的家伙! ——師哥,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你怎么能拋棄我? ——向達官貴人出賣色相,也是為了我?你這個萬人騎的賤胚! ——他們肯給咱們戲班子錢,你才能繼續(xù)登臺唱下去啊。 ——滾開! …… 良久,它求生般的爬向包袱,翻出那副師哥的人皮披到了身上,頃刻,地上鏡子的碎片中,映出了一個風姿秀雅的男子。 他拿起包袱中的手鏡,笑著對鏡子道:“小楓,師哥愛你,師哥永遠都和你在一起?!?/br> 就在這時,猛地聽到有人砸門,他知道每天這個時候棋順都不在,忙放下手鏡,起身到院內去察看。 從門縫中窺到一個唇紅齒白的書生,他認得,這人是王瑞。 他幾乎要感謝上蒼對他的垂顧了,得來全不費工夫,對方自己送上門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