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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古代懼內(nèi)綜合征在線閱讀 - 第32節(jié)

第32節(jié)

    溫子明看著今夜是無法再套出什么來了,也見好就收不再煽風(fēng)點(diǎn)火,只想著來日里機(jī)會有的是。

    衛(wèi)紹有些惋惜,他雖與鐘涵無甚交往,卻也早就預(yù)料到他在小舅子面前不會露出馬腳,若是他是這等急色的人,溫含章必不會看上他。

    一桌酒席就在姑娘們的憤憤不滿中結(jié)束了,徐mama尤其扼腕,她沒想到自家的姑娘們這么不爭氣,五人齊出還不能將鐘大才子拿了下來。

    由于席上喝酒不多,三人在出了巷子后便分作三處去了。溫含章那頭以為鐘涵今晚有應(yīng)酬,若是晚了必會在外院歇息,也沒有等他。只是睡到半夜,一個暖熱的身體覆了上來,她鼻子靈敏,一下子就聞到一股陌生的脂粉香氣,她頓時坐起身來。

    鐘涵目光灼灼地看著她,今夜的酒水里頭放了些助興的東西,他方才在路上還好些,等回了府聞著一室的冷香便有些心猿意馬,匆匆沐浴一番便上了床。

    溫含章卻一把推開他,讓蘇嬤嬤點(diǎn)了燈,去翻看他方才換下來的衣物。這件青色長袍不是府中的手藝,且更氣人的是一個大大的紅色口脂印子在袍腳處昭然若現(xiàn)。

    換了衣服,還有女子的口脂印子?

    是外頭的哪個人在跟她示威?

    溫含章氣急而笑,不知為何,被溫含章那無聲的眼神瞟過,鐘涵便心肝兒亂顫,一開始本還想著幫溫子明隱瞞一番,這下子也顧不得了,死貧僧總好過死道友,心中默默地為妻弟祈禱了一番,便將下午溫子明如何邀約又如何哄他換了袍子等事情事無巨細(xì),一一交代。

    溫含章哼哼兩聲:“你說明哥兒故意整你,他圖些什么?”心中已是有些信了,溫子明素來喜歡鬧騰一些奇怪的事。

    鐘涵繼續(xù)模糊焦點(diǎn),有些可憐道:“我也想知曉。明哥兒還叫了衛(wèi)大人一起,若是我今夜把持不住,丟臉都丟到同僚面前了?!彼郯桶偷乜粗鴾睾拢挠蟹讲旁诠媚锩媲暗陌敕指呃?,若是牡丹姑娘此時見著了,必定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

    溫含章想了想,溫子明這番確實(shí)有些不妥,但鐘涵能讓女子在他袍腳上印了個紅印子,也不能放過,若是沒有親近到一定距離,哪能輕易得逞?

    為了小懲大誡,她讓丫鬟由外頭抬了一桶冷水進(jìn)來,親自監(jiān)督著鐘涵泡了兩刻鐘,她一想起方才鐘涵身上的陌生香味,便覺得渾身上下都不舒服,見著鐘涵皺著一張俊臉可憐兮兮地看著她,也不心軟,等著壺漏到了時辰才讓他起身。

    溫含章是第一次如此厲害,鐘涵也不敢逆了她的意,苦巴巴地受著這一趟無妄之災(zāi),心中對小舅子頗是念叨。溫含章平日也不會如此難纏,這番跟只胭脂虎一般不依不饒,也著實(shí)讓鐘涵開了一番眼界。

    溫含章一向是個公平之人,絕不會坐視著一方受難而另一方逍遙法外,等到了隔日,她便備了馬車殺到伯府,溫子明昨夜也是泡了許久的冷水,他在這大夏日里頭居然發(fā)燒了!

    鼻涕直流,一個勁兒打著噴嚏,半夢半醒間聽見了溫含章的聲音,還以為自己在做夢,他傻笑了兩聲,放任自己沉浸夢中,只是總覺得身旁有些冷颼颼的。

    身上又是難受又是發(fā)冷,溫子明發(fā)誓,下次絕不做這種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事。下次要對付鐘姐夫,絕對要換個方式再來。

    溫含章看著溫子明病得迷迷糊糊還要念叨著鐘涵的模樣,又是好笑又是生氣。

    第54章 人生

    饒是溫含章一向覺得自己是個好jiejie,但也被溫子明做的事情弄得十分無語。偏偏罪魁禍?zhǔn)走€病得七葷八素的,叫她想找麻煩也下不了手。

    富車院的正屋里頭彌漫著一股濃烈的酒味,溫含章一看就知道必是張氏按著她從前的法子用高濃度烈酒給溫子明降溫。

    她伸出兩只手指捏了捏溫子明還有些嬰兒肥的小嫩臉,想著秋后算賬不急于一時,便將手指放了下來,叮囑丫鬟仔細(xì)照顧著溫子明,就過了榮華院找張氏說話。

    張氏早知道她為何而來,看著溫含章臉上雖臭,卻紅光滿面,就知道她和女婿之間沒受到影響。

    溫含章跟張氏念叨:“你說明哥兒為什么看他姐夫不順眼?我看子嘉對他挺好的,知道他喜歡他的畫,先前把自己的私藏送了他許多,還將他做了批注的科考用書都送到伯府里來。”

    之前溫含章托管事收購白驢公子的大作,鐘涵難免要問一問,溫含章雖然有些尷尬,還是將事情坦白了。當(dāng)時鐘涵還覺得溫子明極有天賦,想著要將他珍藏的西洋顏料送他一批,是她給攔了下來,怕溫子明更有借口玩物喪志。

    溫含章十分了解親弟弟,溫子明這事干的就是沒安好心。就是這般,溫含章才覺得十分不解。他和鐘涵究竟什么仇什么怨?。?/br>
    張氏也很生氣,小舅子帶著姐夫去喝花酒,溫子明這是嫌他大jiejie的日子太好過了是吧?若是女婿把持不住,不是給女兒心里添堵嗎。況且,侯府老太太現(xiàn)在還在床上躺著,女婿要是被人知道這會兒還在花街晃蕩,不定會被哪個御史在朝上彈劾。張氏心中埋怨著溫子明做事不顧首尾,但看著他燒得身上發(fā)燙,胡話不斷,對兒子的心疼還是占了上風(fēng)。

    她拍了拍溫含章的手,道:“等明哥兒好了我仔細(xì)問問,以后必不讓他做出這等蠢事?!庇值莱鏊膿?dān)憂,問溫含章他們要不要派個人去花巷子里頭收尾。

    張氏有這個想法,主要是現(xiàn)下京里頭被三皇子那事弄得人人自危,早上剛得到的消息,延平侯府一個管事在外頭置的外宅里,又發(fā)現(xiàn)了一批刀劍。那管事不常在宅子里住,直到五城兵馬司的軍官沖進(jìn)侯府要抓他問話才嚇了個半死。

    今日的小朝會上,就有御史十分不怕死地要求延平侯朱尚鈞先行卸下手中軍權(quán)自辯,當(dāng)場就捅了馬蜂窩,被朱尚鈞噴了個狗血淋頭。方才溫子賢過來請安時,才跟她說了這件事。張氏很有幾分憂心。

    溫含章?lián)u搖頭:“不用,子嘉說明哥兒帶他們過去的是個口風(fēng)嚴(yán)密的地界。”張氏的憂慮溫含章昨夜也想到了,她問過鐘涵之后就更覺得溫子明更加該打,將方方面面都顧及到了,怎么就不能干點(diǎn)好事?

    張氏突發(fā)奇想,道:“我聽小廝說,昨夜不是還有那個衛(wèi)紹在嗎,不如咱們把他找來問一問?”

    張氏會有如此想法,主要是,她覺得兒子會不會是被這個衛(wèi)紹給攛掇了,才會往那種風(fēng)流場所晃蕩。

    要說張氏這完全就是遷怒,上次溫子明畫春宮圖的事情暴露之后,張氏雖被溫含章給勸住沒有扒了溫子明的小嫩皮,但作為親娘,她還是將他背后的一連串運(yùn)作摸得清清楚楚。

    衛(wèi)紹就是如此浮上水面的,后頭又出了溫微柳那樁事,雖則衛(wèi)紹懂得規(guī)矩體統(tǒng),第一時間就將話告訴了溫子明,但,蒼蠅不叮無縫的蛋,若他沒有存心勾引,溫微柳一個閨閣女子,如何能得知外頭有他這么一個人?

    張氏越想就越覺得衛(wèi)紹不是好人。說實(shí)話,若不是溫子明大力反對,又說衛(wèi)紹近來頗得皇上青眼,她還真想成全了溫微柳的那番心事。出嫁之后冷暖自知,終歸她自個愿意,若是過得不好,也與她這個當(dāng)?shù)漳傅臒o甚關(guān)系。

    張氏是伯府老太太,想做什么一向很有幾分隨心所欲,不過叫個自家資助過的后生過府一敘罷了,絕不需要左思右想,立時就要著人到衛(wèi)府相請,卻被溫含章給勸住了。

    她道:“明哥兒在外頭就跟這位衛(wèi)大人處得好,若是咱們背著他將人請了過來,就太不給明哥兒留面子了。娘若是想看看弟弟平時交往的是什么樣的人,何不等明哥兒好些后再請衛(wèi)大人上門,到時候也顯得尊敬?!?/br>
    自家親弟弟自己了解,溫含章怎么想都覺得衛(wèi)紹必是他帶著壯膽去的,且溫子明一向就不是乖乖牌的好孩子,說他故意給人下套有可能,說他被人帶壞,嘖嘖,她都想看看是誰能和溫子明的壞心眼一較上下。一想起溫子明昨夜干的事,溫含章就生氣。

    溫含章勸了張氏一番,張氏勉強(qiáng)答應(yīng)了下來,又轉(zhuǎn)過頭問溫含章昨日叫溫子明上門有什么事。

    溫含章面不改色道:“明哥兒整日里念書,我就是想讓他松快一下罷了。”張氏少不得說她一通太慣著弟弟了,溫含章只是笑著。她最了解張氏,張氏是男主外女主內(nèi)的忠實(shí)擁蹙,她現(xiàn)下干的事情絕不在她定義的婦道范疇內(nèi),屬于撈過界,手太長。就是如此,她才繞過張氏找溫子明幫忙。

    和親娘在一起的時光十分快活,張氏還將她給溫微柳選好的夫婿小像給溫含章看了,說是在西寧那邊的一個副將,二十來歲,相貌堂堂,軍功皆是自己一刀一槍拼殺出來的,家中只有一個幼妹,嫁過去便能當(dāng)家做主。

    畢竟不是自己親生的,張氏也不想將一樁好事變了壞事,她先前還將朱老姨娘找了過來,把對方的家世人才一一說清楚,朱老姨娘滿意之后她才答復(fù)對方。

    溫含章面上有一些驚奇,張氏一看便知道她在想什么,哼道:“娘在你心目中就這么霸道?”

    溫含章趕緊討?zhàn)垼骸拔揖褪菦]想著娘你會讓朱老姨娘一塊兒掌眼?!钡漳笧槭営H是天經(jīng)地義的事情,便是盲婚啞嫁直接送上花轎也是有的,這事干得實(shí)在不像張氏的作風(fēng)。

    張氏只是道:“兒女都是娘身上的一塊rou,我看她那樣也可憐。”早些年張氏不把這些姨娘們放在眼里,現(xiàn)在依舊如此。但溫含章當(dāng)初嫁人那會她魂不守舍了好些日子,再看著朱老姨娘為了女兒的婚事一改先時的安分懂事,不斷在她跟前奉承便有些心軟。不過也就這一次了。

    溫含章笑得眉眼彎彎。張氏自先永平侯逝世后實(shí)在變化許多,先前的她就像一把閃著鋒芒的利劍,現(xiàn)在才像一個富態(tài)威嚴(yán)的老太太。

    張氏有些不自然,她不過發(fā)了一回慈心,溫含章望著她的樣子就像活菩薩下凡一般,叫她忒不自在。

    只是兩人都沒想到,張氏偶爾為之的這點(diǎn)寬和,卻是被人踐踏到泥里去了,還不是背地里偷偷踐踏,而是明目張膽,將溫氏一族的顏面扯下來扔到地上去。

    溫含章從伯府出來后,又去了一趟寧遠(yuǎn)侯府。這些日子她都是如此,總要過去一趟看看老太太才心安。

    說起來,同樣是府中長輩,張氏和老太太卻過出兩種不一樣的人生。溫含章每次見著老太太,都覺得她身上像背負(fù)著一座沉重的大山?,F(xiàn)下她終于不堪重負(fù)倒了下來,臉上的神色卻比她第一次見到時更加輕松。

    萬嬤嬤聽說老太太的險惡后,就重新回了侯府伺候老太太。這幾日萬壽堂的事情都是她上上下下張羅打點(diǎn)著,因著萬嬤嬤之前在府里很有幾分威嚴(yán),下人們也都乖覺,聽說就連寧遠(yuǎn)侯受了萬嬤嬤的幾次冷眼都不敢惹她。侯爺都如此,下人更不敢隨便妄動。

    一路往里走,萬壽堂里的庭院里顯著幾分冷清。

    溫含章看著一顆正冒著新芽的松樹,這棵樹是昨日才移栽過來的,之前的那一棵在這之前已經(jīng)有幾分枯黃,老太太病重那日,一夜之間更是突然掉光了樹葉。這實(shí)在是個不祥之兆。旬氏先前便著手要將這棵樹給換掉,但不料萬嬤嬤突然回府,萬壽堂的事情就交還給了萬嬤嬤。誰知道萬嬤嬤雷厲風(fēng)行,不僅將樹給換了,還順帶著換了不少仆役。

    溫含章離正屋還有幾步之遙,就看見萬嬤嬤紅著眼眶從屋里頭出來。她年歲不小,熬了幾夜之后更顯發(fā)絲蒼白,面色枯黃,見著溫含章便搖頭道:“二少奶奶來得不巧,老太太剛睡下了?!?/br>
    溫含章照例又問了幾句老太太的情況,萬嬤嬤嘆了一聲,道:“之前那么煎熬,身子哪能好得那么快?方才老太太喝了一碗藥下去,不多會就全吐了出來,就連飯食也用不下多少,不過熬日子罷了?!?/br>
    萬嬤嬤今日較往常多話了些,話中充斥著許多壓抑和不平,溫含章聽得無限唏噓。

    她自言自語地接著道:“早上三皇子妃剛將她嫁妝里頭一根五百年的老山參送過來,這幾日宮中賜藥,旁人送禮,這院子里堆了不少貴重藥材,可惜老太太的身子就像個漏斗一樣,虛不受補(bǔ)。二少奶奶,你說,這世上為什么就有那么多狼心狗肺的人?”

    溫含章頓了一下,才道:“人生在世,自是自己的利益更要緊。就是如此,咱們才要更加珍惜自個和愛護(hù)自個?!?/br>
    利益。

    萬嬤嬤在嘴里頭重重咀嚼著這兩個字,就是為了這兩個字,兄弟相煎,母子決裂,不知道害了多少人。

    萬嬤嬤突然之間對溫含章行了一個大禮,溫含章只來得及拉住她的衣袖,她便跪在了地上,對她磕了一個頭:“二少奶奶,嬤嬤有一事相求。當(dāng)年大爺逝去后,家中找不到他的尸骨,京中祖墳里只有大爺?shù)囊鹿谮?。老太太曾?jīng)說過,若是有朝一日她逝去了,希望能在汶縣大爺?shù)膯噬厝胪翞榘病5@一次我回府后,她便不再提及此事,我知道她必是不愿給子孫惹麻煩。若是真的有那一日,我求你和二少爺能出來說句話?!?/br>
    萬嬤嬤能說出這種話,老太太看來真的是很不好了。溫含章心中難過,卻仍堅持著將萬嬤嬤扶了起來,在她滿懷希望的目光下?lián)u了搖頭:“您是這府里頭的老嬤嬤,您比我知道這府中的糾葛。若是老太太自個不提,這句話由子嘉去說,只會惹得眾人不滿。”

    自己的夫婿自己心疼。

    老太太這些日子以來的沉默著實(shí)傷了鐘涵的心,老太太什么都不說,便是默許著寧遠(yuǎn)侯和三皇子踩在她身上肆意踐踏。

    她的真心,究竟是對著鐘涵,還是對著寧遠(yuǎn)侯,她自己都分不清,萬嬤嬤卻要讓鐘涵為老太太爭取在她逝世后能埋骨他鄉(xiāng)。鐘涵不過一個沒有爵位的孫輩,他如果要應(yīng)下這件事,二叔、三叔、鐘氏的許多族老,那么多人,他需要多方勸說,過五關(guān)斬六將都不止,溫含章絕不會為他攬下這個包袱。

    溫含章覺得自己對鐘涵的事情開始小氣起來,看著他被人慢待就覺得不舒服。

    萬嬤嬤嘆了一口氣,她也知道自己的請求強(qiáng)人所難。只是老太太一路走來實(shí)在艱難,她實(shí)在不忍她逝去后還有遺憾在世。

    當(dāng)夜,鐘府外頭一陣急急的敲門聲將整座府邸都給叫醒了,寧遠(yuǎn)侯府來報,老太太過逝了。

    第55章 喪事

    因著下午探望時,萬嬤嬤的語氣不是很好,溫含章回府時就提著心,讓蘇嬤嬤叫府內(nèi)的針線先緊著做幾身素服出來,沒想到立時就用上了。

    萬壽堂中,所有人都是麻衣素服,除了侯府的親戚外,還站了不少鐘氏的族親。正當(dāng)肅靜之時,老太太停靈的屋內(nèi)突然傳來一聲掌摑之聲。隨即便是寧遠(yuǎn)侯一聲帶著怒氣的聲音道:“你大膽!”

    緊接著就是萬嬤嬤的怒罵聲:“我和你娘早年結(jié)義,相守了大半輩子,她為你付出許多,到頭來就這么一個遺愿,你都不愿成全,你是人嗎?”

    寧遠(yuǎn)侯:“人死歸鄉(xiāng),從未聽過有埋骨他處的道理,這是我們侯府的家事,你管得太寬了。”他摸著半邊火辣辣的臉頰,多少年沒人敢直接對他動手,今日卻被一個無知婦人給打了。鐘晏看著萬嬤嬤的目光冰冷得跟看死人一樣。

    萬嬤嬤既然敢對鐘晏發(fā)作,她就絲毫不懼:“我是半副老骨頭埋入地底的人,你要弄死我我也不怕!你這輩子做的那些喪盡天良的事情都是你娘幫你遮掩著,我看著她痛苦了幾十年,若是你不愿答應(yīng),大不了一拍兩散。我受了老太太那么多年的恩情,豁出去了!”萬嬤嬤早就想好,沒人幫她說話,她就自己說。

    外頭站著的三族老終于聽不下去,他連聲道:“這個婦人真是大膽,你們侯府怎么沒人管一管將她拉出去?!?/br>
    鐘澤早就站不住了,剛才萬嬤嬤說有事想跟寧遠(yuǎn)侯單獨(dú)談話,卻沒想到吵成這樣,他立時就想要讓侍衛(wèi)進(jìn)去,大族老卻阻了他:“萬嬤嬤也算是你家的半個長輩,長輩說話,有你插嘴的份嗎,你爹又不是個死的,若是不想她說下去早就叫人了?!?/br>
    寧遠(yuǎn)侯確實(shí)想叫人,可這是老太太停靈的屋子,面前站著的是老太太的結(jié)義姐妹,在他家住了大半輩子,若是她將家中秘事全部嚷嚷了出去,就得不償失了。他深吸了一口氣:“這件事我們待會再議,如今是老太太入斂要緊?!?/br>
    萬嬤嬤在侯府這么多年,怎么不知道這句話就是一句托詞,她還知道鐘晏心狠手辣,她今日這般,只要出了侯府大門必定沒有活路,更是要把事情嚷得人盡皆知。

    她三兩步到了花廳中,尋到了鐘涵和溫含章,指著他們對眾人道:“你們都看清楚,這是先侯爺唯一的兒子,我和老太太多年相知,怎么會不知道她的心愿就是要埋骨汶縣。若是你們真的是孝子賢孫,就應(yīng)該應(yīng)了老太太的遺愿,讓大少爺送靈到汶縣去!我這一次得罪了侯爺,知道自己是沒有活路了,侯爺要是要送我去地底跟老太太見面,我也認(rèn)了。只要能讓老太太如愿以償,我這條老命死了算什么!”

    大族老如今是什么能和鐘晏對著干,他就偏往那事上走,他對著跟在萬嬤嬤身后面色陰沉的寧遠(yuǎn)侯道:“聽說這位嬤嬤是老太太的貼心姐妹,看著真是一個仁義的人。她相伴老太太多年,必是知道老太太心中所思所想。侯爺不如就應(yīng)了她,也好全了老太太生前的一番念想?!?/br>
    鐘晏看著幸災(zāi)樂禍的大族老,居然還有幾個族人也附和著道:“雖然咱們族中之前沒有先例,但是死者為大,總要讓老太太死得瞑目才好?!?/br>
    鐘澤氣急敗壞:“鐘氏的祖墳在京中,老太太卻要舍近求遠(yuǎn)埋到別的地方,你們想過京里頭會怎么說咱們鐘氏嗎?”

    大族老直言道:“世子,不怪我說你,人言固然可謂,可老太太是族中長輩,咱們更要尊重她的遺愿。”

    溫含章早些時候就已經(jīng)將萬嬤嬤的請托與鐘涵說了。她心疼鐘涵,不愿意他為了老太太的喪事受委屈,可是鐘涵卻有別的打算。

    他對著面露擔(dān)憂的溫含章微微搖了搖頭,站出來道:“二叔,三叔,四叔,諸位族中親長,我的身世無人不知,爹娘皆是盛年而逝,幸得老太太垂憐,撫我,長我,育我,顧我,我才能長成如今的模樣?!?/br>
    鐘涵站了出來,就是想要將這件事落實(shí)下來。今夜溫含章跟他說起這件事時,還覺得他肯定不會愿意,不想給他惹麻煩,但鐘涵心中卻另有想法。

    他夢中推卻了翰林院的差使,一意尋找外任,就是想要知道父親的死因?,F(xiàn)下他雖然選了一條不同的路,這件事他也一直沒有放下。老太太的喪事剛好是個機(jī)會。三皇子想要再行謀逆之事,時機(jī)已經(jīng)不在了,有他之前揭發(fā)的兵器事件,皇上一定會加強(qiáng)京中安防。他想要再去汶縣看看,看看能否有機(jī)會知道當(dāng)年真相。

    鐘涵看著眾人,目光在激動的萬嬤嬤身上頓了一下,老太太再對不起父親,在這侯府中,也只有她愿意將他護(hù)在羽翼之下。一碼歸一碼,鐘涵仍恨她當(dāng)年乃至現(xiàn)在,都一意支持二叔的作為,但老太太先前對他的愛護(hù),他也不會忘記。

    他繼續(xù)道:“老太太撫育之恩,水不能溺,火不能滅。我作為長房長孫,于情于理都該為長輩爭取一番,請各位成全?!崩咸亩髑?,有一點(diǎn),他還一點(diǎn),終究說不出太多感人之語。

    鐘涵說著就撩開袍子跪到地上,尤其是對著寧遠(yuǎn)侯的方向,磕了一個頭。溫含章見此,也跪了下來,同樣對著眾人行了一個大禮。

    萬嬤嬤先時為什么就找上了溫含章,因?yàn)殓姾m說身世尷尬,但他的身份乃是府中承重孫,只要他愿意發(fā)話,寧遠(yuǎn)侯就不能忽略他的意見,尤其是這樣的大庭廣眾之下,寧遠(yuǎn)侯當(dāng)真是被人架到了火上烤。

    親娘去世,滿室之中屬鐘昌最為傷心,他本就泣淚不止,此時聽著鐘涵之語,心中突然有幾分感動,他對這個侄子除了愧疚外,一直還有一些恨鐵不成鋼,今日見著他如此識大體,縱使言語中缺了幾分熱絡(luò),仍是十分難得。

    鐘昌對著寧遠(yuǎn)侯道:“這是娘的遺愿,娘多年來都未曾忘情大哥,不如就將娘埋到汶縣吧。說起來咱們鐘氏的祖墳本來也不在京城,是當(dāng)年舊朝戰(zhàn)亂,火藥將原先的祖地炸毀,祖父和爹才想著遷到京中。汶縣那一處,離原來的祖墳還近了一些,只要咱們勤著去看望便是了?!?/br>
    鐘涵再次放下一個大招:“我爹在京中只剩下一個衣冠冢,若是各位長輩同意,以后我這一支子孫,埋骨之地都設(shè)在汶縣,老太太絕不會只有孤墳在外?!?/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