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節(jié)
阿滿從小看著父母恩愛,在她心里,男女彼此喜歡,長長久久地扶持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他對我好,再累我都不怕?!卑M堅定地道。 一邊是相伴多年的好友,一邊是態(tài)度堅決的meimei,阿徹尊重這二人。 傍晚,阿徹向父母提了此事。 因為蕭震被罷官,最近很少有人來侯府提親了,空了這么久,突然又有人想娶女兒,還是燕王,蕭震與蘇錦都愣了好半晌。回神過后,蕭震先皺眉道:“王爺們妻妾成群,就算他現(xiàn)在答應(yīng)的好聽,誰能保證以后?他是王爺,真反悔了,咱們也難替阿滿做主?!?/br> 蘇錦也是這個顧慮,比蕭震還多了一個奪嫡的擔(dān)憂。 阿徹解釋道:“我問過meimei,meimei,愿意?!?/br> 蕭震眉頭皺的更深:“阿滿還小,不懂事?!?/br> 蘇錦做主道:“我去勸阿滿,王爺那邊,阿徹你辛苦辛苦,盡量別得罪王爺?!?/br> 父母都不同意,阿徹只能照做。 蘇錦先去找女兒。 聽出母親不贊同,阿滿不哭也不鬧,嘟嘴看著母親:“娘,他都答應(yīng)只有我一個王妃了,你為什么還反對?別說承諾不可信,我爹還是富貴侯爺呢,娘為何就相信我爹會一直對你好?” 蘇錦好笑,拉著女兒的小手道:“你爹是傻子,燕王傻嗎?” 想到周元昉紅紅的臉,阿滿毫不猶豫地道:“他在我面前,就像我爹在娘面前一樣傻?!?/br> 蘇錦沒見過周元昉長大后的傻,但她忽然想起,小時候的三皇子,確實傻乎乎地給女兒摘花,還坐在小板凳上陪女兒捏包子過。換句話說,她的阿滿與燕王殿下,算得上從小玩到大的青梅竹馬了。 蘇錦無法輕易否定周元昉對女兒的心,因為她不了解兩個孩子的相處。既然感情上無法勸服女兒,蘇錦就低聲講朝堂:“阿滿,如果燕王此時已經(jīng)是太子,前途有保證,你真喜歡他,娘也就答應(yīng)你了,但萬一……娘怕你受牽連?!?/br> 說完,蘇錦還提了正德帝登基前,他那兩個被前惠文帝隨便捏造罪名然后殺害的藩王兄弟。 阿滿臉一白,望著母親問:“娘是說,如果王爺不封太子,將來就有危險?” 蘇錦面露復(fù)雜:“他是唯一的嫡子,哪個王爺坐上那個位子,都容不了他?!?/br> 阿滿咬咬唇,思索片刻,她目光一定,道:“娘,端王賢德,哪怕是裝出來的賢,若他登基,他也會繼續(xù)裝下去,絕不敢害死兩個兄弟,因為他愛惜名聲。若是英王……”提到英王,阿滿諷刺地嗤了聲,繼續(xù)道:“英王多行不義,上次徐家女的事,我爹徹底把他得罪死了,無論我嫁不嫁燕王,英王真得勢,也絕不會給咱們一家好日子過。既然如此,我嫁燕王又有什么區(qū)別?” 女兒有理有據(jù),蘇錦竟然不知道該怎么辯駁! “娘,我真的喜歡他,您就答應(yīng)了吧?”阿滿撒嬌地?fù)涞侥赣H懷里,輕輕地晃著,“我長這么大,就看他最順眼,娘,您相信我,您能哄住我爹,我也能哄住他的?!?/br> 蘇錦被女兒晃來晃去,心也越來越搖擺不定,只好使出緩兵之計:“這,王爺?shù)幕槭拢膊皇窃蹅兡軟Q定的,還得看皇上答應(yīng)不答應(yīng)?!?/br> 阿滿頓時沒話說了。 告別女兒,蘇錦去找兒子,嘆道:“王爺那邊,你就說阿滿還小,我們想再考慮考慮。” 不管怎么樣,先別把話說的太死。 阿徹明白。 翌日,周元昉得到了個模棱兩可的回復(fù)。 阿徹拍拍他肩膀,笑道:“王爺不用氣餒,依我看,侯府暫且還沒有能超過您的好人選,只是您身份太高,家父家母都是普通百姓出身,一時受寵若驚,故不敢輕易應(yīng)承,而且,家父剛與英王鬧了一場,他有所擔(dān)心,也是人之常情?!?/br> 想到強搶民女的英王,周元昉突然理解了蕭震的顧慮,隨即接受了這個局面。 與蕭震的態(tài)度比,現(xiàn)在周元昉更擔(dān)心父皇瞎給他賜婚。 但正德帝暫且真沒那閑功夫,匈奴草原又有異動,正德帝決定趁自己還有把力氣,再次親征! 六月底,天氣沒那么炎熱了,正德帝點兵封將,浩浩蕩蕩地出發(fā)了,隨行的有悍勇的英王,有穩(wěn)重的老將柴雄、張進(jìn),霍維章再次被留在京城鎮(zhèn)守后方,唯一的變數(shù),是蕭震。以前正德帝打仗,次次都帶蕭震,蕭震也高興去,這次正德帝不帶他,蕭震比被罷官還委屈,進(jìn)宮面圣求皇上準(zhǔn)他出征! 正德帝只給了他一個冷漠無情的眼神。 于是,京城再次傳出了武英侯被帝王冷落的消息。 作者有話要說: 蕭木頭:你無情你冷漠你不講理! 正德帝:我就無情就冷漠就不講理,你奈我何? 蕭木頭:我,我不把女兒嫁給你兒子! 正德帝:愛嫁不嫁! 周元昉淚流滿面:我什么都沒做啊。 ☆、第111章 蕭震人在京城, 心卻跟著大周的軍隊去了草原, 每天都要打聽最新的戰(zhàn)報, 然后站在御賜的輿圖前沉思。 蘇錦不懂打仗,但她在乎大周的輸贏,每晚睡覺前, 蘇錦就趴在蕭震懷里,聽蕭震給她講前線的戰(zhàn)況。草原與京城隔了太遠(yuǎn), 戰(zhàn)況瞬息萬變,雖然蕭震覺得這次朝廷的勝算很大, 可他不在前方, 只能估測而已。 正月里,草原傳來朝廷大捷的喜訊,蕭震提了半年的心,終于落穩(wěn)了,也不介意正德帝冷落他的事了。 但直到帝王回京,蕭震才得知, 正德帝在混戰(zhàn)中挨了匈奴大將一刀,刀尖扎入正德帝腹部, 勉強躲過要害,卻也折騰走了正德帝半條命。為了穩(wěn)定軍民、民心,正德帝秘而不發(fā), 隱瞞了一路,到了京城才放出消息來。 君臣一場,蕭震立即進(jìn)宮去探望正德帝。 正德帝沒有見他, 蕭震跪在大殿外,一直跪到天黑,也沒得到帝王的召見,進(jìn)出的文武大臣們或是同情,或是幸災(zāi)樂禍,蕭震無動于衷。他確實怨過正德帝對英王的偏袒,可在蕭震心里,正德帝是個明君,正德帝給了他立功的機(jī)會,正德帝給了他無數(shù)次縱容。 “皇上吃了藥,已經(jīng)歇下了,侯爺還是回去罷。”正德帝身邊的大太監(jiān),與蕭震也是老熟人了,彎著腰出來勸道。 蕭震仰頭,問他:“皇上傷勢如何?” 大太監(jiān)笑道:“皇上說,他后日便會上朝主政。” 既然還能上朝,就說明沒有大礙。 蕭震看眼大殿里面,神色復(fù)雜地離去。 大太監(jiān)望著蕭震魁梧的背影,依稀看見了出征前的皇上,皇上也像武英侯這般高大,只是,經(jīng)此一劫,皇上怕是,再也不能恢復(fù)元氣了。 隔了一日,正德帝果然出現(xiàn)在了朝堂上,曾經(jīng)威風(fēng)凜凜的帝王仿佛一夜之間蒼老了十幾歲,被兩個小太監(jiān)小心翼翼扶到龍椅上,然后他虛弱地靠著椅背,示意大臣們上奏。大臣們勸帝王愛惜龍體,可正德帝勤于政事,不肯懈怠半日。 既然皇上不聽勸,大臣們也不客氣了,開始紛紛上書,請求皇帝冊立儲君。 儲君乃一國根本,以前正德帝身強體健,大臣們拗不過他,現(xiàn)在正德帝虛弱成這副樣子,再不立儲君,萬一哪天正德帝駕崩了,丟下爛攤子怎么處理?有了名正言順的儲君,帝位才會正常延續(xù),江山才不會動搖。 這一次,正德帝也沒有再強勢的拒絕。 關(guān)于儲君,朝臣們有擁護(hù)賢德的端王的,有擁護(hù)立下戰(zhàn)功無數(shù)的英王的,也有擁護(hù)嫡子出身的燕王的,其中以英王的呼聲最高,燕王其次,支持端王的最少。就在正德帝剛表現(xiàn)出屬意英王時,御史們突然瘋狂地彈劾英王,羅列了十八條罪名,包括英王母族在地方作威作福,也包括英王強搶徐家女、害怕事情敗露又逼死徐家女一事。 英王被御史們弄得腦仁疼,堅信是燕王在背后搗鬼,英王便暗示他手下的御史也彈劾燕王。 那些御史們很想替主子效勞,然而燕王與英王差了十幾歲,以前只是養(yǎng)在皇宮的一個小皇子,能犯什么事?皇后過世后燕王才開始肩負(fù)監(jiān)造北平皇宮的重任,但瑣事都由正德帝親自挑選的能臣們辦好了,燕王沒事去工地溜達(dá)一圈便可,御史們根本挑不出什么錯。 絞盡腦汁,御史們終于想到一個罪名,誣陷燕王不近女色其實是有龍.陽之癖,身邊容貌昳麗的阿徹就是證據(jù),燕王遲遲不娶妻納妾也是證據(jù)! 英王覺得這主意挺好! 結(jié)果御史剛在朝堂上陳述完,正德帝第一個發(fā)怒了,狠狠地拍了一下龍椅:“放肆!” 御史跪了下去,頭卻高高揚著,不卑不亢道:“曾有百姓親眼目睹燕王殿下與馮徹舉止過密,微臣句句屬實,還請皇上明察!” 周元昉淡淡道:“哪個百姓?不如叫上殿來,本王倒要問個清楚?!?/br> 御史看向正德帝。 正德帝鐵青著臉點點頭。 很快侍衛(wèi)就把御史的人證拎上來了,是個三十多歲的擺攤的攤主。正德帝親自審問,先叫攤主指出哪位是燕王。 一共只有三個人身穿蟒袍,攤主見過燕王的畫像,準(zhǔn)確地指了出來。 周元昉面不改色,等著父皇繼續(xù)審問。 正德帝繼續(xù)道:“那你說說,哪個是馮徹?!?/br> 英王與御史心里都是一驚,以防萬一,他們的確提前叫攤主也認(rèn)了阿徹的畫像,問題是,阿徹并沒有現(xiàn)身朝堂?。?/br> 這個節(jié)骨眼,眾目睽睽,兩人都不敢給攤主使眼色,只能寄希望于攤主的思索能力了,阿徹只是燕王身邊的伴讀官,怎么有資格上朝? 那攤主只是個普通老百姓,就算平時聽說過官員到了一定品階才能上朝,可來了天子面前,攤主早亂了陣腳,四處瞅瞅,攤主眼睛一亮,立即指著文官之首道:“他,他就是馮徹,那天我親眼看見他替燕王爺擦汗了!” 此言一出,文武大臣們的臉色別提多精彩了,霍維章更是爆笑出聲,故意打趣內(nèi)閣首輔沈復(fù)道:“沈大人竟然親手為燕王殿下擦汗?” 龍椅上,正德帝努力憋笑,憋得腹部傷口都疼了。 還有很多人笑,受了冤枉的沈復(fù)不怒不惱,緩緩走到那攤主面前,盯著對方的眼睛問:“你確定你看到的是我?” 攤主聽那么多人都在笑,誤會大臣們是在笑此人與燕王殿下的jian.情,想也不想就點頭。 沈復(fù)輕輕地“哦”了聲,繼續(xù)問:“那你可記得,你是何日撞見的我為燕王殿下擦汗?” 攤主馬上道:“去年端午,御河河畔!” 周元昉目光微變,去年端午,他確實與阿徹在一起,只不過,那時他想接近的是阿滿。 沈復(fù)聽了,回頭朝帝王拱手,平靜道:“皇上,臣記得,去年端午,臣去了廣福寺,與德惠大師下了一日棋,為了證明臣與燕王殿下的清白,請皇上宣德惠大師進(jìn)宮,替臣作證?!?/br> 正德帝剛要說話,狀告燕王的御史突然道:“皇上,沈大人與馮徹容貌酷似,若非二人差了輩分,臣等也難分清他們誰是誰,李三錯把沈大人認(rèn)作馮徹情有可原。因此,沈大人的人證并不能證明當(dāng)日馮徹身在何處。” 說完,御史轉(zhuǎn)向周元昉,凜然發(fā)問:“敢問殿下,當(dāng)日您是不是去了御河之畔,是不是與馮徹在一起?” 周元昉明白,這個叫李三的攤主是英王買通的假人證,但英王既然知道他去年端午與阿徹在一起,一旦他否認(rèn),英王馬上能找來一群真的人證。 因此,周元昉坦然道:“本王確實去了,在河邊偶遇馮徹兄弟,本王便與他們上了一艘畫舫,但,本王與馮徹之間絕無任何不妥舉動,天地共鑒,爾等休要血口噴人?!?/br> 御史冷笑:“王爺做了什么,您自己清楚?!?/br> “不僅燕王清楚,朕也清楚。”正德帝突然開口,成功將所有人的目光吸引到了自己身上。 周元昉疑惑地看著他的父皇。 正德帝掃眼兒子,笑道:“三年前,朕想為燕王選妃,燕王卻道,他已經(jīng)有心儀的女子,他要確定那女子是否喜歡他,再來求朕賜婚。去年端午之后,燕王來求朕賜婚,只是朕要親征,暫且耽擱了此事。不錯,那時燕王確實與馮徹在一條畫舫上,但你可知道,馮徹的meimei,武英侯的掌上明珠也隨兄長去觀龍舟賽了?” 御史渾身發(fā)冷,燕王,燕王居然早就求皇上賜婚了? 周元昉剛剛還在震驚父皇居然如此清晰他的行蹤,但聽到“賜婚”二字,周元昉突然心跳加快,隱約猜到父皇要做什么了! 正德帝只瞪著那御史:“朕的兒子,朕比你們清楚,燕王與馮徹之妹幼年相識,青梅竹馬,燕王遲遲不娶妻,就是為了等馮徹之妹??赡隳?,馮徹早已娶妻生子你看不見,武英侯府有女貌美過人你不曾聽聞,只知道捕風(fēng)捉影誣陷親王,朕要你這樣的御史何用?” 御史連連磕頭,卻被正德帝派侍衛(wèi)給拖了下去。 周元昉激動地跪在地上,朗聲謝恩:“多謝父皇替兒臣做主!” 正德帝剛要訓(xùn)斥兒子兩句,腹部突然劇痛難忍,一下子彎了腰。 大臣們都慌了,齊齊上前關(guān)心帝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