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節(jié)
阿徹:…… “干爹,去那邊!”阿滿突然興奮地叫道。 蕭震順著女娃的胖手指望過去,看到遠(yuǎn)處百姓們圍成一圈,里面似乎有人賣藝,不時傳出喝彩。 干女兒喜歡,蕭震馬上朝那邊走去,仗著身高優(yōu)勢,蕭震輕輕松松地擠進(jìn)人群,站在了最前面。場地中間有個四十來歲的白臉瘦漢,正指揮四只黃毛猴抬一頂軟轎,轎子不大,只能坐三四歲以下的孩童,這會兒上面就有個圓頭圓臉的男娃,開心地笑呢。 蕭震高大挺拔,猶如鶴立雞群,一出現(xiàn)白臉瘦漢就注意到他了,堆笑吆喝道:“猴子抬轎,只需十文錢就能坐一次,這位爺要不要讓您的千金試試?” 所有人都望了過來。 蕭震看向阿滿。 阿滿認(rèn)真地瞅猴兒們呢,稀奇極了。 白臉瘦漢蠱惑似的問:“想不想坐轎子???” 阿滿瞅瞅他,連連點頭,天不怕地不怕的。 蕭震最寵干女兒了,既然阿滿想坐,他便抱著阿滿跨了進(jìn)去,阿徹皺皺眉,原地沒動。 前一個孩子坐完了,白臉瘦漢給四只猴兒分別發(fā)了一塊兒不知什么做成的餅,四只猴兒轎夫般坐在轎子旁,一邊吃餅一邊打量圍觀的百姓,憨態(tài)可掬,逗得眾人不時發(fā)笑。吃完餅,主人一吆喝,四只猴兒齊齊整整地抬起軟轎,又招來一陣喝彩。 小阿滿站在人群當(dāng)中,以為大家都在笑她,她也跟著笑,嬌憨可愛的女娃,引人矚目。 白臉瘦漢要抱阿滿上轎,蕭震沒用,親手將干女兒放了上去。 阿滿可聰明了,不用人教,自己抓緊了軟轎扶手。 猴兒們出發(fā)了,沿著場地繞圈,阿滿津津有味地瞅著前面的兩只猴,蕭震寸步不離地跟在旁邊,隨時準(zhǔn)備接住干女兒。 轉(zhuǎn)了半圈,阿滿突然在一群大人中間,看見一個特別好看的小公子,穿的還是綢緞衣裳。 阿滿忍不住盯著小公子看。 蕭震抬頭,竟認(rèn)出一張熟悉的面孔。 “世子?”他意外地道。 被阿滿盯著看的華服小公子,正是遼王府七歲的世子爺,周元昉。 周元昉剛到不久,擠進(jìn)來就見軟轎上有個穿桃紅襦裙的女娃娃,白白凈凈的臉蛋,烏溜溜的丹鳳眼,笑得特別開心,好像并不知道她現(xiàn)在的樣子有多傻。周元昉覺得有趣,只顧看女娃娃,沒留意女娃娃身后之人。 這會兒見到蕭震,那個二哥經(jīng)常與之切磋武藝的王府親兵統(tǒng)領(lǐng),周元昉頓覺掃興,也沒理會蕭震,扭頭就走。 阿滿與蕭震都望著他,直到那單薄的身影消失地?zé)o影無蹤。 蕭震猶在不解,阿滿心思回到猴子上,嫌棄猴兒們走得慢,突然叫了一聲:“駕!” 脆脆的聲音,氣勢十足,像極了蕭震。 蕭震笑了,圍觀的百姓也笑,就連已經(jīng)決意離開的世子爺,都往回看了一眼。 作者有話要說: 阿滿:娘,我今天坐猴轎啦! 蘇錦:真好,娘都沒坐過呢。 阿滿指揮蕭震:干爹,快去給我娘找猴來! 蕭震:沒有猴,只有我。 阿滿:那干爹抬我娘。 蕭震看蘇錦,蘇錦一巴掌將他扇成了猴樣! ☆、第29章 快過中秋了, 遼王給身邊的親信賜了節(jié)禮, 蕭震得到的, 是兩壇好酒,兩盒月餅。 蕭震收下好酒,讓徐文將月餅送去后院。 月餅是棗泥餡兒的, 特別甜,阿徹、阿滿都喜歡甜食, 兄妹倆面對面坐著吃,哥哥斯文, meimei吃的臉蛋上都沾了月餅?zāi)瓋骸?/br> 蘇錦坐在一旁看著, 想到了前兩年的中秋。因為那時還沒出孝,家里都沒大辦,蕭震一個人待在前院,她們娘仨吃幾塊兒月餅就算過節(jié)了。今年娘仨出孝了,除了包子鋪還辦了豬舍,蕭震也逢兇化吉得到了遼王倚重, 都是喜事,值得好好熱鬧熱鬧。 帶上提前擬好的禮單, 蘇錦去前院找蕭震。 蕭震站在堂屋前正與徐文說話,余光瞥見拐角多了道紅裙身影,蕭震心一緊, 如臨大敵。 徐文退到一旁。 蕭震轉(zhuǎn)向蘇錦。 蘇錦抬起手里的禮單,笑著道:“該送出去的中秋節(jié)禮我都理好了,大人看看有無不妥之處?!?/br> 蕭震頷首, 也沒請?zhí)K錦去堂屋坐,就在那站著簡單瀏覽了一遍。 “弟妹思慮周全,就按這張單子送罷?!笔捳鹉坎恍币暤貙⒍Y單還給她。 天還沒黑,夕陽燦燦,將他拒人千里的神情照得清清楚楚,蘇錦奇怪了,接過單子,她微微歪頭,納悶地問不肯正眼看她的冷面統(tǒng)領(lǐng):“大人近日似乎不太待見我,是我無意間哪里做得不對,觸怒大人了?” 一個院里住著,蘇錦不想與蕭震鬧不和,有什么心結(jié)說出來,該改的她都改。 蕭震做了不該做的夢,自責(zé)羞愧,一怕自己被蘇錦的色相所惑越陷越深,二是心虛怕露出端倪被精明的小婦人察覺,故每次遇到蘇錦,他都做出肅穆威嚴(yán)之態(tài)加以掩飾,但蕭震沒想到,她會因此生出誤會。 “弟妹多慮了,你并無得罪我之處?!笔捳鹇晕⒕徍蜕裆?,心平氣和地道,還看了她一眼。 他不看還好,越看越像補救,想糊弄過去。 蘇錦皺眉,正色道:“大人有何不滿盡管直說,你這般敷衍,叫我如何放得下?” 蕭震不擅口舌之爭,聞言只好看著她道:“我對弟妹真無不滿?!?/br> 這是實話,蘇錦望著他劍眉下的黑眸,在里面看到了認(rèn)真,以及幾分無奈,好像她在胡攪蠻纏。 對視片刻,蕭震再次垂下眼簾,似畏懼什么,高高壯壯的漢子做出這等姿態(tài),莫名可笑。 蘇錦不懂蕭震的腦袋里到底在想什么,但她很確定,蕭震真沒生氣。 所以蘇錦不再追問,拍拍手里的禮單,她輕聲道:“大人,你照顧我們娘仨也有三年了,咱們沒有血緣關(guān)系,彼此照應(yīng)卻勝似親人,中秋是一家團(tuán)圓的好日子,我想置辦一桌酒席,晚上咱們四口人一桌吃菜賞月,大人意下如何?” 勝似親人…… 蕭震心里不停盤旋這四個字,原來,她已經(jīng)把他當(dāng)親人看了嗎? 既然是親人,他怎能拒絕她的好意? 面對蘇錦詢問的眼神,蕭震點點頭,道:“勞弟妹費心了?!?/br> “一桌酒席而已,不費事。”蘇錦朝他笑了笑,水盈盈的眸子,在金色的夕陽里瀲滟生輝。 蕭震不受控制地,再次淪陷。 等他回神,蘇錦已經(jīng)走開幾步了,領(lǐng)著如意回了后院。 蕭震閉上眼睛,原地站了片刻,他深深呼口氣,強迫自己將蘇錦剛剛的笑靨拋出腦海。 轉(zhuǎn)眼到了中秋,家家戶戶都喜氣洋洋的。 傍晚蕭震、阿徹一起陪阿滿玩,蘇錦親自下廚做菜。蘇錦天生廚藝好,她也喜歡做菜,忙得不亦樂乎,這邊她做好一盆,春桃便端出去一盤,等院子里的方桌快擺滿了,蘇錦終于罷手,端著最后一道蒸螃蟹跨出廚房。 北地螃蟹少見,看到久違的螃蟹,阿徹偷偷地咽口水。 蕭震、阿滿都愣愣地盯著盤子里的大螃蟹,蕭震認(rèn)識但沒吃過,三歲的阿滿連見都沒見過。 “娘,這是什么啊,好丑。”阿滿用筷子戳了戳螃蟹殼,挺嫌棄地道。 蘇錦笑:“這叫螃蟹,可香了,一會兒娘給阿滿剝。” 阿滿半信半疑地點頭。 方桌旁一共擺了四把椅子,但此時阿滿在干爹懷里呢。 “過來娘抱吧,干爹要喝酒。”蘇錦放好螃蟹,用帕子擦擦手,繞到了蕭震身旁。 阿滿喜歡讓娘親喂飯,乖乖地朝娘親伸胳膊。 因為蘇錦的靠近,蕭震渾身僵硬,眼簾低垂,如尊戰(zhàn)佛。 蘇錦眼里只有女兒,沒留意他的異樣,上前一步,她彎腰,雙手輕輕掐住女兒的腋窩。蕭震很高,阿滿小小的被他完全籠罩,蘇錦俯身時,鬢發(fā)恰好與蕭震的臉龐持平。近在咫尺,蕭震聞到了小婦人的發(fā)香,很干凈的味道,卻又變成了妖精勾人的法寶,準(zhǔn)準(zhǔn)地勾住他的心。 視線自作主張地往她臉上瞄,才瞥見一抹瑩白,蕭震生生別了開去。 不可,不可,他再次告誡自己。 蘇錦提起女兒,坐到了蕭震左下首,對面就是阿徹。 “吃吧,都是一家人,就別互相客氣了?!弊€(wěn)了,見蕭震與兒子還都僵著不動,蘇錦熟稔道。 蕭震急需做點什么忘掉剛剛她的接近,聞言便端起酒壺,替自己倒了滿滿一碗。 “干爹喝酒了?!卑M盯著干爹的酒碗,喃喃地道。 就在女娃驚呆的注視下,蕭震抬起酒碗,一口喝了精光。 蘇錦早知他的酒量,并不驚訝,一邊熟練地剝蟹一邊逗阿徹:“等阿徹長大了,陪大人喝酒?!?/br> 阿徹瞄眼桌上的酒壺,想象不出酒的味道。 蘇錦剝了一條蟹腿給女兒,阿滿張嘴接住,試探地嚼了幾口,仰頭朝娘親笑:“好吃!還要!” 蘇錦親了親小丫頭,然后分給阿徹、蕭震一人一只大螃蟹。 阿徹喜歡吃螃蟹,低頭剝了起來。 蘇錦專心喂女兒,覺得差不多夠了,蘇錦才發(fā)現(xiàn)蕭震一直沒碰螃蟹,只挑其他菜吃。 蘇錦忽然想起,昨日她吩咐劉嬸買螃蟹,劉嬸笑著說她從沒吃過那玩意,或許,蕭震也沒吃過?沒吃過的人,大概也不會剝吧? 蘇錦沒有多想,將剛剝好的一條大蟹腿放到了蕭震碗里,熱情道:“大人嘗嘗,挺好吃的?!?/br> 蕭震心中一顫,低頭,就見碗里多了一截白.生生晶瑩剔透的蟹rou,有點,像她。 小婦人還在殷切地看著他,蕭震僵硬地夾起蟹rou放到嘴里,胡亂嚼嚼便咽了下去。 “怎么樣?”蘇錦問。 蕭震苦笑道:“我不太習(xí)慣這味道,弟妹自己吃吧,不用管我?!?/br> 既然他這么說了,蘇錦就真的不管他了。 吃著吃著,天色漸暗,東邊天空升起一輪火紅的圓月,離地那么近,仿佛伸手可觸。小院寧靜,遠(yuǎn)處的街上卻傳來隱隱約約的人語,今晚城內(nèi)有花燈會,百姓們都出門看燈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