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節(jié)
雖說宮中已經有數(shù)月未出帝旨,但統(tǒng)領諸郡宗門、軍鎮(zhèn)的天樞院、太尉府還正常運作著。太尉府掌管大燕帝國的軍事調度大權,武威軍、鶴翔軍、武藏軍諸鎮(zhèn)名義上也都接受太尉府的管轄,陳海這時候才知道鶴翔軍原來遣使到太尉府告狀。 葛玄喬作為武威軍的進奏使,進了秦潼關后,還需要進一步獲得太尉府的符詔,才能進入燕京陳情,與鶴翔軍派出的使者進行對質。 千余道衙兵精銳作為使團的扈衛(wèi)兵馬,依律也不能直接進入燕京城,進入秦潼關的次日,他們就先進入燕京城西郊兩百里外一座名為梅塢堡的驛舍。 梅塢堡建在秦潼關與燕京城相接的馳道旁,三十進院落圍在高墻之中,建有箭樓、哨塔,仿佛一座小型的堡壘。楚江的支流秋野河從驛舍北面經過,驛舍建有塢渡小港,可以說是京畿西郊的水陸交會之地,兼之后山又有一片梅林,故名梅塢堡。 梅塢堡原為太尉府指定專門用于迎送武威軍使的場所。 往年帝權隆盛之時,武威軍大都護將軍每隔三五年都要親自趕到燕京述職,扈衛(wèi)兵馬都要停留駐在梅塢堡。 雖然大都護將軍董良已經有十數(shù)年沒有再進燕京述職了,但也派專人駐守梅塢堡,以便能就近聯(lián)絡京中,可以說是武威軍的私驛兼駐京聯(lián)絡處;平時河西諸郡往來于燕京的商旅,也有很多人會寄宿梅塢堡。 兼之左右是水陸交會之地,附近村莊密集,梅塢堡同時也是一處頗為繁華的商埠。 梅塢堡此前只有武威軍委派的驛丞,率領二三十驛卒看管三十多進院落,十分清閑。 即便不時會有軍使攜公函從河西馳來,少則三五人,多則十數(shù)人而已,梅塢堡這邊派人協(xié)助聯(lián)絡京中太尉府或天樞院諸部即可。 這次進奏使團竟然動用逾千道衙兵精銳,還有近三百參加闈選的弟子,再加上隨行的扈從、侍從,頓時間就擠滿梅塢堡內看上去還頗為寬裕的三十多進院子。 上千道衙兵精銳還能擠一擠,但眾人跨下坐騎最差也是要比陳海都高出一兩頭的青狡良騎,體形都異常的壯大,又足足有上千匹之多,只能在梅塢堡后山的梅林里臨時開辟出一座馬場進行安置。 陳海所率昭陽亭侯府的兩百扈衛(wèi)私兵,梅塢堡就安排了三進院子,廂房、堂屋、耳房加起來也說二十余間房子,只能安排通鋪,讓二三百人都擠進去安置;還要安排人到后山看管馬匹、廂車,即便是到燕京城外,陳海他們也沒得輕松下來。 較為難得的,有一眼靈泉從后山引入梅塢堡,使得塢堡內靈氣充裕,是京畿西郊難得的一處修煉靈地。 …… 陳海他們剛入駐梅塢堡,太尉府就派官員過來接洽。 只是太尉府暫時還無法直接請葛玄喬等人進城與鶴翔軍派出的使者對質,太尉府還需要對玉龍山前后所發(fā)生的事,先做一番獨立的調查,才會聽雙方辯解。 太尉府那邊沒有召見,葛玄喬、陳烈、董潘照例要留在梅塢堡,但真要這么被動,燕京有幾人會站出來替武威軍說話? 該活動造訪的,在與鶴翔軍使團對質之前,都得活動造訪到。 葛玄喬坐鎮(zhèn)梅家塢,他老人家這次是進燕京來撐場面的,抹不下臉低聲下氣的去做這些勾當,即便他出面交際,也是瘋道陳玄真一流的人物;攜厚禮進燕京造訪諸部官吏、宗室及八族勛貴,自然是陳烈與董潘份內的事。 陳烈知曉陳海不愿再與姚氏有多大的瓜葛,進城拜訪、聯(lián)絡故舊也就只讓蘇原等人陪同,而留陳海在梅塢堡處理其他事務。 以越城郡主董寧為首的太微宗三百弟子,與天樞院學宮派出的祭酒聯(lián)系后,絕大多數(shù)人就選擇當天直接進入燕京城,住進學宮安排的館舍之中,準備參加年后將舉行的學宮闈選。 梅塢堡這邊是太擠了,讓這些太微宗的天之驕子們,與扈衛(wèi)及隨侍一起睡通鋪,有些太為難人了,他們寧可進城住客棧,也要比留在梅塢堡強得多。 何況他們這些弟子是過來參與天樞院學宮闈選的,進了秦潼關,就不需要再與進秦使團攪和在一起了。 …… 所謂的闈選,可以說是大燕帝國的宗門科舉。 大燕帝國的中高層文武官員,實行的是察舉制,由天樞院與宗閥世族共同行使察舉權力;而大量的中低層文武官吏,實行的則是闈選制。 每隔數(shù)年由諸宗推薦絕大多數(shù)修為踏入辟靈境的弟子,進燕京天樞院參加闈選,入榜者進天樞院學宮修行數(shù)年,再授文武官職。 天樞院的學宮建在一條梅林石溪之畔,又稱梅渚學宮,在大燕帝國的地位,相當于陳海所理解的太學、國子監(jiān)。 闈選制可以說是察舉制的根基及補充,即便是諸多自成一系的軍鎮(zhèn)、藩鎮(zhèn),甚至一些屬國,想要保證在帝國中樞擁有一定的影響力,每次學宮闈選都會選派天資優(yōu)異的弟子參加。 燕州的宗門玄修,除了有天榜、地榜評價那些杰出的玄修人物之外,學宮每屆入選的學宮弟子榜單,又名春闈青雀榜,排名居前者都會被視為燕州年輕一代最具潛力、也是極受宗門及天下重視的后起之秀。 當世天榜、地榜中的人物,早年都在春闈青雀榜上占有一席之地,可見春闈青雀榜受到重視,也是理所當然之事。 陳海、周鈞、陳青這次也要參加闈選,但除了陳青先住進學宮館舍,陳海、周鈞剛到燕京,有一堆事要協(xié)助陳烈、蘇原處理,就先留在梅塢堡,現(xiàn)在諸事都沒有理出個頭緒來呢。 與鶴翔軍使者對質,是葛玄喬、陳烈、董潘這些大人物的事情,蘇原這次也特意到燕京來,決定將藥師園兵甲鋪開設到百郡之中的燕京城來。 陳烈不再身居要職,僅憑借進奏副使的有限薪俸,還填補不了藥師園養(yǎng)上千精銳扈兵的空缺,奇襲池山城所得的戰(zhàn)功獎賞,也就夠藥師園支撐兩年,故而兵甲鋪的買賣還是要更大規(guī)模的鋪開。 統(tǒng)管昭陽亭侯府內務的蘇原,不會長期留在燕京,而無論是陳?;蛑茆x誰通過闈選留在燕京,都要在周景元等人的協(xié)助下,將在燕京城開設的藥師園兵甲鋪維持下去。 最早初的計劃,大家都是想著將兵甲鋪開到燕京城,然而將藥師園所鑄造的良鐵兵甲往燕州腹地輸送,以謀商利,但流民塞道,秦潼、天水諸郡的形勢要比想象中嚴峻得多,陳海他們就擔心從河西郡長途運輸精良兵甲,更容易成為流民、匪寇盯上的目標。 陳海與舅父陳烈及蘇原商議,除了這次攜帶入燕京的一批兵甲外,還覺得他們有必要在相對平靜的京畿地區(qū)治辦鑄造場,直接鑄造精良兵甲…… 此外,越是兵荒兵亂,往返諸郡府縣的商旅越缺乏安全感,在京畿地區(qū)護鏢將是一門好生意,也能將昭陽亭侯府此時閑置的上千精銳扈兵充分利用起來。 陳海主張在京畿開設藥師園鏢行,與兵甲鋪互為依托,此時隨他們進入燕京的昭陽亭侯府兩百扈兵,就可以直接留下來。 陳烈、蘇原定下調子,剩下來的就是陳海帶著葛同、丁爽、周景元他們去執(zhí)行、去處理。 丁爽、周景元等人,看似修為不高,卻都是極有才干的人。 也由于孫干、陳權、陳昱、陳彰等人都閑置下來,藥師園此前的諸多事務、事權都要重新進行調整——周景元不可能再繼續(xù)獨掌礦場與冶煉場及上千奴工,葛同也不可能再繼續(xù)掌握藥師園寨城內外的防務跟治安;包括弟子營,陳海這次出發(fā)前,也都移交給孫干掌管…… 包括陳權、陳昱、孫干等人,都會先到黃龍淵道院任職主事,確保昭陽亭侯府的發(fā)展?jié)摿Σ恢袛唷?/br> 葛同、周景元等人留在藥師園,也不能再擔任要職,陳海就將他們都帶到身邊,這時候正好都用得上。 囤養(yǎng)扈兵及治辦鑄造場的場所,占地面積較大,只能安排在城外。 周景元、丁爽攜禮拜訪駐守梅塢堡的官吏,得知梅塢堡北面臨秋野河就有一座田莊,原主人畏懼京畿流民之禍,舉家遷到燕京城里去了,田莊只有十數(shù)奴仆看管,也有意脫手出去。 這座莊子距離梅塢堡才三里多路,各方面的條件都可以說是十分便利、優(yōu)越,院落雖然簡陋了一些,但加上三百余畝良田,僅需要十數(shù)河西良馬就能換得。 陳海他們這一次,除了五六百套兵甲外,還額外多帶了四百多匹良馬進入燕京,都是奇襲池山城所獲得的戰(zhàn)功獎賞。 這些良馬在河西郡賣不出高價,昭陽亭侯府內部也消化不了這么多的馬匹,就趁這次難得的機會,將其中的一匹帶到燕京出售。 進入梅塢堡的最初幾天,陳海與周鈞、吳蒙、葛同他們所做的事情,就是將田莊置辦下來,然而將隸屬于昭陽亭侯府的兩百扈兵及馬匹,都遷到田莊安置下來…… 第112章 故人踏劍來 從梅塢堡走偏僻小道,沿秋野河北上,兩三里外就是陳海他們新置辦的田莊。 田莊臨河岸的灘地種有十數(shù)畝桃林,原主人也是雅趣之前,給田莊名為桃花塢,卻令陳海想起“桃花塢里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的詩句來。 秋野河作為楚河的支流,經梅塢堡的水面異常遼闊,寒冬季節(jié)水面就有十數(shù)里寬,田莊所屬的三百余畝良田,是原主人從這一片河灘草澤里圍墾出來的。 除了一條偏僻便道通往梅塢堡前的馳道、東面接臨秋野河的主水道外,田莊其他三面都是長滿雜草、此時覆蓋在皚皚白雪下的淺灘草澤。 夏秋季水勢極盛時,河水漫上來,田莊還被會淹成孤島,要涉水才能走上梅塢堡前的馳道。 不管流民會不會禍及京畿地區(qū),陳海覺得他們都要必要做些防范。 田莊除了會面臨來自秋野河水面的攻擊,其他三面倒也是易守難攻,四周的淺灘草澤開春后挖出一條溝渠開,三四百畝田地種上苜蓿、蒲菊草,就會直接當成馬場使用。 陳烈、蘇原看過后,對桃花塢的地形也十分滿意。 舊主也是鄉(xiāng)豪一級的人物,除了嫡系親眷所住的正院屋舍建得精美,也有莊丁、奴仆居住的雜役院,可以充當臨時的兵舍。 田莊里堆積大量的竹木磚石,原本是舊主看到京畿流民成患、盜匪橫行,準備用來建寨墻加強田莊防衛(wèi)的,但最后考慮舉家遷入燕京城,這些早就備好的建筑材料就便宜了陳海他們不需要額外籌備。 除了二百扈兵外,還有三十多匠師、匠工隨陳海他們進入燕京,大家一起動手,七八天時間就搭建出一片簡易馬棚,還多建成十數(shù)間竹舍,補充兵舍的不足。 兩百多扈衛(wèi)及馬匹都遷過來,條件雖然還是很簡陋,卻要比擠在狹小的梅塢堡寬松多了;臨秋野河的松木碼頭也只需要進行簡單的整理,就能??看?。 陳烈這時候整日忙著與董潘隨同葛玄喬,與太尉府的官員、鶴翔軍的使臣交涉、爭辯兩軍的恩怨與是是非非,陳海則留下整治桃花塢,到年節(jié)之前,都沒有進入過燕京城,而是讓丁爽、周景元他們進城挑選開設兵甲鋪及鏢行的宅子。 從姚興支離破碎的記憶,陳海還能大體拼湊出燕京城的雛形來,但對進城心存莫名的抵觸,而齊寒江等寇奴兵,驅使他們上戰(zhàn)場殺戮是滿心興奮,卻不情愿給匠師打下手干雜活,也只有陳海能鎮(zhèn)得住這些人。 而臨近年關,從北面遷來一大群流民,大約有兩三萬人,滯留在距離桃花塢約有七八里遠的河灘地里。 京畿輔縣的地方兵馬,過來驅趕過幾次,但每次驅散后,隔天又重新聚集過來。 這群流民絕大多數(shù)都衣衫襤褸、面黃肌瘦,超過半數(shù)都是老弱婦孺,聚集到梅塢堡北面的河灘地里,捕魚、采摘野菜或向附近的村寨乞食充饑;地方兵馬也沒有辦法濫用刀兵去屠戮婦孺,驅趕幾次見都沒有效果,也就不再過問。 雖然陳海早就意識到京畿范圍內也有大量的流民、饑民,但他都沒有怎么離開過梅塢堡,這還是他首先在京畿范圍內看到有大規(guī)模流民存在,就更不敢輕易離開桃花塢。 肅清地方不是他們的職責,他們出面招撫流民,都是有違律令的事,地方府縣都沒轍,陳海只能與南面駐守梅塢的武威軍道衙兵兵一起,加強北面的警戒,難有其他作為。 年節(jié)前兩天,陳烈在蘇原的陪同,從燕京城趕回梅塢堡,陳青帶著蘇紫菱也從學宮回來一起過年關,還邀請厲玉麟及隨侍樂毅到桃花塢來小住兩天。 太微宗這次參加天樞院學宮闈選的弟子里,有很多是陳海的熟面孔,董寧、解文琢、解文蟾、柴榮、厲玉麟等人,都要過來一試有無登上春闈青雀榜而名揚天下的機會。 解文蟾被陳海狠狠的收拾過,即便是陳族宗主陳知義的嫡親外甥,也躲著這邊;解文琢跟這邊關系也疏淡,柴榮都差點沒有勇氣同行進燕京,更不會在陳海面前露臉;而厲玉麟雖有傲氣,但因為厲向海的關系,也見識過陳海的膽謀,與昭陽亭侯府走得親近,這次從學宮館舍出來,與陳青一起到桃花塢來渡年節(jié)。 而在這一天,又多出上萬饑民聚集北邊河灘地。 十數(shù)天時間,陳海他們來不及建造一道堅厚的寨墻將莊子保護起來,只在田莊的四角搭建了四座簡易竹樓,作為哨樓,隨時監(jiān)視北邊河灘地的動靜。 不時會有饑民進入田莊北面的草澤淺灘采摘野菜,陳海既是警惕,心里也是萬分感慨。 益天帝七十二年就要過去,他進入異世也有近兩年半的時間,原以為這神魔皆有的世界,凡民再苦也應該是苦于在神魔踐踏之下小如螻蟻、無力掙扎,卻沒想過燕州竟然也是一個大災與饑荒橫行、饑民白骨遺野的世界。 舅父陳烈、蘇原以及陳青、周鈞、厲玉麟他們都先到南面的梅塢堡參加宴請,陳海放心不下河灘地流民的動靜,就留在桃花塢,怕真要出什么狀況,從三四里外的梅塢堡趕來,也會拖延反應的時間。 越是到年節(jié)、流民顯得越是躁動,陳海越是不敢稍有大意。 天色漸暗時,陳海站在東北角的哨樓上,看到有一道青色流光從燕京城方向馳來。 青色流光距離桃花塢甚遠,但凌厲的氣機似刺竅金針般,扎得陳海難受之極。 好強的氣機! 不管是友是敵,一聲招呼不打,突然就直接往桃花塢這邊闖來,陳海不敢有半點松懈,解下碧影劍就嗡嗡振響起來,通傳在屋里喝酒的吳蒙、葛同、丁爽、齊寒江等人率扈兵穿戴鎧甲出陣…… 青色流光在距離桃花塢三四里時停了下來,卻是一支青色竹笛橫在秋野河的上空,一名身穿半舊道袍、須發(fā)半黑半白的道人,一足踏在青笛之上,疑惑的掃了陳海他們數(shù)眼,似乎沒有意料到這邊竟然換了主人。 青笛道人朝梅塢堡方向振聲喊道:“葛老道,年節(jié)將來,快出來陪我下一盤棋過節(jié),有二十年沒有殺你一個痛快了,真是手癢死我了!” “都說瘋道你閉關了,我到燕京半個月都沒撈到你的人影,怎么今日跑到這里發(fā)瘋,自找不痛快來了?”葛玄喬的宏亮聲音,剛從梅塢堡方向傳來,就見一道虹橋似的金光從梅塢堡掣出,直接落到秋野河的上空。 葛玄喬從梅塢堡跨出,一步一里,三四步就已與那老道并肩站到一起,看他們臉上都有故舊多年不見的喜悅。 這腳踏青笛的老道,竟然是屠子驥的師傳、梅渚學宮八大祭酒之一的瘋道陳玄真? 這時候就見舅父陳烈以及董潘及屠子驥、董寧等六七十人,都紛紛從梅塢堡飛出,過來給瘋道陳玄真見禮。 這兩天陳海都留在桃花塢,沒想到越城郡主董寧以及這么多的太微宗弟子從學宮趕到梅塢堡來過年節(jié)了——柴榮、解文琢、解文蟾等平時都躲著陳海的等人也都在其中。 陳玄真、葛玄喬站在秋野河的上空敘舊片晌,又往桃花塢外的桃林河灘飛去,陳海讓齊寒江他們繼續(xù)回屋喝酒吃rou去,他與吳蒙、葛同推開柴門往河灘走去。 這時候陳玄真站在河灘上,從寬大的袍袖里取出一張帶四腳的棋盤放到河灘上,顯然是有備而來。 陳玄真隨后又從袍袖里取出兩張木椅,遞了一把給葛玄喬,兩人在棋盤邊坐下,他打量了眾人一眼,最后落到陳烈的臉上,又從袍袖里取出一把椅子擺到棋案旁,說道:“你來坐……” “晚輩不敢失禮?!标惲揖卸Y說道。 “你遲早是我輩中人,早坐幾天也不妨礙什么事?!标愋娲筮诌值卣f道,指定要陳烈坐過來。 陳烈能得瘋道陳玄真賜坐,董潘卻只能站著觀棋,心里自然不會痛快,但難琢磨陳玄真的話意應該是指陳烈隨時都能踏入道丹境,心想陳烈真要能修成道丹,在武威軍及太微宗的地位就不是他這個董氏旁支子弟能及了——這么想他心里才稍稍平衡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