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節(jié)
“等等!”岳晉塵道:“有很多人在找你,注意安全?!?/br> 這一句或許只是隨口的關(guān)懷突然讓葉明曉輕輕笑了笑:“謝謝。”十年末世,早已經(jīng)將她磨練成了一個理智冷靜的人。其實她到現(xiàn)在都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做出了這樣瘋狂的決定。但即使要在很長一段時間內(nèi)不得不逃亡,也許會被囚禁,她也不會后悔。 “不,是我,是我們該謝謝你?!痹罆x塵忽然道。這女孩的背景非常干凈,無論她從哪里得知的這些消息,她不可能不明白公諸于眾會給她帶來怎樣的麻煩,可她還是做了。 “能問一句,有誰在找我嗎?”葉明曉道。 岳晉塵頓了一下,似乎在遲疑:“據(jù)我所知,目前只有松海市一部分駐軍,但將來——”你會是眾矢之的。 葉明曉沒等他說完話便掛斷了電話,對現(xiàn)在的她來講,一個敵人和一群敵人只有數(shù)量上的區(qū)別。何況,他說到松海市駐軍時,葉明曉已經(jīng)明白了這一次的來者是誰。 這就夠了。 撥打姜航的電話時,葉明曉的手都在抖——之前過度運動的肌rou勞損仿佛頃刻之間就發(fā)作了。 深切的疲勞令葉明曉更加直接:“怎么樣?想好沒有?” 之前話談到一半被強行掐斷,姜航的心一直七上八下的,可葉明曉的電話該死的已經(jīng)關(guān)了!公司面臨轉(zhuǎn)型時期,能有這樣的機會不容易。這個女人算是掐住了他的要害,他苦笑:“你都說到這個份上了,我還有什么想沒想好的,你想怎么合作?” “一份稿件一百萬?!比~明曉揉著酸痛的手臂,淡淡道。 姜航呼吸一頓:“你還真敢開價!” 葉明曉冷笑,饑餓令她漸漸失去耐心:“一百萬能讓全世界人都隨時盯著你那破網(wǎng)站,如果你覺得不值,我可以找別人的?!?/br> 葉明曉找了別人發(fā)稿的話,姜航前期頂著壓力也不撤稿所作的努力就會成為泡影,雖然不清楚葉明曉的消息從何得來,但他是個商人,不會放過手邊的機會。 反正,他需要的,也只是度過目前的困境。 “……干!”姜航咬牙道:“我怎么給你錢?” “給我一個身份干凈的支|付|寶新號,綁銀|行卡的那種。除了你我之外,不能有第三個人知道這個號是我的。姜總你別說你弄不到,我知道你跟支|付通的劉總他們關(guān)系很好,記得把錢打到這個號上。嗯,上午的第一份稿件,就算你八折吧,八十萬,我要一次性付清,稍后我再聯(lián)系你?!?/br> 三下五除二解決完姜航,葉明曉的肚子已經(jīng)在擂鼓了,她隨意拿了幾樣吃的,出門的時候正巧撞上張超和其他幾個學(xué)生。 張超舉著一張紙,一樣樣念:“火腿腸十根,雞汁味方便面,哎,老板你這有電話啊,我先打個電話!”他一說,其他幾個跟他一道來的學(xué)生也鬧哄哄地想起了自己的家人。 這幫小子們總算想起來給家里人報平安了。 回到階梯教室,葉明曉把吃的東西給馮進先和馮堯分了點,道:“吃完就走?!?/br> 沒吃兩口,葉明曉感覺有人在看她,猛地回頭過去,痘印男生嚇了一跳,尷尬地笑了笑,干脆蹭過來:“姐?!?/br> 葉明曉垂目,往嘴里大口大口地塞面包。 痘印男生搓了搓手,嘿嘿笑道:“我聽到你剛剛跟馮堯的話了,那個,你能不能帶我一路?。俊?/br> 葉明曉把最后一口面包放嘴里,“你說說你家地址,順路的話我可以帶你,但我不去市中心?!?/br> 她答應(yīng)得這么干脆,反而是對方愣住了:“?。俊彪S即狂喜:“順路的順路的,我跟馮堯住一條街,不信你問他。哦對了,姐,我叫吳長東,怎么稱呼你?。俊?/br> 葉明曉正要答話,遠(yuǎn)遠(yuǎn)地突然一陣喧嘩:“我們是華國人民軍隊,奉命解救充和市第一中學(xué)師生——” 軍隊?這來得,有點晚哪。 葉明曉招呼著馮堯爺孫倆和張超,幾個人跟著人群朝門口涌去。 作者有話要說: 因為每一章要交代和鋪墊的東西都很多,還要邊寫邊梳理細(xì)節(jié),這篇文我寫得很慢,抱歉暫時無法日更。這幾天我先試著兩天一更看看,如果跟不上寫作進度,我再請假說明吧,謝謝大家喜歡。 據(jù)說在作話刷感謝名單會影響小天使的閱讀觀感,灌營養(yǎng)液的小伙伴們可以在評論區(qū)冒個泡跟我聊天讓我表達(dá)下謝意,作者在這里先鞠個躬,就不一一感謝了 第12章 十二 再見,戰(zhàn)友 軍隊的來人不太多,只有三輛卡車,在葉明曉看來,一個連的兵力都還不到。 但這些軍人們統(tǒng)一穿著防暴服,戴著頭盔,進退有度,規(guī)矩嚴(yán)整,人們一下多了很多安全感。 尤其他們一來,學(xué)校的廣播臺也很快恢復(fù)了運行。 原來之前廣播臺的值班老師也感染了惡紅瘢熱癥,他一個人堵在廣播室里發(fā)狂,沒人敢進去,學(xué)校失去了安撫學(xué)生和老師的先機,才令充和市第一中學(xué)亂到了現(xiàn)在。 而軍人們一來就開始清理學(xué)校的感染者,沒一會兒,那些在校園中亂游亂蕩的感染者便被制服,帶上了其中一輛卡車。 這些安全感倍增的人中,當(dāng)然不包括葉明曉。 岳晉塵的那句警告言猶在耳——他是政府一方的人,他說的,有人在找她,他的消息絕大的可能是從政府系統(tǒng)內(nèi)部而來。而現(xiàn)在對她最感興趣的,也只可能是直接受到了她最大好處,查到她存在的政府一方。 那么,這些軍人會不會也在找她? 葉明曉把在學(xué)校車棚里找到的頭盔扣上馮堯的腦袋,穿上剛剛讓痘印小子吳長東脫下來的校服,背著背包,跟著這幾個人朝大門處走去。 “等一下,你們幾個要干什么去?” 大門處果然另設(shè)了崗哨,四個明哨在大門口,還有十來個人荷槍實彈地在圍墻下來回轉(zhuǎn)悠。 作為幾個人中唯一看起來像長者的人,葉明曉不挑頭,馮進先只好上前解釋道:“小同志,我是來接孫子回家的?!?/br> 葉明曉配合著馮進先,挽著馮堯上前一步,好像他們?nèi)齻€是親親密密的一家人。 整個世界既然開始蘇醒,當(dāng)然有住得近的家長驅(qū)車來接孩子。但士兵指著馮堯和葉明曉道:“你們兩個,脫下車盔我看看?!?/br> 這是必要的檢查,防止有人攜帶病毒離校。 葉明曉鎮(zhèn)定地跟著馮堯脫了頭盔,士兵皺眉:“咋臉這么臟呢?” 馮堯正要說話,葉明曉拽了他一下,搶在眾人之前答話:“之前跑的時候摔了一跤,這不是準(zhǔn)備回家去再洗嗎?”她仿佛很不好意思般地用力抹了一把臉,結(jié)果不但沒擦干凈,還把臉抹得更花了。 士兵噗地笑了,葉明曉這一抹也讓他看清了,她沒有被感染的跡像。他見面前這個圓臉女孩子似乎很羞窘地低下頭,善意地說了一句:“不用擔(dān)心,回去就好了,城里已經(jīng)管控起來了,安全得很?!?/br> 見其他人喜動顏色,葉明曉忙跟著笑了起來,壓下心底的憂慮:管控起來了?很嚴(yán)嗎?那她…… 其他幾個直到上了葉明曉的車才放松下來:對于平民百姓而言,即使知道這些士兵們是善意的,但對方拿了槍,就無形中生出了一種威懾。 趁葉明曉開車,馮進先才又開始觀察駕駛座上的姑娘:這個女孩子目前給他的疑團是越來越大了,剛剛?cè)绻麤]猜錯,這女孩應(yīng)該是有意讓士兵們誤解,以為她和他是一家人,為什么?還有,她的臉是有足夠時間洗干凈的,為什么沒洗?怕被人看見嗎? 馮堯也有自己的問題:“姐,你剛剛為什么攔著我,不讓我說話?” 葉明曉反問道:“你準(zhǔn)備說什么?把你剛剛在班級里的經(jīng)歷,把我是怎么把你們救出來的事都說出來嗎?” 葉明曉口氣不太對,馮堯遲疑了一下,反倒是張超心直口快地問了出來:“怎么?不能說嗎?”現(xiàn)在的張超,還有著孩子一般不諳世事的天真。 葉明曉嘆氣:“教授您來說說吧?!?/br> 馮進先也是搖頭,道:“你們剛剛跟那么多感染者接觸過,不怕那些人以為你們身體里帶了病,把你們扣下來嗎?還有,你們班上那些病人要是死了一個,就算有監(jiān)視器在,你們一時半會脫得了身嗎?” “這——”張超和馮堯目瞪口呆。 葉明曉從后視鏡里看了下兩個孩子的神色:雖然震驚,但沒有驚慌之色,看來應(yīng)該沒干什么出格的事。對付這些感染者,如果是在前世倒好辦了,但現(xiàn)在因為社會秩序還在,反而多了很多束縛。 曾經(jīng)跟感染者搏斗過那么多年,殺死的也不知道有多少。在葉明曉心里,他們已經(jīng)是野獸不再是人,但她怎么想的不重要。在政府宣布可以隨意處置之前,即使外形再像野獸,他們顯然也是受到法律保護的。 葉明曉不希望救出人后又令他們陷入另外的麻煩。 她往車窗外看了一眼:剛剛經(jīng)過的醫(yī)院外,穿著綠色軍裝的士兵在來回巡邏。 這一世,如果政府能做好對醫(yī)學(xué)專家和科學(xué)家的周全保護,說不定,那些被感染的人還有有救的那一天呢? 葉明曉走了會兒神,車內(nèi)的話題已經(jīng)切換到了“這個病是不是針對我國投放的生化病|毒”上。 三個男孩子在后座上爭得面紅耳赤,馮堯和吳長東覺得很可能就是這樣,張超覺得不是,但說不過另外兩張嘴,最后叫著前排的葉明曉:“哎,jiejie,你說是不是?我們國家那么強大,怎么可能有別的國家敢這么做?不怕我們報復(fù)嗎?” 報復(fù)? 葉明曉抿了抿唇,有點好奇岳晉塵那邊進行到了哪一步。 張超的問題是問對了人,可葉明曉不會回答他,她停下車:“這里是不是文華路你家?”車外是個三層小樓,一二層是間小酒館門面,她前世從馮教授家回來時,跟著張超去他家坐過。 張超看了一下,開心道:“巧了,正停我家門口,謝謝你了,姐。”不等葉明曉再說話,他拿著書包開門跳下車。如他自己前世所說的那樣,他以前是個粗枝大葉的性格。 葉明曉叫著:“你小心點!”準(zhǔn)備下車幫他警戒。 張超頭也不回地?fù)]揮手,開始砸門:“爸媽,開門了,我是小超,我回來了?!?/br> 屋里很快響起人聲:“哎哎,來了來了,小超你小聲點?!?/br> 卷閘門立刻唰地打開,酒紅色卷發(fā)的中年女人警惕地左右看看,一把把張超拽進門,有點責(zé)怪地數(shù)落:“快進來,沒聽電視里說嗎?聲音小點才不好驚動那些怪物?!彼L著雙跟張超一樣的瞇縫眼,應(yīng)該就是前世為了保護他而死于感染者之口的母親。 “哎,媽你等等,別人送我回來的,我得謝謝人家。”他也不等女人說話,在吧臺里拿了兩瓶飲料和幾袋零食抱著小跑過來,一鼓腦塞給葉明曉。十八歲的男孩子笑容晴朗無云:“謝謝你送我回來啊,姐。” 張超的母親感激地在門里沖葉明曉笑著點頭,等他一進來,門立即合上,留下瑣碎的嘮叨:“超啊,最近都不去上學(xué)了吧,那媽在家給你做點好吃的補補。” 葉明曉打開一瓶可樂,向徐徐拉上的店門和曾經(jīng)的朋友致意。 前世性命相托的戰(zhàn)友,為我們今生同行一路的緣份,干杯! 愿你此世家人常伴,歲無長憂,苦樂無憾,再會! 微苦的口感滑下喉嚨,葉明曉揚眉淺笑:從來不知道可樂那么好喝。 張超家的雜貨店就開在馮進先家老單元樓的樓下,喝完可樂,葉明曉把馮進先爺孫倆送到了四樓的家門口。 馮進先挽留她:“姑娘,進來坐坐吧?外面——”他本來想說外面不安全,可想到街上的情形,覺得這個理由又有些說不出口:他們出城時的確面臨重重危機,仿佛到了世界末日??苫亓顺呛?,街面上除了人少了一些外,已經(jīng)恢復(fù)了井然的秩序,街道上四處可見的軍綠色身影讓人充滿了安全感。 葉明曉搖搖頭,想說什么,又覺得什么都不必說。她笑著指指樓下:“還有一個要送呢。” 馮堯站在旁邊,不知想到了什么,欲言又止,但還是咽下了嘴里的話。 爺孫兩個站在防盜門里,目送著這個謎一般的女孩子消失在樓梯口。 等葉明曉離開后,馮堯不解地問起馮進先:“爺爺,你在哪認(rèn)識的這個jiejie?。克趺锤鷧情L東那種小混混在一起?” 爺孫倆重逢后還沒來得及有太多交流。 馮進先不在意地道:“是來你學(xué)校后認(rèn)識的,我們找他打聽了點事,他說他家在這附近住,就順便送他回來了?!?/br> 馮堯放了心:“那就好,我剛剛還在想,要不要提醒一下那個jiejie,吳長東上學(xué)期被我們學(xué)校留校查看,差點就開除了。” 馮進先想起葉明曉那仿佛明悉一切的眼神,背著手進了屋:“放心吧,那丫頭厲害著呢。”就是,秘密太多,戒備心也太強。走了這一路,自己連她姓什么都沒問出來。 被馮進先當(dāng)成世外高人的葉明曉卻方向盤一轉(zhuǎn),拐回了大街,問道:“你有身|份證嗎?” 吳長東一愣:“有,姐你要干什么?”他說著話把身|份證掏了出來。 葉明曉道:“你幫我去對面的移動營業(yè)廳辦張電話卡。” 吳長東什么都沒問,連辦卡的錢都沒要,打開車門要鉆出去:“行,姐你等著。” 真是個機靈的孩子。 “等等,”葉明曉叫住他,把頭盔丟給他,又給他塞了一百塊錢:“去吧,一中午沒吃東西,你也快去買點吃的?!闭f完,她回過了頭。 吳長東嗯了一聲,低下頭,悄悄把衣服里藏著的東西又放回了車?yán)铩?/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