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節(jié)
“哎你們聽說了沒,前兩天剛?cè)肼毜哪莻€,是從d市過來的,你們猜她會不會是總部空降過來的?” 前幾天剛?cè)肼?,從d市過來的。 她們公司福利待遇都高于業(yè)界平均水平,加之企業(yè)文化以包容、自由為主,員工流動性并不強,別說前幾天,就是這幾個月來,這個事業(yè)部新入職的也就只有南望一個。 南望聽到這句話,躊躇了一下,摩挲著杯子徹底在茶水間門口站了下來。剛來公司不到一周就被當做茶水間閑話的談資,她也算是為了公司做出了貢獻吧。 “得了吧,真是總部空降過來的,怎么不得給個經(jīng)理當當?我是聽說她和老大都是d大畢業(yè)的,對她態(tài)度這么好,估計是因為以前就認識吧。”另一個聲音比先前那個謹慎,刻意壓低了聲音,只是沒什么效果。 這么一說,仿佛勾起了大家的興致,馬上就有第三個人插嘴道:“咱們公司d大畢業(yè)的這么多,就她是老大的校友?你只見老大重視她,怎么沒見江姐那臉色。昨天聽說她下班就走了,臉拉那——么長呢,我看著她就是個花瓶,恐怕沒什么真本事?!?/br> 這里說的“江姐”是南望入職以后暫時跟著的老員工,談不上是直屬上級,但現(xiàn)在確實是在她手底下做事,一直對南望客客氣氣的,今早還和她打了招呼,也沒說什么,南望真沒想到她對自己準點下班不滿意了。 “有沒有真本事咱們是不知道了,不過她以來就被安排進了那么重要的案子,肯定不是那么簡單。你看誰入職不到一周就被安排進那種級別的案子里了?這在咱們項目還是頭一次吧?”第二個人明顯不同意后來人的看法,反駁道。 最開始說話的那個女聲笑了一聲,連帶著把前面的兩種說法都否定了,“要我說,還是她和總部那邊有什么關(guān)系,這叫近水樓臺先得月?!?/br> 另外兩個人還是堅持自己的觀點,車轱轆話翻來覆去說了幾遍,南望聽著覺得有些沒勁,正準備邁步進去看看內(nèi)里又夸她長得像花瓶的女人是誰,肩膀卻忽然被按了一下。一回頭,正對上一雙看看起來就很精明、妝容甚是精致的眼睛。 “別想太多。” 說話的是剛才茶水間話題里被提到過的江姐,叫江夏,聽說專業(yè)能力很強,短短兩三年的時間,就從基層的員工做到了項目主管的位置,整個人從長相到氣質(zhì)都顯得十分干練,南望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還以為她是那種職場女魔頭的性格。 不過這兩天接觸下來,她對南望倒是客客氣氣的。 南望雖然被安排進了個挺重要的項目,可才來幾天,跟著江夏做的都是挺零碎的事情??吹贸鼋挠胁恢缽哪膩淼奈C感,做事防賊一樣防著她不叫南望多插手,南望能理解這種行為,但是談不上對她多喜歡。 不過江夏平時對她挺和氣的,說話從來沒抬高過嗓門,南望也隨著大家叫她一聲“姐”,這會兒見江夏臉上不太好看,就端著咖啡杯沒說話,挺謙讓地叫江夏先進了茶水間。 她估計是沒聽到自己也被做了談資,不然進去的時候不會毫無殺氣,沒出半分鐘,南望就聽見里邊傳來她的聲音,照舊那么和和氣氣的,“行了行了,有空在這兒嚼舌根,還不如先把工作做好了。在這里扯這些有的沒的,有什么用,能給你發(fā)獎金?” 內(nèi)里剛才還熱火朝天討論著的人一聲也不吭了,道了聲歉灰溜溜地抱著杯子從茶水間里溜了出來,見南望端著杯子在門口杵著,也不知道她聽見幾句,膽子小的沒敢看她,膽子大的朝她強扯了一個笑,也一聲不吭地溜回卡位去了。 南望臉上沒什么動靜,心里覺著好笑。三個人都不是她們部門的,南望只認了個眼熟,一個名字都叫不上,就是不知道這三個人怎么有膽子議論,沒膽子擔當。 “她們仨就這個脾氣,聚在一起保準八卦來八卦去的,就連咱們老大也被她們編排過,更何況你剛來。你也別往心里去,她們雖然嘴碎,可是心腸不壞,礙不著你什么事?!苯霓D(zhuǎn)身看見南望晃悠進來,也不打咖啡,上前拍了拍南望的肩膀,說起話來寬容又大度。 南望本來也沒怎么往心里去,“嗯”了一聲就把杯子擱到咖啡機上搗鼓去了。等咖啡的香氣四溢,余光掃到一旁,才發(fā)現(xiàn)江夏說完話沒走,南望抿了一口咖啡,微微蹙了蹙眉,不過也沒說什么。 e.t是注重人文關(guān)懷的大公司,聽說每年總部往各個事業(yè)部上撥不少些錢來提高員工的舒適度。南望不奢求在天高皇帝遠的m市能凡事做到上行下效,可這咖啡怎么這么難喝,一股怪味道? 江夏自然不知道南望心里合計的是這個事,只當她還沒放寬心,要自己在茶水間里冷靜冷靜,便也沒再多說什么,自顧在一邊倒了些堅果,便踩著高跟鞋扭身回辦公室了。 等南望從茶水間出來時候,那三個人還沒有走遠,端著杯子聚在不遠處不知道又在編排誰。 見她出來,嚼舌根的三個人相互對視了一眼,南望看在了眼里,可沒當一回事兒。 她心里揣著別的事情,惦記著晚上和程修謹?shù)哪且粋€約。 6、chapter6 ... 兩個人約定的時間是周五下班以后,地點就定在上次南望和隋安若偶遇他的那家咖啡館旁不遠,是一家西餐廳,聽說價格昂貴,環(huán)境幽靜,正適合聊天、談判和撕比。 按照南望的習慣,一般是要早到個十來分鐘的,這次也不例外,距離約定時間還有十五分鐘,南望抵達停車場。 南望以為這年頭像她這樣恪守時間的人已經(jīng)不多了,還想著自己早到些多少能顯出自己的幾分誠意,沒想到剛剛走到馬路對面,正在等綠燈的空檔,那人臨窗而坐的側(cè)面就直直地撞進了她的視線。 男人穿著一件米黃色的john smedley有領(lǐng)針織衫,衣袖挽起來露出半截小臂,腕上帶著南望上次見過的那塊手表,面前擺著一個筆記本。南望的視線從他線條勻稱的小臂向上移,經(jīng)過扣子全部緊緊扣著而顯出幾分禁欲氣息的身前,最終落到他的臉上。 這側(cè)臉很完美,是那種輪廓比較分明的類型,眼睛異常的深邃,使得他的五官帶上了那么一點混血的感覺,同時也使得獨自坐在角落里的他顯出幾分遺世獨立的疏冷。 確實是,長得很不錯。 120秒的紅燈有點長,隔著一條人來人來往、車流不息的馬路和一道厚厚的玻璃墻,南望像欣賞櫥窗里的模特一樣肆無忌憚地欣賞起這養(yǎng)眼的“珍稀動物”來。她原來以為這么多年過去,自己已經(jīng)不是隨便沉迷美色的人了,沒想到還是本性難移。 手機忽然嗡嗡地震動了起來,南望晃了一下神,從兜里掏出手機掃了一眼,原來是同部門的一個同事妹子。 “南望,你是下班了嗎?好像數(shù)據(jù)出了點問題,江姐正到處找你呢,你趕緊回來吧?!?/br> 南望聽見這話啞然失笑。趕緊回去?她都已經(jīng)在兩個區(qū)以外了,就算是長了翅膀也沒法“趕緊”飛回去啊。 “出了什么問題?我這會兒在……”南望掃了一下周圍顯著的建筑物,第一眼看到的竟然是成悅總部大樓上熠熠發(fā)光的標志,“在成悅這邊,一時半會兒也回不去,你先說說是什么問題?” 其實南望在下班前很久就已經(jīng)處理好了手頭上的工作——畢竟江夏把核心業(yè)務(wù)都抓在自己手里她也沒什么事做,相關(guān)的數(shù)據(jù)也核對了不只一遍,要說這會兒忽然出錯了,她還真想不到是哪里出錯了。 “具體是哪里出問題了我也不知道,江姐也沒說,好像是挺嚴重的,老大都回來了?!蓖旅米诱f到這兒,忽然壓低了聲音,“南望,你還是回來吧,咱們部門的同事,呃,平時一般都會加加班什么的?!?/br> 眼前的紅燈剛剛跳轉(zhuǎn),南望看了一眼街對面坐在坐在窗邊等待的某人,嘆了口氣轉(zhuǎn)過身,剛說了聲“知道了”,就聽見手機“嘟嘟”地來電提示音,放在眼前一看,竟然是項目leader的來電,當即果斷地和同事妹子結(jié)束了對話,直接將通話切了過去。 桌上的咖啡已經(jīng)快要涼了,剛剛結(jié)束了一個視頻短會的男人隨手拿起咖啡杯,微微怔了一下,似有察覺地朝窗外看去。 什么都沒有。 程修謹?shù)皖^抿了一口咖啡,朝筆記本角落里的時間掃了一眼。 已經(jīng)過去了五分鐘,她還沒有來。 他還以為她至少會準時到。 “程先生,需要給您換杯咖啡嗎?”餐廳里的服務(wù)生知道程修謹訂了兩個位子,可自打他來,已經(jīng)一個人在窗邊坐了很長時間了,也沒見對方露面,心中不免暗暗猜測,這頓飯,也不曉得還能不能吃得下去。 程修謹將杯子推給服務(wù)生,隨手拿起一旁扣在桌子上的手機,這才發(fā)現(xiàn)剛才來了短消息。點開,是一張照片。 看起來像是剛拍的,他等待許久未赴約的那個人對著鏡頭指著身后的街景,沒有笑,甚至還微微蹙著眉,可眼神很明亮,就好像能透過鏡頭看到他一樣。程修謹放大照片,才看得出她是在西餐廳前面的馬路邊拍的照片,身后的街景是燈火通明的餐廳,而纖長白皙的手指所指的方向,正是他臨窗而坐的剪影。 照片下面還有南望附的一句話:“不好意思程先生,我已經(jīng)到了,但公司出了點事情,不得不趕回去,咱們電話里談或另約時間可以嗎?” 可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