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節(jié)
文明的國家,從不會把人們按上可笑的罪名進行懲罰,刑法是對傷害他人的人進行制裁,沒有傷害他人,為何要被判刑? 傅杭相信,1997年的現(xiàn)在,國家可以取消同性戀非罪化,未來的某一天也會將同性戀從精神疾病中取消。 或許他等不到,但他知道,同性戀從來不是精神疾病。 愛上一個人,不分性別,愛就是愛了,它不是疾病,也不是犯罪。 道路或許布滿荊棘,或常覺寒冷,但太陽會升起,道路上的荊棘也終有一天會被踏平。 關(guān)于新刑法的事情,傅盛也知道,他和傅誠點了點頭說:“你叔叔說的沒錯,只是孩子太無辜了,那么小,去一個陌生的地方,真是遭罪。” 或許是因為鄭之南的事情讓傅杭想到了許多往事,他從沙發(fā)上站起來說:“真是越來越不像話?!备岛夹刂袩┰?,一邊拿出手機,一邊往外走。 傅誠和傅盛問他去做什么。 傅誠冷笑著說:“我去看看那個犯了流氓罪被關(guān)起來的年輕人。”雖然素未謀面,但因為這個讓他覺得可笑的罪名,他想要去看看他。 他聽聞過,因為同性戀而被關(guān)押進去的人,常常心理崩潰,很容易想不開。 他也是同性戀,難道因為他是同性戀,就可以抹殺他為這個國家做出的貢獻,他被領(lǐng)導人稱為國家棟梁,難道就因為同性戀,這一點也會被抹去? 呵呵。 傅誠急急跟上說:“叔叔,我陪你?!彼€沒把鄭之南像他的事情告訴他,他得告訴他。 傅杭一語不發(fā)往外走,接收到消息的警衛(wèi)員和助理早就等在了大門外。 第176章 相比較心性堅韌的鄭之南, 被送到福利院的俏俏則難過的多。 她從未獨自一個人被帶到陌生的地方, 還是和陌生人在一起, 沒有一個是她熟悉的。 這個地方不熟悉, 身邊的所有人都不認識。 她是一路哭著被送到了福利院。 福利院有一兩百個孩子, 就像一個小學那么大,大一點的照顧小一點的。 俏俏因為太小了,所以由福利院的員工來親自安撫照顧。 只是對于俏俏來說, 就算是慈眉善目和藹可親的福利院員工也讓她惶恐不安, 她只想和爸爸待在一起。 “不要哭了好不好,jiejie給你拿牛奶喝。”福利院的員工去架子上拿下來一盒牛奶, 拆開吸管, 遞給俏俏。 俏俏抽噎著轉(zhuǎn)過身不喝。 晚上吃飯, 把飯菜放在她的面前, 她也一口都沒動。 福利院的人沒想到這么一個柔柔弱弱的小姑娘竟然氣性這么大, 明明到了餓的時候, 竟然一口吃的都不動。 福利院的主任見多了這種情況, 對照顧安撫俏俏的員工說:“有些剛來這里的小孩都這樣, 明天餓了,自己就吃了, 餓個一兩頓是沒事兒的, 水給充足一點?!?/br> 結(jié)果, 俏俏不僅不吃, 連水也拒絕喝。 而她也從一開始的嚎啕大哭變成了無聲的落淚和細細的抽泣, 拒絕和任何人交流。 或許是員工小莉態(tài)度特別好, 讓俏俏有了一絲軟化的態(tài)度,在小莉說了很久后,俏俏伸出手拍了拍小莉的手背說:“jiejie,我想回家,我要爸爸?!闭f這樣一句話,還哽咽了好幾次,帶著小心翼翼。 小莉看到這么一個小可愛一臉楚楚可憐的樣子,頗為心疼,哄騙她說:“你爸爸出差了,忙工作,暫時把你放在我們這里,等到爸爸回來了,就來接你了?!?/br> 聽到這句話,俏俏的臉上沒有了光彩,因為爸爸跟她說要忙,但是把她交給的是吳宴叔叔,不是這里,不是這里,才不是這里。 等小莉以為俏俏的情緒平復后,去給她倒水,同時找了幾個比俏俏大一點的小朋友陪著她,和她一起玩。 俏俏坐在桌子前,雙眼無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然后有個年紀比俏俏大兩三歲的小男孩坐在俏俏的對面,看到眼睛紅腫還在流淚的俏俏,嫌棄地說:“有什么好哭的,不就是爸爸mama不要你了唄。” 俏俏哭得嗓子都啞了,這會兒聽到他的話,立即不顧疼痛的嗓子,瞪起眼睛說:“才不是,爸爸要俏俏!” 小男孩嬰兒時期就在福利院了,算是福利院的小油條,也很清楚的知道,為什么大家會在福利院生活。 有的是因為孩子殘疾遺棄,有些是因為生的是女孩遺棄,有的則像他這種,生下來就是多余的,被遺棄。 俏俏是女孩,肯定是家里有人嫌棄她是女孩,就被家里扔在了外面。 他嗤笑了一聲說:“你等吧,你會等到一個新爸爸和新mama,也不會等到你親爸爸mama來接你,這里是福利院,是被父母丟掉的小孩才會生活的地方?!?/br> 俏俏本來就沒有什么光彩的神情徹底的變得灰暗,她的身邊像是被投射了一道黑白色的光暈,讓她的小小身影變得突出又孤獨。 那雙明亮的眼睛也像是被蒙上了一層陰影,變得低落,無神。 一開始離開幼兒園時的崩潰和慌張消失不見。 剩下的是無盡的難過。 滿腦子都是“你爸爸不要你了,所以你才會出現(xiàn)在這里?!?/br> ——爸爸不要俏俏了。 小小的俏俏想起了在青霖鎮(zhèn)時,奶奶和爺爺說的話。 他們說,要把俏俏送走。 那個時候俏俏雖然小,許多事情還不明白。 可是她記得很清楚這句有俏俏名字的話,現(xiàn)在大一點了,她記起這句話,已經(jīng)明白了是什么意思。 就是不能和爸爸在一起了啊。 爸爸真的不要俏俏了嗎? 想到這里,俏俏趴在桌子上,眼淚流的更洶涌了。 * 下午,吳宴上完班,7點趕到幼兒園,先對老師表示了道歉。 “抱歉,之前給我打電話,我正在做手術(shù),電話沒有接到,后來我回撥過去,你們好像在忙,應(yīng)該是放學了,我就直接過來了,是有什么事情嗎?俏俏……”說到俏俏,吳宴四處張望了一眼,沒有看到俏俏。 老師一臉為難地把今天中午發(fā)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告訴了俏俏暫時的監(jiān)護人吳宴。 不管怎么樣,吳宴也是鄭之南信任的人,老師肯定得把孩子的去向說清楚。 吳宴聽完后,更多的是擔心鄭之南。 俏俏在福利院,會擔驚受怕,但鄭之南可一定會被狠狠地磋磨一頓。 當年他們學校有個學生,被發(fā)現(xiàn)和一個男孩走得很近,被便衣抓個正著,判了流氓罪,根本沒有給他辯駁的機會就被判了死刑。 而真實的情況是什么呢?那個男孩怕對方搶了他的名額,故意跟警察說對方喜歡他,sao擾他,其實是男孩主動接近對方,讓警察誤會的。 只不過是因為性向不同而已,有了這個流氓罪,一個年輕的,本來未來是一片美好的年輕人就這樣逝去了。 流氓罪這個罪,根本不給嫌疑人什么辯駁的機會,他說你是你就是了,何況還被看到了。 那個時候,學校許多人都人人自危,總擔心靠近自己的人不懷好意,想耍陰招。 判了流氓罪,好一點的去勞改,差一點的被判刑,在牢里過個幾年,嚴重一點的就直接被槍斃了,雖然不多,但的確是存在因為這個罪被判死刑的。 有權(quán)有勢的人,甚至可以用這個罪名把對手整進去,不費吹灰之力,被折騰的人就得在里面把牢底坐穿。 鄭之南被抓進去,吳宴不作他想,一定是有人在故意整鄭之南。 敵對的公司? 會不會是陸知易? 對于陸知易這段時間經(jīng)常去找鄭之南的事情,吳宴和鄭之南偶爾聊天的時候,了解了一點,但并不具體,那畢竟是鄭之南的私事。 他相信現(xiàn)在的鄭之南可以處理好,也能看清陸知易這個人。 吳宴感謝了老師的高知,在得到了京都福利院的地址后,迅速開車前往福利院。 雖然不能接走俏俏,他也沒有這個權(quán)利妨礙司法決定。 但見一見,安撫俏俏還是可以的。 鄭之南的事情要怎么解決,吳宴只能等從福利院回來后問一問家里的長輩了。 吳宴想到俏俏的脾氣,估計去了陌生的地方,吃的喝的都不會碰吧。 俏俏雖然看似柔軟,其實心性如她爸爸一樣很堅韌,甚至在某一方面比較固執(zhí)。 吳宴買了面包牛奶,還有一份粥,如果俏俏不喝牛奶,可以喝粥。 到了福利院,和工作人員說明了來意后,工作人員也沒有故意為難吳宴,畢竟是小女孩認識的人,有他們在,應(yīng)該也不敢硬搶,雖然這樣想,但是放吳宴進去后,還是找了一個男性工作人員不遠不近的守著。 俏俏本來整個人都非常抑郁,工作人員要給她洗澡換睡衣,準備休息,她也不配合,遠遠地躲開。 就是在這個時候,俏俏被牽出來,看到了吳宴。 本來止住的淚水再一次決堤,她的眼睛依舊是紅腫的,聲音也沙啞,看到吳宴,像是小雞看到了雞mama。 鄭之南不在,吳宴是俏俏唯一能夠去交付信任的人,她自然忍不住又流淚了。 才兩歲半,走路或許穩(wěn)當了,奔跑起來則還沒那么穩(wěn),搖搖晃晃的撲到吳宴的懷里,嗚嗚哭著說要回家。 “吳叔叔,我要回家,我要回家,我不想留在這里?!辈贿^半天的功夫,俏俏的語言發(fā)展能力再一次有了質(zhì)的飛躍,其實這沒有什么值得開心的,因為這是受了刺激,在陌生的環(huán)境迅速成長了的結(jié)果。 這種刺激,倘若孩子的家人知道,大概只會心疼死。 “俏俏別怕,會回家的?!眳茄缏牭角吻稳彳泲赡鄣纳ひ糇兊蒙硢?,仿佛被磨砂紙摩擦過一樣,忍不住心疼。 “俏俏要回家,俏俏想爸爸……爸爸是不是不要俏俏了?俏俏會乖的,俏俏不惹爸爸生氣,俏俏乖?!鼻吻巫詈竽菐拙湔f的特別小心翼翼,帶著不安。 吳宴拍了拍她的頭說:“爸爸最喜歡的人就是俏俏,怎么會不要俏俏,只是爸爸有事情來不了,等爸爸處理完了事情,就會立即來接俏俏?!?/br> 俏俏靠在吳宴的懷里抽噎,沒有說話。 吳宴抱起他把她放在椅子上對她說:“俏俏相信叔叔嗎?”邊說邊打開面包,還有打包的那份粥。 俏俏看著面前的東西,看一眼吳宴,在吳宴真誠的神情中遲疑的點了點頭。 吳宴故意用輕松的語氣說:“吃點東西,不然等爸爸來接你,爸爸發(fā)現(xiàn)俏俏瘦了,要責怪叔叔沒照顧好俏俏了?!?/br> 俏俏拿起面包,咬了一口。 她吃了兩口面包說:“俏俏一會兒能和叔叔一起走嗎?” 吳宴聽到這句充滿稚氣和依賴的話,臉頰酸澀,他努力維持著鎮(zhèn)定,不讓自己露出憾然的神情,和俏俏解釋:“俏俏還需要住在這里幾天,等爸爸忙完,叔叔和爸爸一起來接俏俏,叔叔從不騙人,說到做到,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