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節(jié)
他低垂著眉眼,抬手擦了擦眼角,想要將那里的濕潤抹干。想要讓自己的視線變得清晰一點(diǎn),這一刻,不但是凌雨沫等了好多年,這一刻,何嘗不是他日日夜夜所期盼的? 凌雨沫聽到哭泣聲,緩緩的轉(zhuǎn)身,看向初陽。 那一雙滿含迷惘的雙眸,在看上初陽的那一刻,猶如剛剛從一場夢中醒來,她的眼底漸漸躍上激動和沉痛。 噗的一聲,手中的圍巾應(yīng)聲而落地,她早已顧不得那圍巾,一雙眼睛只是緊盯著初陽不放。 不過幾秒鐘,她猶如大夢初醒,身形不由微微晃動了一下,然后跌跌撞撞的向初陽撲來。 她一把抱住了初陽,顫栗著身體,低聲哽咽:“我的格格,我的女兒,你終于回來了嗎?” 初陽這顆心飄飄蕩蕩,仿佛沒有著落般,下一刻當(dāng)聽到那聲我的女兒,她的眼淚泛濫成災(zāi),再也克制不住情緒,回抱住凌雨沫,低聲哭泣。 母女二人,緊緊的擁抱在一起,聲嘶力竭的哭泣。 仿佛,她們要把這一生的淚水都流盡,仿佛唯有哭泣,才能填補(bǔ)她們這么多年骨rou分離的痛苦。 半生分離,命運(yùn)蹉跎,她們被命運(yùn)玩弄,經(jīng)年后,她們再度重逢相聚,這一刻無比珍貴,珍貴到誰也無法再將她們分開。 凌雨沫顫抖著手掌,緩緩的捧著初陽的臉蛋,用手指慢慢的摸著她的五官輪廓。 那眼睛鼻子嘴唇,簡直像極了她。 不許任何語言,不許任何人的提示,即使二十多年沒見,即使她們之間猶如陌生人一般,她還是能一眼,便認(rèn)出了這就是她的女兒。 這是她丟失了二十多年,每一日夜都在思念的女兒。 每一個(gè)冰冷的夜晚來臨,都是她最痛苦的時(shí)刻,于是她的眼前便幻化成各種場景,幻化出各種模樣年齡階段的小格格。 她用幻覺麻痹著自己,麻痹著她的女兒一直都在她的身邊。 她的女兒從不曾離開她,她的女兒在她身邊一歲一歲的在長大。 于是每一年每一天,她都不停歇的為女兒準(zhǔn)備衣服準(zhǔn)備時(shí)常用品,就連房間都被她裝扮成了一個(gè)夢幻的樂園。 女孩都是喜歡粉色且夢幻浪漫的東西,于是她為女兒準(zhǔn)備的每一個(gè)物件都是粉色,唯有粉色才能讓她平靜,唯有粉色才能宣泄她這么多年的痛苦與慌亂。 日復(fù)一日的,她期盼著自己,麻痹自己,更是沉浸在自己編織的夢里無法自拔。 所有人都告訴她,那么小的嬰兒被人偷走,說不定被人販子賣到了偏遠(yuǎn)地區(qū),更甚至她可能會被人打成了殘廢,利用她來賺錢。 第618章 從此以后我們母女再不分離 最壞的打算,那就是也許她死了,小小的尸體被掩埋在泥土里,幾十年如一年不會被人發(fā)現(xiàn)。 世界那么大,她能去哪里去尋找,還能不能找回? 如今,她的女兒終于回來,那種巨大的沖擊帶給她的震撼,以及那心口傳來的不可抑制的疼痛,讓她的神識一下子清醒了過來。 她的手臂,緊緊的抓著初陽的胳膊,那么緊的力道,仿佛她稍微放松一點(diǎn),她的女兒便會再次消失。 她好怕這一切又是一場夢,于是她另一只手抬起,狠狠的擰了自己的胳膊幾下。 皮膚的痛感,讓她疼得低聲哼唧了幾聲,卻眼淚沒因疼痛而掉落,反而因欣喜而落淚。 “我的女兒,真的是我的女兒回來了。孩子,當(dāng)年你被人偷走,都是mama的錯(cuò),mama沒有保護(hù)好你,mama應(yīng)該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你,不讓壞人在我睡著時(shí),有機(jī)可乘,把你偷偷帶走了?!?/br> “都是mama不好,都是mama的錯(cuò),你那么小,你才被生下來一天。你連眼睛都沒睜大,都沒好好的看看mama,mama連你的五官輪廓都沒看清楚,你就被那殺千刀的壞人抱走了。mama這一生,從沒恨過任何人,可是mama痛恨自己,痛恨那個(gè)偷走你的人,如果讓我知道是誰抱走了你,即使我拼掉了自己的一條命,我也要將他碎尸萬段。” 初陽破涕而笑,看著又哭又笑的母親,她的整顆心都充滿了溫暖,她輕輕的俯身,再次主動抱緊了她。 母親的溫暖,母親的味道,初陽何嘗不是期盼了好多年。 小的時(shí)候,她常常在想,她的親生父母為什么不要她,為什么要把她丟棄。 是她不夠好,所以他們討厭她,將她猶如垃圾一樣丟棄不顧了嗎? 如今,當(dāng)真相呈現(xiàn)在眼前,當(dāng)她看到思女如狂的母親,為了她而陷入瘋癲時(shí)。 她身體里的四肢百骸,都沸騰了,原來,她并不是被父母拋棄的孩子,原來她的父母非常的愛她。 從沒想過,有一天,她也能擁有奢念已久的親情。 初陽抬手,輕輕的撫了撫凌雨沫的脊背,語氣溫柔且堅(jiān)定。 “媽,你別哭了,我回來了,從此以后我們母女再不分離,我要讓那些曾經(jīng)賦予我們痛苦的人,付出慘痛的代價(jià)?!?/br> 這一聲媽,徹底讓凌雨沫崩潰,她激動的說不過話來,只能失聲痛哭。 秋恒站在一旁,親眼瞧見自己的妻子在看見初陽的那一刻,如夢醒來。 他既激動又高興,看著母女倆抱在一起哭泣,他也忍不住站在一旁,跟著掉眼淚。 從前,為了治療凌雨沫的病。 他邀請了世界最著名的心理醫(yī)生,或是聽從醫(yī)生的囑托,為她找一個(gè)心靈的寄托,從孤兒院收養(yǎng)了孜孜回來撫養(yǎng)。 秋恒嘗試了各種各樣的方法,都沒能讓她清醒過來。 如今,初陽只是站在她的面前,沒有說一句話。 她的妻子,竟然只是一個(gè)眼神,便立即認(rèn)出了初陽是她的女兒。 只是這么輕輕的一眼,她的病,便奇跡般的好了,不許任何藥物治療,到了此刻秋恒終于明白,心病還須心藥醫(yī),初陽才是她的心藥。 第619章 沒女人要的老男人 秋恒哀嘆一聲,悄悄的抬起腳步,慢慢的走出房間,將更多的空間留給她們母女兩人。 心中的落寞,不是沒有,他也很想聽初陽喊他一聲爸爸。 可是,他明白,這一切不過是奢望。 他這一生,虧欠了她們母女太多,多到他即使付出一條命,也無法去償還清。 可是,他卻不能再逃避,到了如今這個(gè)地步,女兒終于找回,他也了了自己多年的心愿。 所以,他便再也沒有任何牽掛,終于可以正式走出這片森林,踏入涼城了。 云雅鳩占鵲巢這么多年,她當(dāng)年做的那些惡事,也該到了她贖罪的時(shí)候了。 所有屬于初陽的東西,他要親手幫她拿回,并且親自交給她,他才能放心。 出了房間,秋恒腳步?jīng)]停,一路穿廊過路,再次回到了墨寒所在的房間。 推開房門,秋恒便看到,兩個(gè)男人相鄰而坐,彼此正在低聲竊語。 貌似正在籌謀計(jì)劃著什么,察覺到他進(jìn)門,墨寒輕輕的抬眼向他望過來,然后眸光似有若無的瞥了眼他身后。 秋恒知道他在找初陽的身影,他走近了,拿起一杯熱氣騰騰的茶盞捧在手中,低聲答道:“雨沫看到初陽很開心,終歸是母女倆,血脈相通,不許初陽說什么,雨沫只看了她一眼,便認(rèn)出了初陽?!?/br> 墨寒微微抿唇一笑,低聲道:“我們都欠初陽太多,希望在以后的歲月,我們可以拼勁全力去為她創(chuàng)造一個(gè)無憂無慮的未來。” 秋恒眸光微閃,凝著墨寒的眼眸越發(fā)的順眼。 這個(gè)女婿,他非常的滿意,不但愛初陽至深,且于他于雨沫都是今生最大的恩人。 如果不是他,他不可能找的到初陽。 興許是命運(yùn)的安排,這場重逢注定是由墨寒來牽線。 “你們剛剛在商議什么?”秋恒坦然的問。 對于未來,他們因?yàn)槌蹶?,已?jīng)站在了同一個(gè)戰(zhàn)線上,他們都是初陽最親的家人,唯有彼此團(tuán)結(jié),才能一致對抗外敵,成功的護(hù)住初陽,不再讓她經(jīng)歷一絲的腥風(fēng)血雨。 墨寒眸光沉沉,與顧源對視一眼,然后顧源接口說道:“凌翊還在村外等著我們,剛才老大已經(jīng)讓暗鳴去接他,他來之后,我們再一起商討一下回到?jīng)龀侵蟮氖虑??!?/br> 秋恒心下一沉,聽到凌翊這個(gè)名字,他的腦海中便不由自主涌現(xiàn)出一個(gè)小小的身影。 那雙狡黠的眼眸,不時(shí)在他腦海里閃現(xiàn),他輕輕一嘆:“原來凌家人已經(jīng)認(rèn)回了初陽,二十多年過去了,凌翊那小子也已經(jīng)長大了吧?” 提及凌翊,墨寒不免想到那幾次與凌翊互懟的畫面,別看如今凌翊是他大表舅,可是有些賬,他還得和他算。 隨即,他不由冷哼一聲:“哼,何止長大了,都快成為一個(gè)沒女人要的老男人了……” 秋恒面色一僵,不明所以的看了眼顧源,顧源微微聳聳肩,表明自己也不知情。 墨寒思緒一轉(zhuǎn),又想到這次凌翊陪著初陽來尋找他的行蹤,這一次的做法倒多少抵消了他心內(nèi)積壓的怒氣。 第620章 你這個(gè)狼心狗肺的混蛋 所以他又輕聲一笑看向秋恒:“秋伯伯,我們等一等那個(gè)老男人吧,有許多事情,我們還需要這個(gè)老男人的幫忙呢。” 對于墨寒的脾氣,秋恒通過這段時(shí)間的接觸,多少了解一些。 他知道,凌翊一定做了什么惹怒墨寒的事情,否則墨寒不可能那么記仇。 哎,這些年輕人的打打鬧鬧,他是不好摻和,一個(gè)是他妻子的侄子,一個(gè)是他女兒的丈夫。 沉吟了半晌,他也沒說什么,連忙點(diǎn)點(diǎn)頭。 一刻鐘后,凌翊帶了一隊(duì)人姍姍來到。 暗鳴早已把前因后果,在來的路上,向凌翊說明一二了。 因此凌翊來后,只是瞥了墨寒一眼,又瞥了他的腿一眼:“你不會真的殘廢了吧?如果是這樣,我勸你還是別拖累我們初陽的好,我們初陽這么優(yōu)秀,你以前就配不上,如今嘛,這一雙腿又廢了,就更配不上了?!?/br> 凌翊的話,無非是往墨寒的傷口撒鹽。 墨寒扯扯唇角,沒說話,他已經(jīng)和初陽心意相通,也不會再因?yàn)樽约旱耐葌?,而把初陽推出去,因此凌翊說什么,他一點(diǎn)都不在乎。 凌翊瞧著墨寒不說話,他湊近墨寒幾分,伸手觸上墨寒的額頭:“怎么不說話啊,莫非跳了一次海,不但把腿摔壞了,還把腦子碰壞了?” 顧源微微嘆息一聲,連忙替墨寒解圍:“凌先生別再調(diào)侃墨老大了,我們目前最重要的事情,便是要商量一下,回到?jīng)龀?,如何面對現(xiàn)在涼城里的那個(gè)假墨寒吧?” 凌翊抽回手,狐疑的又審視了墨寒一番,墨寒冰冷的眸子,隨即向他射過來。 凌翊不由輕聲一笑,心情瞬間愉悅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