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瑞莎抬頭：“趙曉他們呢？”

    “已經(jīng)先送他們離開了。”郁衎道，“這里畢竟是妖怪群聚地，不好讓他們久留?！?/br>
    蘭瑞莎哦了一聲，垂著腦袋在郁衎身邊坐下。

    她心情郁郁，甚至沒發(fā)現(xiàn)郁衎有哪里不對。

    見狀，剛包扎好傷口的閆清皺起眉：“白澤大人不太好么？”

    何止是不好啊。

    蘭瑞莎微微抬頭，在閆情的視線下降張了張嘴，想了想最后還是閉上了，只是搖頭。

    她跟白澤相處時間還不久，感情也不太深，但她只要代入德米安想一下……一想到現(xiàn)在躺在里面那個樣子的是德米安，她就覺得暫時還是不要說實話為好。

    說出來，除了徒惹閆情和郁衎擔憂，再沒有其他幫助。

    不過有時候，什么都不說已經(jīng)代表了一切。

    閆情眉頭皺得更緊，側頭沖那扇緊閉的房門望了眼，放在膝蓋上的拳頭握緊：“那只死鳳凰，他真是徹底瘋了！”

    他的聲音像是從牙關里擠出來一樣。

    就在這時，蘭瑞莎的手機震動了一下。

    她打開一看，發(fā)現(xiàn)竟然是王知行。

    這種時候她沒心情去搭理他，連生氣的心情都沒有，是以蘭瑞莎本來是打算直接將手機重新放回去的。

    只是她的視線掃過屏幕上未顯示完全的信息時，目光一頓，神情一凜，瞬間便改變了想法——直接站起身，一個電話撥了過去。

    那邊立刻接通了：“晚上好?！?/br>
    蘭瑞莎冷漠：“你消息倒是很靈通。”

    “林鴻云他們離開前向主席報備了嘛，正好我也在場就聽說了?！蓖踔蓄D了一下，“妖管會那位大妖不太好吧?！?/br>
    蘭瑞莎走到走廊的一扇窗戶前，望向外面，不遠處就是之前的戰(zhàn)場，那里充滿了高高低低的碎石斷墻，連妖管會外圍的磚墻都倒塌了一段。

    “你信息上說的什么意思？”蘭瑞莎不想繼續(xù)廢話了，直接進入正題。

    王知行倒也沒賣關子：“你還記得我們在r國時合作開發(fā)的那個尋找魔神魔法陣的方法吧？”

    蘭瑞莎嗯了一聲。

    “回來之后，我就告訴了聯(lián)盟主席，然后全國各地的除妖師都用這種方法將周邊區(qū)域大體排查了一遍，結果你猜這么著，什么都沒發(fā)現(xiàn)?！?/br>
    “z國不存在像m國和r國那種情況，沒有主要用來產(chǎn)生魔氣破開封印的魔法陣?！?/br>
    蘭瑞莎覺得他在開玩笑：“n市的學校，a市的溫泉山莊，還有古墓和醫(yī)院，光我知道的地方就有四處，你說國內(nèi)沒有那些魔法陣？”

    “之前或許是有，但最近這一段時間，我們的確毫無發(fā)現(xiàn)?！蓖踔械穆曇粢呀?jīng)不帶半分笑意，“要么就是用的方法不對，但是經(jīng)過我們在r國的實驗，已經(jīng)證明方法是可行的。那就只有第二種可能……”

    夜色中，他的聲音透出幾分寒意：“那些魔法陣被主使人撤離了。為什么呢？我猜，是因為破除封印的工作接近尾聲了。”

    當王知行吐出最后幾個字時，蘭瑞莎聽見身后“吱呀”一聲門響，緊接著，龍傲天的聲音在走廊拐角后面響起：

    “郁會……白澤大人他……你自己進來看吧?！?/br>
    蘭瑞莎神吸一口氣，對突然安靜下來的電話那頭平靜道：“我們見面談?！?/br>
    第99章

    還是那家熟悉的m記，熟悉的時間，熟悉的收銀員，就連點的套餐還跟上次一樣。

    好在這一次王知行沒再弄什么兒童套餐的幺蛾子，托盤中的可樂也是正常大小。

    蘭瑞莎剛推開玻璃門時，正好看見王知行端著托盤離開收銀臺，柜臺后的收銀員還對他說了一句什么，引得少年發(fā)笑。

    穿著簡單常服的清俊少年彎起眼笑了起來，露出潔白整潔的牙齒和尖尖的小虎牙，眼神清澈明亮，瞬間整個門店似乎都被他這個笑容照得更亮了幾份。

    柜臺后的收銀員搖搖頭，一臉遺憾的說了句什么，讓王知行笑得更燦爛了。

    “她說了什么？”

    把插在可樂里的吸管掉在嘴上時，蘭瑞莎隨口問了一句。

    王知行笑回：“問我怎么還沒把你追到?！?/br>
    “噗——”

    蘭瑞莎迅速抽出一張餐巾紙捂住嘴，這才沒有造成天女散花的慘劇。

    “咳咳咳！”她一頓猛咳，頂著王知行灼灼的目光和含笑的臉，轉(zhuǎn)移話題，“你為什么說，破壞封印的工作接近了尾聲？”

    王知行笑容稍散，坐直了身體。

    他沒有立刻開口，而是低頭想了一會兒，才抬頭反問蘭瑞莎：“我記得你之前提到過，當初在a市的時候，黃燁辰說你是獻給那位大人的最好祭品？”

    因為中間發(fā)生了太多事，不要說黃燁辰說的這句話，光是這家伙長什么樣子都快從蘭瑞莎的記憶庫里消失了。

    她同樣想了幾秒鐘，才點點頭肯定。

    “那就對了?！蓖踔星昧饲米烂?，“一開始我以為他說的祭品只是……一個比喻，含義等同于‘禮物’這樣子。但聽說了妖管會的白澤大人出事后，我就發(fā)現(xiàn)不僅僅是這樣。冒昧問一句，白澤大人已經(jīng)過世了吧？“

    “……你怎么知道？”

    王知行嘆了口氣，揉了揉自己的頭發(fā)：“這件事也怪我，一開始并沒有想起來。在聽你說白澤被魔氣纏住情況危險的時候，我才想起來魔神魔法陣中一個符號的含義?！?/br>
    他從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個巴掌大的隨身記事本，翻到其中做了標記的某一頁，在手中轉(zhuǎn)了一圈遞到蘭瑞莎面前。

    王知行拿本子的拇指正好指著那一頁中間某個黑色的神秘圖形。

    在蘭瑞莎看來，這就是個歪歪扭扭的圖畫，根本不像文字。

    不過她對魔神魔法陣印象挺深的，現(xiàn)在一看見這枚符號便想起來魔法陣中這個符號出現(xiàn)了好幾處。

    王知行一直注意著她的表情，現(xiàn)在見蘭瑞莎想起來了，就立刻道：“這個古代魔文非常生僻罕見，所代表的含義也不像其他魔文經(jīng)常會有幾種意思。它只代表一種——獻祭?！?/br>
    “……”

    “聽說了白澤大人的事之后，我就想起你提到的祭品，這才想到這個符號的含義?！彼D了一下，“如此看來，黃燁辰說的‘祭品’的確就是真的祭品，要召喚魔神，不僅需要負面情緒轉(zhuǎn)化的魔氣腐蝕封印，還需要祭品，問題是到底需要幾個?！?/br>
    “無論是幾個。”蘭瑞莎終于開口，她死死盯著白紙上的那枚古代魔文，冷冷道，“都不會是一個。因為如果只需要一個白澤的話，魔神現(xiàn)在就能降臨了。而一旦它降臨，我不可能沒有察覺?！?/br>
    “也有可能還需要其他的準備步驟，只是我們不知道?！蓖踔惺栈乇咀樱丝诳蓸?，繼續(xù)說，“至于你問我，為什么認為破壞封印的工作已經(jīng)接近尾聲了……因為就像你說的，之前你已經(jīng)見過四次魔法陣，沒理由其他地方不存在。

    我查了一下除妖師聯(lián)盟之前的報告，在一個多星期前，全國各地還有陸陸續(xù)續(xù)毀壞魔法陣的報告送到總部，沒理由一夜之間它們就全部消失了。唯一的可能就是，召喚魔神降臨的工作已經(jīng)不再需要它們了?！?/br>
    “正好，我來之前聽說r國那邊的魔法陣也清除得差不多了。嗯，在意料之中?！?/br>
    蘭瑞莎想起自己前不久才給阿諾德打的那個電話。

    很湊巧，電話中拜倫·阿諾德也提到了差不多的消息。

    那個吸血鬼公爵興高采烈地表示m國的魔法陣已經(jīng)清理得差不多了。

    現(xiàn)在看來，不是吸血鬼們足夠努力，而是幕后黑手不在費心維持了。

    王知行察言觀色，單靠蘭瑞莎的眼神就知道她差不多同意了自己的觀點。

    于是，他接下去分析：“好了，這個問題結束，才回到祭品的問題上。破除封印的工作差不多結束了，下一步就是召喚魔神。假設除了準備祭品，不再需要其他準備工作，就像你說的，祭品就會需要兩個甚至更多。結合白澤大人的身份，以及你的，這種祭品本身應該就夠強，那么我們還有機會。國內(nèi)的大妖就那么幾個，只要我們做好準備，總會抓到白植的?！?/br>
    “沒用。”

    蘭瑞莎卻一口否決了他這個提案。

    王知行做了一個“您請說”的手勢，蘭瑞莎抬眼：“首先是祭品數(shù)量問題，如果只需要兩個祭品，那么白植只要再獻祭自己就行了。如果是三個或者更多，他也不一定需要z國的大妖，像m國的拜倫·阿諾德也可以，如果把范圍擴大到全世界，我們要盯的目標就太多了，人手也不夠。

    其次，這次白澤找白植攤牌，他大可以裝作什么都不知道，無論找什么理由，拖上幾天總是可以的，就像他之前，偽裝得那么好，誰也沒發(fā)現(xiàn)，誰也不相信。既然他這次毫不猶豫就暴露了，那就意味著不需要再隱藏，換句話說，他有把握魔神很快就能降臨，這一點對應了你剛才說的魔法陣減少乃至消失的事?！?/br>
    “最后？”

    “最后，就算這次抓住了白植又怎么樣，難道他就是那群試圖召喚魔神中的最后一人嗎？如果他還有其他同伴呢？就算暫時沒有其他人，那以后呢？連白植這樣的大妖都能被污染，而且這么長時間都不被人發(fā)現(xiàn)，抓了一個白植以后說不定還會出現(xiàn)其他什么赤橙黃綠青藍紫植。從一開始到現(xiàn)在，我們都處于被動狀態(tài)，就算解決了白植，也沒有從根源上解決，以后還是會這樣疲于奔命?！?/br>
    關于這件事，蘭瑞莎已經(jīng)想了很久了。

    她想得太久，翻來覆去思考了太多次，以至于現(xiàn)在不用想就能一大串一大串地說出來。

    直到說得差不多了，才停下來，長舒一口氣，喝幾口飲料潤潤嗓子。

    王知行從剛才起，臉上的笑容就已經(jīng)消失得無影無蹤，現(xiàn)在更是皺緊了眉頭。

    待蘭瑞莎說完，過了好久，他依舊鎖緊眉關沉默不語，一看就是一副有心事的樣子。

    就像他了解蘭瑞莎，蘭瑞莎也挺了解他的。

    見他這么長時間不說話，自己等了又等，直到實在等不下去了，才不得不敲敲桌子提醒他：“喂喂，我說了這么一大堆，你給個反應啊。該不會睡著了吧？”

    王知行還真像大夢初醒般，一下驚醒，抬起眼：“這些，你說給郁會聽過嗎？”

    蘭瑞莎一怔。

    不等她回答，對面的少年已經(jīng)繼續(xù)說了下去，而且是其他事，似乎沒提過這句話一樣：

    “這么長時間了，你就沒好奇過我跟這具身體是怎么回事嗎？”

    蘭瑞莎又是一怔。

    裝著可樂的紙杯外壁上水珠滑落下來，滴在她手背，喚回了她的神志。

    這個問題她當然想過，只是……

    “這跟我們現(xiàn)在討論的事有什么關系么。”

    沒想到王知行或者說，附在王知行身上的塞繆爾還真就點了點頭：

    “其實在你到那個公園時，我的靈魂已經(jīng)來到了這具身體上。只是我的身體才被時空亂流打碎，靈魂也受到了些許影響當時直接沉睡了，之后才和這個少年的靈魂逐漸融合，因此這具身體的家人才不會察覺到什么異樣。”塞繆爾輕松的口吻就跟談論手上這只漢堡好吃不好吃一樣，“現(xiàn)在的我既是塞繆爾，又是王知行?！?/br>
    “……所以，跟魔神有什么關系？”

    “還是跟時空禁術有關，那個導致你我現(xiàn)在坐在這里的卷軸?！比姞栃α诵?，“卷軸里封印的禁術魔法全稱是，禁·時空封印。你沒有想到什么嗎？”

    蘭瑞莎：“……”

    她當然想到了，從時空兩個字從塞繆爾口中吐出時，她就有了不祥的預感。

    當初古龍一族將魔神封印起來的魔法，就是時空魔法！而魔神被封印的地方，正是一個獨立于所有世界之外的異空間！

    蘭瑞莎深吸一口氣，勉強開口：“所以你想說，魔神的封印之所以松動，就是因為這個魔法？?。?！”

    抱歉，她實在太激動了，就算竭力控制，但還是忍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