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衎笑笑，沒有直接回答：“我不清楚內(nèi)里實情，不好評價你的情感。只是你這樣做的確不對。”

    不等蘭瑞莎開口，他就繼續(xù)說道：“我只希望你能保護好自己。你這次不是自己把把柄送到對方手上么，可算不上聰明?！?/br>
    蘭瑞莎垂下眼，咬住下唇。

    郁衎耐心地等待，還順便再品一口杯中茗茶。

    他等的時間不算太久，比郁衎想象中要更短一點。

    剛將口中的香茶咽下，就聽小姑娘低低的聲音：“如果是原來的我，早不管什么聯(lián)盟不聯(lián)盟的。把人全殺了事，這才是最方便的做法?！?/br>
    她抬起眼，漆黑的瞳孔里一絲紅光閃過：“只要沒人說，就不會有人知道他們是怎么死的。就算要招魂詢問，那也要有魂可招才行。”

    那張漂亮的臉上露出冷笑。

    蘭瑞莎沒說的是，在隔壁世界人族和非人族對立，所以她就算殺幾個人，人族那邊也沒法說什么。

    她當(dāng)初為了奪回德米安的尸體，甚至屠了一個城，最后還不是不了了之。

    可是在這邊……

    在這個世界，目前妖管會和聯(lián)盟還處于合作關(guān)系。

    如果蘭瑞莎真的對王知行下殺手，在那個古墓里的妖怪們?nèi)硬涣讼右?。到時候除妖師們就算找不到證據(jù)，肯定也會有微詞，郁衎和妖管會豈不是很難辦？

    這才是她到現(xiàn)在都沒有真的動殺心的原因所在。

    郁衎安靜了幾秒鐘。

    雖然蘭瑞莎那樣說，但他多少猜到了她真正的想法。

    正因為如此，他第一次懷疑其自己當(dāng)初讓她加入妖管會的決定是否正確。

    在大腦反應(yīng)過來以前，郁衎已經(jīng)不自覺地問了出來。

    沒想到蘭瑞莎卻表情一變，之前的深沉消失得無影無蹤，只剩下一團孩子氣的警惕：

    ”什么？你難道又要把我變成黑戶了嗎？還是說你要把我送出國？我不走！”

    第53章

    聽見蘭瑞莎這么說，郁衎不禁笑了。

    笑完，他又垂下眼盯著自己的指尖輕輕道：“現(xiàn)在的妖管會對于你來說，不是一道枷鎖么?！?/br>
    蘭瑞莎瞪眼：“誰說是枷鎖了，你不要腦補過多……”

    她忽然想到什么，聲音一頓，眼睛一轉(zhuǎn)，臨時改了口風(fēng)：“你要真覺得愧疚，那就給我一點補償啊?！?/br>
    “……你要什么？”

    蘭瑞莎嘿嘿笑起來，用手比劃著：“就那種亮晶晶，黃澄澄，金燦燦的東西。你懂的吧？越多越好！”

    接到她的眼神暗示，郁衎頓了頓，表情嚴(yán)肅起來：“你真的要？”

    “當(dāng)然！”

    他皺眉：“你年紀(jì)這么小就要那么多……不太好吧？”

    蘭瑞莎當(dāng)即小臉一冷：“那就算了?！?/br>
    “好吧?！庇粜b嘆息一聲，站起身，走到書柜前打開玻璃櫥柜，從最上面一層拿出一只紫檀木的匣子。

    見他把東西就放在那兒，蘭瑞莎不由皺眉：“你這放的位置也太隨便了吧，被人偷了怎么辦？”

    郁衎捧著匣子走回來，聞言笑道：“一般人也想不到?！?/br>
    他將那只巴掌大的木匣放到蘭瑞莎手中，鄭重其事叮囑：“就這么多了，再多我也沒有了?！?/br>
    蘭瑞莎抱著那個匣子，口水都要流出來了，哪里聽得進他的話。

    一想到王柔墓里那些金燦燦的鳳凰，蘭瑞莎一陣激動。

    她沒想到自己在這個世界還有一夜暴富的機會！

    迫不及待地將匣子上的蓋子抽開，一陣金光從里面放出，如旭日東升，晃花了龍眼！

    她強忍喜悅，低頭細瞅，只見木頭紋理的包圍下，一疊放的整整齊齊，大小不一的鱗片堆疊在一起，像一張張紙張豎直放置，隨手就能抽出一張。

    蘭瑞莎：“……”

    郁衎還道：“我身家性命可都交到你手上了?！?/br>
    蘭瑞莎惱怒：“你說的不是金子嗎？！”

    郁衎一怔，旋即大笑。

    蘭瑞莎斜著眼，憤憤瞪著這個笑得停不下來的男人：“你還笑！你放一片監(jiān)視我還不夠嗎？”

    郁衎笑得不住揉著自己肚子：“哎……你既然不想被‘監(jiān)視’那就還給我吧。”說著就要來拿。

    蘭瑞莎閃身躲開他的手，把隨身攜帶的那枚鱗片放進去，又將蓋子蓋好緊緊抱在懷里：“不！我全都要！”

    ……

    從郁衎辦公室里出來蘭瑞莎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又被他忽悠了。

    她本來等在那兒是為了問問他王知行到底研究出來了什么，結(jié)果被郁衎一打岔，什么都忘了問，最后只抱著一匣子的金鱗就被趕了出來。

    低頭瞅瞅懷中暗色發(fā)紫的木匣，蘭瑞莎一思忖，發(fā)現(xiàn)自己也不虧。

    畢竟郁衎剛剛才親口承認，他的這些鱗片比黃金更值錢。

    且不論價值，至少那些鱗片光輝燦爛的就不比金子差。

    想到這里，蘭瑞莎又喜滋滋起來，愛惜地撫了撫匣子表面的蟹爪紋，樂顛顛回到家。

    這一晚她甚至是枕著這個裝滿了寶貝的木匣子入睡的。

    只是在臨睡著前，她的腦海中忽然閃過一個念頭：這么多鱗片，辦公室里還養(yǎng)了金龍魚，難不成郁衎……

    是只金龍魚妖？！

    不等蘭瑞莎細想，深沉的黑暗便籠罩上來，她的意識墮入奇異的夢境中。

    夢里，她似乎躺在水底仰面朝天，耳邊是靜謐的水聲，頭頂波浪不定，這將使得照在她眼皮上的光線也在不斷變化。

    金色的絲線折射著，蜿蜒著，流動著，將水下照得一片澄澈。

    就在這時，一條龐然大物從蘭瑞莎頭頂游過，身如長蛇，頭有鹿角，四只鷹爪偶爾在水波里劃動一下，帶起一陣激流。

    蘭瑞莎猶如身邊的海草般，被這陣激流帶動，上下起伏不定，但她的眼睛卻牢牢定在那只異獸的身上——

    那長蛇般的身體上覆蓋著輝煌燦爛的金色鱗片，被水下陽光一照，更加絢爛得無法形容。

    這樣的景象，比蘭瑞莎所見過的任何珍寶都要震撼迷人。

    可惜等早上蘭瑞莎睜開眼，昨晚夢中的情形已如輕煙般散去。

    她只記得自己做了一個好夢，身心舒暢，卻完全想不起來到底夢見了什么。

    ……

    今天是暑假前的最后一天，學(xué)校里的氣氛比平時更浮躁些。

    一上校車，蘭瑞莎就聽見坐在前排的水秀在大聲炫耀：“我假期要跟我姑姑去西北那邊，說不定能見到李先生！”

    旁邊的人很給面子地哇了一聲：“李先生跟你姑姑關(guān)系很好嗎？”

    水秀翹起下巴，滿臉驕傲：“當(dāng)然！我姑姑的畫技可是一絕，李先生很是欣賞，姑姑家里的玉佛手就是李先生所贈。”

    “那敢情好啊?！碧K柒柒在一旁冷笑一聲，“讓李先生教教你怎么畫眉的。一天到晚只會畫平眉，我看著都煩?！?/br>
    水秀橫了她一眼：“平眉有什么不好?！?/br>
    蘇柒柒翻了個白眼：“那也要看搭配什么眼睛。你畫桃花眼時也用，畫杏眼時也用，畫下垂眼時也用，你當(dāng)它是基礎(chǔ)款可以萬能搭配呢?！?/br>
    似乎是為了增加嘲諷效果，蘇柒柒豎起兩根食指擋在自己眉毛上上下一翻：“你今天看起來就跟蠟筆小x一樣。”

    “蘇柒柒！”水秀大喊一聲，“你怎么不說你暑假跟誰實習(xí)呢？！就會在這兒嫉妒我?！?/br>
    “誰嫉妒你了！我嫉妒韓睿也不會嫉妒你！”

    縮在后兩排的韓睿：“……”他真是躺著也中槍。

    被拿去跟韓睿比較，關(guān)鍵還比不上韓睿，水秀真的生氣了。

    她尖叫一聲，雙手指甲暴漲一下就撲到蘇柒柒身上跟她扭打起來。

    蘭瑞莎望望車廂頂，腳步停也不停地穿過這兩人身邊向后排走去。

    這種情況實在太常見了，幾乎每天都會在校車上上演一次全武行。今天是蘇柒柒和水秀，明天就能是其他人。這樣一來有個好處，那就是什么仇都能當(dāng)場就報，不必等到以后。

    不過很顯然，今天所有人都在關(guān)心暑假實習(xí)的問題。

    有的人跟水秀一樣，跟著自家長輩；有的人比較倒霉，沒有長輩或者長輩有事，只能像韓睿和梅嫣一樣找其他人。

    梅嫣本來想找閆情，甚至后者一開始都答應(yīng)了，結(jié)果臨時被通知閆情要出差，整個暑假可能都不在國內(nèi)，梅嫣只好再想辦法。

    除了跟著的成年妖怪不一樣，每個人的實習(xí)地點也有所不同。

    像水秀是去西北，蘇柒柒則要去江南，蘭瑞莎還聽見小學(xué)部的那只小貓妖說自己跟著族中前輩去非洲，總之像她這樣留在b市的竟是罕見個例。

    同樣是罕見個例的還有山邵，楚夷最近不知在b市周圍忙什么，連帶著山邵從明天開始也要跟著一起巡邏。

    除了暑期實習(xí)，昨天蘭瑞莎一眾去古墓探險的事已經(jīng)在學(xué)校里傳開了。

    大大小小的妖怪們討論到這件事都壓低了聲音，自以為隱秘地向兩個當(dāng)事人張望。

    沒人敢主動去問山邵，就連水秀她們也不敢。

    反倒是蘭瑞莎這里，梅嫣早早就坐在最后一排等她。

    ……

    一見到蘭瑞莎，梅嫣眼睛一亮，從臨窗的位置靠了過來：“小蘭，聽說你們昨日去王柔老師家做客了？”

    “……”蘭瑞莎瞅瞅梅嫣寫滿八卦的雙眼，發(fā)現(xiàn)這東西真是全民皆愛，就算是看上去冷淡的學(xué)霸也不例外，“是啊?！?/br>
    梅嫣眼睛更亮：”說說唄，你怎么會跟山邵混在一起，不對，山邵也就算了，怎么還有除妖師？”

    蘭瑞莎想了想，發(fā)現(xiàn)除了黑泥的事其他沒什么不好說的，便隱去了魔法陣一事，將來龍去脈大概地說了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