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杜笙刷到這兩條微博的時候，已經(jīng)在一棟老舊的小區(qū)單元樓下。

    他抬頭看了眼樓上，上了三樓。

    他敲響門，里面的女人隔著門問他：“誰？”

    “外賣。”

    這小區(qū)過于老舊，甚至沒有貓眼。里面的人壓根不知道，外面站著的，是西裝革履的杜笙。

    沒一會兒，女人把手伸出來。

    杜笙一皺眉，迅速把門踹開，里面的女人被門板撞得往后倒，后腦勺磕在地上，摔得非常慘烈。

    杜笙走進(jìn)去，關(guān)上門，里面的酸腐味讓他下意識掩鼻蹙眉。

    他看著地上躺著女人，她的臉相比幾個月前，更恐怖，完全可以用鬼魅來形容，這樣的臉，回娛樂圈是不可能了。

    柳明月看見是杜笙，嚇得連忙往后縮：“你……杜笙，你要干什么？”

    杜笙走過去，在她跟前停下，從兜里套出手帕，掩著鼻子，微微蹙眉。

    “柳小姐，殺人償命的道理，不懂么？”

    第50章 電影

    這個房間很凌亂，外賣垃圾堆積了整個客廳，四處都散發(fā)著一股酸臭味，也不知道多久沒收拾。如果是夏季，恐怕房間里到處都是四飛的小蟲子和蒼蠅。

    杜笙顯然被惡心到，低頭一看柳明月，張嘴呼吸都覺得惡心。

    柳明月聞聽見杜笙的話，明顯一怔，她啞然望著杜笙，身體已經(jīng)開始止不住地發(fā)抖：“你……”

    “你在殺妍妍的時候，有沒有想過會有今天？”杜笙用手帕捂著鼻子，又往后退了一步，看女人的眼神宛如看一坨礙眼的牛糞，“你在她臉上劃下一刀又一刀的時候，有沒有想過，你也會有今天？”

    “我……”柳明月看著男人那嫌惡的眼神，垂下了頭，壓根不敢再去看他。

    杜笙從兜里掏出了手機(jī)，打開視頻對她進(jìn)行拍攝：“看你現(xiàn)在的樣子，像極了一條活在陰溝里的蟲?？磥砹〗阏娴牟欢畾⑷藘斆牡览?，寧愿這樣茍活著?！?/br>
    柳明月拿手格擋自己的臉，拒絕被杜笙拍攝。

    可男人壓根沒有停下來的意思，一字一頓又道：“我昨天得到消息，你弟弟在獄中誤把乙醇當(dāng)白酒喝進(jìn)了腹中，導(dǎo)致一只耳朵失聰。他一個殘疾人，你猜猜在獄中，會不會有人欺負(fù)他？我可聽說，監(jiān)獄里環(huán)境艱苦，哪怕是小小感冒也能要人命，加上什么窮兇惡極之輩都有，再不小心摔斷個胳膊，摔斷個腿……”

    杜笙說到這里，顯然被屋內(nèi)氣味熏得難受。他右手握著手機(jī)拍攝視頻，左手卻從兜里掏出煙，叼在嘴里，又單手取打火機(jī)點燃，深吸了一口。

    聽著他的話，柳明月渾身都在發(fā)抖，一陣冰涼浸透骨髓。

    她和弟弟相依為命，以前有什么事，也都是她這個弟弟幫她擔(dān)著。如今得知弟弟在獄中過的苦日子，難過卻無能為力。

    什么誤飲乙醇，監(jiān)獄怎么會給犯人乙醇？明顯是有人不想讓弟弟在監(jiān)獄里好過。

    杜笙吐出一口煙，隔一片白霧看她，聲音依舊沒什么溫度：“你現(xiàn)在住的這地兒，的確不好找，待會我就把你這視頻發(fā)出去，讓全世界的人都看看，現(xiàn)在柳明月是什么模樣。另外，我已經(jīng)通知了高利貸公司，他們的人估計很快就到，來找你討債?！?/br>
    “杜笙，你到底想我怎么樣？我都這樣了，你們?yōu)槭裁催€不放過我？”

    女人攥緊了拳，眼中滿是恨意，她撕扯著嗓子沖著杜笙吼道。

    杜笙覺得她這話有些可笑，冷笑一聲：“你現(xiàn)在茍且偷生，卻讓妍妍以悲慘的方式死去。柳小姐，在妍妍無助絕望，求你放過她的時候，你怎么就沒想過放她一條生路？”

    柳明月以為，自己毀容就能逃過一劫，可她沒想到自己悲慘至此，卻不是終點。仿佛自己現(xiàn)在生活的地方不是人間，而是地獄。

    然而她大概不知道，后面等著她的才是真正的地獄。

    杜笙：“你不動殺人償命的道理，不要緊，以后也不需要再懂。”

    柳明月望著他，不知道他想做什么。

    杜笙把手機(jī)揣回兜里，居高臨下望著她：“你想活著，我讓你活著，且好好地活著。你欠了這么多高利貸，又無法償還，你今后所面對的是什么，想必自己也清楚。從今天開始，只要杜氏集團(tuán)不倒閉，每天都會有人監(jiān)視著你，即便你自殺，我的人也會想方設(shè)法救你，不會給你任何自殺機(jī)會，讓你每一天都經(jīng)歷痛苦。總之，你余下半生，休想安生?！?/br>
    柳明月臉色慘白，心都涼了半截。她跪著移到杜笙跟前，抓住他的腳踝，趴著地上低聲下氣求他：“求求你，放過我……姜妍是我和弟弟動手殺的不錯，可罪魁禍?zhǔn)资窃埔莅?！如果不是他一步步引?dǎo)，給我灌迷魂湯，我不會走到今天這步，是他想擺脫姜妍，借我的手殺了姜妍！杜笙，如果你覺得我現(xiàn)在這樣還不夠，我去自首！我去警局自首！”

    即便這些日子杜笙早有猜測，也有心理準(zhǔn)備，但在得知這個真相的時候，那種帶著殺意的憤怒依然控制不住，呼之欲出。

    如果可以摒棄道德和法律，他一定手刃這些人，替死去的姜妍報仇。

    “自首？”杜笙知道，即便自首也判不了她的刑，畢竟姜妍還以杜悅的身份活著，并沒有尸體。如果現(xiàn)在她去自首，只會讓警察覺得她是精神錯亂，為了躲避高利貸而胡言亂語。

    杜笙一臉嫌惡地踢開她：“你已經(jīng)錯過了給妍妍償命的機(jī)會，你想去求死？抱歉，此后余生，我只想讓你生不如死?！?/br>
    說完這番話，杜笙摔門離去，把柳明月的視頻、地址，發(fā)給了各家高利貸。

    柳明月出事后，沒有正規(guī)貸款公司愿意給她借錢，所以給她借錢的都是非法高利貸公司。

    她逃避債款躲了這么久，早就惹惱了那伙人。見她實在沒了回娛樂圈的能力，便打算把他弄去x交易合法的國家，讓她以身賺錢抵債。

    即便現(xiàn)在的她丑陋，可她依然是個姑娘，收拾收拾，還是能賺錢的。

    這種代價對于柳明月來說無疑比死更痛苦，她幾乎能想象從此以后過的會是什么樣的生活?？伤喜粩嗷仨懼朋系脑?，即便她自殺，暗中監(jiān)視她的人，也不會如她所愿。當(dāng)然，在她沒有還完債之前，這些高利貸公司的人也不會給她自殺機(jī)會。

    對于柳明月的遭遇，杜笙一點不同情。

    因果報應(yīng)，終于償還。

    *

    深夜，杜笙坐在后院的階梯上看星星，攥著手機(jī)，一遍遍刷著姜妍的照片。

    照片里，女孩面容姣好，她的身后是摩天輪，她穿著最純粹的白裙，連笑容也是最純粹的天真。

    他沉默地一張張翻著照片，閃電不知何時來到了他身邊，在他身邊坐下。

    杜笙伸手過去摟著閃電的肩背，目光卻依然盯著姜妍的照片，低喃道：“世間人心險惡，配不上她天真無邪?！?/br>
    “汪汪！”

    閃電沖著他叫了一聲，似在回應(yīng)他。

    杜笙揉了揉它毛絨絨的小腦袋，低聲說：“你知道嗎，我被妍妍從水里撈起來，睜眼看見她的第一眼，就被她給迷住了。當(dāng)時的我，心里罵了句cao蛋，世界上居然還有這種小仙女呢？我仿佛透過她的身體，看見了她那個純凈的靈魂，仿佛，前世就已經(jīng)和她相識。又仿佛，是我欠她。冥冥之中，不斷有個聲音告訴我，杜笙啊，就是她了，她就是你單身20年，一直等的那個姑娘?！?/br>
    男人的聲音低低地，帶著悲傷的嘶啞。

    閃電動了動一雙招風(fēng)耳，靜靜地望著他。

    杜笙仿佛找到了宣泄口，苦笑一聲又說：“造化弄人?！?/br>
    緊接著，是長達(dá)十幾分鐘的沉默。杜笙將臉埋在膝蓋里，突然紅眼哭了起來。

    男人抽泣著，哭聲壓抑而沉重。

    閃電顯然被男人這突如其來的反應(yīng)嚇壞了，圍著他打圈，甚至伸出狗爪去拍他。

    見男人依然哭，止不住，閃電迅速跑回姜妍臥室，咬住她被子一角往地上拖。姜妍被冷醒，坐起身望著閃電，打了個哈欠問它：“閃電，你干嘛呢？”

    閃電沖她叫了兩聲：“汪汪！”

    然后往門口跑。

    姜妍意識到什么，便也穿上拖鞋披上衣服，跟了出去。

    她跟著狗下樓后，一路小跑到了后院的小閣樓。從小樓閣后門進(jìn)去，一路穿過走廊，到了前門。

    正廳門前的階梯上，坐著一個人。姜妍站在門內(nèi)，盯著那個人的背影仔細(xì)看，借著門口的燈光，清楚看見他雙肩在抖動，也聽見了男人壓抑的哭聲。

    姜妍嚇壞了。

    這段時間，杜笙給她的感覺是突然轉(zhuǎn)變，突然成熟。她倒也能理解，得知心愛的女孩死去，大男孩有這樣的轉(zhuǎn)變，也不奇怪。可她看著此時的杜笙，卻又意識到，這樣的迅速成熟，給他的傷害是不可逆的。

    看著他這樣，姜妍的心臟也一陣鈍痛，很快，她的面頰也一片濕潤。

    姜妍抬手一模面頰，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也是淚流滿面。

    她……怎么也哭了？姜妍下意識地想克制，可她越克制，眼淚便止不住，就連呼吸也越來越困難。

    她抓著心臟，緊咬唇齒，想忍受這陣痛苦。

    這時候，杜笙站了起來。

    而姜妍也下意識地躲到門后，身體緊貼著門板，不讓他發(fā)現(xiàn)。

    通過門縫，姜妍看見杜笙轉(zhuǎn)過了身，而他臉上的眼淚已經(jīng)擦干，毫無剛哭過的狼狽，只是那雙眼睛依然是紅的。

    等杜笙離開，姜妍這才松了口氣，趕緊抬手把自己臉上的鼻涕眼淚擦干凈。

    她這才意識到，自己似乎是在心疼杜笙。

    這種心疼，顯然不是長輩對小輩的心疼，也不是朋友對朋友的心疼，而是……就像她當(dāng)年，心疼程灃那般。

    這個想法一出來，姜妍自己也嚇一跳。

    她是杜悅，又不是姜妍，為什么會對杜笙有這樣異樣的心疼感？

    她甚至開始懷疑，姜妍壓根沒死，還在她身體里。

    一絲復(fù)雜的情緒在姜妍心頭蔓延開，那顆少女之心，在“砰砰”地跳動，仿佛被什么重物不斷敲擊，一陣痛癢。

    閃電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沖著她“汪汪”了一聲?？上Ы粫氛Z，壓根聽不懂。

    *

    偷狗事件經(jīng)過幾天的發(fā)酵，已經(jīng)達(dá)到一個巔峰值。有人不斷地刪微博，卻不能阻擋眾網(wǎng)友幫助姜妍討公道的心。

    因為這件事實在鬧得太大，棋市長甚至私下帶著兒子來過杜家，打算私了。

    可姜妍不同意私了，杜南的態(tài)度也十分堅決，堅持讓棋市長兒子付出代價。

    棋市長見杜南是鐵了心插在中間，以為自己是哪里得罪了他。很快，棋市長又自我反省，表示愿意承擔(dān)一切教子不當(dāng)?shù)呢?zé)任。

    棋市長帶著兒子開了新聞發(fā)布會，當(dāng)著記者的面，讓兒子跟姜妍公開道歉，并且承認(rèn)自己錯誤。

    面對外界諸多罵聲，面對自己給父親帶來的麻煩，棋陵也才意識到，自己錯得多么離譜。

    但他的確是利用父親的職務(wù)，去威脅了警犬基地的人，所以這件事棋市長也受到牽連。而警犬基地的人受到處罰，相關(guān)人員全部做出了處理，警犬基地的隊長親自站出來和姜妍道歉，希望得到她的諒解。

    畢竟涉及偷竊，棋陵被捕，依法處置，甚至被學(xué)校開除。

    而主謀于夢也被a大開除，并且不能再考a大。這對于以“小偷”名號紅遍互聯(lián)網(wǎng)的于夢來說，無疑是個打擊。

    她打電話去求云逸，可那邊卻非常疏離地回答她：“抱歉，我并不認(rèn)識你，我沒有義務(wù)幫助一個陌生人?！?/br>
    于夢徹底崩潰。

    她在拘留所里見了姜妍，哭著跟她承認(rèn)錯誤，跟她道歉，可是姜妍并不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