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初杜笙和云家老爺子遭遇意外，他們一行四人全部落水，因為當(dāng)時江里水流湍急，沒人敢下水救人。就在這時候，姜妍跳下水，冒著生命危險，把他們從江里撈了出來。

    “孽障！”杜南氣得一腳踹過去。

    杜笙卻也沒有躲閃。

    杜家子孫，個個都是硬漢。父親這一腳下得極重，絲毫沒有留情的意思。

    一旁的杜母嚇得一顫，眼淚滾出來。

    杜笙沒哼一聲，滿臉堅毅，依然冷冷地望著自己父親，氣勢絲毫不輸。

    “當(dāng)年祖奶奶靠情義打天下，是您教我，做人首先要把情義放第一位?？赡F(xiàn)在反倒責(zé)怪我了？如果祖奶奶還在世，一定以您為恥?！?/br>
    杜笙又被自己老爹扇了一耳刮子，嘴角滲血。

    杜母看著倔強(qiáng)的兒子，又看了眼性情剛烈的丈夫，低聲說：“阿笙，你頂什么嘴？快跟你爸道歉！”

    “我有錯嗎？那么請父親告訴我，我錯在哪兒？”杜笙冷哼一聲，繼續(xù)道：“爸，您今天如果打不死我，我明兒就去找妍妍。我要告訴所有人，妍妍不是他們云家能高攀的，不是任何人都能嘲的！”

    杜南差點被兒子的話氣得吐血，他捂著胸口，指著他道：“你！”

    杜笙：“明兒我就發(fā)十條、一百條微博。讓所有人都知道，云逸那個狗東西，人面獸心，渣男一枚?！?/br>
    “你——”杜南左右張望，抓起一把凳子朝兒子砸過去，“你還敢跟我搬祖奶奶？你祖奶奶要是在世，非一槍斃了你這個不肖子孫！”

    杜笙一個箭步躲到母親身后，探出一只腦袋繼續(xù)和他親爹犟嘴：“呵，祖奶奶要是在世，非打死你這個不講情義的孫子！”

    ……

    另一邊的杜悅打了個噴嚏，她裹緊了滿是血污的外套，揉了揉鼻子，耳根子也發(fā)燙。

    她低聲嘟囔。誰在念她這個老太婆？

    第02章 下山

    下古名山得要一個小時，加上沒有照明工具，姜妍摸黑下山太危險，便在半山腰找了個小山凹避風(fēng)睡覺，等天亮。

    姜妍一覺睡到日上三竿，被上山采摘野木耳的村民拍醒。

    她一睜眼，首先看見一個男人的臉，皮膚黝黑，約摸五十多歲，叫她：“丫頭，怎么一個人睡山里了？怎么渾身的血？你沒事吧？”

    姜妍睜開眼，看著眼前這個男人，怔了一下，好半晌回神后，搖頭說：“沒事，昨晚在山上迷了路，遇到了野狗。”

    “喲喂，你可真是運氣好，沒遇到熊瞎子野狼，我們這山里可不像你們城里頭，野獸可多得很?！焙嵉哪腥酥逼鹕?，擦了一把臉上的汗水，喘了口氣說：“走吧，我?guī)阆律健！?/br>
    “嗯。好?！?/br>
    姜妍心里頭竊喜，又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臉。

    她一個老東西被人認(rèn)作學(xué)生小姑娘，心里頭樂開了花。

    下山路上，村民一路嘮叨：“你們這些學(xué)生，就喜歡搞什么冒險，看你個子這么小，居然這么大膽子敢一個人上山。你這一晚上沒回去，家里人得多著急？你們這些孩子啊……”

    姜妍輕咳了一聲，沒忍住，勾唇無聲笑起來。

    她長舒一口氣，抬眼眺望遠(yuǎn)處山水，視覺一片開闊，心里滿是感慨。

    已經(jīng)很多年沒人敢這么和她說話了，在她的那個時代，無論是商業(yè)大亨還是政界名流，哪個不是對她恭恭敬敬？稍微年齡小點兒的，輩分低點兒的，都不敢用這種語氣和她說話。

    到了她八十歲的時候，膝下也就一個杜南敢成天拉著她的手，晃著他的胳膊喊奶奶，為此，杜南沒少挨他父親的打。

    杜家家教嚴(yán)苛，小輩認(rèn)為，對她大聲說話都算不敬。

    早年的杜悅也是非常嚴(yán)苛的，可是到了六十歲之后，心境就變了，如孩子一般。成天想著怎么樣變得更和藹可親，讓孩子們都喜歡她。

    有一次她聽見養(yǎng)女嚇唬小兒子：“再哭，把你丟去奶奶屋里！”

    小孩立刻止住了哭聲。

    她：“……”致力變成老可愛的她，可以說非常委屈了。她始終認(rèn)為孩子們怕她不是她的錯，都是那些小輩把她給妖魔化了！

    這群熊孩子。

    一路下山，到了村里。

    這村莊不像她們那個時代，連村里都修起了小別墅，依山傍水的非常漂亮。

    姜妍一身灰不溜秋地，臉上也都是土，村民把她帶回家，讓妻子給她拿了一套干凈衣裳去浴室洗澡。

    她換上了村民女兒的衣服，將身上都洗干凈。

    她洗干凈臉從浴室出來，這家人的小女兒過來給她送吹風(fēng)，看見她臉上橫七豎八的疤痕，嚇一跳，往后一退，叫了一聲。

    姜妍撞上小姑娘驚恐的目光，笑得十分和藹可親：“嚇到你了吧？”

    這語氣就像個七老八十的老太太，與19歲的姜妍很不相符。

    姑娘叫于夢，a大在讀學(xué)生，現(xiàn)在正值暑假，放假在家。

    她意識到自己的反應(yīng)可能傷害到了姜妍，立刻抱歉道：“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br>
    姜妍從她手里接過吹風(fēng)，插上電，對著鏡子照了照，果然可怖。

    不過她很清晰地能感覺到，這些疤在愈合。昨晚她用手摸到額頭上有一條疤，她也清楚記得，那個叫柳明月的女人在她額頭狠狠劃了一刀，刀尖直抵骨頭。

    可這才過了一宿，額頭上光潔一片，什么都沒了。

    于夢見她吹頭發(fā)的動作愚笨，用手指點了點她的肩頭說：“我?guī)湍愦蛋?？?/br>
    姜妍沖她眉眼一彎，笑著把吹風(fēng)遞給了女孩，由衷地夸贊：“你可真是個好孩子。”

    “咳……”于夢都快被她的話給逗死了，一邊替她吹頭發(fā)，一邊吐槽說：“你說話怎么跟老太婆似得，你是要笑死我，繼承我的螞蟻花唄嗎？”

    “螞蟻花唄？”

    姜妍腦子里搜索了一圈這個詞，不知道是什么東西。不過從以前的記憶里，她大致可以判斷到，這是現(xiàn)代人常用的一個東西。

    只可惜，在昨晚之前，姜妍是個傻子，從未用過這個東西。

    于夢一臉震驚道：“你不是吧？你居然不知道什么是螞蟻花唄？”

    姜妍笑了笑，說：“我們家大山里頭的，對外面的世界不太了解?！?/br>
    “哦?！庇趬酎c頭：“怪不得你敢一個上山。你們家，應(yīng)該是很封閉的那種農(nóng)村吧？”

    “嗯。”

    于夢問她：“對了，你叫什么名字?。课医杏趬?，你可以叫我小魚?！?/br>
    “我嗎？”姜妍想了一下，笑瞇瞇道：“杜悅?！?/br>
    “哇，你居然和民國女梟雄杜悅重名了，厲害厲害?！庇趬粢贿吔o她吹頭發(fā)，一邊打量鏡中的她，咂舌感慨：“我覺得你長得好像那個傻子哦。”

    “嗯？”

    替她吹干頭發(fā)，于夢從兜里掏出手機(jī)，遞給她看：“就這個女孩，她是個運氣爆棚的傻子。幾個月前，云逸宣布和她訂婚，這個傻子一下就火了。你說這世界上怎么會有這么幸運的人?。课覀兌剂w慕哭了！那陣子，微博上全是轉(zhuǎn)發(fā)她微博，說是轉(zhuǎn)發(fā)這個姜妍，可以運氣爆棚。我當(dāng)時抱著試一試的心態(tài)轉(zhuǎn)了，你猜怎么著？我四級居然考過了！哈哈哈哈……”

    姜妍：“…………”姑娘，迷信要不得啊。

    等于夢離開之后，姜妍又仔細(xì)照鏡子。

    她發(fā)現(xiàn)自己的臉好像有點不太對勁兒。準(zhǔn)確的來說，是姜妍這張臉有點不太對勁兒，這眉眼，居然越來越像……杜悅本尊。

    *

    于夢一家人倒是對她很熱情，一聽她是鄉(xiāng)下去城里打工找工作的姑娘，沒有家人，就想著遇見也是緣分，能幫一把是一把。

    她想留在于家住幾天，并且取了耳朵上的鉆石耳釘作為報酬。

    于家人不收，于爸爸推辭說：“哎呀，你個小丫頭，來我們家就是客，就是添個碗添雙筷子的事兒，舉手之勞嘛?！?/br>
    姜妍倒是很感動，見于爸爸這么說，又將耳釘戴回了耳垂上。

    由于姜妍和于夢年齡相仿，兩個姑娘晚上睡一個房間。

    晚上，姜妍坐在床上翻書，于夢抱著手機(jī)打了幾盤游戲后，開始刷微博，嘟囔道：“媽的，這屆網(wǎng)友都什么三觀啊？傻子被云家人凌晨趕出家門，這么渣的行為，網(wǎng)上居然一片叫好？沒毛病吧？還好還好，我男神三觀還挺正，居然連發(fā)了二十條微博懟云逸那個渣男，我男神真帥！”

    “男神？”姜妍合上書，抬眼去看小姑娘。

    “對啊?！庇趬糇鹕?，拿著手機(jī)湊到她跟前，把杜笙的照片拿給他看：“這就是我男神，首富杜南唯一的兒子，我們學(xué)校的，也是國民男神。他，不僅長得帥，還是全國散打冠軍，超man的，追他的女生，都從我們校門口排到男生宿舍了！”

    姜妍：“孩子，可以給我看看嗎？”

    于夢把手機(jī)遞給她。

    于夢打量著眼前這個女孩嬌小的身板，吐槽說：“我說悅悅同志，你這老人口氣都是跟誰學(xué)的？”

    姜妍一條一條地翻著杜笙的微博，文字的風(fēng)格猶如杜笙直率的本人。

    她將手機(jī)遞回給于夢，問：“你知道他們家住哪兒嗎？”

    “噗——”于夢一臉搞笑地盯著她：“干嘛，你對我男神一見鐘情啊？想去我男神家來一個世紀(jì)告白？你可別做夢了，這種身價的富豪家，安全系統(tǒng)做得倍兒好，而且出行都是幾個保鏢隨行，別說去見了，你連跟人上前搭話的機(jī)會都沒有。不過，馬上開學(xué)了，你要是想瞻仰瞻仰我男神，倒可以和我一起去學(xué)校。”

    女孩刷到一個視頻，點開播放。

    視頻里，姜妍的親生父母面對記者哭得那叫一個撕心裂肺。姜媽直接哭暈了過去。

    姜父扶著妻子，還堅強(qiáng)地對著鏡頭鏗鏘道：“云逸，你不是個東西！你把我的妍妍還給我！如果我妍妍有個三長兩短，我要你們云家人償命！”

    當(dāng)初姜妍父母不同意云家人帶走她，他們有自知之明，也知道姜妍那種情況嫁入豪門，一定不會有什么好日子過?？稍萍依蠣斪佑惨獔蠖鳎f是要尊重亡妻遺言，有恩必報。

    姜妍父母見云家老爺子說得那樣誠懇，便答應(yīng)讓他們帶走了姜妍。卻沒想到，云家人居然半夜把他們傻女兒趕了出去，連一通電話也沒打給他們。

    云家老爺子的妻子，就是杜悅的養(yǎng)女，而這個堅持要報恩的云家老爺子，是杜悅的女婿。

    于夢看了視頻后，一拳頭砸在床墊上：“草，這些有錢人真他媽惡心，有錢就能為所欲為了嗎？”

    “沒錯。有錢是能為所欲為?！?/br>
    女孩一抬眼，對上了姜妍那雙略帶陰鷙的眸子，她好像瞬間變了一個人，連語氣也變得陰沉沉地。

    “看來無論是哪個年代，錢和權(quán)，都至高無上。”姜妍收了眸中陰鷙的氣息，又轉(zhuǎn)而看向于夢，眉眼一彎說：“可以借一下你的電話嗎？”

    姜妍從前雖然是傻女，腦子不太能記事兒，但父母的電話是能記住的。

    她借了于夢的電話，給父母發(fā)了條短信過去。

    *

    半夜十二點，于家院子里的狗突然開始狂吠，有人把門砸得哐哐響。

    于爸爸起身去開門，一群壯漢沖了進(jìn)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