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節(jié)
反正田氏早晚都要知道,確實是林天躍跟她說畢竟好一些。 紀桃想通這些,也不再糾結(jié),田氏看起來軟弱,其實韌性最好,要不然她一個人這么多年也活不下來了。這尤其如今她性子和以前不同了,看她方才的模樣,也沒有被嚇到才是。 馬車緩緩駛出護安寺后山,匯入護安寺往京城去的一大片馬車里,紀桃不時掀開簾子看看,發(fā)現(xiàn)外面多了許多官兵,看來京城城郊死人,朝中也是很重視的。 她放下了簾子,余光掃到一個熟悉的人影,心里電光火石間閃過一個念頭,她重新伸出手掀開簾子,看著不遠處架著馬車坐在前面的人,眼神上下掃視他渾身上下,尤其在他袍擺處仔細看了看。 林天躍發(fā)現(xiàn)了紀桃的異樣,低聲問道:“看到誰了?” 紀桃上下打量楊大遠一番,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不同,發(fā)放下簾子,道:“天躍,有件事情我好像沒有告訴過你?!?/br> 林天躍見她面色慎重,“你說。” 紀桃聲音更低,“我曾親眼看到池長安跟楊大遠借銀子,而且楊大遠借給他了?!?/br> 林天躍微微挑眉,“池長安借銀子?” 看他神情語氣,顯然和紀桃當初的想法一樣,覺得他不可能會還銀子。 紀桃直言道:“當時,楊大遠和馮婉芙一起……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個?!?/br> 林天躍低著頭沉思片刻,“桃兒,方才你看到楊大遠了?” 紀桃嗯了一聲。 又皺起眉道:“當初你……衣擺處好多血跡,但是剛才認真看了半天,好像沒有看到血跡?!?/br> 當初林天躍用石頭砸人,衣擺處可沾上了不少血跡。 林天躍想了想,問道:“楊大遠在何處?” 紀桃掀開簾子,伸手一指。 林天躍坐了過去,上下掃視一眼,收回視線,放下簾子道,“換了衣了?!?/br> 紀桃聞言,心里先是一松。隨即一頭霧水,再次掀開簾子看一眼,道:“怎么看出來的?” 林天躍失笑,馬車緩緩的往前走,只聽他道:“他身上那種寬大的衣衫,只有這邊才有賣?!?/br> “還有,他們住在外城,到這邊不是那么容易的,起碼不會每日都過來?!?/br> 紀桃聞言,又從縫隙間看了一眼那邊,楊大遠身上的衣衫,不管是布料還是款式,都是參加法事的人買來換上的那種。 馬車里的氣氛輕松起來,與此同時路上似乎也松動了許多,大概因為今日官兵多的緣故,路上的馬車和行人都比較謙讓,不像是以往那樣互不相讓,弄得進退不得。 城門口處也擁擠不堪,天色漸漸地黑了下來,紀桃都靠在林天躍肩上睡了一覺,馬車才緩緩的進了城。 回到家中,已經(jīng)入夜,今日發(fā)生的事情太多,而且白日兩人在街上逛的時間也有些長,紀桃只覺得渾身疲累,洗漱過后,等不及林天躍將她頭發(fā)擦干,倒頭就睡。 第二日紀桃醒來,只看到不遠處小床上的軒兒還在熟睡,邊上早已沒了人。 楊嬤嬤似乎是守在門外,聽到屋子里的聲音,喚道:“夫人?” 紀桃嗯了一聲,“何事?” 楊嬤嬤推開門進來,道:“大人一大早就走了,囑咐奴婢不要將你吵醒?!?/br> 紀桃想起昨日發(fā)生的事情,問道:“今日可有人上門?” 楊嬤嬤看了紀桃一眼,不明白她怎么會問這個,只道:“沒有,除了大人去都察院,就是早上秀娘出去買菜,再沒有人開門。” 紀桃起身穿衣,剛剛打理好自己,軒兒就醒來,他一睜開眼睛就看到紀桃,嘴角就帶上了笑,翻身滾了滾,從被子里偷瞄。 楊嬤嬤并不上前,見他如此,笑道:“小公子如此,很像是夫人?!?/br> 紀桃聞言,再次看了一眼小被子里滾啊滾的軒兒,無語半晌。 確實有點像。 干脆上前抱起軒兒,給他換下睡覺的衣衫,才抱起他出了后院。 如今家中只有她們母子,前院冷清,紀桃和軒兒吃了早飯玩鬧半天,又帶著他去午睡,紀桃卻是再也睡不著了。 午后,紀桃一直往門口看,到了以往林天躍該回來的時辰,卻一直沒看到人,紀桃自然隱約知道是為了什么,不過還是替他擔憂一把。 天色漸漸地暗了下來,紀桃最后看了一眼門口,抱起軒兒進門。 昨日發(fā)生的事情,今日就有人和林天躍牽扯上,證明有人特意盯著他,雖然這一次肯定沒事,但這個也并不是什么好消息。 外面一片朦朧時,朱安急匆匆從外面跑了進來,噗通跪在紀桃面前,氣喘吁吁道:“夫人,大人不在都察院,據(jù)說是今日午后被請去了府衙,據(jù)說是有人命案子和他牽扯上了?!?/br> 最近涂三夫妻被紀桃吩咐去了護安寺后山,家中就留了朱安一家三口,接送林天躍的人自然就是朱安了。 紀桃正在看著軒兒吃飯,看了看地上的朱安,“你起來吧,我知道了?!?/br> 朱安仔細觀察了一下紀桃神情,見她絲毫不見擔憂害怕之類的神情,也不敢多問,起身出門去了。 軒兒吃完了飯,小孩子似乎也能想起來他爹今日還沒回,不停往門口看。紀桃心里柔軟一片,抱起他回了后院給他洗澡換衣,很快就睡熟了。 紀桃坐在小床前,手里拿著扇子給他扇風。 夜?jié)u漸地深了,紀桃卻越來越清醒,腦子里胡思亂想,一下覺得若是林天躍今夜沒回,她明日就去府衙問問情形,一下子又覺得林天躍不會那么傻,他們倆都知道此事十有八九就是楊大遠干的,包括理由也都知道,就是殺人滅口……沒道理這樣還說不清。 屋子里的燭火昏黃,照在紀桃的身上,地上的影子似乎越來越冷肅。 突然有人推門,隨即門被輕輕推開,紀桃馬上轉(zhuǎn)身,當看到門口一身官袍的林天躍時,眼眶一酸,拿著扇子就撲了過去,抱住他的腰,“你回來了?” 林天躍看到透著昏黃燭火的屋子,心里先是一暖,他以為紀桃就算是等著他,此時應(yīng)該也睡著了。一開門就有人影撲過來,順手接住,聽到紀桃的話后,笑道:“我回來了?!?/br> 紀桃上下打量一番,見他除了疲憊一些,和往日一般無二,頓時放下心來,“先去洗漱?” 林天躍伸手理了下她的發(fā),“好?!?/br> 他對著紀桃,尤其喜歡說這個字。 紀桃坐在軒兒小床前,手中的扇子不停,輕聲道:“你爹很聰明對不對?” 軒兒已經(jīng)睡熟,自然不會回答。 林天躍出來就聽到這句話,忍不住輕笑出聲。 紀桃聽到聲音回頭,見他頭上的發(fā)還在滴水,忙拿了帕子過去,推他坐在妝臺前給他擦頭發(fā)。 林天躍順從的坐下,道:“夜深了,你應(yīng)該去睡覺,我自己來。” 紀桃不理,繼續(xù)手里的動作,冷哼道:“我就想知道,到底是誰讓你去府衙的?” 聞言,林天躍面色慎重起來,抬眼從鏡子里看到紀桃含怒的眉眼,似乎更英氣了些。忍不住笑道:“別生氣。我們本來就知道兇手是誰,就算是有小人,我也不會有事。” 聞言,紀桃倒是不覺得奇怪,詢問道:“真的是楊大遠殺的?” 林天躍微微點頭,“之所以弄到現(xiàn)在這個時辰,就是因為楊大遠認了罪,我們還去找到了他砸死池長安的石頭?!?/br> 紀桃噓了一口氣,楊大遠這個人,只要涉及馮婉芙,他真的是殺人都敢的,當初在村子里紀桃就看出來了。 不過,好在林天躍不會有事了。 想到這里,她再次問道:“是誰讓你到府衙去的?” 林天躍也不隱瞞,“唐勻,官位不高,算是以前唐厲山的舊部,也是遠親。說起來算是漏網(wǎng)之魚,最主要的是,袁子淵在里面也參與了?!?/br> 紀桃微微一想就明白了,袁子淵和林天躍還有池長安他們,根本都是差不多同期的學子。他當初也在大遠縣求學多年,以前雖然和林天躍不認識,但是肯定聽說過池長安和林天躍的恩怨。就算是不知道池長安派人去桃源村,就只兩人在大遠縣的恩怨,也夠林天躍解釋一番了。 本來他的前程沒了,里面就有林天躍的功勞,這一回他知道這些內(nèi)情,自然不會輕易放過。 第一百七十二章 袁子淵此人,最是自私,又善于攻心,看唐勻緊盯著林天躍不放,這里面很有可能是他的意思。 也就是說,袁子淵很可能接下了唐厲山的舊部。 唐厲山已死,唐知薇只是個被寵著長大的姑娘,或許很聰明,但是這些陰謀詭計她應(yīng)該不懂。 紀桃會這么想,主要還是她眼瘸看上了袁子淵。 紀桃手下的頭發(fā)已經(jīng)半干,低聲道:“睡吧。明日你還要去都察院呢?!?/br> 林天躍起身,拉著她坐到床前,屋子里寂靜,只聽他道:“睡覺,下一次不要等我了。” 紀桃躺上床,用手撐著頭看著林天躍脫衣上床。林天躍坦然,上床以后伸手攬過紀桃,屋子里燭火熄滅,窗外的月光透過窗紙灑進,落在地上一片朦朧的光暈。 林天躍抱著她,屋子里寂靜,只余兩人淺淺的呼吸聲,良久,紀桃以為林天躍睡著了的時候,聽到他說,“桃兒,今日之事,若是沒有你看到楊大遠被池長安勒索,應(yīng)該沒這么快回來?!?/br> 紀桃聽完,抱著林天躍腰的手緊了些。 林天躍是官員,若是真的卷入命案,就算只是懷疑,日子久了,他的仕途名聲也不好了。若真的跟他有關(guān)也就罷了。關(guān)鍵是,這等于是飛來橫禍。 紀桃聲音細弱,有些失真,“他們怎么樣了?” “污蔑朝中官員,一人二十板子。唐勻應(yīng)該會被革職?!?/br> 紀桃輕哼,“便宜他們了。” 想了想又問,“那楊大遠呢?” 林天躍聲音輕輕,“他在京郊殺人,影響惡劣,斬立決?!?/br> 此時紀桃已經(jīng)很困,她努力回憶了一下小說中楊大遠的結(jié)局,卻怎么也想不出,反正也不差就是,怎么也不會是如今在京城因為殺人而被判斬立決。 她沉沉睡了過去。 再次醒來,外面天色大亮,紀桃坐起身,透過窗戶看到外面地上熱烈的陽光,瞇了瞇眼,抬眼去看小床,上面卻空了,只剩下軒兒蓋得薄被,紀桃翻身下床,披衣起身,揚聲道:“嬤嬤。” 事實上,紀桃根本不讓秀娘他們進屋伺候,這間屋子里除了她們自家人,就只有楊嬤嬤可以進。 門口卻有人抱著軒兒進來,紀桃正在穿衣,抬眼看去,方才提起的心瞬間落地,嘴角不由自主就帶上了笑容。 “今日不去都察院嗎?”紀桃好奇。 要知道林天躍可是前日才沐休過的,再次沐休根本沒這么快。 “不去,反正所有人都知道我昨日被請去了府衙半夜才回,休息一日也正常的?!绷痔燔S面上一本正經(jīng)。 紀桃失笑,不過林天躍留在家中陪她們母子,她還是很高興的。 兩人一起去前院用了早飯,這種天氣也不想出門,干脆搬了椅子躺在往日紀桃坐的地方納涼。 那個地方每日都有微風習習,比起屋子里還要好過幾分。 午時,正是天氣最熱的時候,楊嬤嬤進來,在他們不遠處站定,道:“大人,楊大成夫妻在外面求見?!?/br> 紀桃愣了一下才想起來楊大成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