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節(jié)
又一日,紀桃在院子里和紀韻閑聊時,敲門聲響起,紀桃過去開門,門口站著的,居然是馮婉芙和楊大成。 自從那次馮婉芙拿了幾瓶藥膏走后,紀桃再沒有見過她。 “桃兒,付大夫在嗎?”楊大成勉強笑道。 紀桃點頭,“我去給你們喚?!?/br> 這番話就是沒有讓他們進門的意思了。 紀唯抱著孩 子從樹下轉(zhuǎn)了出來,被楊大成一眼看到,歡喜道:“紀叔。” 紀桃自然聽到了,頭也沒回。說起來楊大成若不是聽馮婉芙吩咐,本身的性子并不壞,要不然當初紀唯也不會偏偏選中了他。 “大成?”紀唯頗為訝異。 雖然訝異,紀唯卻并沒有讓他們進門的意思,付大夫被楊大成和馮婉芙關(guān)了一個月的事情,紀桃早已給他們說過,其實主要是說給紀唯聽。就怕他照顧楊大成習慣了,哪日又伸手幫忙。 付大夫很快出來,馮婉芙付了銀子,付大夫給了幾瓶藥膏,道:“這些用完,應(yīng)該差不多了?!?/br> 這話的意思就是往后不賣給他們了。 說起來付大夫本就是看著孩子小,又實在可憐才愿意賣給他們藥,要不然就憑這倆人關(guān)他一個月,不告官都是看在同鄉(xiāng)的情分上了。 聞言,馮婉芙忙道:“我們有銀子,想要多買一些?!?/br> 付大夫揮揮手,“沒有了,這個藥膏難得,你們也不是不知道,省著點用這些足夠了?!?/br> 楊大成顯然認了命,只馮婉芙不甘心,看向紀唯,道:“紀叔……” 她才一開口,紀唯抱著孩子就又轉(zhuǎn)去了那邊的菜地,顯然是不想理會他們了。 “韻jiejie?!瘪T婉芙突然看到屋子里出來的紀韻,喜道。 紀韻看了她一眼,想了半晌才恍然,“你是那個馮姑娘,你怎么在這里?” 又笑問,“你回家了?”問完了又覺得不對,馮遠山貪贓枉法被發(fā)配一事,她還是知道的。 馮婉芙不答,只笑道:“韻jiejie,當初多謝你們兄妹愿意帶我們一程,不知你可愿意去我家做客,我保證好好招待你?!?/br> 紀韻本來還想要寒暄幾句,往門口走了幾步,突然發(fā)現(xiàn)不對,這人和紀桃是同鄉(xiāng),如今紀桃卻沒有讓他們進門。 紀韻的眼神往門口的幾人面上一掃,心下雖然疑惑,面上的笑容卻冷淡了許多,“我最近身子不適,不好去別人家拜訪的。” 算是拒絕了。 馮婉芙也不生氣,只道:“往后若是有機會,韻jiejie可要讓我好好謝謝你。” 紀韻隨意應(yīng)了,馮婉芙見事不可為,也只好放棄。 送走了他們,紀桃關(guān)上門,付大夫道:“日后他們上門,一截藥也不要給他們?!?/br> 語氣里帶著些賭氣的味道,說完就進了門。 紀韻詫異,實在是付大夫性子冷淡,除了對紀桃一家人,對別人都少有情緒,如今看他的模樣,似乎極為厭惡楊大成夫妻。 她想了想,靠近紀桃,低聲道:“桃兒,到底怎么回事,你告訴我,免得我到時候得罪了付大夫都不知道。” 紀桃將事情挑挑撿撿說了,末了道:“若不是她那個庶子哥哥機緣巧合之下告訴我消息,只怕付大夫現(xiàn)在還被關(guān)在那黑漆漆的小屋子里?!?/br> 紀韻咋舌,“這個,足以讓他們進大獄了。” 紀桃無奈,“師父那么怕麻煩,他才不樂意費盡心思送他們進去,再說,有了這個把柄在,日后這倆人也不敢放肆胡來。” 看到紀唯抱著軒兒轉(zhuǎn)出來,紀桃笑吟吟問:“爹,你不幫他們了?” 若是往常的紀唯,早已招呼他們進了門。 紀唯瞪了紀桃一眼,“他們再怎么樣都是外人,無論何時,都不能為了外人委屈自家人?!?/br> 正在進門的付大夫腳下一頓,隨即恢復,抬步進門時,腳下輕快了許多。 紀唯這番話,分明就是將付大夫也當做了家人了。 又過幾日,城外的情形并沒有好一些,這一日紀桃給紀韻施針,收針時紀韻突然道:“桃兒,我打算去城外施粥?!?/br> 這個倒是不奇怪,畢竟不管是紀府還是齊府,甚至是紀韻的外祖家太傅府,都不是一般人家,去城外施粥本就是平常。 紀桃慢慢收針,全部收完了才道,“你得注意安全。” 紀韻坐起身,伸手撫上小腹,“興許老天爺看我心善,愿意給我一個孩子呢?!?/br> “桃兒,當下女子若是沒有生孩子,很難有地位的,就在在夫家,也是不得人尊重的。” 紀桃沉默聽著,確實是如此,柯家并不富裕都要花銀子納妾生孩子,更何況齊家這樣的大家族,紀韻的身子不好,齊家那邊等一兩年可以,日子久了,肯定是不行的。 “昨日我回去,發(fā)現(xiàn)那女人居然有孕了?!奔o韻說到這里,冷笑道:“瞞得倒是好,都足有四個月了。難怪她要鋌而走險給我下藥,篤定了有肚子里的孩子,爹不會將她如何,只會輕拿輕放?!?/br> “也是因為有了身孕,才打起了我們的主意?!?/br> 說到這里,紀韻冷笑,“要不是爹現(xiàn)在不在京城,娘早已問上了門?!?/br> 第一百零三章 紀桃聞言,皺眉道:“就算是她有孕,她出手打掉的可是齊家的長孫,說起來她這樣就是惑亂家族的人,如何能如此輕易放過?” 紀韻嘆口氣,誰說不是呢。說句難聽的,休了都是可以的,理由都是現(xiàn)成的,毒害齊家子嗣。 要說不滿,最不滿的就是紀韻了,這其中最受傷的就是她。孩子沒了,身子虧了,眼看著夫君都要分出去給人。 對齊家來說,其實也是個不少的打擊。 齊家長孫沒了,就算是不是長孫,只是嫡長女,當下人對嫡女的看重不次于嫡子,更何況是長女,對整個家族的女子影響深遠,是不能隨意對待的。 “我不知道。”紀韻說起這個,心底對齊梓杰和從小待她如親女的齊櫟也很不滿。 紀桃嘆氣,看紀韻自己都摸不清楚,她一個外人更不好說。看齊梓杰待紀韻那么上心,應(yīng)該不會讓她委屈才對。 “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是你不知道的?”紀桃好奇。 實在是此事不同尋常。 就算是紀韻她娘低嫁,也不敢干出這種來,紀鈞的庶女庶子一樣沒少。 紀韻沉思片刻,搖頭道:“并沒有什么不同?!?/br> 想了想又怒道:“我是不會對孩子出手,要不然我早就……” 是啊,紀韻身份不低,和齊梓杰可以說是門當戶對,兩人之間又有情意,若是真的動手,紀桃看齊梓杰對紀韻那么上心的模樣,大概他真的說不準會對繼母出手。 紀桃拍拍她的手。 紀韻和她一樣,有著某些底線,其中就是不會對孩子出手。 付大夫也是一樣,哪怕恨馮婉芙和楊大成囚禁他,卻因為孩子受傷,還是忍不住出手幫忙。 反正目前為止,紀桃從古棋鎮(zhèn)出來一路到了京城,根本就沒有發(fā)現(xiàn)比付大夫祛疤效果還要好的藥。 認真說起來,他們這樣的人容易吃虧,且還不得不咽下去。 “桃兒,你陪我一起去吧?!奔o韻突然道。 紀桃愣了下才反應(yīng)過來紀韻說的大概是讓她和她施粥。 “好啊?!奔o桃一口答應(yīng),想了想又道:“既然是我們倆一起,就不能讓你一個人出銀子,我也拿些銀子買米?!?/br> “不必,我不缺你這些。”紀韻不假思索的拒絕。 紀桃想了想,笑道:“那我就給他們煎一桶藥,有病治病,沒病防身?!?/br> 紀韻私以為,紀桃本就是大夫,有些藥湯根本就不費什么銀子。 “那就這么說定了?!?/br> 紀韻辦事,還是很快的,只兩日就告知紀桃,她們的棚子搭好了,米也送到了,鍋灶都弄好了,就等著兩人去。 紀桃以為,紀韻說的施粥,大概是如傳說中的那些大家閨秀和貴夫人一樣,親自給災(zāi)民打粥,她本還不想來。 萬萬沒想到施粥就只是施粥,她們倆人坐在后面專門搭起的小間里,只指揮婆子干活就是了。 外面早就有消息給這些災(zāi)民,還未到時辰就擠得滿滿當當。 紀桃偶然看到,外面沸沸揚揚吵成一團的聰場面,擔憂道:“這么多人,不會出事……” 紀韻忙打斷她,“別胡說,家家都是如此,不會有事的。” 紀桃也只好按捺住,她熬過來的藥湯,大多數(shù)人都還是給面子打一碗的,不過紀桃看到有人倒掉了,并不甚重視。 倒掉也罷,紀桃也不強求所有人都相信她,老實的將苦藥喝下去。 紀韻施粥之事,并不算稀奇,不是她一個人施粥,也不是她最開始施粥,倒是紀桃的藥湯頗為稀奇,城內(nèi)外只此一家,后來雖有人效仿,卻還是紀桃這邊喝得人最多。有的人喝了以后,覺得夜里沒那么冷,白日又過來喝,倒掉藥湯的人也漸漸地少了。 雖然本就不多。 到了十月,天氣似乎一下子就涼了下來,城內(nèi)外的眾人很快就察覺到了寒冷。 這期間,紀桃經(jīng)常和紀韻一起去齊家,偶然見到過那肯對齊家長媳下手的人,見她絲毫不覺得心虛之類,對著紀桃也驕矜得不行。 紀桃根本就不理會她,對于這個比紀韻年紀還要小的齊夫人,只當她是熟悉的陌生人。如今齊櫟不在,忙著賑災(zāi),紀韻也并不理會她,只當她是陌生人。 在城外施粥,她們倆也不是每日都去的,只是經(jīng)常去,若是不去,紀桃也會熬幾桶藥湯,紀韻的人會過來拉。 天氣越冷,紀桃的藥湯倒是被眾人當成了驅(qū)寒的姜湯,里面本也是有姜的。 日子漸漸地冷了,卻還是滴雨未落,城內(nèi)外的災(zāi)民卻坐不住了。 與此同時,宮中的景元帝也坐不住了,許多人紛紛上書,請求皇上為百姓祈福。 景 元帝到底還是答應(yīng)了,如今潤城和鄆城的棚子住得滿滿當當,更多的人還往京城里涌來,每日花費錢糧無數(shù)。就算是如此,百姓卻看不到絲毫希望。 只要不下雨,天下人的心中都是虛的。 景元帝為百姓祈福,浩浩蕩蕩到了京城外的御龍山,當日風和日麗,一點不像是秋日的天氣。 說來也怪,就在皇上祈福的當夜,淅淅瀝瀝的下起雨來。 眾人松了一口氣,百姓對于皇室更加信服。先前干旱,不是沒有人祈福,城內(nèi)外大大小小的道觀,還有佛寺,尼姑庵,甚至是觀音廟,都被不少人虔誠拜過,根本就一點用沒有。井里的水還是一日日干了下去。 欽天監(jiān)給皇上算的日子,居然當日就求下了雨來,這朝中有心人的煽動下,百姓之間無不認為,皇上是真龍?zhí)熳樱囊笳娴哪軅鞯骄胖靥熘稀?/br> 但是這口氣卻松得太早。 本來災(zāi)民都打算著收拾包袱回家,卻發(fā)現(xiàn)這雨,停不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