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陸雙城的六大奇景，其一便是得月樓凌空于水，五層木質(zhì)塔樓般的建筑似空中樓閣沒有地基、沒有支柱，建造者借天地造化將其浮于海面上，卻不會隨著海水濤濤而動。

    得月樓在遠(yuǎn)離海岸的地方，從岸邊一路長有層疊的荷葉，偶有粉荷艷麗綻放，水下有游魚嬉戲。清澈水波蕩漾，荷葉隨著水浪浮動，能夠生長在海水中的荷花與普通的荷花有著很大的不同，葉片寬厚、承重力更強(qiáng)，倒是花兒長的不多，不知道是季節(jié)不對，還是天生如此。

    姜元踩上了荷葉，腳下跟踩著棉花一樣，感覺要陷入水中。

    方晟言扶住了他的手，“穩(wěn)住身形，不要驚慌?！?/br>
    “沒，沒驚慌?！苯獌芍荒_同時踩了荷葉，晃晃悠悠，每當(dāng)站立不穩(wěn)就有方晟言在身后撫上一把，“哈哈，挺好玩的，輕松水上漂?！?/br>
    方晟言笑著陪姜元做無聊的事兒，慢慢的也從其中體會到了樂趣，陪伴的樂趣。

    一路踩著荷花到得月樓的一樓平臺，平臺用的是波紋的淺色琉璃瓦，可以清晰地看到水下的情景。

    一頭鯨魚正好從樓下游過，黑色的脊背、白色的肚皮，是一頭虎鯨。小虎鯨對得月樓充滿了好奇，繞著在樓底游了好幾圈。鯨鳴悠悠，聽到親人的呼喚虎鯨才戀戀不舍地離開，游出了得月樓的范圍，小虎鯨躍出水面，彎成一道月下后落下。

    得月樓內(nèi)人頭攢動，越是臨近空中幻境的出現(xiàn)，聚集在此地的人就越是多。樓上雅間更是難定，很多特色小吃來晚了也就看個影兒。

    上到樓上雅座，兩人坐下后不一會兒就有店中侍從將訂購的點心茶水一一送來，方晟言入城時捧著手機(jī)就是在定雅間、預(yù)定點心。

    點心多用牛乳、米面制作而成，桂花蓮子糕、牛乳椰子凍、菱角藕粉圓、紅棗心太軟、榴蓮火上烤……烤榴蓮的滋味，嘖嘖，姜元真是領(lǐng)教了。

    “小店新推出的點心，根據(jù)人類的網(wǎng)紅菜譜加以改進(jìn)做的，免費送來嘗嘗，希望客人喜歡?！毙《χo二人介紹各種點心，還介紹了各種點心的來歷，傳統(tǒng)菜與創(chuàng)意菜并舉，得月樓一直美食探索的前沿。

    綠色果凍似的涼糕姜元看著歡喜，涼糕一共兩層，底下為牛乳、上層為水晶版的綠色果凍，里面還藏著很多氣泡，有巧克力做的貝殼、珍珠沉在綠色的“水中”。吃起來涼涼爽爽，甜酸開胃。

    小二殷勤地說：“客人真有眼光，水晶涼糕是用海中一種章魚觸須上的粘液加上海藻汁制作而成，是本店的特色菜?！?/br>
    姜元：“……粘液？”

    “對呢，十分珍貴，一只章魚每年就產(chǎn)生五克的粘液，這一道點心需要二十克以上才能夠做成?！毙《f：“章魚為了多產(chǎn)生粘液，常年以腐殖物為食，不洗……”

    姜元的臉都綠了。

    方晟言打發(fā)了小二走，姜元糾結(jié)地看向桌面上一堆美味，“那啥，不會再有稀奇古怪的食材了吧？”

    “涼糕所用食材特殊了一些，但味道甚美，是得月樓的招牌?！狈疥裳詫⒖雌饋碜詈唵尾贿^、食材一目了然地紅棗夾糯米推到姜元跟前，“水邊城市，濕氣重，涼糕具有祛濕解熱的作用。

    姜元含了一顆心太軟到嘴里，心有余悸地點點頭，雖然作用挺好，但他不想嘗試了，總覺得嘴巴里是章魚經(jīng)年累月不洗澡的味道。

    雅間的窗戶朝外推開，向外看，窗外是一望無際的大海，以及從海底深處螺旋生長出來的貝殼高樓，伸出海面的貝殼樓有有高有低，在水下的部分不知道有多少高大，貝殼高樓是海陸雙城六大奇景之一，具有生命，年年都在生長。

    海上，有螺號響起，身影很近，可是姜元沒有看到船。

    方晟言提醒，“看水下?！?/br>
    姜元依言看過去，澄澈水面下，一艘大船從得月樓的旁邊緩緩駛過，進(jìn)入港灣后才從水里面冒出來，是三層的木質(zhì)樓船，水流從船身上嘩嘩落下，水花飛濺間出現(xiàn)了彩虹。

    早就等候在岸邊的工人井然有序地進(jìn)入打開的船艙中搬運貨物，船上的人陸陸續(xù)續(xù)下船。

    這是個生機(jī)勃勃的城市。

    翅膀撲騰聲由遠(yuǎn)及近，一只巨大的信天翁飛了過來，白頭黑翅膀，紅嘴紅腳蹼，展翅滑翔，姿態(tài)優(yōu)美。砰——砸在得月樓的墻上成了一張餅子，落到水里成了落湯鳥的信天翁灰頭土臉地再次飛起，落在姜元他們所在雅間的窗臺上，“不過是個小小的失誤?！?/br>
    第35章 海陸雙城3（捉蟲）

    信天翁自稱白頭老人, 是個聲音清脆、性子活潑的“老人”, 是平衡掌握的不好，站在窗臺上短短十分鐘掉下去三次, 差點兒被水里面游玩的小虎鯨給吞了, 出鯨口的時候留下一堆白羽，嚇得背上的羽毛都炸開了。收藏本站

    “現(xiàn)在水族的孩子太沒有教養(yǎng)了, 沒有教養(yǎng)了，怎么可以這樣對老人家?！卑最^老人絮絮叨叨地埋怨著, 噠噠的正在整理身上的絨羽, 煩姜元喊來店家給準(zhǔn)備炭盆他給自己烤烤。

    體表的水珠已經(jīng)滑落, 覆蓋在身上細(xì)小的絨羽也濕了，白頭老人只能夠借助外力使自己恢復(fù)干爽，不然影響飛翔。

    和客人約好了在得月樓見面，那客人便是白頭老人。姜元從放在身邊的背包內(nèi)拿出包裹，里面是一包月桂樹的干樹枝，此月桂樹生長在昆侖山上，吸收日月精華為自己攏上瑩瑩光亮, 季常青，掉落下來的枝干葉片都會被昆侖山上的小妖收集起來, 出來的少之又少。

    枝條聞起來有月桂樹本身的清香, 華又有助于妖怪修煉，是很好的東西。

    “包裹……”姜元的話就起了個頭, 在窗臺上的白頭老人“啊”地大叫, 通一聲又掉進(jìn)了水中, 回掙扎了好一會兒才爬起來，垂頭喪氣地站在窗臺上，唉聲嘆氣。

    慘成這樣，真是不忍多看。

    “唉，小腦不發(fā)達(dá)，平衡太差。”信天翁樂天派，長吁短嘆了一會兒就恢復(fù)了活力，“我覺得我就是缺少鍛煉，在懸崖邊多練練就好了。對了，我的包裹，哈哈，上一個繁殖季我終于找到了女朋友，非?？蓯鄣墓媚?，這個繁殖季我們準(zhǔn)備在一起，我要為她準(zhǔn)備一個漂亮的巢xue?！?/br>
    大部分信天翁是群居的，集體營造巢xue，但白頭老人已經(jīng)成精，就遵循了祖輩的傳統(tǒng)，在懸崖峭壁上建造巢xue，獨立海景房，安全性與隱私性都極好，現(xiàn)在就缺少搭建巢xue的龍骨，月桂枝來的正好。

    白頭老人是個負(fù)責(zé)任的丈夫、有擔(dān)當(dāng)?shù)母赣H，為了未來的小家，傾情地付出。不好意思地垂頭，臉上暈染開紅暈，白頭老人說：“這個繁殖季我就會擁有自己的孩子了，我要為我們的孩子提供漂亮舒適的家?！?/br>
    因為稀少，所以珍貴，月桂樹的干樹枝可是要幾十萬的，信天翁為了買下樹枝倒騰光了所有的積蓄，現(xiàn)在處于赤貧狀態(tài)。

    “祝你們幸福。”姜元把包裹遞了過來，“你們的孩子肯定會很可愛的?！?/br>
    信天翁說：“謝謝。我長得這么好，我女朋友也非常強(qiáng)壯、非常漂亮，翅膀展開比我的還要大，我們的孩子肯定是最雄壯的信天翁。”

    形容女孩子用強(qiáng)壯，用比自己還要高大來形容？姜元愣了一下想，動物界內(nèi)雌性比雄性強(qiáng)悍的比比皆是，大概信天翁也是如此吧。

    看看白頭老人，應(yīng)該是姜元見到過的最矯健的信天翁了，頭尾長兩米多，身形線條流暢修長，羽翼豐滿亮麗，他們的孩子不會差的。

    白頭老人腳上踉蹌了一下，差點兒又要撲水，揮動翅膀勉強(qiáng)才穩(wěn)住身形，尷尬地叫了兩聲，“房間內(nèi)能不能借我進(jìn)來一下？”

    姜元：“當(dāng)然可以?！?/br>
    白頭老人優(yōu)雅地俯身，行了個標(biāo)準(zhǔn)的紳士禮，“謝謝?！?/br>
    展動翅膀，信天翁飛下窗戶進(jìn)入室內(nèi)，落地時變成了個白凈的長發(fā)青年，穿著文雅的寬袖青衫，濕透的白發(fā)用同色的絲帶扎起，滴滴答答地掛著水。剛才要的炭盆放在了雅間的角落，他湊了過去烘著自己的長發(fā)，煙霧蒸騰，“我絨羽還沒有徹底退掉，落水了就很難干?！?/br>
    “成精化形了真好，有炭盆可以用、有房子可以住。”水汽裊裊中，白頭的表情有些落寞，“海里面漁網(wǎng)太多了，我有朋友禁不住漁網(wǎng)上掛著的小魚的誘惑，一頭扎進(jìn)海里吃魚，最后被漁網(wǎng)勾住淹沒在海水里，再也沒有飛上過天?！?/br>
    姜元沉默，人類對大自然的保護(hù)遠(yuǎn)不及破壞來的快。

    “海陸雙城這兒都沒有漁網(wǎng)的，我的族人都搬到了這兒，再也不用害怕了。”頭發(fā)很快烘干，白頭高興地甩動著長發(fā)，“謝謝你們，真是好人。以后我會經(jīng)常關(guān)注昆吾居的網(wǎng)頁噠，多多推薦給身邊的人，你們的服務(wù)真好?！?/br>
    從姜元的手中接過包裹，輕輕的包裹卻承載著信天翁白頭對美好生活的期望。跟姜元他們說了再見，白頭往外走，“哎呦！”左腳拌右腳摔在地上了……

    撐著爬起來，白頭不好意思地笑笑，“走路不習(xí)慣?！?/br>
    繼續(xù)走，出門不遠(yuǎn)處就是樓梯，姜元就聽到連串的哎呦聲伴隨著滾動的響聲，連忙走出去看，白頭已經(jīng)趴在最下面的一節(jié)樓梯上了。

    得月樓的伙計連忙上前詢問，青年擺擺手示意自己沒有事兒，他先不管自己摔著疼不疼，拿過包裹仔細(xì)看，包裹完好無損，湊到耳邊甩兩下聽聽，也沒有斷裂的枝條碰到紙箱的雜聲，沒有任何損壞，白頭長吁一口氣，扶著墻壁站了起來。

    接下來的路白頭扶著墻壁走的小心翼翼，沒有再摔到。

    姜元走回位置上，“真是不容易。”

    方晟言笑笑，手上泡著茶水，動作行云流水、一氣呵成，“磕磕碰碰活了兩三百年，自有過人之處?！?/br>
    姜元歪頭想想，也對，妖怪比他想象的強(qiáng)悍多了，并不需要旁人的同情和憐憫。

    窗外有翅膀扇動的聲音，不知何時一只體型巨大、翼展足有六七米的巨大信天翁懸停在外面，低沉的男聲響起，“打擾了，請問見過一只腦子不是很好、平衡感特別差的信天翁了嗎？”

    標(biāo)準(zhǔn)的嫌棄詞匯，但新來的信天翁言語間流露出的關(guān)切并不做假。

    姜元說：“他下樓了?！?/br>
    健壯的信天翁點點頭，“謝謝?！蓖嘛w，去找鳥了。

    不出幾分鐘，姜元見到一大一下兩只信天翁并肩而飛，小的那只殷勤地說著，“媳婦媳婦，我買的月桂樹枝干來了，我們回家就繼續(xù)筑巢呀，繁殖季來了我們就可以生寶寶了，生兩個蛋蛋，一個像你、一個像我?！?/br>
    大的那只說：“笨蛋！”

    “干嘛罵我啊？”小的那只委屈。

    “蠢，回家?！?/br>
    “打是親罵是愛，嘻嘻，媳婦是愛我的。”

    信天翁越飛越遠(yuǎn)，終消失在天邊。

    天邊空氣扭動，慢慢的，有巍峨大山的一角出現(xiàn)在半空中，大山上美輪美奐的宮殿在林木交錯間若隱若現(xiàn)，美麗的仙子仙娥翩飛在山林間，有頭頂七彩光環(huán)的白鹿跳躍、有拖著金光閃閃尾翼的鳥兒飛舞。仙翁坐于樹下石凳之上，身邊石桌上放著黑白二子。有貌美仙姑臨水而坐，望著池中青蓮出神……

    仙氣裊裊，虛無縹緲，景色秀麗，漂浮在半空中的仙家之地，看起來是那么的不真實。

    “海市蜃樓嗎？”見證了高山宮殿出現(xiàn)的全過程，姜元始終張著嘴，這是他第一次見到海市蜃樓的出現(xiàn)。電視上、照片中看到的再多，也不及親身經(jīng)歷的萬一。“這是哪里？”

    方晟言回答：“蓬萊?！?/br>
    “蓬萊仙境的那個蓬萊？”

    方晟言點頭，“對?！?/br>
    相比于姜元的激動，方晟言就平淡多了，不過他眼角微微彎著，很顯然與姜元一同看景他心情很好。

    “里面的真的是神仙？”姜元化身為好奇寶寶，問個不停。

    “算是吧。”

    早在千年前蓬萊、方丈、瀛洲三仙島已經(jīng)被巨浪吞沒，海陸雙城每到秋季出現(xiàn)的海市蜃樓不過是蓬萊仙境不甘于消失留下的殘念。

    看久了好像也就那個樣兒，內(nèi)里景色并不會有太大的變化，姜元有些闌珊地準(zhǔn)備縮回身子專攻美食。

    “等等。”方晟言喊住姜元。

    姜元側(cè)頭看他：“嗯？”

    “看外面，海市蜃樓過來了。”

    姜元下意識向往看去，就看見遠(yuǎn)在天邊的蓬萊倒影開始移動，逐漸向得月樓靠近，如輕紗一般虛幻飄動。姜元漸漸睜大了眼睛，他伸出手，海市蜃樓從他身上穿了過去的那一刻，他仿佛摸到了剛好停留在跟前的那只七彩白鹿，收回手指看著指尖，耳邊是其他客人驚呼的聲音。

    姜元也想驚訝地呼喊，指尖是溫?zé)岬?，撫摸白鹿后留下的柔軟觸感還殘留在指上，不可思議地看向方晟言。

    方晟言笑著說：“那是蓬萊仙境的殘念?！?/br>
    姜元感嘆：“真是神奇?！?/br>
    看完了海市蜃樓，方晟言又帶著姜元去了陸上其它兩個美景，有山中輕霧、有海岸邊的魚歌唱晚，嬌媚的魚人妹紙們聚集在海岸上唱著輕盈的歌，聽不懂她們的唱詞，但聲音輕靈空悠，曲調(diào)輕快舒暢，在燦爛云霞之下，很美。

    傍晚了，姜元還有最后一個包裹沒有送掉，備注的地址在水下。

    “把避水珠吞下去?！狈疥裳阅贸鲆活w白色的、小藥片大小的珠子，“吞下避水珠就可以到水下呼吸，我們今晚住在水下。你不是對貝殼高樓很感興趣，那就是水下奇景之一，到了九十點還能夠看到夜光水母，是陸地上看不見的景色?！?/br>
    姜元接過珠子吞下，避水珠入口即化，有著淡淡的青草味，“一顆避水珠可以保持多長時間？”

    “三天?！?/br>
    姜元：“那足夠了，走走走，我們出發(fā)?！?/br>
    說是出發(fā)，但站在水邊的姜元一籌莫展，總不好直接跳進(jìn)水里面吧，衣服進(jìn)水了怎么辦、鞋子濕了怎么辦？

    把自己的憂慮說了出來，方晟言笑著揉揉他的頭，“跟著我，不會的?！?/br>
    伸手環(huán)住姜元的肩膀，方晟言按著他倒入水中，姜元緊張地閉著眼睛，緊緊地?fù)е疥裳缘难＿^了片刻感覺不對勁，身周并沒有水包裹住的感覺，睜開了一條眼縫，他發(fā)現(xiàn)他們兩個被裹在氣泡中，氣泡下沉，海底下瑰麗的世界漸漸展現(xiàn)在二人的眼中。

    下沉到海底，腳踏實地之后氣泡消失，姜元憋氣都來不及，輕盈的海水裹滿了全身，但沒有糊住口鼻，他驚訝地發(fā)現(xiàn)自己可以在水下呼吸了，避水珠當(dāng)真是神奇。

    身體表面形成了一層透明的水膜，呼吸的是從水中抽取的空氣，就算是水下待上幾天幾夜，也不用擔(dān)心自己會被泡發(f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