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節(jié)
一時間根本無法接受這個結果,他重重的摔開鼠標,背對著電腦站起來,發(fā)泄似的踢開面前的轉椅,而后整個人黯然無力的彎下腰,無措的將頭沉沉埋進手里。 背后,電腦屏幕上亮著一封簡單的信—— 【我去加拿大了,對不起?!?/br> 【我以為沈寧對我的拋棄就已經(jīng)是生命里最痛苦的事,以為就算這場考試失敗了,我依然可以重新開始,追上你的腳步。】 【但原來不是,原來不可以了?!?/br> 【孟見,如果有一天我們還能再遇見,希望我能靠自己活出一份體面,活出讓你驕傲的樣子?!?/br> 【到那個時候?!?/br> 【再跟你重新認識一次……】 第40章 負責二十六天 北城是國際大都市,有不夜城的美譽,主要分為新舊兩個城區(qū),老城區(qū)保留了許多民國近現(xiàn)代的建筑,復古而浪漫,印著時代的年輪,入秋后城區(qū)道路兩旁飄著金黃的梧桐樹葉,最近正值國慶長假,來游玩的客人很多,城市里到處彌漫著熱鬧的氣息。 下午六點半,孟見剛從北城機場的國際出口出來就接到靳宸的微信: “見哥,能不能行了,都等著你呢?” 今天是靳宸25歲生日,也是他被某中學錄取正式成為一名體育老師的好日子,他在餐廳包了一個包廂,請了許多朋友來慶祝。 孟見去停車場取了車,坐上去后才漫不經(jīng)心的回:“飛機晚點了,你們先吃?!?/br> 打開靳宸給的定位,是在新城區(qū)中心的某家酒樓。 他把自己簡單的行李包甩到后座上,然后踩下油門,直奔酒樓而去。 快接近七點了,寬敞的街道上人聲鼎沸,高樓大廈都亮起了燈,霓虹光影快速在車窗旁閃爍著,這是一座不會讓人寂寞的城市,燈紅酒綠,屬于年輕人的夜生活才剛剛開始。 孟見視線向前,手握住的方向盤跟著導航的引導而不時調整方向,他眼里情緒淡淡的,周圍五光十色的世界好像完全吸引不了他的注意。 二十分鐘后,他到了酒樓。 靳宸的包廂在三樓,包廂的名字很好聽,叫比翼雙飛。 孟見穿了件淺灰色的休閑襯衫,鎖骨處的扣子懶散的松著,進包廂之前他無意間看到門上的名字,頓了頓,有片刻的出神。 靳宸在里面看到他,馬上熱情的招手,“喂!見哥!這里,快進來!” 孟見回神,視線從比翼雙飛四個字上收回,走進包廂。 今天來幫靳宸慶祝生日的除了他幾個同事外,剩下的都是過去的老同學,孟見掃了一圈,基本都認識。 那年他們幾個跟商量好了似的都報到了北城,友誼也隨著時間和成長一直延續(xù)到了現(xiàn)在。 靳宸把孟見安排坐下,然后通知服務員上菜。 今天吃的是清淡的中餐,一伙人聚在一起,吃飯之余不免又相互交流起了現(xiàn)在的生活狀態(tài)。 西米皺眉訴苦:“我爸媽給我首付供了套房子,我每個月得還3000的貸款,衣服都不敢買了?!?/br> “是嗎?”靳宸給旁邊的安鹿若無其事的夾了一口菜,搭腔:“買在哪?北城的房價又漲了,反正我暫時是買不起了?!?/br> 安鹿看著碗里靳宸夾過來的基圍蝦,沒說話,低頭咬了下去。 羅子文端起每人一盅的百合排骨湯,忽地想起什么,問:“對了安鹿,你上次給我的那個你們團芭蕾舞演出的門票還能不能多一張?我想帶我女朋友去看。” “我cao,胖子你什么時候有的女朋友?是充氣的那種嗎?” 一群人哄笑出來,羅子文很不服氣的抗議:“去你們的,我女朋友漂亮著呢?。?!” 他頓了頓,語氣忽然弱下來,莫名帶了一絲感傷: “不過比晚晚還是差了一點點?!?/br> “……” 羅子文話一出,全場驟然安靜下來。 是那種默契的,同一時間做出的反應。 這些年來,孟見很少參加聚會,上大學的時候他人都在學校里,工作后更是全身心投入在事業(yè)上。 他很忙,忙到很多時候大家都知道他只是在刻意逃避有關寧晚的一切。 哪怕只是他們這些共同生活過的同學。 當年寧晚突然出國,孟見消沉了很久,以至于差點誤了去航院的報到,誰也不知道他們之間發(fā)生了什么,但可以確定的一點是。 沒人敢在他面前提寧晚。 果然,羅子文的話讓原本還熱鬧的氣氛頓時就冷了下來。 孟見也沒吃什么菜,從入席就只喝了幾口橙汁,一直面無表情的在聽別人說,直到話題到了自己身上。 眾人面面相覷,不知該說什么緩解羅子文搞出來的僵冷氣氛。 沉默了幾秒,卻似乎過了很久。 孟見終于開了口。 他無所謂的夾了一片菜,語氣淡淡:“都看我干什么,你們繼續(xù)。” 坐在他旁邊一直沒有參與聊天的安鹿唇囁嚅了兩下,欲言又止,像是有什么話在心里糾結要不要說。 可過了會,她還是忍不住的問: “見哥,聽說你這次休假去了……加拿大?” “怎么?!泵弦娢惨羯該P。 “那……”安鹿沒有聽出他語氣里的不悅,她小心試探著,“有晚晚的消息了嗎?!?/br> 清脆的啪一聲。 孟見直接神情冷淡的放下了筷子。 他臉色不是那么好,比進來的時候還要冷。 “我不能去玩么?一定得是去找她?” “……”安鹿聲音倏地弱下去,“我不是那個意思。” 靳宸眼看氣氛不對,趕緊跟對面的鄭允眨眼,鄭允是個會活躍氣氛的,這種情況最需要她馬上來個熱辣的段子轉移話題,緩解尷尬。 鄭允接受到靳宸的信號,馬上會了意,清了清嗓,語氣八卦的站起來: “告訴你們一個秘密?。?!” “我現(xiàn)在不是在旅行社上班嗎?之前我接了個團,結果你們猜我遇到了誰!” “哈哈教導主任誒!他跟他老婆來北城玩,我靠,以前在學校覺得主任古板保守,旅游的時候你們沒見他跟著老婆后面屁顛的樣兒??!簡直就是個愛情圣手誒!難怪當時他對見哥和晚晚的事那么——” 鄭允說著說著就跑偏剎不住了。 眾人無奈扶額,好不容易被轉移了一丟丟的話題又給她繞了回來。 教導主任,愛情,晚晚。 每個字都像是一段故事的縮影,不費吹灰之力就輕易勾起了在場所有人十八歲那年的回憶。 孟見沒有說話。 但他身上散發(fā)的氣壓已經(jīng)低到讓身邊每個人都不敢再出聲。 幸好,就在所有人不知道怎么辦的時候,一陣恰好的鈴聲化解了這份尷尬。 孟見接起電話,聽對面的人說了什么后,他垂眸看了眼腕上的手表,簡單回:“我馬上到。” 他的口氣似乎要走,靳宸馬上挽留:“怎么了?又要出任務?你不是在休假嗎?” 孟見沒有解釋,他站起來,隨手撈起椅背上的外套,“先走了,你們慢用?!?/br> 然后在靳宸背上拍了拍,一句低聲:“生日快樂?!?/br> 靳宸:“……” 他沒有再強行挽留,也知道今天這餐飯,其實再勉強吃下去,孟見也不會開心。 或者,這些年他就沒有真正開心過。 十分鐘后,孟見趕到北城救援中心大樓,他把車停在門口,車鑰匙隨意丟給門口站崗的人,“幫我停好?!?/br> 然后快速跑進中心,正好撞上從領導辦公室出來的周時力。 被時間沉淀過的嗓音變得更加低沉,孟見邊走邊問: “什么情況?” “五個偷翻進龍景山的驢友,那邊下午下了一場暴雨,有山體滑坡,其中一名中年男子被落石砸中了腿,不排除骨折,本來這也沒什么,但那個人有凝血障礙,現(xiàn)在據(jù)說是傷口的血止不住,當?shù)蒯t(yī)療條件有限,我們必須馬上出發(fā),在一小時內把他轉到北城急救中心?!?/br> 周時力把手里的一份資料遞給他,“你來之前我做好航線圖了,上面也知道你在放假,可沒辦法,那邊現(xiàn)在還在下雨,情況緊急,天氣又惡劣,只有你才有這個能力開進去?!?/br> 孟見接過航圖,大致掃了一眼,“我去換衣服,三分鐘后五號停機坪出發(fā)?!?/br> 周時力微愣,大概是沒想到他會答應的這么干脆。 龍景山離這里兩百多公里,是很多驢友探險的熱門點,但也是經(jīng)常出事的地方。加上地形險峻,環(huán)境復雜,高低不平的山坡障礙物極多,不是每個飛行員都有能力和把握開進去。 當然,孟見是個例外。 航院畢業(yè)后,他又去美國飛行學院進修了一年,他每天的時間都用在飛行上,回國后不僅持軍飛民航雙執(zhí)照,被調到北城救援中心后,憑著3000多小時的飛行經(jīng)驗,成為救援中心最年輕的機長。 更衣室里,孟見打開自己的那格衣柜。 拿出制服,快速熟練的換好,關門的那一刻,他忽地頓住動作。 柜子門的里側,別人看不到的地方,靜靜貼著一張合照。 是他從畢業(yè)照上剪下來的,他和寧晚擁吻那一瞬間的定格。 孟見黑眸微斂,下意識去摸了摸制服褲子口袋——那枚平安符還在。 寧晚走的時候帶走了孟見送她的皇冠,并在孟見的枕下留下了那枚據(jù)說可以保他平安的平安符。 照片和平安符,是孟見這些年一直帶在身上的東西。 飛行前照例看一眼他們的合影,孟見心里依然會隱隱的痛,這些年他去過幾次加拿大,卻沒有尋到寧晚一點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