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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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會愿意? 同樣生在皇帝膝下,同樣有名儒重臣教導(dǎo),離皇位只差一步之遙,哪會甘心退卻? 更何況,這一退,失去的不止是皇位尊榮。 往后幾十年,不止他要任由皇帝拿捏,任由得寵的臣子耀武揚(yáng)威,連同他的母妃,都要在忍耐多年的太后身邊小心求存,在這深宮里,熬過下半生。 那般處境,永王光是想想,便覺滿心不忿。 他盯著蕭貴妃,眼底亦露寒色,“怎么可能愿意?” “那好?!笔捹F妃數(shù)月輾轉(zhuǎn)難眠,等的就是他這句話,“如今咱們雖在劣勢,太子也沒穩(wěn)住全局。你父皇的身子……哼,怕是撐不過太久,咱們須早點(diǎn)謀劃,除掉東宮。屆時即便你父皇有芥蒂,也不得不把這位子傳給你?!?/br> 這話說得低沉,因內(nèi)室里隱蔽幽涼,平添森然。 永王固然為這建議心驚rou跳,最關(guān)心的卻是旁的,“父皇他撐不過太久?” 壓得極低的聲音,滿含驚詫。 蕭貴妃笑得諱莫如深,還想再說,忽聽殿外傳來一聲極輕微的動靜。 她立時色變,低聲斥道:“誰!”說話間,疾步便往外走去。到得那門扇外,便見是她素日養(yǎng)著的那只肥貓搖搖晃晃地走了過來,蹭得門板輕響。她目光迅速掃過四周,沒見旁的人影,才算是放心—— 華陽宮里唯她獨(dú)尊,身邊宮人幾乎都是精挑細(xì)選,留在殿里伺候的也都是極信重的人,這內(nèi)殿更是隱蔽,倒不怕有人偷聽。 只是經(jīng)此攪擾,她也被嚇得心驚rou跳,沒了再仔細(xì)推敲的心思,遂低聲叮囑幾句,放永王出宮去了。 …… 翌日,朝中便頒出圣旨,還韓太師以清譽(yù),追贈謚號,并以太師之禮厚葬。隨同頒出的是一道封賜誥命的文書,因梁靖在東宮盡心竭力輔佐太子,玉嬛又出自太師府邸,名門毓秀,為撥亂反正、洗清冤案的事出力良多,上匡君主,下佐夫郎,特封賜郡夫人,享俸祿品級。 這誥命封出來,立時引得眾人側(cè)目。 當(dāng)年韓太師案鬧得沸沸揚(yáng)揚(yáng),老一輩的官員大多有印象,如今蕭家傾塌,景明帝親自為太師正名,足見那位在皇帝心中的分量。而太師蒙冤、闔府俱亡,如今竟有一絲血脈留在世間,怎不令人感慨? 且玉嬛自入京城,便格外蒙懷王爺照拂,那些盯著懷王尋門路的人,難免也知道她的身份,艷羨嫉妒者皆有之,即便平常甚少往來,背地里宴飲聚會,有人論及時,已是耳熟能詳。 她年紀(jì)資歷尚淺,所嫁的梁靖雖是東宮倚重的青年才俊,論官職品級,也不過從四品。那郡夫人卻是功勛卓然的三品大員的母親妻室能得封賜,她小小年紀(jì)便得此尊榮,著實(shí)少見。 兩道圣旨搬出來,朝堂上為太師的事矚目,內(nèi)宅里則時常將這位郡夫人掛在嘴邊。 外頭的議論紛紛,玉嬛這兒也是心緒激動,難以平靜。 景明帝的封賜不過錦上添花,恐怕是為彌補(bǔ)這些年的歉疚,亦讓京城上下瞧出韓家后人在他心里的分量,往后敬著玉嬛些。這當(dāng)然是好的,背靠大樹好乘涼,玉嬛也是求之不得。不過最撥動她心緒的,卻是祖父的事。 這些年隱姓埋名,以謝家女兒的身份行走各處,得知身世后,恢復(fù)祖父清譽(yù)便是藏之最深的心事。如今心愿達(dá)成,她做回韓家孫女,哪能不激動。遂和梁靖回了趟魏州,同武安侯爺和老夫人一道去寺中進(jìn)香,以慰祖父在天之靈。 過后便是入宮謝恩,拜見皇后,cao心為韓家建祠的事,幫著謝鴻整理金石碑帖。 她跟福安小郡主已是慣熟,因梁靖的關(guān)系,也曾入東宮拜見過幾回太子妃,待得了郡夫人的誥命,便被皇后召入宮中數(shù)次陪伴,盤桓良久。 這邊陰霾掃盡,暗中布置人手,后宮里,自蕭敬宗急病而死后便抱病消沉小蕭貴妃也漸漸振作起來。時隔半年之久,她終是重新拾起脂粉綾羅,做了滿身清麗打扮后,婀娜溫婉地走到麟德殿外,求見景明帝。 第72章 第72章 自從蕭家傾塌后, 小蕭貴妃便甚少盛裝見駕,一則是為父親傷痛,再則景明帝對蕭家的手段太強(qiáng)硬狠厲,她被疼愛呵寵了數(shù)年, 一時間難以接受。這半年多來, 雖說景明帝時常過去探望關(guān)懷,也未能消弭溝壑。 然而帝王終是帝王,一旦鐵了心, 便是雷打不動。 小蕭貴妃先前還存幾分幻想,盼著皇帝能回心轉(zhuǎn)意, 即便死者不能復(fù)生,也能允她為族中眾人供奉香火。但半年期盼, 婉言勸說了許多回, 終究沒半點(diǎn)用處?;实廴詫λ亲o(hù)愛寵,碰見蕭家的事時, 心仍硬得跟石頭一般。 最后一點(diǎn)希冀磨滅后, 她決意聽從姑姑的指點(diǎn)。 此刻,再度站在麟德殿外,瞧著那扇緊掩的朱紅門扇, 她竭力勾唇, 令笑容溫婉。奉召入殿,里面鎏金香爐上香氣裊裊, 長垂的簾帳一如往常, 連御案上的擺放也都一如從前。她垂眸盯著地面, 聲音也是柔和的—— “臣妾拜見皇上,特來請罪?!?/br> 景明帝抬眼覷她,唇邊帶著玩味的笑意,“怎么了?” 說話間抬手,示意她過去。 小蕭貴妃卻沒起身,只跪伏在地,低聲道:“臣妾先前不懂事,加之身體不適,對皇上多有怠慢,辜負(fù)了皇上的好意……”她緩緩抬頭,對先前的任性別扭直言不諱,神情中也帶了歉然,“幸得皇上體貼包容,如今想明白了,特地過來請罪?!?/br> 她肯服軟認(rèn)輸,景明帝自然是樂意的,遂親自過去,將她扶起。 小蕭貴妃知道老皇帝的脾氣,也沒惺惺作態(tài),只說先前她初喪了父親,又因家人先后問罪,雖知道蕭家行事有違律法,卻仍奢望皇帝能為她網(wǎng)開一面。后來闔府問罪,她心中實(shí)在難受,才會想不通是非功過,嬌氣任性,怠慢圣恩。如今已明白輕重,心中十分愧疚云云。 景明帝五十歲的人,哪會跟她計較? 且他近來身體每況愈下,小蕭貴妃雖鬧別扭不肯曲意婉轉(zhuǎn),卻時常叫人調(diào)制羹湯送過來,又托人尋了上等的貂皮等物給他做些東西來用,足見其關(guān)懷之心。如今她肯認(rèn)錯,將蕭家那一頁翻過去,自是寬厚安撫。 小蕭貴妃亦順?biāo)浦?,說了許多后悔歉疚的話,句句貼心。 自此而后,再度寵冠后宮。 …… 這些事陸陸續(xù)續(xù)落入東宮眼里,連同宮人打探到的許多秘辛,一并傳到太子耳中。他也不聞不問,勸著皇后仍如從前般裝聾作啞,放任兩位蕭貴妃獨(dú)占風(fēng)頭,甚至還偶爾在朝政上幫永王一把,擺出兄友弟恭的姿態(tài)。 連著數(shù)月平安無事,直到九月底,才忽然將梁靖召到身邊。 深秋時節(jié)天朗氣清,東宮里幾株銀杏都轉(zhuǎn)了顏色,一眼瞧過去,澄黃爽朗。 含風(fēng)殿建在高臺之上,周遭只種些低矮花木,四面斜坡下皆有東宮衛(wèi)軍戍守,閑人難以靠近。梁靖孤身上了高臺,就見太子負(fù)手站在殿內(nèi),窗扇洞開,望著遠(yuǎn)處聳立掩映的殿宇,神情晦暗。 而他目之所及,恰是皇宮的方向。 梁靖已在外面聽得風(fēng)聲,此刻瞧著那凝重神色,心中有了猜測,上前便拱手道:“殿下。” “來了?!碧诱泻粢宦暎坌湮⑻?,指著西面華陽宮的方向,“那邊有動靜了。” 那動靜是指什么,梁靖自然明白,不由眸色微沉,低聲道:“他們打算何時動手?” “十月初吧,梁州有災(zāi)情,父皇有意讓我出巡,又怕京城出事。小蕭貴妃籌謀了半年,哪會錯過這機(jī)會。”太子拂袖轉(zhuǎn)身,帶幾分冷嘲,“近來父皇有意避著永王,她往遞消息格外勤快。” 他這般篤定,顯然消息十分可靠。 蕭貴妃與永王傳遞要緊消息時,用的都是隱蔽人手,免得被皇帝察覺,這些人散落各處,憑景明帝和中宮皇后,未必能摸出底細(xì)。先前玉嬛?jǐn)?shù)回入宮,打的雖是拜見皇后的名號,卻也趁著陪太子妃閑游的時候在宮中各處走了一遭,將這些人挑出來,再由皇后出手,挑幾個易于下手的招攬過去。 到如今,那張藏在暗處的網(wǎng)裂了口子,自然常有消息漏出。 梁靖瞧一眼遠(yuǎn)處的宮闕樓臺,神色稍肅,“殿下打算如何應(yīng)對?” “你覺得呢?” “將計就計?!绷壕敢延谐伤?,沉聲道:“這回梁州出事,在蕭貴妃看來,必是天賜良機(jī)。既然是永王自投羅網(wǎng),何不順手擒他?免得此事懸而未決,拖延太久另生變數(shù)?!?/br> 輕描淡寫的語氣,卻帶著十拿九穩(wěn)的篤定味道。 太子與他相識十余年,知道他的本事性情,經(jīng)蕭家之事后,愈發(fā)信重,聞言亦頷首道:“正合我意。坐——”他回身指著備好的蒲團(tuán)矮案,寬和的眉目間亦露出幾分狠意,“這一場較量,必得叫他死了心,永絕后患!” 聽這語氣,顯然還是顧念著那點(diǎn)兄弟之情。 畢竟在數(shù)年之前,永王還未生出貪婪野心時,也曾在東宮一道讀書,謙和溫潤的性子讓太子十分疼愛。而這兩年永王雖為奪嫡用了許多陰私手段,終究不曾傷到太子性命,哪怕如今對方存了你死我活的念頭,太子恐怕也只是想斬斷永王的路,而不想取性命的 但那只是太子一念之仁,或許為兄弟情誼,或許是顧忌景明帝。 但于梁靖,卻沒那么多掣肘。 前世岳父一家無辜喪命,玉嬛為那人費(fèi)盡心思卻只落得鴆酒自盡,梁家闔府問罪,他在沙場浴血奮戰(zhàn),卻在回京后萬箭穿心……隔了兩年,舊時諸般場景仍藏在心底,哪怕已有嬌妻在外,溫柔相伴,仍未能磨滅刻骨入髓的恨意。 想到那張笑里藏刀的臉,梁靖眉目間便凝了寒意。 太子想要永王戰(zhàn)敗,死心塌地的臣服。而他想要的,卻是讓永王血債血償,萬劫不復(fù)。 …… 因梁州災(zāi)情頗重,且離京城不算太遠(yuǎn),景明帝派太子出巡賑災(zāi)的事亦提出來,小蕭貴妃自是軟語溫存,婉轉(zhuǎn)地說太子將來若要擔(dān)大任,須多體察民情,出巡辦差有利無害?;屎笠岔?biāo)浦郏徽f該多歷練太子,不曾阻攔。 景明帝見太子并無異議,便敲定此事。 到十月初六日,太子便動身趕往梁州。 比起在京城時東宮六率各司其職,出門動輒有精銳將士護(hù)駕的情形,他這回遠(yuǎn)赴梁州,儀仗便簡單得多了。除了隨行官員外,也只隨身護(hù)衛(wèi)的百余精銳而已,縱有人在前巡邏開道,也難如在京城時那般,將閑雜人一概驅(qū)逐開。 初冬天氣漸而轉(zhuǎn)寒,太子出城時正逢陰天,后晌便淅淅瀝瀝地下起雨來。 天冷雨寒,道路泥濘,即便將士不懼冒雨前行,太子所乘的車駕卻沒法走快。 這般一耽擱,到傍晚時分,隊伍離定好的官驛尚有幾十里之遠(yuǎn)。外面天色昏暗,冷雨紛紛,有人建議就近尋客棧下榻,免得耽誤行程,太子聽了便罷,仍是叫人冒雨趕路。如是冒雨前行,隊伍雖嚴(yán)整如舊,周遭卻愈發(fā)暗沉,縱有火把取亮,百步之外,已難辨認(rèn)看清。 隨行的將士拗不過旨意,只能膽戰(zhàn)心驚地緊盯四周,免得有宵小之徒驚擾生事。 果不其然,行至一處密林,遠(yuǎn)處忽然便有冷箭疾射而來,如網(wǎng)罩下。將士心驚,當(dāng)即喝命護(hù)駕,圍向太子。那車駕是為出巡特地備的,堅固異常,便是拿勁。弩也難射穿廂壁,太子原本躲著便可,誰知變故陡生,他竟探出半個身子來,像是驚慌之下打量情形。 密林暗處躲著的人目力極好,原本還愁尋不到機(jī)會,瞅見拿一身明黃衣袍,焉能不喜? 周遭數(shù)支勁弩疾射而出,直奔太子,縱有將士拼命阻攔,仍有漏網(wǎng)的利箭沒入胸腹。 冷雨傾盆,夜色昏暗,遠(yuǎn)處刺客但見那明黃的身影晃了晃便匍匐在地,頃刻便被將士扶著,躲回車廂,看那搖搖欲墜的姿態(tài),顯然是負(fù)傷極重。那箭上有劇毒,哪怕不能射中要害取其性命,這荒郊野外沒法及時解毒,只消耽誤片刻,便能劇毒致命。 他心驚膽戰(zhàn)之余,又騰出豪賭得手的喜悅,知道逃不出去,看太子衛(wèi)隊撲來時,竟露出幾分笑容。 再遠(yuǎn)處,有人披著蓑衣斗笠坐在暗處,幾乎融入夜色。 遠(yuǎn)處性命攸關(guān),生死相搏,他臉上卻沒生半點(diǎn)波瀾,只管瞧著太子的車駕。 從太子探出身子起,他的目光便沒離開片刻,只緊緊盯著那明黃衣袍下的眉目身形,雖說隔著雨幕未必能看十分真切,但他先前是親眼看著太子進(jìn)了車駕,此刻辨其氣度,便有七分篤定。再將周遭人手打量過,那幾位隨行將士屆時東宮的面孔,拼著性命也要維護(hù)車中之人,顯然是太子本尊無疑了。 他紋絲不動地坐了片刻,見那邊亂了手腳,隨行官員都冒雨圍過去,一副太子重傷將死的樣子,才悄悄退遠(yuǎn),直奔京城。 …… 此處離京城極近,消息遞過去時,尚未到夜半。 那人蓑衣帶雨身輕如燕,輕巧避過巡邏的兵馬司,卻在靠近永王府邸時,撞進(jìn)梁靖布下的羅網(wǎng),連半點(diǎn)多余的聲息都未能發(fā)出。 京城里雖沒下雨,卻是天色陰沉,不見半點(diǎn)星月之光。梁靖守株待兔罷,命部下將那人押回東宮,旋即吩咐旁人仍留意動靜,他卻以巡查為由沒入夜色,仗著對王府知根知底,繞過重重防衛(wèi),直奔永王住處。 第73章 第73章 永王今夜仍是無眠。 自打蕭家問罪傾塌, 他已有許久未能安心好眠, 哪怕請教了許多高僧指點(diǎn), 心底里仍是焦灼躁動, 或憂或怖。即便尋了美人美酒,仍不見半點(diǎn)效用——仿佛是從云端跌進(jìn)荊棘,他在外裝作仿若無事的平和模樣, 到了寢居關(guān)上門扇,諸般情緒便排山倒海般卷過來, 令他心中如背負(fù)萬鈞般沉重。 這股沉重, 在決意除掉太子后, 稍稍緩解。 仿佛只要那個人死了, 他所有的擔(dān)憂都能煙消云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