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謂行說：“哦?！?/br>
    沈謂行說：“好。”

    很好，等下就能溜去醫(yī)院。

    第65章

    傍晚, 趁著葉九月回校找陸西南吃散伙飯，沈謂行再度潛行來到醫(yī)院與他的夏老師（疑似泰山大人）見面。

    他的夏老師（疑似泰山大人）見他又來了, 且“調(diào)查葉九月身世的任務(wù)”毫無進(jìn)展，便用意味不明的目光多看了他兩眼。

    （刪除）說實在的，有時候夏問之覺得沈謂行太熱絡(luò)了。（刪除）

    沈謂行心想，或許是我責(zé)任心太重，或許是我太習(xí)慣于自省，或許是我的錯覺, （劃掉）或許是我心虛（劃掉）——

    總覺得老師看我的眼神像寫著“這點事情你也辦不好你不配跟我崽在一起”。

    這一定是錯覺，畢竟他還不知道我跟他崽在一起。

    但他早晚會知道。

    老師會打死我嗎？

    讓他打兩下也沒事, 反正不會比我爸打得狠。

    那老師會打葉九月嗎？

    這不能打。

    老師萬一罵我，說他救了我跟我姐, 我卻搞了他兒子, 我要怎么說？

    我就說，事已至此，您就認(rèn)了吧。

    ——會不會氣死老師？

    還是得換個委婉的方式。

    但他一不能打葉九月，二不能拆散我和葉九月。

    沈謂行一邊安排全套后續(xù), 一邊心虛地避開夏教授的眼神。

    但專業(yè)演員也有失誤的時候。

    沈謂行一個沒走好位，再度看到了夏教授的眼神。

    說起來, 你還把你崽弄丟了呢, 事情就是從你這里亂套的，我都不知道你究竟能有什么理由把自己的崽給弄丟。你看我有什么用, 你敢這么看葉九月嗎？你試試看你讓他跟我分手他是會選我還是會選你。

    物極必反·做賊心虛·緊張到極致以至于開始在忘恩負(fù)義并欺師滅祖的罪孽邊緣伸jio的沈謂行非常叛逆地想。

    還好本來也沒有指望他。

    夏教授這么想著, 擱下隋冬送來的葉九月的履歷, 又打開私家偵探剛剛發(fā)過來的資料。

    葉九月是被現(xiàn)在家庭領(lǐng)養(yǎng)的孤兒。

    寒冬臘月的時候，他被人遺棄在當(dāng)年秋楚言過世之地的鄰省的一間孤兒院門口。

    夏問之的目光重新回到葉九月的照片上面。

    那張，和他此生摯愛一模一樣的臉。

    沈謂行勉強(qiáng)從罪惡的懸崖勒馬，猶豫再三：“老師——”

    “我有事，你先走吧?！毕膯栔f。

    沈謂行一怔：“老師？”

    夏問之冷淡且不悅地重復(fù)了一遍：“我有事。”

    沈謂行知道他的脾氣，猶豫一下就出去了，還幫他把門關(guān)上。

    夏問之低著頭，手指有點兒顫抖地摸上屏幕上面的葉九月的照片。

    他還不能百分百地確定。

    但他已經(jīng)有了覺悟。

    半晌，夏問之佝僂著腰，低垂著頭，痛苦地反復(fù)摩挲著葉九月的照片，淚水都堵在眼眶里面，出不來，又回不去。

    ——我做了什么？

    他在心中反復(fù)這么問自己。

    ——做了在這個世界上面最愚蠢的事情。

    他在心中這么回答自己。

    沈謂行沒有離開，他站在病房門外，竭力想聽出點里面的動靜，但好半天才聽到夏問之說話的聲音，還聽不太清。

    夏問之深呼吸，接了響起來的手機(jī)。

    他已經(jīng)恢復(fù)了平靜，甚至是反常的平靜，聽完了對方說自己和夏秋dna的檢測結(jié)果，回答：“謝謝?！?/br>
    病房外傳來沈謂行的聲音：“師母，你來了?！?/br>
    陳熙問：“怎么站在門口？”

    “我剛看過老師，準(zhǔn)備走，這不正好碰上師母您了。前段時間忙，一直也沒顧上問候您，就想和您多說幾句?！鄙蛑^行嘴甜地說。

    他直覺夏教授這反應(yīng)不正常，甚至懷疑對方的心里已經(jīng)有很多數(shù)了，就是不知道剛才怎么突然趕人。

    總之先幫忙打個掩護(hù)，也給病房里面的夏教授一個提醒。

    陳熙習(xí)慣了沈謂行的熱絡(luò)，也沒想多，說：“知道你忙，小秋也說了。”

    沈謂行順著話道：“說起小秋，他人呢？老師還住著院，我聽小唐說他又飛走了？公司里好像沒事找他?！?/br>
    哪壺不開提哪壺！

    提起這事兒陳熙就能氣死。

    那天她當(dāng)場要求夏秋立刻和經(jīng)紀(jì)公司女高層斷絕關(guān)系，結(jié)果夏秋把撒嬌拖延時間這套用回她身上，最后還當(dāng)天晚上就跑了，說是說去當(dāng)面和那女人斷絕關(guān)系。

    陳熙在心里呵呵了一聲，面上不動聲色：“我也不懂他。最近你沒怎么管著他，他整個人都野了?！边€嘆了一聲氣。

    沈謂行沒跟以往一樣把這句話朝心里面去，自然也不會再和以前一樣趕緊保證以后多盯著夏秋。

    他只是順著話頭說：“圈里是事兒多，師母你多說說他?！?/br>
    陳熙看他這姿態(tài)，覺得也是徹底指望不上了，卻并不表露，只是笑著去推病房門。

    沈謂行忙跟著進(jìn)去，見夏教授靠在病床上面看書。

    陳熙問了幾句好，夏教授也沒怎么答。

    倒是陳熙習(xí)慣了，擱下包，提著有點兒涼了的飯菜去外面找微波爐。

    她一出去，演員沈謂行就脫下偽裝，緊張地看向夏教授。

    夏教授越正常就越不正常?。?/br>
    夏問之也知道輕易是趕不走這黏皮糖了，便使個眼色。

    沈謂行去門口看陳熙拐過走廊的背影，跟拍諜戰(zhàn)片似的，回頭神秘道：“走遠(yuǎn)了?！?/br>
    夏問之示意他把門敞開過來，用很小的聲音說：“從現(xiàn)在開始，不要對任何人提葉九月，不要讓陳熙看見他，也不要再來試探我，當(dāng)沒事發(fā)生?！?/br>
    沈謂行驚訝地看向夏問之。

    不是因為夏問之的話，而是因為夏問之的表情。

    他沒有想到，自己居然從夏問之的臉上看到絕望與瘋狂交織的表情，臉頰隱約地抽搐。

    夏問之并不是演員，而這種表情不是普通人會露出來的。

    沈謂行怕鬧出大亂子，心一橫道：“老師，你和葉九月究竟是怎么回事？”

    夏問之反問：“你不是很清楚了才來試探我？”

    沈謂行尷尬道：“我知道的不多?！?/br>
    “你不需要知道太多?！毕膯栔穆曇艉芾涞?/br>
    沈謂行猶豫了一下，說：“我需要。我要保護(hù)九月。”

    夏問之一怔，反應(yīng)了幾秒鐘，有點兒疑惑又有點兒探究地看著沈謂行。

    沈謂行硬著頭皮暗示：“老師你這么聰明，你肯定知道我的意思。我以后就要保護(hù)他，他也同意了。”

    “……”

    夏問之不想知道！

    沈謂行發(fā)現(xiàn)他夏老師的眼神有了轉(zhuǎn)變。

    沈謂行是演戲的，常觀察與揣摩人的表情，而夏問之質(zhì)疑和審視他的表情很明顯。

    是一種不信任。

    不是對他自稱和葉九月關(guān)系不一般的質(zhì)疑，而是質(zhì)疑他是否陳熙同伙的質(zhì)疑——沈謂行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會冒出這樣的猜測，幾乎是一種直覺。

    事情終于從一百個猜測中找出了一個方向。

    這事兒和師母——和陳熙有很不好的關(guān)系。

    老師不是故意遺棄葉九月的。

    沈謂行又想起那三張檢測報告，以及華臨那看了不知道幾千集家庭倫理/后宮爭斗/民國內(nèi)宅狗血大戲之后得出來的腦內(nèi)劇場。

    ——華臨再這樣下去就廢了。沈謂行心想?；仡^要排除華臨開個群，張羅下給華臨相親。

    有對象包治萬病，心里就踏實，干什么都有底氣。有對象的沈謂行謎一樣地這樣想。

    “算了，”沈謂行先說話了，“我不追問你的打算，老師。我不知道我猜的對不對，可能猜錯了。但無論如何，你別干出一些傻事來?！?/br>
    沈謂行沒用過這樣的語氣對夏問之說話。

    這些年來，他一向敬夏問之如師如父，沒想過有一天自己會用近乎命令的語氣對夏老師說話。

    非常逾越，但不得不這樣。

    “具體什么隱情我也不知道，但你剛才的表現(xiàn)太嚇人了，讓我覺得你想報復(fù)社會。”沈謂行單手扶住病床頭的床欄，稍稍前傾身體，以一種有威懾性的姿態(tài)警告夏問之，“但你不能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