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節(jié)
在半年之前,她便開始向裴清殊寫信。因此,雖說婉晴現(xiàn)在和之前最后一次見裴清殊時相比態(tài)度變化很大,裴清殊也并不會感到如何驚訝。 “你知道錯了就好。等過些日子,父皇忙完了,便親自帶你去襄樂宮,向你婉玉meimei賠罪。” 提起“婉玉”二字時,婉晴的眼神不自覺地閃躲了一下。她下意識地看向與她十分親近的祖父,頗有幾分抵觸之意。 太上皇卻并沒有替她開脫,而是對裴清殊的話表示贊同:“是啊,晴兒,你父皇說的沒錯。你做了錯事,還沒有親自向你meimei賠不是。以前她還小,什么都不懂?,F(xiàn)在她已經(jīng)會說話了,你和她好好說,她會聽明白的。” 婉晴羞愧道:“是,婉晴明白了?!?/br> “既然回來了,你便先隨你皇祖母住在永壽宮里吧?!迸崆迨庹f著,頗有幾分不確定地看向林太后,“不知可會擾了母后的清凈?” “不礙事?!绷痔蠛喍痰卣f了這三個字之后,就向婉晴伸出了手,“走了,晴兒。” 婉晴看了裴清殊一眼,見裴清殊點頭,她才向裴清殊行禮告退。 太上皇見氣氛略有一絲尷尬,便笑著替林太后打起了圓場:“哈、哈哈,你母后知道你政務(wù)繁忙,怕打擾了你處理政事。那,我們就先回去了,殊兒你忙你的,你忙你的?!?/br> 裴清殊含笑點了點頭。 …… 燕京城外,北夏軍隊駐扎之處,左賢王董木合皺著眉頭,對著桌上的地圖沉思。 這時,一傳令兵上前來報:“殿下,右賢王來了。” 董木合點點頭道:“讓他進來?!?/br> 呼韓邪優(yōu)哉游哉地走了進來,笑吟吟地問道:“王兄這么急著請我過來,不知有何要事???” 董木合擰著眉頭說道:“呼韓邪,你也看到了,一個廢都燕京,打了半個月了都還沒有攻下來。這樣下去,我們什么時候才能攻入長安???!” 呼韓邪尋了個位置坐下之后,邊摳指甲邊說:“我正也奇怪著呢!王兄手下不是盡是些猛將嗎?怎么一個個的,都這樣沒用!” 董木合聞言不禁有些顏面掃地之感,不過想到自己現(xiàn)在是有求于人,也只能忍下這口氣,對呼韓邪說道:“先不說這個。你不是說那個齊國的王爺從小生活在燕京嗎?你去問問他,有沒有什么攻下燕京的法子,比如哪個城門的守衛(wèi)比較薄弱。反正讓他知道什么就趕緊說!再不快點的話,齊國派出的朝廷軍可就要到了!” “到就到了唄,王兄莫不是還怕了他們不成?” “本王才不會怕他們呢!只是如果在他們來之前,還不能攻破燕京的話,我們就會顯得被動許多。只要攻占了燕京,這一仗,我們就勝了一半了!” “行吧,那我回去問問。”呼韓邪站了起來,臨走前順走了桌子上果盤里擺著的一只梨。 第120章 呼韓邪來到裴欽墨的帳篷時,左氏恰好在他帳內(nèi)。見呼韓邪來了, 她便退了出去。 待左氏走后, 呼韓邪笑著看了一眼門口, 再看向裴欽墨:“難怪安王爺和宋池這么多年來都對她念念不忘, 果真是個美人兒啊。兒子都到了娶親的年紀(jì)了,她還這樣漂亮,真是難得?!?/br> “有什么話,不妨直言。”裴欽墨并不打算和呼韓邪討論左氏的長相問題。 “安王爺別惱嘛!本王今天來,是有要事同你商議。”呼韓邪收起笑容,正色道:“除掉董木合的機會來了。攻不下燕京,他竟然心浮氣躁到來向本王親自討要攻破燕京的訣竅。這不正是一個借著齊人的手, 殺了董木合最好的時機嗎?” 裴欽墨眉梢微挑, 道:“這可沒有那么容易?!?/br> “本王知道, 所以我已經(jīng)做好了萬全的準(zhǔn)備?!?/br> “什么意思?” “你們齊國有個厲害的女人,是你父皇的皇貴妃,本王記得她姓葉,是你二哥裴欽辰的母親。她曾經(jīng)用過的一招, 就很不錯。”呼韓邪見裴欽墨似乎有幾分不耐煩的樣子, 便沒有再賣關(guān)子,而是直接了當(dāng)?shù)卣f道:“你還記得你的長兄裴欽德,曾經(jīng)在與我大夏交手時傷了左臂嗎?” 裴欽墨皺眉道:“你是說,此事與葉氏有關(guān)?” “豈止是有關(guān),分明就是她派人所為,然后將這筆賬算到了我大夏的頭上!”呼韓邪搖搖頭, 做憤怒狀,“可惡,可惡??!” “人都已經(jīng)死了這么多年了,還是說點有用的吧?!迸釟J墨品了品,道:“你是想讓人偽裝成齊國士兵,對董木合下手?” “安王爺果真聰慧啊。我想這幾日董木合派我去那些地勢險峻的地方勘探軍情,打的也是類似的主意。只是他太蠢了,竟然沒有做好萬全的準(zhǔn)備就貿(mào)然出手,你說我不疑心他,還能疑心誰呢?” 呼韓邪冷笑道:“本王才不會像他一樣蠢。要么不出手,如果出手,就必定要一擊即中!” 裴欽墨冷眼看著這個年輕男人毫無神情波動地說著除掉自己兄長的計劃,不由感到一陣膽寒。 這個男人,簡直就是一只毒蝎,一個徹頭徹尾的瘋子。 但,人在屋檐下,他還不得不暫時替這個瘋子做事。 “那你打算如何除掉他?” 韓歇笑了笑,說:“這,就要看安王爺能給我提供什么有用的信息了?!?/br> …… 天氣一日熱過一日,宜嬪坐在肩輿上,熱得滿頭是汗,忍不住催促道:“都快點兒,我快要熱死了?!?/br> 宜嬪的貼身宮女蘭簫聞言忙道:“呸呸呸,娘娘,‘死’這個字在宮里可是大忌,不能隨便亂講的?!?/br> “可我就是熱……”這回宜嬪顧忌了些,隱去了那個死字,“熱嘛!” “您且再忍忍,前頭就是襄樂宮了?!?/br> 宜嬪聽了,只能呼出一口氣,閉著眼睛忍耐,想著過一會兒就好了。 可是讓她沒想到的是,襄樂宮里,并沒有比外頭涼快多少。 “小扇,這是怎么回事???”宜嬪奇怪地問向嫻貴妃宮里的宮女,“雖說今年發(fā)了旱災(zāi),還打了仗,但內(nèi)務(wù)司總不至于連貴妃娘娘用的冰都要克扣吧?這屋里頭怎么這么熱?” “宜嬪娘娘,”小扇頗有些不安地說道:“內(nèi)務(wù)司一早就把冰送來了,只是貴妃娘娘的頭疼病又犯了,不好用太多。” 宜嬪連忙關(guān)心地問道:“又犯了?嚴(yán)不嚴(yán)重?” 小扇想想那場面就覺得心疼:“吐了好長時間,差點把心肝肺都給嘔出來了呢?!?/br> 宜嬪沒懷過孩子,一聽說嘔吐,就聯(lián)想到了懷孕:“讓太醫(yī)瞧過了沒有?說不定娘娘是又有了呢?” 小扇搖頭道:“瞧過了,可太醫(yī)說不是喜脈。具體的,奴婢也不清楚,您進去問問娘娘就知道了?!?/br> 宜嬪揣著滿肚子的疑惑,走入了內(nèi)殿。 嫻貴妃靠坐在床頭,看起來沒什么精神的樣子,不過見宜嬪來了,她還是擠出個笑來:“宜meimei來了?!?/br> “jiejie,才幾日不見,您怎么又病倒了?”宜嬪皺眉道:“是不是天太熱,中了暑氣?” 嫻貴妃低聲道:“可能吧?!?/br> 宜嬪覺得事情并沒有這么簡單,嫻貴妃怕是有事瞞著她:“jiejie,你還有什么話不能跟我說的?。侩m說我這嘴巴是大了點兒,上回沒忍住,把敏妃想要害您的事情捅了出去,可我,我也是好心……” 嫻貴妃搖搖頭:“meimei,不是我瞞你,而是我真的不知這身子是怎么回事。你也知道,我天生體弱,有個頭疼腦熱的,也是常事。連父親都不知我這病究竟是因何而起,我又該如何告訴你呢。” “可jiejie最近這頭疼病犯的,也未免太頻繁一些了?!币藡孱D了一下,問:“皇上知道嗎?” 嫻貴妃輕聲道:“旱災(zāi),叛亂,敵國入侵,處理內(nèi)鬼……這些都是大事,皇上已經(jīng)忙得腳不沾地,何必讓皇上再為我分神。” “可是jiejie……” 嫻貴妃擠出個笑來:“沒事的,我這病來得快,去的也快,疼上一天,吐上幾個時辰,養(yǎng)一養(yǎng),就跟沒事兒人一樣了?!?/br> “jiejie說的容易,可這多受罪呀!我聽著都難受!”宜嬪有些不滿地說道:“別以為我不知道,jiejie不告訴皇上,不就是不想讓皇上看到你嘔吐時候的狼狽模樣嗎?可是jiejie自潛邸起便陪在皇上身邊,有這么多年的情分在呢!我相信皇上是絕對不會嫌棄jiejie的?!?/br> “我知道皇上不會嫌棄,只是……他又不是大夫,讓他來陪著我,又有什么用呢?!?/br> 說起大夫,宜嬪露出了不自然的表情來,看起來是有話想說。 嫻貴妃一眼就看出了宜嬪的心思,含笑問道:“怎么了?今天來,可是有事找我?” “jiejie,你也知道,嘉妃……不,嘉嬪出了事兒,現(xiàn)在四皇子寄養(yǎng)在慈安宮太后那里,太后和皇后正打算給四皇子找個養(yǎng)母?!?/br> 嫻貴妃瞬間明白了:“你可是想要去爭取一下?” 宜嬪向來爽利,難得有些吞吞吐吐的:“想……但也不想。如果可以的話……我還是想有個自己的孩子。” “哦……”嫻貴妃微微一笑,“我明白了,你是想請我父親幫你看看?” “是啊,”宜嬪有點不好意思地說:“聽聞鐘太醫(yī)醫(yī)術(shù)高明,當(dāng)年宋大人的事情……鬧得滿城皆知,后來還有了孩子呢。所以我就想著,能不能請鐘太醫(yī)也為我瞧瞧?!?/br> 嫻貴妃的父親鐘太醫(yī)現(xiàn)在已是太醫(yī)院的第一人,除了管理太醫(yī)院的大小事務(wù)之外,只給嫻貴妃和裴清殊,還有嫻貴妃所生的一子一女請平安脈。 以宜嬪的位份,如果不是托嫻貴妃的話,還真是請不動鐘太醫(yī)。 嫻貴妃淺笑道:“多大的事情,也值得你這樣吞吞吐吐的?;仡^我讓人和父親說一聲兒就是了?!?/br> “那就多謝jiejie了!先前我找不少太醫(yī)瞧過,都說我體寒,怕是很難懷上孩子。如今讓鐘太醫(yī)瞧瞧,也只是存有一絲奢望而已。如果不成的話,我也絕不會多說什么的?!?/br> 嫻貴妃含笑點了點頭。 …… 乾元殿內(nèi),裴清殊剛剛收到前方戰(zhàn)報。容漾已率四萬京軍,與河北六萬駐軍順利會師,不日便將在燕京城外正面迎敵。 裴清殊剛剛放下戰(zhàn)報沒多久,就聽小悅子上前通傳,道是公孫大人求見。 “傳?!?/br> 近些日子,公孫明除了在欽天監(jiān)里“算”了一卦,對外宣稱大齊此次一定會大獲全勝之外,幾乎都沒怎么去過欽天監(jiān),而是一直泡在慎刑司里,以內(nèi)務(wù)司大臣的名義,審查所有北夏埋在大齊皇宮里的釘子。 他和趙虎一個在慎刑司,一個在刑部,一個主內(nèi),一個主外,勢要趁此機會,將北夏埋在大齊前朝后宮里的jian細(xì)一網(wǎng)打盡。當(dāng)然,同時也是為了裴清殊搜集有用的情報,以對抗匈奴。 公孫明這會兒過來,裴清殊就知道,應(yīng)該是又有什么重大的發(fā)現(xiàn)了。 “有什么事兒就直說吧?!迸崆迨馓Я颂掳?,指了指桌上堆成山的奏折,“朕忙著呢。” 公孫明聽了也不廢話,直接說道:“皇上,裴欽辰供出了榮貴太妃,曾經(jīng)幫他加害過嫻貴妃娘娘和婉玉公主?!?/br> “哼,果然!”裴清殊將手里的折子狠狠一摔,“朕就知道,沒有貴太妃在宮里的人脈幫忙,容氏一個外命婦,怎么可能傷得了朕的貴妃!” “皇上,不僅如此呢?!惫珜O明上前兩步,低聲說道:“您不覺得奇怪嗎?” 裴清殊眉頭微皺,剛想問他什么意思,就意識到了事情的不對勁之處。 他看了看左右,對侍立在側(cè)的小德子說道:“你們都下去吧。” 小德子知道,皇上和公孫大人這是有要事要談了,便對所有宮人都揮了揮手,帶著所有人退了下去,還貼心地關(guān)上了門。 裴清殊邊思考邊說:“是很奇怪。四哥與向文昌等人假意逢迎,并不是真的背叛了大齊。榮貴太妃是四哥的母親,既然四哥都沒有叛國,那榮貴太妃怎么會……過去榮貴妃和裴欽辰的生母全皇貴妃,那可是死敵啊!” 公孫明肅容道:“只有兩種可能。一,榮貴太妃有把柄捏在裴欽辰的手里。二……就是安王爺,他其實是雙面細(xì)作。榮貴太妃為了保護他,便和他一起為匈奴人做事。他真正騙了的不是匈奴人,而是您?!?/br> “不,這不可能!”裴清殊下意識地否認(rèn)了第二種可能:“朕了解四哥,他是有底線,有尊嚴(yán)的人,他是絕對不會做出這種事情來的!” 第121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