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舉四試，童試、鄉(xiāng)試、會試、殿試。童試是科舉的第一階段，童試三考，又分縣試、府試、院試?？歼^縣試、府試兩場就是童生，考過院試就是秀才。

    現(xiàn)下，成池要準(zhǔn)備的就是第一步，縣試。

    縣試由縣令主持，要考五場，分別考詩、文、經(jīng)、賦、論，每場一天。前朝重詩賦，經(jīng)義策論次之，文章最后。周朝嫌棄詩書無用，雖未布告天下，但詩文比重越來越少，遠(yuǎn)不是前朝的重詩模樣。

    聽說前唐甚至有二十字的狀元，第一場考詩，就保過了?？婆e軼事聽聽就過，總是要有真才學(xué)的。

    “大郎?！?/br>
    噠噠噠——

    又是母親的腳步聲。

    母親趙氏比成池自己還重視，天還未亮就叫起成池。其實(shí)，成池是可以住到夷縣縣城的一進(jìn)院子里的，那里離考院近。三叔住在那，按說三叔是舉人，隨便聊聊經(jīng)驗(yàn)就可以省成池不少事?？缮匣嘏鲋沙?，三叔直說，“大郎還小，多考幾回也是不打緊的?！背沙匦睦飮I血，也不愿意近著挨說，被秀功名秀一臉。

    “你要穿幾件單衣。我準(zhǔn)備好了的。來，自己快些。”為了防止衣服夾層里夾帶小抄，都會劃開，要是劃得條條碎碎的也不方便，母親準(zhǔn)備了單衣。幾件穿著也保暖。

    “考籃帶著呢？”

    “筆”

    “墨”

    “水”

    “蠟燭”

    ……

    母親一邊檢查，一邊碎碎念，把考籃里的東西又點(diǎn)了一遍。

    “還有浮票。浮票！”

    浮票就是準(zhǔn)考證，記著考生姓名、籍貫和外貌特征等，不叫人替考了。聽說有人浮票上記著是個胖子，溫書刻苦人瘦了許多，檢查時就以替考抓了。所以考生們也注意不叫自己變化太大。即是頭懸梁錐刺股的苦讀，也素日里補(bǔ)著身體，不會暴瘦。當(dāng)然也要注意不要補(bǔ)過了，以致暴胖。

    “趕緊的，小心路上遲了?！?/br>
    “拿著路上吃。”母親準(zhǔn)備了點(diǎn)餅子，遞給成池和成池父親，就推著他們出門。隨行的還有做保的二叔。二叔是保人，要在考院堂前確認(rèn)考生。

    母親給的吃的不多，就是裹腹，不然考試時如廁，排泄都在號舍里影響自己，排遺會叫人戳個“屎戳子”，那絕地是不中的，考官也會覺得晦氣。

    母親準(zhǔn)備的考籃，一應(yīng)東西俱全，由父親送去考場。成池提早來了，等到了正門前等候開場?？荚嚨?，送考的，浩浩蕩蕩堵了整個街。

    父親成老大把馬車放在街口的茶樓里，徒步和成池、二叔成仲楊走到考院前，非幫成池拿著考籃，又仔細(xì)檢查了浮漂在不在。

    考院前排起了長隊(duì)，有小販買東西，價高些，總有馬虎考生忘了帶的，每年這個時候都能賺一筆。

    考院坐北朝南，考場四周有高墻圍著，四個角上是瞭望樓，監(jiān)視考場，不叫飛鴿進(jìn)來。中間的考場大門叫做龍門，龍門外與考院高墻間隔了個院子，是立院等候喊名的地方。每場考完了就待在這里等候下一場。出了這個院子，才是現(xiàn)在成池待得正門前。

    時辰到了，正門大開。

    入場前，有官兵，叫做“搜子”，專門搜身，防夾帶作弊。

    領(lǐng)頭的搜子是嚴(yán)肅大漢，大喊，“噤聲，閉眼！”

    然后聽著他說，“所有人閉眼，有夾帶的丟了既往不咎，若是等會兒搜到了，莫說板子挨得疼?！?/br>
    十息過后，“睜眼?！?/br>
    成池看著地上的小紙團(tuán)，不禁感嘆“還真有想作弊一下被嚇唬回去的。”

    考生聽著點(diǎn)名上前，驗(yàn)明無舞弊行為了，就陸續(xù)進(jìn)了考院。

    偶有一兩個被帶走的，都是官兵拖出去的，考生涕泗滂沱，哭哇亂叫，邊上聽著的人也有臉嚇得煞白。

    等檢查了，就又一個拖走的。早知如此，何必作弊呢？對這樣的，成池是不同情的。

    “下一個?！?/br>
    到成池了，浮漂上寫著“身高五尺，面白無須?！彪x著報名又過去了一段時間，成池正是竄個頭的時候，長了半寸，母親給準(zhǔn)備了薄底鞋，不是素日的千層底子，也安全無虞，沒出差錯。

    東西都是合適的，不會招裁剪，拆卸。就是帶著的干糧小塊被切成小小塊了，反正成池自己也是要切的，到免了道麻煩。

    驗(yàn)過了無替考，無夾帶，成池隨著眾人從正門進(jìn)場，穿龍門，入場。

    入場考生向考官作揖，再和做保的稟生，依次向考官一揖，監(jiān)考官從旁監(jiān)視。

    進(jìn)了龍門，成池入大堂，高聲唱“成仲楊稟生?！?，二叔應(yīng)聲唱“稟生成仲楊?！?，這個過程叫做“唱?！?。要是做保的稟生覺得有異議時，稟報監(jiān)考官檢查，考生就會被帶下去?？忌亲鞅祝瑫Ю圩霰５姆A生，所以成家一般只給關(guān)系親近的熟人做保。

    咚——

    鐘聲敲響。鎖院門。此后幾天就出不去了，晚到的考生也別想進(jìn)來。

    縣令也是主考官，大胡子縣令在上頭念了篇文章，大意是呼吁大家好好考，誠信考試，考出風(fēng)范，考出水平，以后為國效力。

    等著縣令念完了，領(lǐng)著考生拜孔子。之后就是喊名，考生聽著自己的號領(lǐng)考牌，入對應(yīng)的號舍。

    成池領(lǐng)了考牌，找著自己的號舍，是個不好不壞的地方，離廁所有些遠(yuǎn)，不會被影響到。但在一排號舍的頭上，要是有如廁的考生，會打他前面過，加上巡考的人，前面來來去去都是人。

    號舍也小，是個深四尺，寬三尺的小考棚，吃喝拉撒都要在這了，仿佛渾身動彈不得，小格子里憋屈得很。里頭兩塊木板，嵌在墻里，一塊做答題做案幾，一塊是坐的。頭頂上看著破舊，也漏風(fēng)，但是看不見日頭，若是下雨了也不會漏雨。

    這要謝謝縣令了。來夷縣要主持縣試，不管是為名還是什么，頭一回做的好事就是修繕考院，得了文人交口稱贊。

    所以號舍只是小的憋屈，還是可以用的。

    對成池而言，再憋屈也得收拾，成池微微打濕了抹布一角，把案板擦拭干凈，再用干的一邊擦拭，小心的注意著不會等會濕了考卷。如此，再把做的木板收拾干凈，不過要簡單的多了。